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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三/毒花】碎玉(高H)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柳非墨
一个月的时间,重新集结好兵力的恶人谷大军先是拿回了神池岭,直接斩断了崑崙山下浩气营地的补给线,可是却未对着烈日岗进兵,反而浩浩荡荡地开往黑龙沼来,大军就驻扎在绝跡泽与乌路泽的交界之处。
就在恶人阵营内流传起恶人谷打算先拿回惊虯谷好将浩气盟这支深入敌方腹地的军队变成孤军来个瓮中捉鱉之时,劝降的书信却是被人送进了凤鸣谷里。
当苗临离开被他哄着午睡的徐安,出了房间从蛊奴手里接过以凛风堡主为首,上百名极道魔尊联名的密信时,简直要生生地气笑了。
「看样子我不真的发火,他们还真以为我不敢对谷里的人下手了?」苗临冷笑着自问,可转眼就狠狠地揉碎了手上薄薄的信纸,无比地咬牙切齿:「我亲手拼杀出来的地位,什么时候变成了他人的施捨了?」
信件上说,只要苗临能交出浩气的卧底,眾人就可以念在他镇守凤鸣堡多年的功绩,对他受人蒙蔽坑骗而既往不咎。
苗临一向都是个任意妄为的人,万人联军就驻扎在绝跡泽外,可他脚下踩着的是他的地盘、他的倚仗,他又有何惧?
苗临本想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地去把那些如同臭虫一样嗡嗡叫的废物给全屠了,可一想到徐安那温润不争的性子,又觉得如果自己不管不顾地直接同恶人谷大军撕破脸面,做出阵前内战这等丑事,怕是又要连累他一个臭名。
苗临的犹豫不绝最后却落下了一个冥顽不灵的名声,当恶人谷联军不再拖沓决定要正式攻打凤鸣堡的时候,做为一堡之主,苗临正不紧不慢地伺候着徐安穿衣洗脸。
在帮徐安系好腰上的玉佩时他顺势张手搂住他,在他颊上落下一个很轻的吻。
苗临说,若非情势所迫,他从来也没想过要成为一个江湖里人人深恶痛绝的大恶人,可他最终偏偏还是走上了这条眾叛亲离的路。
他其实不想杀人,可他别无选择,所有想伤害徐安的人,都将是他不死不休的敌人。
徐安一直静静地听着,微微举着手好半晌,却始终无法去回抱他,最后只是木然地吶了吶声,在苗临放开他打算奔赴谷外的战场之时,低低地说了声:「苗临……你说你要保护我。」
苗临愣了一下才勾着嘴角,回头在他唇上落了一个蜻蜓点水的吻,「对,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
他满是眷恋地揉了揉他的额角,好半晌才接着说:「我知道孩子不在身边你肯定要担心的,所以我让蛊奴去把他们两个带来了,一会儿就到,你们叁个待在一块儿,我知道你痛恨我炼製蛊奴,但我现在只剩他们能信任了,我让他们给你守着门,他们都是悍不畏死的活死人,只要我不力竭身死,这世上就没人能突破我设下的防线。」
徐安确实对苗临炼製蛊奴的做法颇有微词,可近两年的时间来,苗临为了照顾他的情绪,不仅没再炼製新的蛊奴,连原先的那一群也被他远远地发落到徐安看不见的地方。
就只因为他的不喜欢,凤鸣堡里一直都是由活人在伺候的,可如今事态紧急,苗临不敢将那些与他隔了一层肚皮的人心互搏。
他们输的,或许是一条命,可对苗临来说,徐安又何尝不是他的全世界?
他是他的无价之宝命根子!
为了保证青年的安全,他不得不把那些始终藏在堡外未曾销毁的蛊奴给全抽调回来。
徐安自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两个惊魂未定的孩子被送进来的时候,他赶忙靠过去一手拉一个地护在身后,隔着门板听着屋外那整齐集结的脚步声,以及苗临特有的步伐声缓缓离去。
徐安不想惹事,但他也从不怕事。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一个人待在受人保护,甚至可以说是被隔绝在外的大后方。
可他牵在手里的这两个孩子却需要他,巧巧从没见过这般阵仗,小姑娘家哆哆嗦嗦地拉着他的手害怕得几乎要哭了,江易虽然相较之下镇定多了,但毕竟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虽然试图挺直着腰板,但苍白的脸色却骗不了人。
徐安后来不得不在给他们的茶里面加了凝神定心的药草,看江易脸色好多了之后,才把徐巧巧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安抚她:「巧巧不怕,坏人进不来的,只要我在,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们两个的,说起来……我还没检查你们昨天的功课呢……」
若是让苗临知道,他在外头拼杀的时候,徐安正在给两个孩子检查作业,也不知道他心里做何感想。
恶人谷联军显然有备而来,很快地便破了凤鸣谷的入口大门衝进谷里来,苗临不想轻易暴露绝跡泽下的祕密,便只能驱使虫蛊绞杀着如同浪潮涌来的敌人。
他的身边还有着一群为数不多的衷心侍卫,但更多的是以为大势已去便临阵倒戈或者乾脆就是别的势力塞到他手底下的暗桩。
苗临且战且退,直到镇守在凤鸣堡前,堡前的那块空地下埋着的毒将蛊尸已经全被他激活了,半腐的身子在笛声的驱使下狠狠地在红海般地人群中撕开一条口子。
突然,却有一枚包裹着纸籤的石子迎面而来,他掐断笛音反手接住,匆匆扫过一眼后,便从堡门旁的塔楼跳了下来,一个化蝶穿越过纠缠在一起的恶人与尸奴,扬手一记百足拍向了一个正举着砍刀擒盾与侍卫拼杀,明显看出来是个小队长的玄甲男子。
那人苗临并不识得,一条刀疤分开了那张称得上是冷俊的容貌,苗临的百足拍在了盾上让他退了一步。
男人一个盾猛砸开与他纠缠着的敌人,一回头,有着妖艳紫瞳的凤鸣堡主已欺至他的身前,千丝刁鑽地绕过他左臂上的玄铁大盾直接抽在了他持刀的右腕上。
「怎么,杨箏居然捨得派你过来我这儿送死?」苗临勾出一笑,一边压着他打,一边压低了嗓子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音量与他交流。
燕魈虽然没有带着面具,还刻意换过了武器跟衣裳,但苗临还是从他的武功路数瞧出了端倪。
燕魈显然并不擅长说笑,冷着一张脸忠实地传达杨箏的话:「大人曾言,陆玦一死,这世上便再无人能为你保驾筹划。」
苗临的武功之高确实出于他的意料之外,若非对方刻意手下留情,他怕是早就败了,焉能与他有来有往的对招?燕魈佯装不敌,且战且退地把苗临从战场中央带开,确定无人注意到自己才又继续开口:「大人所言,此回极道魔尊们联合出兵,捉拿奸细可以是假,要拉你下马必然是真,这些年来你得罪了太多的人,一直都是陆玦在内谷里运用权势帮你压制着,如今他既已身去,饶是大人再怎么隻手遮天,怕也是无法替你摆平此劫。」
「杨箏要我拱手让出『我亲手打下来的』凤鸣堡?」苗临唇弧微扬,冷眉一挑,刻意加重了语气。
「若你希望保全徐公子,恐怕您是不得不走。」燕魈将杨箏的话一字不漏地全盘託出。
如今这恶人谷里,想要苗临的命的人有一大堆,而真心追随他想保全他的,却有一部分是想杀徐安这个祸水的,苗临若想继续坐在凤鸣堡主这位置上,那么将来徐安的牺牲恐怕无法避。
「杨箏以为,我凭什么信他?」苗临冷冷一笑,唇含笛畔,吹奏了爆发的短音,似有要下杀手的意思在。
但燕魈却仍旧是一脸悍不畏死的冷淡面容,只淡淡地吐了几个词句:「浩气盟正隐堂,辅道天丞。」
他没有指名,但苗临还是听明白了,杨箏知道苗燕的存在——他极力隐瞒的秘密——甚至可以说是最大的把柄也不为过。
他一瞬间迸发出无限的杀意,巨大的蛇影将燕魈捲了进去,蛊笛划出虚影,一转眼锋利的尖端便抵住重甲男人的额穴上,压低了嗓子问:「杨箏帮我的条件是什么?」
杨箏想帮他,苗临是姑且信了,但苗临不解的是,扶风郡守这么多年来一直战战兢兢地不让对手抓住任何一点把柄,如今对方甘冒着与大势为敌的风险来帮他,图的是什么?
燕魈似乎不意外苗临会有此一问,做出了被制伏住的模样,却是咬在苗临的耳边说话:「大人说,他还你当年一命之情之馀,还要讨你一份人情。」
「……成交!」
紫眸微瞇,苗临反手将刚刚燕魈掷给他的石子塞进他的衣领里,一个百足拍在了男人的玄甲之上,足下轻盈点地,迎风回浪避开了恶人谷军要来救燕魈的诸多兵器,一个化蝶后踩着云体风身的轻功身法闪身上了凤鸣堡的城楼,随即又翻身隐没在城墙之后。
本来有人想同他一样翻墙而入,却不想到一阵笛响之后,原本紧闭的大门突开,比蛊尸毒将更加灵活的蛊奴傀兵从凤鸣堡内一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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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三/毒花】碎玉(高H) 87
苗临突发性地抽调了蛊奴去往堡口,屋子里的徐安听到了房外的动静心里有些不安,本来想去开门瞧瞧,却突然听见巧巧发出了惊恐的咿呀声,用极大的力道扯住了他的衣袖想要把他往旁边拉。
「怎么了?」他疑惑地回首去关切女孩的情况,却在她满是害怕跟惊恐的目光之中倏然背心一痛。
他下意识地将尖叫无声的巧巧护在怀里,翻手一掌便往身后拍去。
江易被他拍飞出去撞倒了桌椅,从口中呕出了一口鲜血,手里还握着一把染血的匕首,恶狠狠地瞪着被徐安抱在怀里的徐巧巧,有些力地开口:「咳、呃……该死的臭丫头,竟敢坏我好事……我就该……把你先姦后杀后……扔进井里去……」
徐安后心挨了一刀,却仍执意将吓坏的徐巧巧给好好地护在怀里,伸手捂着她的耳朵不让她听或看,鲜血很快地濡湿他的背,他当机立断地给了自己一个春泥护花后,才看着同样狼狈不已的少年,凝着一张脸问:「江易,为什么要杀我?」
「为什么……哈哈咳咳咳……」因为受了内伤,江易发出了十分难听的笑声,吃力地去搆掉在一旁的匕首,摇摇晃晃地扶着倒下的椅子站起来,用力地以手臂抹掉满口的血,有些疯狂地大笑道:「若不是你……我何致于活得这么悽惨……你却还要问我为什么?徐安……你这番惺惺作态的脸孔真叫我作呕!」
「我……不明白……」若是他破了他的身这件事情,徐安确实有一份自责在,所以他才想对江易好,将他好好地教育成人,让他忘了这一年来遭受的一切,重新好好做人,可他没想到,他带在身边心教养的孩子,竟这般恨他入骨。
而最让他胆战心惊的是——这么小的孩子,竟然能骗过他。
江易居高临下地看着抱着巧巧的徐安,本来,他也该被人这么护着的!
「我不甘心……」他低声地说着,笑容里掺着痛苦,「他那么爱你……愿意为了你与全天下为敌,可他把地狱带给了我还不够,他还杀了我的爱人!」
江易歇斯底里地对他吼:「你可知道,在你与苗临甜蜜恩爱的时候,我过得是怎么样的日子!」
一想起那猪狗不如的日子,江易就恨不得去死,可一想到还在惊虯谷等着他回去的恋人,他就觉得自己遭受的一切都能忍受了。
那人说了,只要能拉下苗临,他马上就来接他。
可直到他重获了人身自由,不再过得比条狗还不如的时候,他却辗转地知道了,当年徐安受伤苗临发了好大一顿脾气,杀了他自己凤鸣堡的人还不够,甚至连远在惊虯谷里,那以送礼名义将他送来的人也没能倖。
徐安不知道少年口中的爱人是谁,江易明显已经被復仇的衝动给刺激得疯了,他又哭又笑了好一会儿,却把匕首对准了徐巧巧,「都是这死丫头害的,要是没有她……我那一刀就该要了你的命了,苗临既然敢杀了我的爱人,我自然也要让他尝尝与挚爱阴阳两隔的滋味。」
「你休想伤害她!」徐安受了伤,不敢擅动内力,一把将吓得快晕过去的徐巧巧往身后推,顺手抽了身上的玉笛与江易对峙。
可下一秒,紧闭上锁的房门却被人给用暴力踹开了,苗临衝进屋里来,看到了满身是血的两人愣了一下,随即目眥尽裂地一个扬手,一记百足将江易给拍了出去。
「苗……」看见熟悉的红色身影,徐安心里一松,可话还没说全,随即却呕了一口带黑的浓血,手上的玉笛脱手坠了地。
「徐安!」苗临千钧一发接住他倒下的身子,徐安背上的伤口绷开了,腥甜的气息扩散开来,巧巧扶不住他,幸好苗临接手过去才得他摔倒在地。
「徐安……子归……你撑着点……药呢?你有药的吧?我拿给你,你放哪儿了?」苗临几乎是惊恐地抱住他,一时间慌了神的自言自语,将徐安抱在怀里,不敢碰他背上的伤口,只得在他怀里摸索着寻找他的药囊,掏出了各种的瓶罐扁盒后,急得语无伦次:「哪个有用?徐安……你要吃哪个?」
「苗……临……」徐安吃力地按住他的手,张了张嘴想说话,可随即又扒拉着他的手想把他推开。
苗临自然也感受到身后的动静,但是他顾不上去理会江易那个孽帐,带毒的短匕失了准头同样扎在了他的背上,他轻轻松松地反手一抓,像拎鸡一样地掐住江易的颈子喀地折断了。
「苗……唔……」徐安脸上先是表情一松,可随即又皱起了一双俊眉,神色痛苦地蜷了起来。
「不!徐安!徐安……不要,你撑一会儿,我马上把灵华蛊引出来!」苗临大惊失色,一旁的巧巧抱着徐安的手臂哭得撕心裂肺,可徐安却倏然扬了扬脣。
他吃力地伸手去抚苗临那双被血色仇恨浸染的眼,染血的指尖从他妖艳的眉眼滑过,最后落在了颊上,「苗临……这辈子,我、我是……真的恨你,恨不得一刀杀了你……」
「你杀啊!」苗临痛哭失声,随手将一把锐利的银件塞进他手里,握住后抵住自己的咽喉示意他往里刺,「徐安……活下来,我求你……」
那银饰被苗临用力地扣在徐安的掌心里,可最后却只在他俊美如妖的脸庞上不轻不重地划了一记,青年温润的眉眼中满是复杂,失去内力压制着的剧毒让他视线有些失焦,可他却笑得很美,像放下了什么,又或者已是筋疲力尽。
他要苗临将巧巧连同他的玉笛送去万花谷,虽然被拔掉的舌头无法再生了,但谷里会有人照顾她的。
苗临不喜欢徐安这般交代后事般的说法,气得将他的笛子掷得粉碎,可徐安眼里闪过的那一丝心疼又让他后悔不已。
「卿卿……我知道你恨我,可我求你……求你活下去……」苗临本来想把灵华蛊从徐安体内抽出来,可是又怕他承受不住驱蛊的痛苦。
以往连接着两人的那股感应已经变得很淡了,苗临经脉里流淌的是徐安的生机,他却只能绝望地看着他慢慢步向死亡。
「苗……临……」终点来临之际,徐安尽力气才有办法贴在他的耳边说话,断断续续地,却一字弱过一字,直到几近无声。
他说,苗临欠他的,这辈子算不清了……若真有来世——他只希望他们莫要再……
徐安死了,在苗临怀里断了气,十分不甘的……直到最后,他都没有原谅苗临,那或许曾经萌芽过的一点点喜欢,最后仍被掩盖在重重的恨意之中。
他的这一生,从遇到苗临之后就逐步迈向了悲剧,唯一的遗愿,就是来生不愿再见苗临。
苗临失神地抱着他好半晌,血色的眼睛早已流不出泪,直到巧巧那不同常人的哭声传来,苗临才像突然惊醒一般。
他难得和蔼地伸手摸摸她的头,从怀里取出了一枚木印塞给她,想了想又褪下身上值钱的银饰以及徐安的玉佩一并给她。
巧巧伤心的脸上佈满泪水,摇着头推拒着,可苗临却喊了一个蛊奴进来将她给从徐安身边带开来,他甚至招来一批腐血蝶跟着她保护她的安全。
直到徐巧巧被拖至门边的时候,男人的声音才又响起:「他想要你活下去,算我求你……别辜负他的心意,欠他的……有我一个就够了……」
直到巧巧被带走,苗临估摸着她应该绕着路离开了凤鸣堡的地界之后,他又割开了指尖唤出了血讯蝶,给燕魈送了消息过去,里头只有一句话——徐安死了,让他带着人走。
燕魈最后到底走没走,苗临其实也不在乎了,他就这么抱着徐安的尸首坐在地上,恍惚地听着,那彷彿越来越近的拼杀与金戈之响。
——凤鸣堡破了,属于苗临的不败神话彻底消散。
等联军们在凤鸣堡最高的眺楼上找到苗临时,他怀里抱着个人坐在一地未乾的血里,直勾勾地抬头看着眼前那群彷彿胜券在握的人们,嘴角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染血的薄脣轻啟,依然是不容侵犯的堡主气度。
他说:「既然千辛万苦地打进来了,那么就都别走了吧……」
「小心有诈!」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声,可是诡变却是发生在凤鸣堡外的绝跡泽里。
蛊纹缓缓地侵蚀着苗临,彰显着天傀蛊与他的斗争拉开了序幕,可不管结果如何,苗临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
徐安死了,他苟延残喘地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我亲手打下来的凤鸣堡……在你们害死我的爱人之后,又凭什么要我拱手相让?」苗临笑了起来,不给兵器近身的机会,抱着徐安往后一掠,身后浮现巨大的蝶翅虚影,在空中几个起落后,便优雅地落在了一眼望不尽的尸人大军之前。
徐安还活着的时候,苗临不敢说一句爱他,他甚至诚惶诚恐连喜欢二字都不敢轻易开口,可如今他都死了,带着对苗临的怨懟含恨而终。
苗临有时会想,如果他一开始能好好地对他;又或者他不是生在苗疆并拜在了乌蒙贵底下,如今的他若不是身在这恶名昭彰的恶人谷里,他是不是就能有那么一点点,可以喜欢徐安的资格?
接下来的发展,称之为人间炼狱也不为过,被迫退入凤鸣谷中的疲兵,又怎么可能抵得过苗临不计后果的爆发。
他甚至主动放开了对自己的控制,借用了天傀蛊的力量,驱使着他绝对衷心的军队去进行单方面的屠戮。
带着蛊印的手覆在了青年再也不会睁开的漂亮眼睛上,他低着头去亲吻那双不再温暖柔软的脣,压低了嗓像是在哄一个只是睡着了的恋人,如泣如诉……
「徐安……再陪我一会儿,就一会儿……我知道你讨厌我,等我把他们全杀了,我就放手,如果真的有下辈子……我都听你的,我们不要再遇见了……」
徐安生前,最恨的就是这处凤鸣堡,如今他既已身死,这个地方……这些人,又凭什么继续活在这块他深恶痛绝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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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临此前想过他和徐安分离的诸多可能,或许是江湖不见天各一方,或许是爱恨纠葛遗恨终身,可却独独没有想过,命运竟会让他们从此阴阳两隔。
怀里的人双眸紧闭像是睡着了一般,中毒外加失血过多让青年显得苍白而又脆弱不堪,轻盈得彷彿是一个破碎的梦。
凤鸣堡内的屠杀还在继续,那些绝望濒死的、困兽般的挣扎与咆哮离苗临和徐安仅有数箭之地,他却恍惚得犹如前世今生,只是痴痴地抱着徐安的尸身不愿放手,彷彿天地只馀下怀里这唯一的存在。
轻柔的吻一如以往地落在了光洁的额上,苗临满是眷恋地扣住青年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摸索着。
天傀的蛊纹已爬满他的全身,蜿蜒着在他的体表构筑出一幅复杂的图案,在意识逐渐模糊的时候,苗临乾脆抱着徐安不再温暖的躯体席地而躺。
他不再努力地抵抗天傀蛊对他的侵蚀,用最后一丝意识召回所有在绝跡泽里游荡着寻找猎物的尸人,下达了让它们守卫着天傀蛊的绝对命令,同时解开了血脉里他与所有灵宠的主僕契约。
然后贪婪又不捨地努力地睁大眼睛,试图把徐安的样子深深地烙印进灵魂深处。
他将失去寄主而再无用武之地的灵华蛊导出来掐得粉碎之后,在益发模糊的视线中准确地吻上徐安同样冰冷的脣,缓缓低诉:「徐安……我没有下辈子了……我放你走……祝愿你……来生平安喜乐、无忧无患……喜获良配,爱你疼你一辈子……」
话到最后,泣不成声。
周遭的声音嘎然而止,苗临的意识顷刻堕入无边无际的黑暗,自此之后,不可一世的凤鸣堡主将不復存在,有的只是一具,被尸人们团团包围——守卫并且囚禁在这片死地上,不受任何人驱使及控制的天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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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跡泽的尸潮动静,自然是惊动了周遭诸多势力,燕魈带着苗临的仁慈提前退出战场,侥倖地留了一条命在,可杨箏为了取信于人而派出来的那一支锐,却葬送在了烟波渺茫的沼泽里。
无数的毒尸不分昼夜地在绝跡泽里游荡,为了他们主人的遗愿,守着这块土地寸步不移。
黑龙沼爆发尸人潮这件事最后同样惊动了五毒教,毕竟是乌蒙贵曾经的大本营,曲云不敢託大,亲自带领上百名苗疆最锐的蛊师前来探明情况。
可这样一整支承载着眾人希望的队伍,最后却同样被生生地拦在绝跡泽的地界之外。
盘桓在绝跡泽里的尸人并不会主动伤人,只是井条有序地逡巡,像是守卫着什么似地拒绝任何人的探查与窥视。
曲云在营地里观察了几个日夜,心里始终縈绕着不安,聚集于此的尸人实在太多太多了,哪怕他们马不停蹄地动手清理,数不尽的尸人还是源源不绝地从地里、从沼泽深处爬出。
到了后来,蛊师们受不住这样强度的消耗纷纷累倒,曲云不得不下令停止这样子杯水车薪的做无用功,决定由自己试着潜到沼泽深处去探查情况。
这样的提议自然是遭受到所有苗人的反对,眼看着连最有希望的五毒教都束手无策,原本还想混水摸鱼的眾势力很乾脆地放弃了在这儿浪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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