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月行舟(民国)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七月凌晨
陆行舟没有马上做什么,他与霍辰怡愕然睁大的双眼对视,噙着笑问:“昨天晚上有没有受伤?”他问的是里面,外面他睡前查看了一下,只有些红肿,并未见破皮之类的外伤。
“受什……”霍辰怡的问句刚起了个头就被自己掐断,她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放起了婚礼第二天那不堪回首的上药场面,陆行舟那双勾人的桃花眼直直地望着她,她好像能在其中目睹自己的脸一点一点变红,“没……没有。”
“你好好感觉一下”,陆行舟一脸坦然和认真,“咱们连隐秘的前尘往事都能拿出来说个清楚,这等夫妻之间再正常不过的事,陆太太该早点儿习惯。”他腾出一只手刮了一下霍辰怡的鼻梁,又捏着鼻尖左右晃了两下。
霍辰怡让他说得有些触动,动了动腿仔细体会了一番,除了有些酸疼之外,确实没有感觉到尖锐的疼痛,她脸有点红,但是眸子亮晶晶的,对着陆行舟摇了摇头,“真的没有。”
那只捏她鼻尖的手伸到了她腿心,捏了捏她另一个地方。
“既然没有受伤,那我们……”他吻了下去。
霍辰怡再一次被陆行舟分开双腿上药的时候,有种破罐破摔的从容。她穿上了一件宽松的盘扣倒大袖缎面旗袍,裙摆高高掀到了腰上,臀下垫着枕头,下身光裸,腿心朝陆行舟打开。霍辰怡这次甚至没有遮脸,她一脸的无话可说没力气害羞,任由男人处置。
陆行舟慢条斯理地打开“外”药膏的陶瓷盖,用洗净的手蘸取了少许,抹在霍辰怡不知该说是鲜艳还是憔悴的花瓣上,他触到肿得最厉害的那处时,霍辰怡禁不住颤抖了一下,想来是疼了,他凑近前去轻轻吹气,霍辰怡顿时抖得更厉害了……陆行舟笑了声,快速在那里抹上了药膏。
上完药之后,陆行舟把霍辰怡的腿架起来,搭上了被子,自己去浴室洗了手之后躺到了她身边。
霍辰怡别过头不看他,陆行舟就支着身体去亲她露在上方的脸;她转头瞪他,他就趁机吻住她嫣红欲滴的双唇。末了,霍辰怡也懒得同他置气了,她任由陆行舟在自己头颈边亲来蹭去,懒懒地盯着天花板,感觉又有些困倦了。
再度醒来时已经到吃午餐的点了,她独自睡在大床中央,身下没再垫枕头,也穿上了新的内裤。
陆行舟坐在外间的沙发上,手里捏着一张什么东西,好像在出神,看到霍辰怡出来,他抬头对她笑了一下,那个笑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笑里有逝者如斯的怅惘,有失而复得的慰藉,也有因缘际会的欢喜。
霍辰怡被他的笑容晃了眼,忘了自己还在生着他的气,也忘了要走向他。
陆行舟两片薄唇分开,发出两个她陌生又熟悉的音节来,他说:“弯弯,过来。”
霍辰怡站在原地没有动,她疑心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共同为她打造了一场幻觉,“弯弯”这个名字,她已经九年没有听过了。此时此刻,她好像才真真正正地相信了陆行舟与自己祖父是故交的事实——诚然,她没有怀疑过他,可是又有什么叙述,能比得上一个久远的、天真又亲昵的乳名呢?她觉得脸上有一点痒,伸手去摸,噢,她竟然流泪了,为这个她只拥有过八年,却已经遗失了九年的乳名。
陆行舟站起来,走上前把她搂进怀里,他没有哄她“不哭”,只是用手顺着她单薄的背脊。
霍辰怡没有难过太久,一个尚且能被人记着的乳名,和她所失去的一切比起来,实在算不得什么,她用额头蹭了蹭男人的下巴,问他:“你刚才在看什么?”
陆行舟把手中那张小小的纸片给她看,是一张老照片,看得出来有些年月了,也看得出来被珍藏得很好。照片里,穿长衫的夏同龢与一身短打的少年陆行舟共同看着镜头,长者脸上带着和蔼宽容的笑意,少年则有着那个年龄特有的青涩和别扭。
霍辰怡用手指轻轻碰了碰照片上的夏同龢,低低唤了一声“爷爷”,又问陆行舟:“这是什么时候拍的?”
陆行舟把照片翻过来,背后是蓝黑色的钢笔字迹,已经极其模糊了,她勉强辨认:“民国叁年拾月廿柒……?”
“嗯”,陆行舟颔首,他补充,“那天......应当是你满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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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来你们可能不相信,这个婴儿以后是我老婆” (*  ̄3)(e ̄ *)
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为什么要活跃气氛呢......
因为今天是最后一次日更啦,不好意思语气太欢快了,重说,因为今天是最后一次日更了呜呜呜呜呜(;′⌒`)
希望这个消息不是那么突兀哈,毕竟我提前预警过了已经,其实有想过要不要早两天就开始倒计时的,但是那样除了让大家提前心情不好(?过分高看我自己了)之外,好像也没有别的用处,所以干脆就今天再说吧。
再次向大家承诺:不会弃坑。(鉴于我之前两次请假表现良好,请大家姑且相信我哈。
明天是我解除隔离的日子(今天被捅了鼻孔非常酸爽,我也是把国内外的鼻咽拭子全都尝试过一遍的人了),要从落地城市飞回我自己家去,会是奔波的一天,回家之后也还有一些正经的以及杂七杂八的事情要处理,并且还要居家隔离,跟家人关在一起,搞7788的内容也不是那么方便,所以现在说不好下次更新的时间。
会在微博报更,微博id在简介里。
来,让我们把“缘更”打在公屏上~
伴月行舟(民国) Chapter46
以现下二人的亲密关系和此时此刻相依相偎的姿态来看,这句“你满月”有些微妙地奇怪,陆行舟说完了才后知后觉,不禁苦笑,怎么久违的老牛吃嫩草的感觉又突然挠了他一下。他揽着霍辰怡重新坐回沙发里,让她侧坐在他腿上,霍辰怡对他的话和举动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她整副心思都凝在照片上,眼睛里流露出孺慕和思念。
“这照片……只有一张吗?”霍辰怡的声音里藏着些脆弱的希冀。
陆行舟不忍,但他仍旧点了点头,“我手里的,只有这一张。”
霍辰怡跟着点了点头,还牵了牵嘴角,她早知道的,这硕果仅存的一张于她而言已经是惊喜了,至于那些不在他手里的,大约都在风里云里土地里了吧。她歪下身子靠在陆行舟肩上,“我小时候,你有没有抱过我?”
“……远远见过几次,但没有抱过”,陆行舟把照片搁到茶几上,手臂一上一下搂住她,“今后天天都抱你好不好?”
换作平日霍辰怡早一记眼刀飞过去了,但今天氛围所至,她也顺势揽住了男人的脖子,静静让他抱着,过了一会儿,她说:“我好像听过你名字的。”
陆行舟横在她腰上的胳膊下意识一动,“你是说小时候听过?”
“嗯……”霍辰怡柔软的头发在他的前襟摩擦了几下,“你来家里吃晚饭那天,爸爸介绍你名字的时候,我说了……就是那什么……”
“你说‘陆行舟行不通’。”陆行舟在她腰上轻掐了一把,“我当时就想着这小姑娘好大的胆子。”
霍辰怡受不了痒,在他怀里扭了几下,接上了先前的话头:“那句话我小时候也说过的。放在平常,我肯定不会说那样的话去冒犯爸爸的客人,可是那天这句话就好像就在我嘴边一样,我都没来得及过脑就直接说出来了。现在想想,是因为你的名字我从小就听过,这句‘行不通’的话也是我小时候就说过的。”
“你的名字我从小就听过”,这话让陆行舟胸口有些发热,还好说这句话的人也正躺在他胸口,他压下心头的悸动,问出了他一直想知道的问题:“我到现在还不知道陆太太叫什么呢。”
“望舒,我叫夏望舒。”明明这些年来从未忘记过本名,可是霍辰怡觉得这叁个字好陌生,像是从自己嘴里说出了旁人的名字,她连自己嘴唇的走向都控制得有些生涩。
陆行舟总算知道这“寒月对行舟”的寒月是什么意思了,原来她是寒秋里出生的小月亮。
他正想着这桩有些乌龙的事,便听霍辰怡问了他:“你给公馆和公司那样取名,是为了什么?我……我小时候与你,并不相识啊。”
陆行舟愣怔一瞬,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又止住了,他偏头在她额上亲了一口,说:“先下楼吃饭。”
也许是因为彼此心知肚明,将要揭开的是一段极度不堪回首的往事,这顿午饭两人都吃得心不在焉,且有些匆忙。
回到二楼,站在两个房间门口,陆行舟问霍辰怡:“想去哪儿说?”
霍辰怡想起他上一次问这个问题才不过就是昨天的事,那会儿自己要说的还是同他离婚,今天却大概是要靠在一起互相舔舐伤口了吧。她示意主卧,“这里吧。”
回到起居室的沙发前,陆行舟又问:“想坐哪儿?”
霍辰怡正想着“这也要讲究么”,就见陆行舟随意指了指沙发——“那儿”,又拍拍自己的腿——“还是这儿?”他说完就坐下了,两条腿并着,一副任她采撷的样子。
霍辰怡忍不住笑了一声,她走到陆行舟跟前,手压着旗袍下摆往他腿上坐,腿还没怎么弯呢,就被男人伸臂勾住腰身摁进怀里,陆行舟硬邦邦的大腿硌得她有些疼,还是沙发舒服呢,霍辰怡想。
他们先接了个吻,不知是谁先开始的——自然应该是陆行舟,但是这个念头在半空时已经取得了霍辰怡的共识,他们都很需要为今天这场揭开往事的谈话做些心理准备,于是亲吻成了他们积蓄力量的首先选择。
一吻结束,两个人沉默地依偎了一会儿,陆行舟先才了口。
他说:“你们家……出事时我去了上海”,说到“出事”两个字,他感觉到怀中的人身子颤了颤,他搂紧她,接着说,“我回到北平来才听说了这件事,那时候已经过去两天了,我赶过去的时候,那儿已经烧成一片废墟了,我找到了叁具……叁……叁个人……发现少了你,起初我以为你是被奸人掳走了,可我又在院里的井口发现了一些痕迹,还有小孩儿的鞋印,所以我又猜想你是被藏在了井里,我下水找了很多次,才敢相信你应该是逃脱了,后来,又让我问到了一个拉黄包车的人,他说出事第二天的清早看见过一个浑身湿淋淋的小女孩儿在这附近走过,我想那应该是你。”
霍辰怡的身子抖得厉害,这段被年幼的她刻意遗忘的回忆如今在眼前被挑开,她整个人像被一股冥冥中的力量撕成了两半,一半在绝望地哭号,另一半在歇斯底里地呐喊,哭号的那一半被沉痛的往事压得喘不过气来,呐喊的那一半却在对她说“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都是假的!”
陆行舟拥紧了她,不停亲吻着她的额头和发顶,待她稍稍安定一些,才接着说:“我找了你很久,翻遍了北平每个角落,怡香院这样的地方我也都去过,但是我当时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你会被起个什么样的假名字,如果是现在的我,一定能找到你,可是我当时还只是个普通人。其实我那个时候也不知道你是死是活,甚至,我……更多地是觉得你已经不在了,或者说,已经回不来了,因为你那个时候太小了,而且从小没有吃过苦,我不敢去想你遭受了那样的大难之后,要怎么一个人活下去。”
他伸手去摸她的脸,好像是想确定她好好地待在他怀里,“但是我也会想,你应当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也许你会有办法的,所以我在上海把生意做大之后,一直惦记着回北平来,我想如果你还活着,你有能力的话,一定也会回北平来的,你应该会去找仇人,所以我买了他的房子,还改名叫‘寒月公馆’,我以为你叫寒月,我想你如果能找到那个人住过的地方,一定会对寒月公馆现在的主人感兴趣,所以我又给公司取名字叫‘觅月’,你如果能顺藤摸瓜到这里,就会明白我在找你。”
· —— · —— · —— · 密封线外不要答题 · —— · —— · —— ·
敲下这段话时是北京时间快要凌晨1点,感谢大家的理解和喜爱,肝这一更作为回报。
接下去是真的缘更了。
鞠躬~
伴月行舟(民国) Chapter47
霍辰怡被他的这一番讲述给惊得说不出话来,她痛苦、绝望、震惊、迷茫、委屈、意外、感动……心间涌起了太多情绪,这些情绪一齐泛滥,裹挟着掩埋在记忆深处的陈年旧痛汹涌而上,阻塞了她的思想和语言,所以她一时看起来有些迟钝。
陆行舟也没再讲话,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半晌,霍辰怡额头蹭在他温热的颈窝里,手在他脸颊上轻轻摩挲,其实有千言万语,只是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她先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你为何会这样尽心尽力?你和爷爷……?”
陆行舟按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他短暂地闭目回忆了一下,似乎是要在那一团不堪回首的乱麻里找出一个线头,开始回答她时,他自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像是来自遥远的过去,来自二十五年前。
陆行舟初遇夏同龢时,只有八岁。
光绪二十四年,刚出生的他被丢弃在京郊陆河村村口的一棵槐树下,因为这随意的一扔,他人生的前十六年叫做陆槐。陆槐从小穿百家衣、吃百家饭长大,能说能跑之后,他出于野兽的生存本能跟了一帮地痞流氓。
年幼打不了架的时候,他想要靠着帮派混口饭吃,就时常得听从“大哥”们的吩咐,借年龄和外貌之便,行偷骗之事,他年纪小模样可爱,碰上女人们便容易得手和逃脱,遇上有所察觉的男人却大多不了一顿毒打。
八岁时,他得了指令去偷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的钱袋——很久之后他才知道,那些年里,他口口声声叫着的“大哥”们,时常拿他下注,赌他能不能得手、会不会挨打,怪不得,明明女人和老人的钱袋最容易偷骗,他却时常被授意去偷成年男性的财物,混乱的时代里,欺软怕硬仿佛是人的本性——那一次,他几乎被打死,寒冬腊月里,那个暴怒的男人最后剥光了他的衣服,把他扔在路旁,扬长而去。
在饥寒交迫、重伤濒死之际,陆槐也曾强撑着一口气求生,可是滴水成冰的冬日里,行人稀少,即便偶有人经过,也均对这个一丝不挂血呼刺啦的小乞丐避而远之。在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一息弥留之际,恰巧路过的夏同龢施了援手,将人带回了他的私塾。
在夏同龢的私塾里,陆槐还结识了他的儿子和私塾的厨子王叔。
“王叔?他是……他也认识爷爷?”霍辰怡激动地抓住了陆行舟的胳膊,眼里闪着星星点点的泪光。
“嗯”,陆行舟抚摸她的脊背,“我已经和他说了你的身份了,他也很激动,等咱们说完话了,你们也该重新正式见一见。”
霍辰怡点点头,靠回他的怀里,接着他方才的叙述提问:“然后呢?你便一直住在爷爷的私塾里吗?
陆行舟苦笑:“没有。我那时候并不听你爷爷的话,我……我觉得读书无用,不乐意待在私塾里,伤好得差不多之后就偷偷跑了。后来……后来又被打过好几次,每次受了伤、吃不上饭,就会去私塾里找你爷爷,待上几天治伤吃饭,就又会偷跑掉。他送过我不少书,我从没看完……”
他的声音里有些微不可查的颤抖,霍辰怡仰头在他唇上亲了一口,不忍去看男人此刻泛着红的眼睛,搂着他的脖子安慰:“没关系的,爷爷肯定不怪你。”
陆行舟压下眼角的酸涩,接着道:“夏先生的确从未责怪,每次我带着一身伤回私塾找他,他都会留我,找大夫来给我医治,也会耐心教我读书认字。那位大夫……”他顿了一下,才补充:“常给我治伤的那位大夫,便是你的外祖父。”
霍辰怡有些惊讶,但并没有特别激动,在她记事的时候,外祖父已经过世了,所以她对于外祖父并无非常深厚的感情,她只是惊讶于她与陆行舟之间存在着如此久远并且紧密交织的命运关联,却隔了这么多年之后才意外地走到一起。
陆行舟的追忆还在继续。
作为陆槐的他不断挥霍着夏同龢及其家人的善意,可是他从未被他们放弃。就这样,他总会带着伤病和饥饿去私塾、顺便读些书认些字,吃饱了伤好了就偷偷溜走、接着当他的帮会小喽啰还自以为成天喊打喊杀的生活有血性、了不起,来来去去,反反复复,直到他十四岁那年。
时值盛夏,有力气没头脑的年轻人们最是躁动。他所属的帮会和另一个风头正盛的帮会因为争地盘起了冲突,骂战打架砸场子前后来了好几回,又一次两方掐架时,陆槐这边有个人伤了对面老大的小舅子一只眼睛,冲突立时升级。
正是民国元年,京城刚被剥夺了“京”字,北平城内局势震荡秩序混乱,一只眼的官司往大了闹,公私一块儿摸门路,最后竟要陆槐的帮会抵出一条命来。
巧的是,那场戳瞎人眼的混战陆槐没参与,他在另一处地方强保护;不巧的是,陆槐的帮会“上层”开会决定,伤人眼的人就是他。被自己一直盲目崇拜的“大哥”点名推出去拿命赔人眼睛时,陆槐平生第一次后悔没有留在私塾里读那些他瞧不上眼的书。
霍辰怡“噌”地坐起来,脸上的担忧、心疼与气愤一览无余,她几乎要多余地问一句“你有没有事”。她这副模样,好像陆行舟现在刚刚被推出去似的,他笑了笑,捏捏她气鼓鼓的小脸,说“我没事”。
当然不可能没事,他被那瞎了眼发了疯的倒霉蛋命人当场用棍子打死,那次受伤之重,现在连陆行舟自己都说不好,他当初究竟是有意识地装了死,还是确实被打到失去了全部意识。
他再度睁开眼时还以为自己在阴曹地府,转了一圈眼珠子,却是他熟悉的私塾后院那间小屋子。
十四岁的少年终于明白了谁才是值得追随和崇拜的人,幸好,还不算太晚。他伤重得几乎完全无法动弹,却仍是用力攥住了夏同龢的袖子,在他悔恨的眼泪中,夏同龢沉痛和失望的脸逐渐转为心疼与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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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月行舟(民国) Chapter48
霍辰怡仔细端详他,像是在确认他有没有被打坏似的。她又想起他后背那些横七纵八的伤痕,虽然看上去不怎么像是棍子打的,可她仍然下意识地探手去隔着衣服摸了摸。
怀中女孩儿的神情柔软又真挚,抚摸他的力道像在抚摸一件易碎的珍宝,陆行舟被她摸得几乎生出了一些不合时宜的心思,他捉住她的手腕放回身前,清了清嗓子才说话:“别摸了,早好了。”
霍辰怡虽然没实在经历过打打杀杀,但也能想象到,足以让人认为他已经被打死了的,必定不会是等闲的重伤,她不放心地追问了句“那你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她问这句话时,不过是想着,如果他因为这段年少轻狂而遗留了什么病痛,不妨让她知道一下,今后她也好多多留心,在应当的时候顾着他一些。
陆行舟闻言眸光却深了些,语气也略微变了味道,他捏了捏掌心里的白嫩小手,意味深长地说:“我身体怎么样,你还不清楚?”
霍辰怡:……如果不是今日说的事情非比寻常,她一定马上起身走人了。
这次绝望惊险的死里逃生经历让少年陆槐看清了帮会里的所谓的义薄云天两肋插刀,也让他歇了叱咤江湖的心思。
他在床上躺了大半年,期间还喝了夏同龢的独子夏鹤年与舒大夫女儿的喜酒。伤病差不多痊愈后,他就开始了正经跟着夏同龢读书习字、学文识礼,私塾里有不少学生,可只有陆槐一个人无父无母无亲无友,夏老有意留他住进夏家,但是他执意要住在私塾后院里,夏老也不勉强,那间小屋子便成了他的卧室。
就这样,陆槐在私塾里度过了一段平凡且宁静的岁月,那些年里,他仍然个性顽劣、不喜诗词书画,但却没再忤逆过夏同龢,也颇读了些书。念书顽皮之余,他还与同住在私塾后院里的王叔混成了忘年交。
长住私塾两年之后,他见证了夏舒夫妇诞下爱女。
说到这里,陆行舟又捏了捏霍辰怡的手,“托我们弯弯的福,你出生前后,私塾还放了好几天假呢。”
“我们弯弯”,这亲近而宠溺的四个字让霍辰怡脸上发热,她又往陆行舟怀里蹭了蹭,声音软软地发问:“你知道我乳名为什么叫弯弯吗?”
“当然知道”,陆行舟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因为你生在晚上,出生的时候天上挂着弯弯的下弦月。”
霍辰怡笑得眼睛也弯弯的,仰头要在他侧脸上亲一下,未曾想,陆行舟偏了偏脑袋,避开了。霍辰怡微讶,男人满不正经地说:“使不得使不得,弯弯,真要论起来我可是你叔叔。”
……
霍辰怡似乎花了几秒钟才消化理解了他这一句话,陆行舟眼看着她的脸色顷刻间从茫然疑惑变成一言难尽,人也开始扑腾挣扎着要脱离他的怀抱。
他笑了声,赶紧锢住怀中的脱水小鲤鱼。
这份挣扎,陆行舟在昨晚已然经历过了。与霍辰怡在浴室里不管不顾地干柴烈火过后,他盯着她安恬的睡颜出神了良久。
初知道她的年纪时他倒觉得没太大所谓,老夫少妻在这世道太过稀松平常,更何况他还远算不上老;知晓她的身世身份则全然是另一回事。
诚然,夏同龢虽曾隐约表现出过养他的意思,也的确是始终如父亲一般地关照管教着他,不过,因为少年的倔强和敏感,也因为夏老的宽容与通达,他们最终也没有父子的缘分,可他心里却是把夏老当做自己父亲的。他没有住进夏家,弯弯也很少被带到私塾里,所以她小的时候陆行舟并没见过她多少次,但是他毕竟见证了她的父母成婚、见证了她诞生到这世上,他作为她父亲的同辈人生活了许多年,他以夏同龢后人、夏鹤年幼弟的身份为他们入了殓,后来也是以长辈的立场在找寻“夏寒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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