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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开车不到站
林西竹看温雪意戏谑的神情就知晓她是有意逗人,但是林西竹还是写得认真:“我当真欢喜。多谢你还挂念我。”
他太过正经,温雪意反而不好再逗。
“我往后要去别的去处,下一次见面不晓得是什么时候。其实我也帮不上忙,只是想着来看一眼,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
林西竹安抚到:“不必太忧心,南馆还需我教新来的孩子弹琴,不会伤我性命。”
温雪意想起上回林西竹晕在路上,马车里那男子差点不顾他的死活。
“你晓得么,上回
hāiㄒāngsんμщμ(海棠書屋).c0m马车里那人差点不管你,后来不晓得发生什么他才又折返的。”
“不怪烟雨,馆主不许任何人帮忙,他若不是当红,帮了我也是要受罚的。”
都是没身份,命也攥在主子手里的人,下人犯错,严重些,主家就是打死了也是不担责的。温雪意骂归骂,却也无计可施。
要赎身的念头,愈发强烈。
“这两回受你恩惠,当真不晓得要如何回报。”
日后能否再相见也未可知,温雪意如今想要的他无能为力,日后想要的,连温雪意自己也还不清楚,思来想去,温雪意问他:“你能教我弹琴么。”
林西竹自然是愿意的。
“那便定下了,倘若日后还有机缘,你便教我弹琴吧。”
说罢,温雪意将食盒打开。林西竹才上马车便已经闻到烤鸡的香气。
“我拿都拿了,你如今不受罚也把它吃了吧。”
林西竹吃东西细嚼慢咽的,倘或手上脸上沾了油,哪怕只有一点,他也要停下来擦干净了再继续。
温雪意就在边上看着,眼神逐渐恍惚。林西竹起初还能淡然无视,后来也不有些慌张。
“可是我脸上还沾了油。”
温雪意摇头。
“抱歉,是我失态,只是……你很像一个人。”
林西竹摸了摸自己的脸面。
“长得倒不像,气质有些相似。不过你是真翩翩,他是假温文。他那满腹的算计,清雅只是哄骗别人的幌子。”
温雪意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憎。
林西竹默默在手上继续写:“我们也不是生来便清雅,客人喜欢什么样子,我们自然也要做出什么样子。”
温雪意歉然:“我不是有意讥讽。他与你不同,你是无可奈何,他是……罢了,不说他。”
“姑娘心中烦闷?”
南馆做的是服侍人的营生,察言观色是必定要学会的。
温雪意却不打算同他说。
许是心中藏了太多事,她如今也不如从前那般开朗,当夜温雪意又做了从前常做的噩梦。
周围都是火,整个院子烧得房梁砖瓦不断下坠。温雪意怕极了,哭喊着四处寻找出路。一团人一样的火焰跟着她,好几次要摸到温雪意的衣裳,又被她奋力躲开。
温雪意喊了又喊。
直至转醒,她也还在喊。
周围一片漆黑,温雪意一时竟分辨不出自己是醒了,还是同那团火一般,被烧死了。
等她渐渐觉察手上攥着被褥,温雪意才晓得自己又梦魇了。身边空落落的,姜年宿在门下省。
这么些年,温雪意头一次独自面对梦魇醒来后的漆黑。
她这一醒便再没有睡下。





孽 64
温雪意在榻上翻来覆去,外头更声起,夜里寂静,更夫呼喊格外响亮些。四更天(凌晨13点)离天亮还早。温雪意干脆起身点灯,柜中物件都取出来,预备着一。
姜年三月初一上任提前五日便得进宫布置。她仿制账册忙了几日,至今不曾拾。
姜年的匣子就在柜中。
她往日从不翻动,里头的物件她都晓得,房契,奴籍,官册,有时会有当票。姜年不喜她翻动,温雪意也总是听从。
此刻,她却忽然想瞧瞧自己的奴籍。
匣子里从前放着的房契没有了,多出她砸碎的那个酒杯来。酒杯拿软布条裹着,护得十分严实。
温雪意五味杂陈。
匣子里还多了几张当票,和两张发黄的信笺。
姜年四年前第一捐官,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当了,唯独留着她那几套头面。来京都四年,再难的时候,姜年也没动过要当她头面的心思。这一回他几乎是掏空了所有的物件。
当铺分死当活当。
活当的几件,都是温雪意的东西。
他还念着要帮她赎回来。
这些物件已经让她心绪难平,那两张发黄的信笺更让她心惊。
信笺看着有些年头了,瞧着皱巴巴的,似是叫人揉成团才又展开来的。信笺上头有许多泪痕,新的斑斑点点沾满信笺,旧些的连字迹也化开了。
是纪锦娘的绝笔书。
“今日承教,再三细想,我罪有五。其一,思行愚钝,未晓琴曲误人,以致阿年误入歧途。其二,教养不及,幼子沉溺琴曲,无所作为,以致流言纷起。其三,既有流言,我竟不知,累及夫君,损及家业,其四,管教不严,禁令已下,我当日夜看顾。然而祸端又起,阿年幼小,难意气伤人,我为人母,却未能及时阻拦,叫他接连受辱。”
“其五,于内阿年意志消沉,我不能劝慰,对外,留言纷纷,家业不振,我亦不能分担。”
“桩桩件件,皆让夫君烦忧,唯有一死,聊表歉意。”
“阿年如今年岁尚幼,唯望夫君早日平怒,多多教养。只盼他日后再不受我种种错行拖累,亦不在受流言之苦。”
这封绝笔书,越到后头,笔迹越发凝滞,可见落笔之人心绪越发悲痛,后头的泪痕也沾得越多。
一封绝笔书,里头包含的事既多又杂,读得温雪意遍体发凉。姜年和温雪意说的是他娘病死了 ,然而,从绝笔书看来他娘分明是自尽。
她从前一直不晓得姜年为什么避琴如蛇蝎,也不晓得姜年怎的对绿穗的流言这般宽容,更不曾注意,每年临近八月,姜年总有些闷闷不乐。
种种反常她到此刻才清楚了。
姜年这三十载,当真活得太过坎坷。
年幼失母,流言缠身,这一纸绝笔书,姜年不晓得要如何悲痛。少时又失父,还碰上姜府失火。姜年说从前在枝头的,兴许有一日也会坠到尘土中,未必不是有感而发。
温雪意将物件默默又放回匣中。
人人皆有少年时,旁人或是春心萌动,或是意气风发,多是愉悦欢喜的。姜年却接二连三遭遇大难,这么多年,他事事都要独自承担,难怪他年长些要尽心机用尽手段追求权势。
天还黑着,姜年满身露水推开门,院中竟是亮着灯的,温雪意正坐在榻上。
“不是叫你先睡下么?”
“几日不见你了。”
姜年疲惫几日,此刻才笑起来,上榻搂着温雪意问到:“怎么,你不恼了?”
姜年此刻靠在她胸前,温雪意慢慢将他搂住了。
“不恼了,我一个女奴怎么好埋怨主子。”
姜年听她语气调侃,先前悬着的心也缓下来。他实在是疲乏,不过片刻便沉沉睡下。
温雪意小声在他耳边说道:“我晓得你从前吃了许多苦,你有你的志向与意气,我不怪你。”
“只是不晓得……田乙姐姐会不会怪你,林大人日后会不会怪你,李小姐又会不会怪你。”
“倘若你真的攀上杜花宜,一朝捅破,杜大人和她又会不会怪你。”
姜年睡得沉,她的话,他丝毫听不到。
温雪意心中已有决断就在不会更改,即便此刻她这般心软,这般怜惜历尽艰辛的姜年。
看过绝笔信,温雪意已经将从前的事情也都想明白了。先前她心中或多或少总存了一丝幻想,如今看来,她永远不能眼睁睁瞧着姜年与
hāiㄒāngsんμщμ(海棠書屋).c0m旁人恩爱,姜年也注定不能与她有所结果。
都是命。
与她是,于姜年也是。
姜年太过疲乏,第二日竟睡至晌午。
温雪意正拿着几张纸挨个摸,又拿着几块墨石一一试过,还问了墨汁的气味。
“你能闻出什么气味,牵条狗还快些。怎么突然对墨石起心思了?”
还是纪锦娘的绝笔书提醒了温雪意。
她那日摸着账册,起初还以为是宣纸,后来摸了纪锦娘的绝笔书,手上质感不大相同,她才猛然觉察,账册的纸张好似比宣纸细腻,色泽也有些微不同。
再一细想,连账册上的墨也不大一样。
纸张还好分辨,按着路汝泉常在之处,大约使的就是玉版纸。
墨汁却十分麻烦。
“我那日闻了一种墨,卓清戎爱书册,我想送她。”
她如今扯谎也扯得越发顺嘴了。
“这有何难,你在哪里闻着,便去哪里问就是。”
倘若她能随意去寻绿穗便好了。
温雪意那日从路府出来,一路上的人她总记得十分清楚,接连三日,她出门时都有心记着碰过的人。有那么几个,她竟在这三日里碰上了四五回。
有人盯着她。




孽 65
温雪意不放心将账册交给旁人。放心的人,好似林云意这样亲近的,温雪意又怕她们也惹上麻烦。
温雪意也想过,凭借自己的记忆和对沿途小巷的熟悉来甩脱那些人。只是她想过便罢。跟着她的人以此为生,论躲避找寻的技艺,她无论如何也比不上他们。她唯一比那些人要好的只有过目不忘。
温雪意反复推算,总找不到一个好法子。
她面对两三个人尚且这样苦恼,姜年究竟熟知人心到了何种程度,才能事事皆在算计之中。
“主人,你如何做到事事都算计得这般清楚准确的。”
“事事都能算计清楚的是神仙。”
“主人也失手过么?”
“嗯,起初稚嫩,十次有八次是不成的,后来才慢慢好些。只是失手了,我不说你也瞧不见。若是事事都按着我的算计来,我早寻着一个称心如意的贵女了。即便现在,我也不是样样都算好了才动手。有时三五成把握也要行事,时机要紧。”
温雪意叹一口气,感慨道:“能晓得自己有三五成胜算已经十分厉害 。”
她自己是毫无头绪。
姜年许久不听她夸赞自己,当下不由好笑:“今日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从前你总怪我算计太过,倒是头一回听你夸。”
“说来说去都是事后诸葛,少数简单些的事情好推算,牵扯过多的,兴许我也不知有几成把握。反正一无所有,尽心去做就是。”
温雪意心知他是说得轻快,遇事当下,姜年是既有手段,又硬得下心肠。她虽不赞成姜年的做法,却也知道,有些事,只有他能做成。
当年在镇江,他已有钱财,那时病得厉害,姜年也硬是扛下来了。县官防着他,不许他见贵人,姜年还是搭上了话,还寻到了捐官的门路。
姜年说得不错,时机要紧。
故而温雪意还是挑了日子,独自去了路府。
不过十来日,路府竟换了大半的新人。唯有路汝泉和绿穗身边还留着先前服侍的老人。绿穗见了她,真是喜忧参半。
上回来,绿穗尚且能与她私下里详谈,到这回,出路汝泉的屋子,她已然一个下人也使不动了。
因着路汝泉就在边上听人讲书,许多事,绿穗也不便明说,只能将话都藏在闲谈中。
“你瞧,养了不少新玩意儿,看着挺好,用起来便不成了,还是老物件使得顺手。”
温雪意会意。
“是老物件好使,我前几日想再赶一件衣裳,偏偏买不到一样的布和线,勉强挑了相似些的。”
温雪意将手伸到她面前,拉起外衫的袖口,露出里头的衣裳。
“你摸摸看,这料子比起先前的如何。”
绿穗伸手一摸,不由得笑起来。温雪意罩衫下的一层衣裳,摸着发硬,比寻常布料也厚些,好似夹着东西。温雪意又特意要她摸,里头当是账册相关的。
“你挑的东西,自然是好的。”
温雪意也是想了又想,才挑到这样轻薄的料子。绿穗给的金豆子,有小半都使在这布上。
绿穗好似劝解一般说到:“你这样喜欢,不如多做两件,换个喜气些的颜色。”
换花色,绿穗是要她把剩下两本也抄录出来。
“你喜欢这样的么,喜欢我做好了也送你两件。”
绿穗环顾四周,几个下人伺候路汝泉之时,也总还留心着她。
“衣裳不必了,你多陪我说会儿话才是,一会儿老头子睡了,可就说不成了。”
温雪意早在想出藏账册的法子时就想好要如何将衣裳给她了。
她是“不经意”叫绿穗来摸衣裳的,也是“不经意”滑了茶杯,洒得一身湿的。
路汝泉看这边哄闹,关切到:“女萝,怎么了?”
路汝泉如今都叫她女萝,他当真给绿穗改了名讳。
绿穗拉着温雪意往里屋走,边走边应:“刚才她沾湿了衣裳,我带她去换一身。”
到了里屋,她们二人才勉强脱开旁人。
温雪意赶忙将身上衣裳脱下,除了最外一层罩衫,她身上四层里衣都缝了账册。她脱衣裳之时,绿穗已经取出剩下两本账册。
没了旁人,绿穗也不在掩饰自己的急躁烦乱。
“这两册你先看着,我晓得一时之间要你记下来是为难了些,总之能记多少是多少。”
这两册加起来比前一册略微厚些,倘若时间足够,温雪意勉强也能记下。
故而温雪意也不再回她,只细细的翻看起来。
外头奴婢敲门的时候,温雪意已经翻完一册,另一册才刚起了头。
绿穗问她:“你怕死么。”
“老头子那两个儿子容不下我,动手就是这几日的事了。你若是放下账册,马上出去,外头的人查不出什么,兴许会放你一马。”
“可你不记下这两册,我同俞金奂的交易就黄了。从前应承你的事,也再无可能。”
温雪意又翻过几页,她心中做了最坏的打算。
“那丫环既然已经来敲门,必定是起疑了。左右都叫人盯上了,索性我记完了再出去。”
绿穗闻言,到门边同丫环说了两句,把她打发走了。
等温雪意看完了,绿穗赶忙放回去,又给她换了一身干净衣裳。
“回头你抄下来,分成两册,一册送到俞记钱庄。另一册留好了,等我这边脱身了就去取。”
绿穗递给温雪意一块腰牌,上头是俞记钱庄的印记。
“我同俞金奂做了交易,只要你能送到,自然会有人护着你。若是送不到,我也不晓得会发生什么。”
记下账册不过是最简单的一环。
往后温雪意还需想着如何从路府平安回去,如何平安将账册写出,如何平安送到俞记钱庄,送到俞记钱庄,会不会被路家人记恨上 。
果真是一旦卷入,后头的麻烦便无穷无尽了。
绿穗看着温雪意一脸歉然:“俞金奂不
hāiㄒāngsんμщμ(海棠書屋).c0m见兔子不撒鹰,他信不过我的身份,否则也不至于叫你如此被动。”
温雪意忽然庆幸,自己来路府之前,先往南馆给林西竹递了信。她起先只是想借着南馆的马车甩开跟着的人,算着姜年回家她再回去。
如今看来,温雪意只能寄希望于先前的推算不出错,自己能顺利到达南馆,在南馆誊抄出一份账册,直接送到俞记钱庄。




孽 ρò-1⑧.còм 66
温雪意年前到路府来,路汝泉还腿脚利落,眼不花手不抖的。巴掌大的瓷偶,他还能一一画上眉眼五官。
这一次来,温雪意看他端茶盏都略微有些发抖。偶尔路汝泉转身露出后脑,先前还算齐整的发丝也掉了大半。
温雪意心内一惊。
只是路汝泉看着似是一无所知,他身边的下人也好似看不见一般。
其实,最初听闻绿穗同俞金奂交易,温雪意便想放弃同绿穗的约定,她不愿做损人利己之事,也不肯做帮凶。
后来再细想,路汝泉身体急转直下,未必就是绿穗所为。
拿回玉琴那一日,姜年曾说绿穗手上有路家三子的把柄,她却隐忍不发。姜年还说,路汝泉一把年纪,绿穗居然不舍,怕他熬不住。
绿穗年前就怕路汝泉熬不住,一直藏着手上的把柄,如今又怎么会存心算计他。
下人来寻绿穗,既是监视,亦是路汝泉要同她说话。
温雪意与绿穗到前厅时,桌上多了一碗汤药。
“老头子,你怎么不喝。”
“她们笨手笨脚,你来喂我。”
绿穗嘴里说说闹闹的,手上却端起药碗,慢慢舀了汤药喂他,偶尔漏下些,她便马上停下了,先仔细帮他擦净,而后才继续。
路汝泉喝了汤药,又掏出一瓶药丸,吞下几粒。歇得片刻,端茶的手才稳住了。
温雪意眼尖,见路汝泉肩上多出好几缕落发,他的身体当真有油尽灯枯之相了。绿穗也瞧见了落发,不动声色的捏过来揉成团藏到袖中。
人心太过复杂,温雪意越发弄不明白了。
在里屋,绿穗同她说,汤药是路汝泉三个儿子给他下的套。绿穗一直不知,直到瞧见后巷药渣旁死了不少蚂蚁,她才突然察觉不对劲。
路汝泉的益气汤被换成了慢性毒药。
绿穗觉察之时路汝泉指甲已经显了墨色的纹路。她觉察得太晚了,路汝泉已经中毒太深,至多一月便要虚弱得卧床不起,再多两月,路汝泉便会痴傻昏迷。
所以绿穗找俞金奂做了交易。
绿穗还将路汝泉的养生丸换做其他药。不治病,只叫路汝泉吃了神百倍……毒亦发得快百倍。
“他到老都明强干,也事事都爱争一口气。与其让他痴傻着苟活,倒不如叫他清醒着速死。”
温雪意始终不明白,权势钱财当真这样诱人么,为何能叫人对至亲血缘也痛下黑手。
她心中有事,绿穗叫她几次,她才醒过神。
路汝泉神些,也有心思闲谈了。
“雪意想什么呢,这书说得无趣?”
他和善起来,温雪意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书说得无趣?
她好似在哪里也听过。
路汝泉的年纪,又问得这样和蔼,好似祖辈问孙儿一般。温雪意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有些发酸。
他自己晓得自己已经油尽灯枯了么。
温雪意静了静心,乖巧应到:“不是书说得无趣,是我心中有些疑惑,想不明白。”
路汝泉来了兴致。
“哦,说来听听。”
“人活一世,究竟是为什么呢。”
姜年为权势,路家三子为钱财,她自己却想不明白。
路汝泉笑起来。
“你如今才多大,怎么想得这样早。”
绿穗在边上搭嘴:“那你都老头子一个了,你想明白了吗。”
路汝泉笑眯眯的掐绿穗的脸颊,眼中深情眷恋都缠在她面上,嘴上却是调笑的话。
“我啊,自然是为了美人。”
绿穗笑骂:“老头子总是没个正经的。”
也不知想起什么,路汝泉忽然叹气起来:“想是想不明白的,唯有大事临头,才可能摸着一点儿门道。”
“我乏了,女萝,陪我去睡会儿吧。”
温雪意挂心抄录账册的事,当下也起身告辞。
路府之外,不仅等着马车,车夫温雪意也见过。
是烟雨那个刻板冷漠的下人。
“怎么是你?”
她分明是给林西竹递的信。
车夫只恭敬的请她上车,并不作答。
温雪意晓得他只听从烟雨的吩咐,当下也不再追问,她后头还有许多事要做,得尽快赶到南馆。
上车前,温雪意有心用余光将四周都瞧了瞧,只见街角闪过一个人影。她前几日到街上走动,曾经见过一回。
那些人果真是立刻就要动手么。
温雪意脸都白了,连同车夫说话的声音里也透着惊惶。
“一会儿你车赶快些,越快越好。”
“是,贵人。”
温雪意赌了一把。若是推断有误,兴许今日就活不成了,她怎么能不慌乱,
好在车夫虽冷漠少言,行事却稳当。温雪意叫他赶快些,才坐定,外头便传来一声鞭声马鸣,他一鞭打得极重,马车立时飞快的往前行进。
途径几处转角,马车跑得太快,温雪意险些被甩到一旁。慌乱中马车壁更是发出几声锐物撞击的声响。
温雪意赌中了头一桩。
上回她便觉察到南馆的马车与其他马车不同,虽说外表相差无几,但是阖门的声响听着便格外沉闷,马车壁摸起来也更结实厚重。
温雪意猜想是为保证贵人安危特意制作的。
声响越发密集。
温雪意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手心也沁出汗来,只盼这马车能更快些,外头车夫马鞭也打得更频繁。
慌乱中,好似有重物撞上马车壁,车夫也发出一声闷哼,吓得温雪意抱紧双臂缩在一旁,强撑着才没有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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