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开车不到站
卓清戎正与赵秀争执,卓清风也晓得她们二人有约,便代卓清戎回到:“今日休沐,女官多回家去了,她和赵秀每每碰面总要争吵许久,你去看吧。”
路她是熟悉的。
温雪意想先去看看,倒不是为着《药经》。沛城周边瘟疫的事,她听过六次。连带这回,是第七回。但若说是那一带湿润,本就多发瘟疫也不无可能。
温雪意打算先翻翻过往记载。
药理相关都在一个书屋中。
藏书阁有藏书阁存书的编排顺序,上回卓清戎说过,温雪意轻易便寻到疫病记载之处。
然而沛城及周边的书册都不在架上。
“嗯?”
温雪意在几个书架之间仔细翻找,她前几日来分明见过。
“怎么其他地方的都在……只有这几册没了。”
她还弯腰找着,忽然有人问她:“你在找这个么。”
温雪意吓得猛的抬头,险些大叫出声。
问她话的男子直接拿书册压在她唇上。
“温雪意么?你先别喊。”
温雪意吓得又往后退开些,直接撞到后背书架上。藏书阁书架厚实坚硬,脊骨撞上去疼得厉害。
好在那人也主动退开两步。
“你别害怕,我与卓姐姐是好友,她同我说过你来帮她抄录药经。”
“我是……木三郎。”
他退开些,温雪意才看清他的面目。这人年纪看着脸嫩,然而已成冠礼,兴许是比她要大一些。看他衣饰华贵,约摸也是身份不凡之人。
木姓这样少,朝中似乎没听说过。
“你方才是在找这一本么。”
木三郎递过来的书册正是沛城及周边的疫症记录。
“我方才在看。”
他几句话将前因后果都说清了,大约是体谅温雪意惊吓,他递了书册人却依旧站得远远的。
温雪意确是吓了一跳,语气便不大好:“你既然在屋里,怎么不出声。”
“看书看得入迷,你说话我才晓得你也进来了。”
话虽如此,温雪意仍是有种被人暗中窥视的不悦感。
“你是温雪意么。”
木三郎方才也说,卓清戎同他说了抄录药经之事。温雪意话语中仍是防备:“我以为这事儿要悄悄的。”
怎么好似许多人都晓得,这人还知道她的名讳。
“不是要抄药经,怎么你要寻这本疫症记录。”
温雪意都不曾回应,他便自顾自又问了一句。
“只是随意看看。”
温雪意说完,拿着书册就往别处去了。她方才受了惊吓,此刻便想着要离这人更远些。
记载里,沛城及附近确是常发疫症,二十年之中多达三十七次。
但是再往前二十年……只发过三次。
那一带靠山,虽说潮湿,相应的药草也比别处要多,那三次疫症发了两个多月也渐渐好了。
近几年的疫症才缠绵些,有时一发七八月不见好转。
当地原就粮食难种,倘若不是朝廷还有赈灾物资发放,不晓得要死多少百姓。
温雪意越看越觉心惊。
姜年与她说过,有些地方若是官员与药商勾结,往往会故报疫情,哄骗百姓抢药材,一边高价出卖药材,一边贪下朝廷赈灾之物。
然而疫症也确实是偶然之事。
温雪意一时有些为难,不知是否要告知卓清戎。
倘若能通官员上任的记载对比着看,便能更清楚分辨是否人为了。
除了吏部
hāiㄒāngsんμщμ(海棠書屋).c0m,旁人哪里会有官员上任的记录。
木三郎不知何时来到温雪意对面四五步远的地方。他总是静悄悄的,先前温雪意也不曾觉察屋里有人。
“你看着脸色不好。”
温雪意将书册放回书架上。方才这人也在看,他身上也不像赵秀一般药味浓重,应当不是行医之人,难道也有所觉察。若是木三郎也有所觉察,兴许她便不用苦恼如何同卓清戎说了。
前头木三郎问她的问题,温雪意反问回去:“你为什么看这书。”
木三郎狡黠一笑:“随意看看。”
他脸嫩,笑起来便格外孩子气。加之他一直站得较远,温雪意先前的戒备也松懈许多。
“你放心,卓姐姐应当只与兄长和我说过。”
看来是卓家亲眷。
木三郎先她一步离去。
一声闷雷响,书屋里点着灯,温雪意都不晓得外头乌云满布。
到了外头,卫惜观已经离去,木三郎亦不在了。卓清戎和赵秀正坐着讨论方子。赵秀好似衣发髻皆有些散乱。
大雨已经下着,天色因着云雨也完全暗下来。春日的雨水一旦来了便连绵不断。有人送了晚膳来,卓清戎也劝温雪意吃一些。可他们还在商议,温雪意心中有事,也不动筷。
内宫夜间宵禁,今日休沐,宵禁延迟至亥时。温雪意躲着姜年,一直拖至宵禁前才往外宫走。
远远的,温雪意瞧见有人提着灯笼站在门外。隔着雨幕,那人也看见了她的灯笼。
“温姐姐?”
白露提着灯笼快步朝她跑过来,连把伞也不打,淋了一身的雨。
“姐姐怎么才回来,大人出去找你了。他都找了一个时辰了。”
当年大病一场,姜年便格外留心伤寒之事,这样的雨天,他往日避之不及。
“兴许主人是有事。”
“哪里的话,大人叫我在门外等着,说下雨了姐姐没拿伞,要去接你。等了半个时辰又回来瞧是不是同姐姐错开了。还不见你大人便撑伞又出去寻了。”
这话与夹着雷声,听得温雪意愣在雨中。
这样的雨天,姜年当真出去找了她一个时辰。
雨水溅到脸上,湿漉漉的,她也不曾擦。
“算了,白露,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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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倒也不必这样大周章的寻她。
报了官,官府的人代劳,既省事,又稳妥。只是温雪意要吃苦头。
姜年偏偏自己出去寻。
等他回来时,唯有自己屋里还亮着烛光。温雪意已经叫白露去睡着了,她自己点了烛台边抄录,边等着姜年回来。
姜年脱了蓑衣,衣裳滴滴答答的往下落水滴。
“夜里抄东西,坏眼睛。”
他身上已然湿透,找了这样久,当真见了人,却只说得出这一句。
“主人去换身衣裳,我去取姜汤。”
白露不知姜年往日琐碎的习惯,唯有温雪意清楚。姜年病过那一回,他自己极其在意,温雪意也记得深刻。
她也怕姜年一病不起。
从前的慌张和心疼便是过了这么多年,依旧清晰鲜活。
“有时我真恨透了我自己总将事情记得这样清楚。”
温雪意说了这话,姜年忽然将她搂紧了,埋头在她胸前。他发丝都是湿润的。
温雪意由着他抱住自己。便是胸口渐渐湿润,温雪意也硬起心肠,只当是他发丝洇湿了。
“主人还是快些擦干头发,歇息吧。”
胸前越发湿润,搅得温雪意眼热鼻酸。
“主人,你究竟要怎样呢。”
姜年搂紧她,闷声说到:“你别走。”
他是流了眼泪,连话语都带着鼻音。姜年少有这样软弱的时候,他为着从前成墨生的陷害哭过,为着纪锦娘哭过,那都是从前的事了。
“你别走。”
他这大半夜走在雨里,就好似走在汪洋大海里一般。
“你别走。
“我怕极了水。无论是海河,还是雨水。
“我娘……我娘是投河自尽的。我不过是睡了一觉,再转醒便听闻她投河了。”
温雪意先前就知纪锦娘应是自尽,只是不曾想她竟是投河而死。难怪姜年幼时总怕她浆洗衣物要落水。镇江多水,家家孩童都要学着泅渡凫水,莫说教她,姜年甚至不许她随意往河边去。
“你晓得我为何不愿弹琴么。
“我十岁以前,爱极了琴曲。旁人陷害,明里哄着我弹琴,又是送礼又是夸赞。实则将我当做取乐的玩物一般。
“可笑我竟毫无察觉,还当他是知己挚交。我拿的那些礼,落下话柄,声名尽毁。”
姜年搂的紧密,温雪意后背的皮肉被他抓得生疼。姜年抖得厉害,温雪意忍着疼抱住他的脑袋,手掌不住的在他后背抚摸顺气。
还有姜致恪。
他那一顿毒打,他那时逼着姜年致歉。
温雪意光是听已经觉得身心皆苦,姜年亲历之时不知要如何绝望。
“我从前不知我娘竟还有一封绝笔书。她自尽前,被我爹训斥了一夜。我爹叫她反省。谁也不晓得她是什么时辰投河的。”
姜年不知晓纪锦娘投河的因由前,尚且还有姜致恪可以倚靠,姜年尚且还有一丝侥幸之心。
瞧见绝笔书的那日,连这丝微不足道的侥幸也变作折磨。
“我怨着我爹,可我也不敢想,我娘心死自尽,是否也有几分我的缘故。
“当时举家迁离,我总怨她。
“她死前最后一面,我还在怨恨。
“究竟有没有我的缘故,有没有……”
姜年已然痛得难以克制。
言语无用。
成墨生陷害之事叫姜年心上划了无数的口子,纪锦娘之事便是洒在伤口上的盐粉,漫长的二十年,从不曾停歇。
过往的每一年,八月前后,他从没有笑过。温雪意记得清楚,她只是不曾留心过。
“雪意,留在我身边吧。
“唯有你叫我这样欢喜。”
姜年的心思,也在此刻说尽了。
温雪意热泪滚滚,她最怕姜年这样坦诚直言。他对她原来也有这样深厚的情意,可情意也当真叫她备受煎熬。
温雪意从前也想过,兴许她再尽力些,兴许她再多学些,姜年会愿意放弃攀贵女的心思。
倘若独独是挚友背叛名声尽毁一事,姜年兴许还有回头的可能。然而……往后成墨生的嘲笑,姜致恪的逼迫,县官的羞辱,纪锦娘自尽,绝笔书,姜家大火。
过往的桩桩件件不是梦魇,所有苦楚皆是他亲历亲捱。
姜年不会回头了。
温雪意做再多也是徒劳。
“姜年,你一面说着唯有我能叫你欢喜,一面又说着一定会有那么一个人。
“倒不如你什么也别同我说。”hāiㄒāngsんμщμ(海棠書屋).c0m
姜年只重复的说着:“别走。
“我一定会把你留在身边。
“雪意,我在意你,旁的事我都能应承,独独这一件,你永远也别想。
“好像卓清戎和卓清风。你取了腰牌进内宫,总有记录。瞧见她与你相交的人也不少。按律,诱拐他人奴仆是重罪。
“除她兄妹之外,无论再来哪一个,只要奏报,结果都是一样。”
即便温雪意离开,她也寻不到容身之处。
“留在我身边吧,你可以去给卓清戎抄经,出宫同云意玩乐也行,琐事日后再买两个人也不难。”
“你只要绝了私逃的心,我一定会护着你的。”
姜年的算计从来不会等到事发才开始。软硬兼施,姜年用在旁人身上的,也会用在她身上。
想到她的奴籍。
“主人是不是从一开始便打定主意,只留我一人,到官府记了奴籍也是防着日后反目。”
他的秘密只有温雪意一人知晓。
奴仆告主,无论真伪,一律当场杖杀。
“是。”
只要温雪意问,姜年从不隐瞒。
“我许多年前便想好了,要么卖了你,要么到官府录籍。
“从前是防着你反咬。
“如今是……我心意有变。”
从前算计之时,姜年也不曾想他有一日会真心喜欢温雪意。往事不可追,覆水不能回。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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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年不肯,寻常的劝说无用,强逼他也占了奴籍的优势。这一算计,当真是直击要害。
他说死了绝不放手,温雪意心中却生出反叛一般的勇气来。
眼下温雪意走不成,日后她总能寻到法子。她等了许多年,想叫姜年回心转意,想留在他身边,如今,她也能再等许多年,只为了离开他。
好在姜年往日不算太拘着她,温雪意要出宫他也不过问个去处。
温雪意要顺毛捋,不能硬着来。姜年那日已经硬着逼她,日常琐事便得顺着她来。
绿穗一直没有音信,温雪意又不好问姜年。
一连拖到六月底, 事情才出现转机。
绿穗倒也聪慧,温雪意入宫后,她只挑官员休沐之日去从前老宅等着温雪意。坊间流言她改嫁了,她也当真是改嫁了。
身边人管她叫五夫人,那个站得远些的护卫,温雪意在俞记钱庄见过。
这是转进了俞家的门。
几月无人居住,宅子落了灰,绿穗自己拿帕子擦净。身边的丫鬟只是看着,也不动手。改嫁这一回,绿穗也并未好过多少。
她只在路汝泉身边自在。
温雪意前后将三本账册都藏在这小院里,却又不能明着告诉绿穗。只能先挑无关紧要的话来装作闲谈。
“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是问老头子的死,还是问我的事。”
“罢了,你近来如何?”
温雪意不问,绿穗却自顾自的说起来。
“老头子三月中去的,我清明后便到俞家了。人死便死了,我总要活着的,我还这样年轻。”
她脸上哪里有半分攀了高枝的欢喜。
“我这样的出身,活着就够难的了。”
像这样压着忍着,许多事不能诉诸于口的时刻,温雪意也有过。故而绿穗诸多好似不想管的感慨,她都静静听着。
等绿穗说完了,温雪意才又说到:“上回我还说给你做身衣裳,就你上回摸的那个料子。衣裳做了三套,只是去路府没见着你。”
上回的料子便是说她藏在衣裳里的账册,三套衣裳便是三本账册。绿穗一听便明白了,她面上不喜反忧。
“你带着衣裳?”
温雪意看她的模样,心下了然,绿穗是要她继续等着。
“今日匆忙,也没带在身上。”
绿穗这才放心些。
“俞家什么衣裳没有,你自己做得辛苦便自己留着吧。”
她来,一是叫温雪意留着账册,一是要将先前许诺的东西交给她。下人从车上搬下一箱物件。那箱子搬着有些分量,温雪意轻易不能挪动。
打开一看,重的不是绿穗要给她的银钱,而是二十来个包裹好的瓷偶。
温雪意头一次去路府时,绿穗和路汝泉就在给这些瓷偶绘。
“你从前一直想要这些瓷偶,送你了。”
绿穗是如何的在意这些瓷偶。路汝泉死后,她必定过得煎熬。连账册她也不着急,反倒忙着要她帮忙保管这些瓷偶。
“我会好好爱护。”
得了应承,绿穗才恋恋不舍的合上箱子。她不能久留,东西放下她便带着人离开了。
温雪意拆开细看,其实瓷偶绘得极好。
路汝泉是大家出身,六艺绝佳,手自然也灵巧。细细看,二十来个瓷偶大多绘的都是绿穗的模样,脸面虽不算像,衣裳温雪意还是记得的。最上头三个才绘了底色,不曾画出面貌。
温雪意从前问路汝泉,人活一世,究竟是为了什么。
路汝泉同她说:“想是想不明白的,唯有大事临头,才可能摸着一点儿门道。”
温雪意到如今仍没有想明白。不晓得路汝泉和绿穗想明白了么。
绿穗走后不久,守卫她的人去而复返,一共三人。门外落了锁,他们还来得这样悄无声息。
为首那人同温雪意说到:“姑娘,我家主人请你一叙。”
俞金奂也不信绿穗,否则这几人便不会回头。
逃是逃不了的。
温雪意冲那人说到:“如果你们答应不弄坏这些瓷偶,我就跟你们去。”
瓷偶是绿穗带着来的,这几人必定要搜查,书册藏在院中树下,温雪意不担心。她就怕几人会砸了瓷偶查探。
“瓷偶中空,你们耐心看看就晓得里头没有藏东西了。”
温雪意甚至取了其中一个瓷偶,翻过底部递给为首那人。
“你看。”
那人细细查看一番,确实没有猫腻,这才应下了。
“你们小心些。”
那人将温雪意带到一处小院。俞金奂已经在厅堂中侯着她了。
“又见面了。”
俞金奂显然忙碌,废话一句也不多说,单刀直入的问她:“其他账本在哪里。”
“俞老板如今与绿穗是一家人,就应该相信绿穗。”
“她与我是一家人,她也应当相信我不是么。我还是那句话,绿穗许你的好处,我都能给得更多,她如今只能留在俞府,往后也是,除了今日给你的银钱,别的什么也给不了你。
“即便你留着那些账册也没用,倒不如给了我。”
俞金奂这样软硬兼施,与姜年有几分相似。姜年的哄骗温雪意尚且不会相信,更不用说俞金奂了。
温雪意叹了一口气:“俞老板高看我了。我也不怕告诉你,绿穗最初与我做的交易便是我帮她送那一本账册。我头一次去钱庄时险些送命,这样的事,我怎么会做第二次。且不说是否真的还有别的账册,即便真的有,这样重要的东西,绿穗又怎么肯交给别人。”
在老宅搜查的几人一无所获。
俞金奂命人搜了温雪意,她身上也干净得很。
温雪意又劝到:“与其浪时间四处搜查,倒不如俞老板多问问绿穗。从前不好问,现在都是家事,还有什么不好问的呢。”
她说得合情合理又情真意切。
俞金奂虽不相信,一时间却也没有更好的法子。逼迫温雪意是不成的,温雪意奴籍在身,他若是动粗,那便是留了拐人奴仆的罪证。
杀了也不成,他做的是买卖,自然是麻烦越少越好。
仍是抓着温雪意来的那人再把她送回去。
那人还算守诺,小院虽杂乱了些,二十来个瓷
hāiㄒāngsんμщμ(海棠書屋).c0m偶还好好的。
绿穗给温雪意留了些钱财,她边拾边盘算着要再雇两个人。
要会武的,平日能护着她,也可看着这小院。
温雪意还想起一件事来。
她还欠着烟雨的银子,她在烟雨那儿还有张签字画押的欠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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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绿穗可以,去南馆不成。
谁晓得姜年有没有叫人跟着她。温雪意也不能直接了当的问姜年。从前或许可以,如今不行。
然而从前温雪意也不会疑心,更不会防着姜年。
见到绿穗的时刻,温雪意险些想问她要另一样东西。一样能叫姜年忌惮的东西。
从前姜年询问蓝玉髓手串的书信。
倘若这书信送到杜冶淳手中,姜年与杜花宜就不成了。只是绿穗如今也不在路府,这样久远的书信,怕是早就没了。加之温雪意听闻杜冶淳下手狠辣,若是他知晓,姜年兴许还会有杀身之祸。
温雪意还是顾念着姜年。
她想离开,却不想姜年遭难。
最好便是能跟着卓清戎出宫。
温雪意问过她:“藏书阁的书册还要修缮多久?”
“兴许还要一阵子,怎么了。”
一阵子一拖又是一月,卓清戎已经在宫中住了半年之久。温雪意也即将抄录完所有的药经。七月初六,温雪意到藏书阁抄录最后一册。
卓清戎正在院中活动筋骨,活动好又冲外头喊:“卫惜观,进来!”
她但凡累了,总要与卫惜观切磋,当作休闲,搅得卫惜观苦不堪言。卓清戎与他武艺相当,每每动手都比寻常操练更累几倍。卓清戎累了自然可以歇着,他却不成。
“你不能停歇两天,或者等你哥来了,你和他打。”
“谁让你闲着呢。”
天气渐渐炎热,屋里发闷,温雪意将药经套在旁的书册里,躲到外头树下看,犯困便看看他们二人,权当闲着看戏。
木三郎进门也见怪不怪,避着些往温雪意身边靠。
疫症的事,温雪意瞧出端倪,却不曾说,木三郎也没说。
“你怎么不说,这也是功劳一件。”
温雪意反问他:“那你怎么不说。”
木三郎笑了。
“这样吧,我说出来,若是你与我想得一样,点点头即可。”
温雪意对他的想法无甚兴趣,她只想知晓这人是否对过官员上任的名册。
她想知晓自己先前的猜测是对是错。
温雪意便是爱刨根究底。
木三郎看温雪意虽不应答,却放下了书册,当下从头说了起来。
“先前赵秀抱怨因疫症没功夫研究其他药方,这几年耽搁了许多事,我才觉察疫症发得有些频繁。只是不能确信,我才去找了沛城附近的疫症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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