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填记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菱歌泛夜
与此同时,沉清越爸爸的酒也醒了一半。老俩口不便开口,隔着小半个饭桌挤眉弄眼了几回,交流的是什么或许沉清越能懂,可是沉清越完全没有看他们,他知道自己的话对唐仕羽来说近乎于挑衅,可对孟初呢?
对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孩呢?
沉清越看不出孟初是什么态度,也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选择,他把自己看成是不自量力和盲目自信的集合体,总觉得自己在牌桌上,总觉得自己有胜算。
唐仕羽正横冲直撞的思维擦枪走火,停在胸前的那只手在冲动下握成拳,向沉清越挥了过去。
沉清越被打得向侧后方倾斜,虽然及时撑到了桌沿不至于完全倒下,可也是今天第二次被打了,身体已经有了些应激反应,他拉住唐仕羽的衣领,打了回去。
沉清越的爸爸好像对这个场面完全能够理解,未来的小舅子生气是情有可原的,这顿打必须得挨,不挨以后结婚了还是会有疙瘩。
可是沉清越竟然打回去了。沉清越的爸爸觉得实在不够高明,自己有错,挨打要立正的道理他教了多少年,还是这个样子,傻儿子唷。
孟初见沉清越的爸爸一点没有劝架的意思,他妈妈也只是在一旁抹眼泪,还是得她出面解决,或者说除了她的所有人都在期待她的表态,不仅挑起这场战争的唐仕羽是,参战的沉清越也是。
干嘛啊,她又不是裁判。
孟初在之棠耳边说:“之棠,尖叫一声。”
之棠把头埋在她身上说:“不叫。”
孟初刚想再劝劝之棠,就看见唐仕羽朝沉清越的肚子踹了一脚。十足的力度,让沉清越好像蛇被打了七寸一样蜷缩在地,之前的意气也随之被难言的伤痛取代。
孟初惊叫一声,扑向沉清越。
孟初一边问沉清越有没有事,一边抬头看了一眼唐仕羽,带了点怨,不是太多,但也足够让属于他自己的怨毒的蛇侵蚀进胸口,使他喘不过气。
这算是一种选择吗?唐仕羽问自己,她完全不在乎我裂开的嘴角,她看我的那一眼,明明可以看到血,她不在乎。最可怕的梦魇在眼前发生了,她选择了另一个人,我不仅不是唯一,甚至不是首选。
孟初听见沉清越说“痛”,自责得眼泪都要掉下来。说到底,他有这个生理上的“软肋”完全是她的杰作,现在还要被她的家人在伤口上再加一脚,她哪里来的权利这样伤害人家,他又凭什么要一直这样被她伤害?他可没做错任何事。
孟初把沉清越扶回座位,确定他的伤口没有什么问题之后,才顾得上一旁呆站着的唐仕羽。她找了张纸巾,想给唐仕羽擦擦嘴角的血迹,可是被唐仕羽一拧脖子躲过去了,她也就不强求,把纸扔在了唐仕羽的座位上。
“冷静一点好吗?我不会和任何人结婚的。”低声对唐仕羽说完,孟初又转过头去告诉沉清越:“清越,之棠这么大了,不需要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牺牲自己来弥补过失。嫁娶是大事,不要这么轻易说出来。”
““姑娘,你这话就不对了,完整的家对小孩子来说是很重要的。我儿子愿意担这个责任是最好的啦。他之前早恋我们担心,可是就早恋了那么一次,之后再没谈过恋爱。我和他妈妈都猜,他可能是伤到了,他心里肯定还是有你的,一直。”沉清越的爸爸纠正她。
“您说的我理解,可是之棠姓孟,是我的孩子,是我要对他负责。我把之棠带过来看爷爷奶奶也没有要为自己争什么。至于我和清越,今天刚见面,怎么能几句话说清楚呢?况且他今天,有点醉了。”
“我没醉。”沉清越说。
“那你也不能信口开河。”
“我没有信口开河。”沉清越继续嘟囔。
“你就是信口开河。”一旁沉默许久的唐仕羽喜气洋洋地踩上了一脚。
“妈妈,谁是信口开河?”之棠感觉到气氛没那么压抑,心思开始活跃起来。
“爸爸信口开河。”孟初说。
“哪个是爸爸?”之棠问。
孟初下巴朝沉清越的方向点了点,之棠只是拿一双好奇的眼睛看着,过了一会儿,他问沉清越:“嘿,你是我爸爸?”
沉清越愣了一下,脸上慢慢漾开笑容,对之棠点了点头。
这感觉还不坏,不是吗。
选填记忆 后座情事
酒散时,沉清越的爸爸算是叁个男人中喝得最多的一个,他最先被孟初和自个儿老婆合力架到车后座,也最先直愣愣地在车后座躺了下去,死一般牢牢霸占住了另外两个空位。
沉清越的妈妈也不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嫁了几十年的是个猪队友,原地思索不到一秒,她就热情招呼着之棠坐上副座,转身对孟初说,“我开车把爷孙俩带回家,清越就交给你了。他没醉,我看得出来,你们好好聊聊。”
看着沉清越妈妈扬长而去的车屁股,孟初都想打个车直接走了,楼上俩醉醺醺的男人能和她共处一室吗?不得打起来?
要真的都醉了倒是好了,只是抬起来重一点罢了,就怕一个没醉,一个真醉,或者说都没醉,都装醉。
已知现在沉清越没醉,求唐仕羽醉没醉,答案……孟初也喝了点酒,冷风一吹,脑子就迷糊了,根本想不出个一二来。她索性不管了,大踏步上楼去,先把还不清楚情况的唐仕羽抬着胳膊带了下来,扔进出租车。她觉得唐仕羽大概是醉了,安安静静的,还挺听话。
再上楼去,半掩着的包厢内,沉清越还在给自己倒酒,看见孟初进来,紧着又喝了一口,一饮而尽。沉清越的眼睛亮亮的,看着孟初像看见了自己的一场梦,当下也乖了,她说什么就让做什么,放下酒瓶,沉清越就知道空置的手该搂着孟初的腰,一起等电梯,沉清越就知道该趁此机会闻闻孟初的发香。
直到沉清越半个身子都钻进车里,他才开始抗议:“我不要和你弟弟坐一起。”
“爱坐不坐,自己走回去,有种别蹭我姐车啊。”
“唐仕羽你消停点好吗,一晚上嘴叭叭的就没停过。”孟初一边坐上车,一边伸手把沉清越也拉进来,沉清越这次不抗拒了,该牵手,就牵手,排排坐,吃果果。
“那我还不是为了你。我给你撑腰来了,你还吼我。”
唐仕羽说着说着,脑袋就跑到了孟初肩膀上,即使孟初的个头在两个男人中间是个实实在在的凹陷,唐仕羽也能委屈委屈自己,在车厢里斜着身子,也要枕着孟初。
前面的司机咳了一声,一边问孟初要去哪儿,一边从后视镜里观察这两男一女,觉得怕是要去酒店,还姐弟相称,玩得大呀!
孟初随便报了个酒店的名字,说出口有些恍然,那曾经是孟启明最爱带她去的地方,有全城最好的海鲜。
“早倒了那家,你很久没回来了吧?”
“哪家最去哪家好了,近一些的就行,麻烦您了师傅。”
孟初没发觉沉清越也渐渐把脑袋搁在了她肩膀上,还是从后视镜里,她看到沉清越的头挨到了她肩上的一点折角。
即使抽象如感情的东西无从评判,也难以评判,肩膀上的重量似乎就是证据,一边是沉甸甸放心把自己交给她,和她斗嘴什么也不怕的唐仕羽,一边是几乎感觉不到重量,再小心翼翼也要试图枕着她的肩的沉清越…这对比太过强烈,孟初忍不住就要同情较弱的那一个。
孟初面不改色,动了动沉清越只是轻轻碰着的肩,这样一动,那仅余的一点重量也没有了,沉清越被额前的碎发遮住的眼睛也还隐藏在黑暗中,看不出来情绪。孟初抬高胳膊,抬高了不止一点点,细白发红的手指从沉清越颈后穿过去,略显僵硬地挽住了沉清越的肩,让他的头倒在她的臂弯里,手指还扣住他的肩头,好像松开来这个姿势她支撑不了太久似的。
另一边,唐仕羽也感到了对面大幅度动作带来的震感,只是眼睛懒洋洋的,不愿意睁开看,他把头更低地放了下去,在孟初胸前摩梭,像个要吃奶的孩子。
孟初在后视镜里和司机窥探的目光撞了个正着,她本想让唐仕羽坐正,但又感觉现在说什么都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索性也不说了,只是摸着唐仕羽的耳朵,轻轻拧了一下。
唐仕羽吃痛,叫出来的声音在这片沉默里却显得暧昧,好像孟初捉住的不是他温凉的耳垂,而是什么别的东西。
忽然,孟初感到前面那辆车里有光点忽闪,她正要细看时,那边已经开始不满足于所拍到照片的清晰度,上了闪光灯。
车开进隧道,司机的眼睛被闪了好几下,用方言骂:“前面车个婊子养的,搞什么在。”
孟初也跟着暗骂一声,抬手想把唐仕羽扶正,可单单是上半身就重的要命,她必须先松开另一个,才有可能让唐仕羽的脸离开镜头。
她这样做了,唐仕羽的上半身因为她转身的幅度彻底跌到了她的大腿上,头正好枕着膝盖,面朝着孟初,他倒也觉得舒服。只是另一边,一声不吭的沉清越也被闪光灯闪了闪眼睛,他眯着眼,好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摸着孟初的后脑勺,往他怀里一带,自个儿贴上去,吻上了孟初草莓果冻一样的唇。
孟初想抗拒,但又不想惊动大腿上睡着的唐仕羽,同时她又知道自己的抗拒毫无用处,闪光灯下的照片几乎将要把那个瞬间变成永恒。
那就只能享受了。
毕竟她也喝了一点酒,而隧道里的光是这样温柔。
沉清越的吻带着十足的酒气,起初还有些试探,怕她给他一巴掌,后面竟也大着胆子用舌头去舔她的唇角,她竟也给他回应,勾着他的舌头,大张着嘴,像引诱贪食的猫那样给他好处。
出了隧道,司机就主动减速,让后面的车插到前面,把那辆属狗仔的车隔开,本来想问问小姑娘是怎么回事的,一抬头看见已经亲上了,就没问,也不想继续看,只在心里发着酸感慨,年轻真好!
唐仕羽就算闭着眼睛,也知道这对狗男女在干什么。可是如果姐姐是小母狗,他也得是一只小公狗,所以如果他们俩都不是狗,那么第叁者就是那只狗。他觉得自己的逻辑正确无比,对着沉清越嘟囔了一声:“狗贼!”
可惜声音太小,并没有被亲得难舍难分的两人听到。
唐仕羽没有得到关注,不满顿时大涨,他脑袋往前拱啊拱,一直拱到女人身上安着的那座西天极乐世界里去,拿自己的狗鼻子嗅了嗅。
“姐姐,下雨了?我都听到水声了。”唐仕羽抬高声音说。
这话在车后座狭小的空间内绕了好几圈,孟初才得空把他乱钻的头从自己两腿之间抱出来,让他坐正,反驳道:“看来你醉得不轻。”
唐仕羽睁开眼,看她的嘴唇在夜幕下开开合合,娇艳,饱满,鲜润炎炽。
母狗,他想。
选填记忆 处男之身
孟初越过沉清越帮他开车门,半侧着的耳朵擦过沉清越的鼻尖,两个人好像都没在意似的,门开了,孟初就面色如常,一边推着沉清越让他下车,一边拖着烂醉如泥的唐仕羽滚下车来。
沉清越还在风中凌乱着呢,唐仕羽就已经抱着孟初的脖子晃荡撒娇了,他个子高,整个人斜着挂在孟初身上,孟初只感觉重的要死。
在车里反而是个庇护。下了车,就真的到了任狗仔队宰割的地步,举着相机的人走到孟初跟前怼脸拍,当然主要是拍喝醉的唐仕羽,还有他这副依恋的模样。如果把孟初换成任何一个女的,这新闻都可以大爆特爆,领头的那个不免有点惋惜,如果车里接吻的是这俩就好了。
他们自动忽略了站在一旁醒酒的沉清越,直到沉清越从背后暴起,抢走了被扛在肩上的那台高倍摄像机。
孟初看着沉清越在酒店的圆形大堂前和好几个人竞速跑,他看起来有种天真的快乐,好像是个小学生在和小伙伴们玩捉迷藏。重到要扛着的摄像机在他手里只是个玩意儿,玩累了,他就停下来,坐在地上看他们之前拍的照片。
“你们真的拍到了啊。”沉清越用手指放大他和孟初接吻的那一张,他们鼻尖交错着,孟初的眼睛闭着,而他的很清醒地睁着。
“快删掉,清越。”沉清越听见孟初隔着很远对他喊。
“删掉吗,好。”沉清越听话地按下了删除键,这张照的并不好,显得他太明白了。
后面还有上百张,他们那个短短的瞬间,被连拍镜头拍了上百张,不知道的可能会以为那是他们之间的常态,或者误以为那是一种永恒。
沉清越一张一张细看,删掉了他不喜欢的,他不喜欢的其实很少,孟初怎样都是美的,只是他不太喜欢自己的眼神,一点也不像他了。他到底是谁呢,为什么面对着孟初,就总流露出这种一点也不自信的眼神,把试探写在脸上,还好那时候孟初闭上了眼睛。
他快速过了一遍狗仔拍的之前的照片,唐仕羽上车,唐仕羽下车,唐仕羽上飞机,唐仕羽下飞机,唐仕羽走路,唐仕羽望天,唐仕羽在他家楼下踢小石子…他何德何能能做一回这相机里的主角,留下属于他的影像?
沉清越酒劲上来,在孟初和狗仔队的惊呼声中,把相机高高抬起,然后轻轻松开了手。那台宝贝相机经检查并没有大碍,只是沉清越就地躺在酒店大堂,看着头顶的水晶灯,不肯走了。
孟初的力气在下车的时候就被唐仕羽树袋熊一样的姿势给耗尽了,再拉不起来另外一个人。破罐子破摔,孟初当即把唐仕羽也扔在地上,让他随意抱着一个青花纹路的花瓶,自己去前台开房去了。
孟初在床上仰躺着休息了好一会,脑子里回想了遍今天的事情,差不多开心得要睡着了,才又下楼去,张罗着把人给弄上来。
唐仕羽倒是容易,已经有本来不值夜班的小姑娘起夜也要来看明星了,孟初的帮手多得很。
到了沉清越,之前围观的人就作鸟兽散,狗仔也走了,时间接近零点,大堂就剩沉清越一个人躺在大理石地板上,等着有人来扶起他。他莫名把自己代入了要王子来吻醒的睡美人,但这个念头下一秒就被他给否决,没过一会儿,他听到零点的播报声,又觉得自己是误闯了别人的宴会,王子对他的念想,可能也就是一只鞋。
不能再这样想下去了,沉清越对自己说。自怜自艾让他觉得自己没有丝毫魅力,这样的他怎么能配得上那个人呢,何况她身边的人都是那样耀眼,他不得不承认。
可他还是觉得世人都有眼无珠。
正想着,沉清越发觉有人走到他身边,蹲下来正看着他。他的睫毛闪了闪,终究是没有睁开眼睛,他想起摄像机里他的眼睛了,没那么好看,不想让她看见。
孟初看着沉清越,发觉她是由衷的感谢他还这样活生生的在她面前,完整的,没有缺胳膊少腿,没有受过伤的痕迹…她的记忆并没有扭曲,关于沉清越的一切都和她所想的一模一样,她真高兴他还活着。
沉清越听到身旁有衣料摩擦稀稀疏疏的声音,接着,他的小指头就被另一个小指头勾住了,肩膀也挨着另一个薄薄的肩膀,他知道孟初也陪他躺在了这里。
“地上凉,起来吧。”沉清越说。
“这酒店的水晶灯真漂亮。”孟初望着他之前望着的东西,感慨说。
“你大概会觉得我很奇怪吧,可是我真的好高兴我还能看到你的眼睛所看到的东西,感受你的情绪所感受到的东西。就连今天见到你父母,我都是开心的,他们让我觉得你并非只存在于我的记忆当中。”孟初的语调轻盈,好像之前她所承受的痛苦都通过这大理石地板传导给了大地,被温柔地吸纳了。
“你怎么会相信我死了那种鬼话,而且还是姚芊芊告诉你的,动动脑子啊,初~”沉清越听着她说的,感觉像是表白,但是孟初他也了解,出了名的没有心,或者说叁心二意,他只能默默转了个弯,说点别的,可是话说完之后他还想说些什么,他叫了孟初的名字。
“我当时抱着很大希望去找你的。那时候我刚知道有之棠,唐仕羽又不那么靠谱,我整个人很慌张,可能希望太大了,就不太敢求证,这次来找你父母我酝酿了好久,还是觉得应该让他们知道之棠的存在。你不会怪我吧?清越。”
沉清越听她讲完,想看看她,眼睛刚要睁开,就被水晶灯的光芒照得眯起来,他忽而理解了孟初之前的那句听起来没走心的夸奖,接着水晶灯在他眼前一暗,取而代之的是孟初亮亮的眼睛,还有她无尽缠绵的唇吻。
他好像是被一个巨大的磁场吸引,那个磁场带他离开了冰冷刺骨的地面,让他的脚步也开始悬浮,他好像真的醉了,只知道他已把那块磁铁拥入怀中。他在电梯门关上之后看见镜面反射着他和孟初的影像,他看见自己的眼睛,那里面丝毫没有他所厌恶的东西,而孟初的眼睫还是那样闭着,沉浸在两人圈出的磁力范围。他吻得更加深入了,眼睛却睁开来,一动不动地看着镜中相拥的梦。
沉清越有一种预感,今晚他或许就要告别处男之身了。
选填记忆 感冒
仰面躺在陌生的床上,呼吸着南方城市冬夜里冰凉的空气,我的嗓子像长了块毛玻璃,丝状的细碎的痒,可我却不能出声。
我的眼睛闭着,耳朵却不能如愿闭起来。如果我在他们俩回来之前起身开空调,并且把自己塞进被窝,或许现在我就不用冒着即将感冒的风险在这儿装睡了。
他们倒是一直不觉得冷。
做出选择,并承担选择带来的后果,好像才是成年人的思考方式,我为什么会在这儿,我为了谁而来,我已经想不出什么名堂了。
她并不需要我,我现在这样想。
是的,我预想过有那么一天我需要面对这种情况,她带着一个人,和那个人身后的家庭,来和我对峙,我觉得我会在桌子底下偷偷牵着她的手,和她说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可是现实是什么,是我像个非要彩礼才能点头的老怪物,在为难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我真他妈服了,能把日子过成这样。
我听到他们开门的声音,房卡在门上滴了一声,然后是一阵衣料碰撞的响声,唇齿相依时难舍难分,听起来好像是这样。
那门卡插上电,房间突然亮起来,只是几秒,隔着眼皮,外面的世界由灰黑变为了灰白。我突然感觉眼皮上什么东西在跳,好像被偷窥一样,我全身僵硬,甚至躁动的喉咙也不再痒了。
万幸,那插门卡的手有些晃荡,门卡被摔在地上,并没有捡起来。
和门卡一起摔在这酒店肮脏地毯上的,还有我熟悉的姐姐,以及她熟悉的那个人。
我总喜欢把人分为两种,一种是老虎,一种是黄蜂,很不客气地说,沉清越就是黄蜂型的。
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是个有所图并且会默默耕耘的角色。他没有锋芒毕露的聪明,看起来好像也并不在意,漫无目的,可是他所做的每一步都是以掰开花瓣,攫取花汁为目的的,他最终会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好像那些东西都是自己找上来的。
我大概是老虎吧,我不确定,人一旦遇上与自己相关的事情,就想不明白了。要不然我为什么要忍受这一切,听他们耳鬓厮磨,互诉衷肠。
我早该知道我姐是个怎样的人。
她就是个由过去的时光浇铸而成的记忆的雕像,所以只要是出现在她人生里的,没有过客,一个个排着队全都汇进皮肉,没一个人能在她辐射的范围内逃出生天。我算一个,沉清越算一个,刘紫荆比我俩清醒,他逃了,我没有,我的记忆和她相连,我想我们俩的雕像应该是紧挨着的,早就分不清你我了。
“清越”,我听见我姐的声音。
她的声线我太熟了。如果她像这样说,大概就是她身上那位已经把东西堵在了门口,要求着她放进去了。她会把两条大腿装模作样地闭着,然后这样叫着你,让你去掰开,好像什么都是你想做的,而不是她想做的。她也是个黄蜂型的人,只是我之前不愿意下判断,把她归于哪一类,毕竟她对我而言是如此的特殊。
可是今晚,这样听着,我忽然就能够跳出来,体会关于姐姐的一切了。我发觉她也是个普通人,和我遇见的千千万万个黄蜂没有区别,两只黄蜂怎么能在一起呢,我转头开始想这事,完全忘记了有一秒钟我意识到她的特殊性仅仅是对我而言。
她和沉清越一点也不配。不仅仅是黄蜂不黄蜂的问题,我把话撂这儿,就算都是黄蜂,我姐也是蜂后级别的。都到了床上,怎么还会有男人满头大汗地承认:“我找不到…好难。”
如果我现在笑出声来,他会不会阳痿啊?
我现在有点相信我姐说的,他们俩没做过了。沉清越对待她还像是在对待女神,我不知道这尊神像什么时候会碎裂,我的那个已经碎了,听见沉清越这样,我竟然想睁开眼睛,看看我之前的那个会不会重新出现在我眼前。
但我不会睁眼的。
我的心理医生告诉我,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接受圣洁和荡妇只是我心里偏执的看法,我需要放弃自己脑海中的构想,拥抱真实存在的人。
可是我还是想不通,为什么我会有那么一秒,真的想要剥夺她的呼吸。
我的心理医生告诉我那叫妒忌,或者是嫉妒,在他那里严格区分的名词对我来说都是扯淡,他还建议我去看看什么金阁寺,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他指的是小说,真的跑去日本京都了。
我和叁岛由纪夫大概此生都不能和解,因为我完全不理解破破烂烂的金阁寺有什么永恒的美,拿我姐和这样的寺庙作比,不配。
按理说,听见他们皮肉拍打的声音,我该暴起,该生气了,可是我躺在这样,正在感受患上一场感冒需要的所有时间。我是说,我能够欣赏这一切,即使我没有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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