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鲸鱼(NPH)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不姓周的老板娘
依然没人应门。
他拨开铁门内的布帘子,看了看木门上的猫眼。
可曾博驰不知道,此时门的另一边就站着他的新邻居,张盼娣。
一正一邪的两人,只隔着两道门。
而春月正往猫眼里,安静地看着他。
按响多几次门铃,曾博驰最终还是放弃了,转身离开。
窦任把航拍机收进包里,搁在地上的笔电屏幕里显示着那栋大厦电梯的监视器画面。
他看着曾博驰走进电梯,才对耳机说:“螳螂走了。”
春月“哦”了一声,按亮梁伟全的手机,说:“给我虫子手机的密码。”
窦任很快报了串数。
哟,还是警员编号。
春月觉得这件事还挺好笑。
这人总提醒自己是警察,但干的事,没比他们干净高尚多少。
微信里梁伟全的女朋友还一直信息轰炸着,一会是语音,一会是文字,滔滔不绝地叙述着自己的委屈。
春月将未听的语音按开,放在桌上,让语音一段段自动播放,自己走回梁伟全面前。
她做着最后的检查。
突然发现,这个男人脸上淌出一行泪,但他的瞳孔是失焦的,嘴唇微启,嘴角也流下口水。
“哎呀,他哭了。这药控制不住他的眼泪。”
春月自言自语道。
她答应了林亚婆,要将用药后出现的特殊情况记下来及时反馈给她。
哭了也好,更符合人自寻短见之前才会有的表情。
是不舍?是眷恋?是遗憾?是后悔?
春月抠抠自己眼角,如果有一天她终将一死,到那时,她会哭吗?
会的话,又是因为什么哭呢?
春月想不出来。
微信的语音放完了,春月又有了新的疑惑:“这女的既然和他在一起这么难受,为什么不直接分手呢?”
虽然她挺感谢女朋友的这一番吵闹,可以让她的安排显得更合理化。
窦任直接盘腿坐在温热的地面上,敲着键盘开始修改监控记录,把春月上楼的那半分钟用别的画面覆盖掉。
再准备好另外一段,等春月干完活撤退时,再覆盖上。
他淡声回答:“你不懂,你又不谈恋爱。”
在一段混沌的关系里推扯不断,逼着对方为自己改变,爱得深,恨也浓,这可太常见了,只是,这是春月无法理解的事情。
好浪费时间的一件事情。
春月只喜欢做爱。
做爱能让她感觉到心脏的噗通跳动,能感受到与杀人时不同的快感,能欢愉得落下生理性泪水,快乐得脚趾头紧紧蜷缩起来。
看着对方在她的吸吮里逐渐失控,胸腔眼角都染上红晕,不停追着她的嘴唇接吻,春月会觉得一直空落落的胸口,有一瞬被填满了星星般闪烁的碎屑。
“你们和女孩儿谈恋爱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春月拿起手机,代替梁伟全回复了一句给他女朋友,熄了手机放在窗边的窄几上。
熊霁山自然不会回她这种问题,窦任则是说得痞气不知真假:“想知道?那妹妹和我谈个恋爱不就清楚了。”
“滚蛋。”
春月探头出窗外。
这一面在大厦侧边,不对着大厦出入口,马路边上走着的人不多。
“老熊,没人了就告诉我。”
春月以前并不在意工作时会不会牵连到无辜路人,但熊霁山似乎挺在意这件事。
当初春月邀请他加入她的小组,熊霁山要她答应他,完成任务的时候不要波及路人。
她笑着和熊霁山说,如果能给她十个连续高潮,她以后会尽力将死亡人数控制少一些。
那一次她被熊霁山从黄昏操干到天亮,穴口又肿又红,甬道痉挛得控制不住花液不停渗出,她也在精疲力尽前答应了熊霁山。
“现在可以,人都走开了。”
熊霁山看了看计价器上跳动的红色数字。
一个男人从27楼跳下,估摸也就是五六秒的事。
他双手合十,对着后视镜下笑嘻嘻的弥勒佛拜了拜。
窦任眼神不自觉地往隔壁大厦飘,准备着很快就要撤离。
春月不理会自己还穿着紧身包臀裙,不顾形象地深蹲,抱住男人无力的双腿。
“嘿——咻——”
平日硬拉120公斤的训练,让她轻松扛起瘫成泥的梁伟全。
曾博驰走出大厦,室外闷热,空气浓稠得推不开,好似快要下雨,潮湿黏附在他脖子和后脑勺上,使得汗水一直往下滑。
他低头看着手机,想着要不然再给梁伟全打个电话吧。
电话刚拨出,他听见一声沉闷的重物坠地声音。
啪!
是西瓜掉落地砸开花的声音。
他本能地往声源处望过去。
不在他这一侧,好像是从拐角另一侧的街道上传来。
紧接着,尖叫声像锋利刀刃,生生划破了潮热的夜晚。
————作者的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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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鲸鱼(NPH) 040打伞
虽然还没有亲眼见到,但曾博驰已经想象出发生什么事了。
骂了一声操,他拔腿飞快地跑向拐角。
不远处,一女的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在她面前十来米处的地面,躺着一个人。
说那是人,也只是因为四肢跟躯干还算完整。
但就像剪断了所有关节线的木偶,没了脊椎的肉身无声趴伏在地上,手脚吊诡地弯折着。
骨头从皮肉里刺出,左脚不见了,露着白森森的腿骨。
而尸体的脑袋已经炸开了花,脑浆淌了一地,血浆肉沫飞溅得老远。
曾博驰走前几步,看着鞋尖前一小块模糊不清的肉团,手里的电话已经拨到110。
鲜血的味道猛烈地涌进鼻腔里,他咬着槽牙左右看了一圈。
在街道旁的铁栏杆上,找到了这具尸体遗失的脚丫,旁边地面还掉落一只沾血的人字拖。
曾博驰脖子夹着手机,他掏出警察证件,示意因听到尖叫声聚集过来的路人们不要再靠近。
他抬头,高楼带来的压迫感令他有一瞬间轻微晕眩,楼上不少住户开始从窗户探出头往下张望,干呕声和议论声此起彼伏。
离尸体最近的那女子,一回过神就开始呕吐,空气里又加入了臭酸的味道。
曾博驰皱皱鼻子,低下头,视线落到烂了大半个脑袋、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上。
为了避免破坏现场,曾博驰没有走得很靠近。
死者男性,身穿藏蓝上衣、浅色……
等等……
这套服装他今天见过……
曾博驰睁大眼睛,瞳孔猛缩,眸子里快速积聚起不可置信的情绪。
这……这是……
这是梁伟全?!!
接警员正登记着事发地址,记了一半,电话那边没了声音,他唤了两声。
时间凝滞了,曾博驰觉得眼前的晕眩似乎加重了。
看着破烂不堪、沾满血浆的半边脸,辨认清楚死者样貌后,他竟涌起了久违的呕吐感。
因为刑警这工作,他自己和同事身上不时总会挂上大大小小伤口,但同侪死在自己面前这种事,他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毕竟他们在和平富裕的省会城市当差,不像边警那样需要时时刻刻用命去博,许多人是能平平安安干到退休的。
曾博驰用力抓扯着衣领,攥成拳头的指节狠狠压在胸上,将涌至喉咙的酸苦硬生生压下去。
他将地址给接警员讲清楚,艰涩困难地补了一句:“死者是……市局刑侦叁队的梁伟全。”
春月没有再往窗外看过一眼,她吹着口哨拾起梁伟全落在地上的另一只拖鞋,翻过来看看鞋底,拿着在窗框上用力刮了一下,最后压在椅面上。
许是因为她的那一句回复,王敏开始打电话进来了。
手机在窄几上震动得疯狂,密密麻麻的颤动,将金属烟灰缸里的烟灰震塌了。
春月没搭理,她捧起沙发上的西瓜离开了梁伟全的家。
她没坐电梯,推开防火门走上两层楼。
楼道里摆放的垃圾桶旁边有一个黑色尼龙双肩包,是她提前放在这的。
她从里面拿出一件宽松格纹衬衫,直接套在包臀黑裙外,过长的下摆在腰间打个结,扣子扣上后遮住胸口的深长沟壑。
取下脚套手套假发塞进书包,只留口罩,再戴上黑框眼镜,把早就编起藏在假发里的两根麻花辫整理好,就简单换装完毕。
背起装着西瓜沉甸甸的背包,她走出防火门。
坐电梯到一楼,大堂前台的桌面上有报纸摊开,收音机里的粤曲还在唱着,茶杯上白烟袅袅。
只是两个保安都不见踪影,应该是跑去外头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监视器上的画面极快地闪了一下,春月便知道窦任也完成工作了。
她走出大厦,往右看,街道拐角处围了两叁排人,乌泱泱的,不少胆儿大的正举着手机拍照。
“「黑镜」上开始有人上传视频了。”窦任背对电梯角落里的摄像头,调整着脸上的口罩:“你要拍照的话也别靠太近,别等会让人给拍进去了。”
在如今的社会里,一桩跳楼自杀的案件,不过是几十个很快会被勒令删除的视频、十几个小时的微博热搜、两叁日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湖水本身起了浪,又黑又深,一块小石头砸不出水花,连荡出的涟漪都会好快消失。
春月悄声挤进人群中,避开有可能会对着她的镜头,听路人已经开始胡乱猜测这人自杀的原因。
她慢慢地挪移到第一排路人后方,从空隙之间,瞧见叉腰正打着电话的曾博驰。
摸出诺基亚手机,她对着远处的尸体随意拍了两张。
老相机的摄像头比不上智能手机,相片噪点极多,勉强只见地上成滩的血迹。
退出人群后,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往斑马线走,等红灯的时候,将相片发给欧晏落复命。
过马路,上了熊霁山的车,离开现场。
一气呵成。
车子走过一个路口,前挡风玻璃上啪啪声掉落豆大的雨滴,诡红的夜空不见闪电,深处翻滚起沉闷的雷声。
“哇,我今天也是好彩的春儿!”春月接过熊霁山的矿泉水,喝了几口润喉。
“天气播报这次倒是挺准的。”熊霁山鲜有地主动搭腔。
“对啊。”春月眼睛突然一亮:“老熊,转回去现场看一看。”
熊霁山知道她想看什么,也不多话,方向盘一打变了车道,准备掉头。
干这行,除了过硬的实力和不要命的狠劲,运气也很重要。
法医这时还没到场,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就能将现场许多证据冲走。
可这对曾博驰而言就是噩耗。
雨势增猛得极快,很快从淅沥小雨,演变成倾盆大雨。
曾博驰顾不上鞋子会踩到鲜血,跑到尸体旁,一边对大厦保安大喊“快去拿雨伞”,一边将自己身上t恤脱下。
衣服从下摆被大力撕开,曾博驰两臂伸直,撑开破衣挡在梁伟全尸体上,尽力保护现场。
亦或许是,曾博驰想让他的尸首保存得多一些。
围观路人有一些没带雨伞,便手遮着头,赶紧跑到大厦底层商铺的雨篷下避雨,一些有带的则撑开了雨伞站在原地,手里的手机继续无声冷漠地记录着,这一段能让他们在朋友圈或视频平台上刷一番流量的视频。
绽开的雨伞黄的红的,从天上看,像野蛮生长在暗河里的一朵朵蔷薇。
但没人去给曾博驰打伞。
没人愿意用自己的雨伞,去遮这样令人作呕的污秽肉泥。
太晦气了。
经过的车辆缓慢行驶,司机和乘客对步道上聚集的人群感到好奇,转弯车道一下子堵起车龙,喇叭声频繁四起。
熊霁山的车子行驶在另一边相反方向的车道上,跟着车队在红灯前停下。
车窗玻璃上,一颗颗水珠向下洇落。
汇聚,分散,大水珠一口接一口,吞噬着细小水珠。
隔着旁边拥堵的车道,春月隐约能看见那高大的身影伫立在雨幕中。
他上身赤裸,强壮的双臂竭尽所能地展开,撑开手中的布条。
像一座高高挺立在迷雾中的灯塔。
春月抬起手,指尖在玻璃上轻划,勾着曾博驰的身影画。
若有所思一会,她淡声对着空气问:“你能抓住我吗?曾sir。”
————作者的废话————
这段时间叁次元比较忙微博不定时缘更《如若我》
没什么特殊原因就都是日更一章
存稿箱也逐渐空下来了哭唧唧
如果有更《如若我》的那天,就当我二更了吧hhhh
黑鲸鱼(NPH) 041落水狗
辖区派出所的民警到达现场时,雨又大了一些。
曾博驰撑着大厦保安找来的雨伞,旁边还有另一位保安阿伯帮他打伞,嘴里一直念叨着阿弥陀佛,视线上扬,不敢往下看。
民警接管现场,曾博驰浑身湿透,站到一旁给民警描述自己看到的情况。
区分局的刑侦人员也很快到达,雨水冲掉了不少血迹,地上洇开一条暗红色的河。
尸体虽然有曾博驰的尽力保护,但还是被雨水冲刷过,衣物布料尽湿,这种现场对法医和痕检而言,是很糟糕的情况。
吴东来了,叁队队长敖鸣也来了,身后跟着叁队几名刑警。
几个汉子眼眶都红了,敖鸣额头冒出青筋,一双眼死死瞪着正做着笔录的曾博驰。
察觉到敖鸣的眼神,曾博驰回看了他一眼,敖鸣的眼里,有着极度不理解。
曾博驰一时喉咙发紧。
目前这非正常死亡案件不归他们市局管,就算给敖鸣管了,他也没法收拾好心情做事。
几人只能呆站在雨里,看分局的法医和侦查员来来回回,频闪的相机闪光灯比天边的闪电还要刺眼,谁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另外有几名刑侦人员已经上楼,去梁伟全家和天台进行勘察。
曾博驰的鞋子沾了些血,他主动提出让侦查人员带走。
他脱了鞋袜,光着脚走到负责现场的黄队身边说了两句,对方点头。
雨渐渐停了,现场尸体勘检完成,梁伟全的尸首也盖上了一面白布。
血水浸透了白布,开出一朵两朵红花。
见曾博驰一幅落水狗的模样,吴东难受得不行,跑到旁边便利店里买了双最大号的男士拖鞋,再回车子里取了套自己的换洗衣物。
他回到现场,隔着警戒线,把衣服拖鞋递给曾博驰:“驰哥,你换一下衣服吧。”
曾博驰胸膛上全是水,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他接过吴东的好意,却说不出一句话。
喉咙酸苦得像喝下了毒药。
浸了水的牛仔裤特别重,曾博驰每走一步都如脚绑重石,他往路边一家卖男装服饰的店面走,想跟店员借个更衣间换下衣服。
可才走了两步,本来还站在门口张望的老板,飞快灭了店里的灯,按下电动卷闸门,嘴里叨叨念,哎呀今天真是倒霉透了还是早点关店回家吧。
曾博驰止步,一颗心脏被攥得死疼。
吴东气极,却也不能出口责备店家,只能在心里骂,去你妈的警民一家亲!
“驰哥,到我车上换吧!”他提议。
曾博驰垂首,许久才点了点头。
曾博驰在车里换着衣服,吴东站在车头抽闷烟。
怎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了呢?
梁伟全的坠楼,到底是自杀?他杀?还是意外?
无论是哪一样,驰哥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在这儿,就有点麻烦了。
吴东心里想着事,没留意自己指间的香烟烧到了尽头,更没留意到气冲冲往自己车子走来的敖鸣。
直到敖鸣一把拉开车门,把曾博驰扯出来,这时吴东才反应过来,带火星的灰烬也烧得他手指发疼。
他丢开烟,赶紧冲上去拦住敖鸣:“敖队,有话好好说!”
敖鸣用力甩开吴东的手,脸色阴沉无比:“吴东,不关你的事你他妈别管!”
他扯住曾博驰的衣领,单薄的布料抵不住他这样的力度,唰一声裂开一道口子。
“曾队……你他妈的、最好给我个合理解释。”敖鸣咬着槽牙压抑住声音,太阳穴青筋暴起,一双黑眸里烧着愠怒。
曾博驰没抵抗,由得敖鸣用尽全力将他压在车门上,金属撞得他背脊刺痛。
他还是垂着头,黑直睫毛掩住眼里的波澜起伏:“我刚跟黄队说了,半个小时前我去阿全家,按了很久门铃都没人开门,打给他他也没接,一下楼,就发生了这件事。”
“你来找他干嘛?你下午就问过我阿全的行踪,啊?曾博驰,你找他干嘛?!”
敖鸣的声音越来越大,将比他高半个头的男人大力扯起,再狠撞到车上!
“我下午在局里停车场遇见他……”曾博驰声音沙哑:“我的车打不着火,急着出去,刚好碰上阿全要出去,问他能不能送我到地铁口……”
他撇开头咳了一声,再继续说:“回局里后我发现我钱包不见了,就想问问阿全,看是不是丢在他车上了。打他电话没人接,我路过这附近,就干脆上去看看他在不在家。”
他是在给梁伟全遮雨的时候,想好了自己出现在他家楼下的“原因”。
自己怀疑的黑警,短短时间内坠楼身亡,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在没有清晰的眉目之前,他必须藏起对梁伟全的怀疑。
这个节骨眼,说点谎话必不可少。
吴东趁机用力掰开敖鸣的手,伸臂挡在曾博驰面前,沉声道:“是真的,驰哥下午回来后就一直在找钱包。”
不用曾博驰教,常年配合默契让吴东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敖鸣退后一步,与曾博驰直视,
他试图从曾博驰眼里看出心虚或迟疑,但没有,曾博驰眼里只能看见坦荡和悲伤。
和他一样的悲伤。
吴东打圆场,掏出烟盒,给每个人都丢去一根:“大家都冷静一下,敖队你想想,是谁淋着雨去护着阿全?”
敖鸣和曾博驰认识的时间很长,虽然有的时候会不太满意对方在办案时采用的手段,但老曾的人品如何,整个局里的人都知道。
敖鸣也看过网上已经流传出来的视频。
老曾脱了上衣给阿全尸首遮雨的狼狈模样,他是看得眼眶发烫。
他倏地转过身,抹了把脸,微颤的手指从裤袋里夹出火机,给自己点了烟。
白烟漫起,把泛酸的眼眶刺得更疼了。
因为梁伟全手机里最后的来电电话,除了他的女朋友,还有曾博驰的,所以曾博驰还是被请回分局录了份详尽一些的口供。
黄队虽然也相信曾博驰,但没有告知他一丁点调查进度,这不合规矩。
曾博驰呆到半夜才离开,吴东在分局门口倚在车旁等着他。
上了车,吴东开车,他有好多想说,但一时半会,又不知从哪里说起好。
大半天了才挤出一句:“驰哥,今晚你也累了,赶紧回家洗个热水澡,早点睡。”
再补了一句:“明天,还有明天的事要做呢。”
曾博驰手肘支在车窗旁,玻璃上是已经干涸的雨水印,没精打采地“嗯”了一声。
脑子里总回想着刚才那场雨。
不知道地上那滩触目惊心的鲜血,是不是也干了?
黑鲸鱼(NPH) 042别吃辣
曾博驰的吉普还停在梁伟全大厦楼下,吴东把他直接拉回家。
巷口麻辣烫店是越夜越热闹,曾博驰晚上没吃饭,又是淋雨又是录口供,早就饥肠辘辘。
没等老板招呼,他就直接走进店里拿吃的。
在哪个餐厅曾博驰都习惯坐靠墙角的位置。
自己的背,不能对着门。
麻辣烫店的墙角位是张小桌子,位窄,地脏,又堆放着饮料箱,除非里里外外真没位置坐了,才会有人拉了椅子在小桌子旁侧坐下。
但今晚曾博驰的“专属”位置又被人占领了。
他还没开口,对方就扬起手跟他打招呼:“曾先生。”
曾博驰朝邻居张小姐点点头,见其他桌子都是成双结对,便还是走到那小桌子旁。
春月依然先于他开口:“没人的,你坐。”
恰好,曾博驰今晚不大想说话,喉咙里有火苗烧过的疼痛,既然邻居自动接过了话,他只需要点头摇头就行。
例如张小姐问:“你的工作经常要加班吗?今晚也好晚呢。”
他点头。
张小姐又问:“哇,那这份工作肯定很累吧?”
他下意识想点头,顿了一秒,摇摇头。
“这样都不喊累啊?那曾先生一定是好喜欢这份工作呢。”
张小姐的眉眼笑得乖顺,声音不高不低,像被温水泡开的槐花蜂蜜,滑进曾博驰耳朵里,淌过他不停翻涌酸楚的喉咙,最后落在他胸腔里,裹住他今晚被雨水浸得冰冷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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