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问迷情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LESUU
我看完字条,拾停当,准备吃过避子丸就练功习剑。可从荷包里取出药瓶一看,仅余一颗丸药,皱眉服下后也无心练功,提剑赶到城东,看看新药制好与否。
约是前番小作威吓的作用,东家见我前来取药甚是乖觉,依约呈上品色俱佳的药丸,所给之数也比商定的多出不少,足够我吃上一年半载,待我查验无误后,又恭敬地送我出门。
避子丸有了保障,我心头一宽,慢悠悠走出药所。忽然有人急匆匆地从我身旁掠过,凝眸看去那两大一小、叁道熟悉的身影却是杨头与柳莹姐弟。
今日我出门匆忙,忘记佩戴帷帽,这叁人未曾见过我面容,又大概是情急,纷纷从我面前路过竟都没能认出我。如此,本也无足轻重 ,但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暗觉有些奇怪:他们很是相熟么?于是未多思索便抬足跟上,远远坠在他们身后几丈之外。
柳莹牵着柳源,频频执袖拂面,像是在哭泣悲痛,而杨头则拎着药包护在她二人身侧,状似非常关切。因着街上嘈杂繁乱,我听不清他们声音,也不知具体为何。怪道他们一个是赵海的小妾,一个是赵海的打手头目,这般走在街上,实难不令人心生疑窦。
我浮想联翩地跟了他们一路,弯弯绕绕地进了处街坊。周遭门院房屋高大齐整,街巷干净,往来行人不多却尽皆鲜衣怒马、奴仆相随,想来该地当是一片富豪宅区。
叁人走过一高宅大户的正门也不停留,直到拐过墙角,行至偏门才驻足。此时路上无人,未被他们发觉行迹,我也不敢近前,只好隐匿在巷口大树后观视。由于距离过远仍听不见他们谈话,就见杨头将药包递给柳莹,摸了摸柳源发顶便转身告辞而去。柳莹回身敲门,有两个丫鬟婆子开门把她和柳源迎了进去。
见此我本拟追上杨头再跟踪观察一番,不料此处街巷不仅曲折多弯更是岔口众多,已是寻不到杨头踪迹,只能作罢。返回那处宅户正门,也没见个牌匾铭牌。于是就打算回客栈,刚出巷子,迎面来了一个挑担子的老货郎,灵机上前,装着样子挑选起小玩意,便即同他打听起来。
我捏着个红白双色络子,从荷包里掏出块碎银递给货郎,“老人家,我闲逛至此,也不知这是个什么地界,巷子七拐八绕得我有些晕头转向,若要去到街上该从哪处巷口走近一些?”
老货郎见我不需找零,笑得欢天喜地,“多谢这位公子了。此处是南街坊。”他伸手朝身后指,“从这直走,到了挂大灯笼的人家,再往北行就能到街面上啦。”
闻言我不由一诧,原来此处就是南街坊么,柳莹姐弟竟是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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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问迷情 第一百三十七章梧桐76
“老人家,我前几日偶遇个姑娘,甚觉有缘…”
心念电转间我侧身指向巷子里柳莹所进的宅院,屏息憋红了脸,摸着后脑,假作春心萌动的少年,吞吞吐吐佯言羞笑:“咳,也不知那户人家是何境况,他家小姐是否婚嫁……”
老货郎带着原来如此的笑意顺指望了两眼,耷下眉眼惋惜一叹,“那户呀…诶,我看公子俊秀有礼,也是好人家的儿郎。那家姑娘已为人妾室,莫要招惹啦。”
我忙换上失落心碎的神情,对着柳莹家宅呆望无言。那老货郎瞧我一副可怜相,果然开始好言相劝起来,一来二去地就把柳莹的家宅概事说了个清楚。
道说这货郎住离南街坊不远,常年在这一带卖货,对各家各户的大小秘事传言颇有耳闻。方才柳莹所进的宅院本是柳宅,可因柳老汉染上赌瘾,殷实富裕的家道自此败落。赌坊上门讨债,其母被逼投河,柳莹以身抵债为妾,那户宅院亦早早易主,成了他人的安乐窝。
老货郎不知柳宅新主,只知自柳莹为妾后,她家下人深居简出,鲜少出门走动,且有五大叁粗的男人进出柳宅,时常入的是一拨人,出的是另一拨人,甚是离奇。
言话至此,老货郎也转过弯来,知我是有心打探,害怕沾惹是非,谨慎地再不多谈,继而挑担离却。
柳老汉赌得家破人亡,这宅子无疑是落入了赵海手里。柳莹身为他的妾室依然居住于此,十有八九他的众多姬妾也该一并同住,加之进出柳宅的众多男子…,再则昨夜黑衣女子投字引示…,岂非……
我沉吟片刻,思路一通,越想越是笃定,便疾步折返,欲将此事告知苏莫尔。
待我走近客栈大门,正巧碰到蒙吉引颈四盼,他瞅见我,黑脸一喜,远远就跑过来,用高亢变调的嗓子道:“凌公子,快随我去广和赌坊。”
我知定是苏莫尔命他等我,也不多问,随他而走。路上听着蒙吉说起赵海现身赌坊,苏莫尔怕错过良机,先行一步云云,心里则揣摩着苏莫尔恐怕还是想直接活捉赵海拷问,以期省时节力。这也好,得探查暗访得麻烦,耗光阴,万一拖延日久,对他伤情可是不利……
这般想着就又回到了城南,寻到广和赌坊。方一进去就顿觉吹唇唱吼地喧闹不已,未等站定找人,就突然响起一片掀桌倒椅的叫骂声,听闻那粗鲁洪亮的胡汉杂语,不正是顶着一头棕色卷发的齐亚斯?
我寻声左右扫视,果见苏莫尔正在角落里倚柱闲看。他修长好看的手中把玩着一支匕首,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微笑,分明新穿了身鲜艳的银朱劲装,愣是感觉不出一丝暖意,全被双眸阴鸷的锐光盖了过去。他正盯着场中纷乱的情状,不曾留意到我。我摇头止住蒙吉想要招呼的动作,静以观变。
齐亚斯须发皆张,箭步连跨,沿途踹翻桌椅,一把抓住荷官举手便打。他蒲扇似的的大手卡住荷官的脖子,“咔”地一个脆响,手中人连个声儿都没出就歪脖子断气了。
见状,苏莫尔满意地勾起唇角。我则心有感慨,天可怜见的荷官,怪只怪你不是春风楼里那般娇美的姑娘。
“他妈的,不问问老子是谁,也敢出千?”
齐亚斯甩脱尸体怒吼一句,眼中凶光大盛,巡射四周。
起先还有赌徒围观,眼瞅死了人,赶忙脚底抹油,作鸟兽散。与此同时,赌场的打手鱼贯而入,将齐亚斯等人团团围住,众匪尽皆抽刀护持,虎视眈眈地不见慌乱,显然是有备而来。
“哪里来的西域野杂种?胆敢如此张狂!不知这是赵爷的赌场?啊——!”
这叫嚣之人乃是那日催债的持刀打手,当下他痛得大叫,左手插着一把匕首,血流如注。
我望向苏莫尔,他站直了身子,双手抱胸,满目的森然冷怒,恶狠狠地凝视着持刀打手,可见掷出匕首、刺穿打手的掌心仍不足以泄其愤。
“啊哈!你这小鬼骂城隍、不知死活的家伙。我们二当家最恨人说‘杂种’二字,看来你今天非死不可了!”
往昔苏莫尔说起年幼之事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观他对‘杂种’这等侮辱之词,以及对乞儿多般照顾的态度来看,非是对自己的血统毫不在意……
我这略一走神的当儿,齐亚斯已怪叫着劈刀而上,才从突变中回神的一众打手已是阻之不及。
眼看就要血溅当场的瞬息,猛然砍出的刀锋“叮”地一下,被一柄剑鞘阻在打手脖颈的一寸处,任凭齐亚斯如何使力,都未能再进分毫。
持刀打手攥着伤口,吓得忘了呼痛,两腿打颤地软倒在地,被其余打手趁隙拖了下去。
剑鞘的主人就是迟来的杨头,他了动作,瞥了眼死去的荷官,抱拳有礼地道:“好汉稍安勿躁。我是赌坊管事,匆忙赶至尚不知此间原委,不知阁下为何大动干戈?”
这平正沉稳之声让我微诧,难怪昨晚会觉耳熟,竟然是他!方才跟踪他和柳莹,没能听其谈话,也就未将之联系一处。目下在心中把前事一串,惊觉这男人真是行事可疑。
我不由看向远处的苏莫尔,他长指摩挲着下巴,一脸兴味地眯起眼睛,明显也认出了杨头就是昨夜救人的神秘男子。
齐亚斯奈何不过杨头,觑到苏莫尔眼色,怏怏刀,粗声粗气道:“他出千!”
“广和赌坊向来有规有矩。身为荷官都是被心训导过不能出千作弊,否则定要受罚,他当是不会明知故犯。”
“哦?那你的意思是我们撒谎,故意寻衅咯?”
苏莫尔从角落里徐步上前,于众匪前站定,仔细打量起杨头。
“是否出千不该仅听这位好汉的片面之词,倘若真是荷官不守规矩,出千被捉,也应先报赌坊,再作计较。但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将人杀死,实情已无从查问。”
杨头循声看向苏莫尔,一派正色,全然不识般地说道:“敢问阁下何门何派,可与广和赌坊有怨?纵人杀了荷官不算,还要出手伤人?”
苏莫尔扯过身旁椅子,冷笑不语,撩起袍襟悠然落座。
一旁齐亚斯大着嗓门接话道:“这是我们黑骆二当家。老子们来你们这耍钱作乐,他出千找死。”用刀指了地上尸体,又指了指缩在人群后正自哎呦的持刀打手,“他不会说话,也找死。”
盖见悍匪们咬定死人出千不放,揪着个小打手的厥词大做文章,不是故意找茬还能是甚?
于是杨头了然的正声道:“二当家赏脸来广和赌坊玩,却因我们手底下人不规矩扫了兴,原该就是我们的不是。既然人已死,出言不逊者也吃了教训,大家同处江湖,莫如各退一步,就此罢手言和,权当交个朋友可好?”
我见苏莫尔听了这一番言论后,皱脸啧声叹气,顿时觉得好笑,暗道他憋足劲儿地挑衅折腾,却万万没料到杨头比春风楼还能忍,死了人也要忍气吞声,息事宁人…唔,那这么说来……
“放屁!”一道尖亢的男声忽然炸起,“杨浔,你就是这么给我看场子的?这什么玩意都骑到脑门子拉屎了,你也敢给我当王八?!”
我抬头望去二楼,探寻这个打断我凝思的及冠男子。他身量不高,体型偏瘦,发疏面白,模样也算英俊,只是眼袋青黑,目光毒邪,一看就是酒色过度的淫烂之人。
他气的吹开鬓发,露出耳上黑痣,撑着围栏怒目圆睁地对下面众人命令:“杀!给我把这些西域杂种都杀了!”
“是赵海!”蒙吉在我身旁小声提醒,我点点头紧盯场中情形。
“你们陪他们玩玩吧。”
苏莫尔自然辨出是主角到场,神情反而一松,随意吩咐一句就抽出弯刀,欲要纵身去二楼,擒拿赵海。
众匪和打手们登时打到一起,刀剑棍棒舞得乱成一片。而苏莫尔又被杨头截了下来,未能上去二楼。
他举刀相还,游刃有余中气笑道:“你这人怎么谁都要救,昨个也是,今儿个也是,忒地烦人。”
杨头似是颇为忌惮他的话,剑招倏然犀利密集起来,“休要多言,看剑!”
杨头的剑法干净利索,招式刁钻,已具剑意,非得十年苦功方才能成。可惜气劲微弱,内功不济,发挥不出太大威力。
反观苏莫尔,尽管当初占了闭月剑的便宜,我没什么功夫就将其拿下,但他全胜时也处在江湖高手一列,内力虽不多深厚但也纯,刀法更是变化多端、迅捷非常。只是此时丹田未愈无法动用真气,单凭外功招式应敌仅能打个平手。
两人身法骏捷,剑来刀往,斗得难解难分,异常激烈。一干悍匪打手纷纷被场中两个男子吸引,相继停下打斗,敷衍比划,渐而分置两端,更有甚者干脆从旁叫起好来。
僵持不下之际,赵海尖着声音怒道:“杨浔你是废物不成?!”
杨头微一皱眉,跳出战圈,道了声得罪,转瞬变换招式,又是昨夜一剑叁芒的剑招,不过此刻非是虚晃而是实招。
“不妙!”我抽剑低咒一声,随着甩飞的两枚银针一起纵进场中,“叮叮”两声轻响打偏两道剑芒,一把推开苏莫尔的同时眼角飘过几颗血珠。
阿莫到底是受伤了!
我心头一怒,用栖凤剑绞住杨头急震刺来的长剑,足尖刚好落地,旋即一点,顺势变招,横身腾起,脚到杨头胸前,一息微不可闻的“咔嚓”骨裂声响后,杨头已是吐血倒飞了出去。
杨头内息薄弱可也非一点没有,方才那一招是凝了他所有内力的杀招,很是稀奇的剑学——分光化影,莫不是他内功低微限制了杀伤力,兼且速度不继,苏莫尔早就死过几回了。
杨头左手持剑,不住发抖,抹着嘴角血沫强行站了起来。我死死地注视着他,愤怒于他的痛下杀手。
骤生惊变,众人瞬间静默,一时无有反应。唯独苏莫尔凑到我身边喜悦道:“栖凤,你来啦。”
“阿莫…”我回目光扭头看他,见他左臂衣袖破损,银朱色衣料染得大片黑红暗沉,便立即顿住话头,撕开一看,一道指长的剑创赫然其上,汩汩地往外冒着血。
我取出之前在老货郎那买的络子,在伤口上方勒紧,又点了两处穴位,这才缓了血流速度。
苏莫尔自己取出帕子擦着血污,见我不悦,出言安慰着:“没事,小伤而已。”
我拧眉抿唇,端详伤口,又回头看了一眼杨头持剑的左手,脑中豁然贯通,惊疑呐道:“怎么又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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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问迷情 第一百三十八章梧桐77
“什么?”苏莫尔未听清我的自语,不解问道。
“他是……”我正往他的伤口上涂药,忽觉一阵风动,抬头便见二楼跃出一大团乌影,千斤铜钟般携风而坠。
燃眉之际,也不及解释前言,我捏住他手腕,脚尖连点,亟亟飘退,口中大喊:“快退!”
转息间,原处似乎“咚”地砸下块缠着布的巨石,桌椅板凳粉碎飞溅,连地面青砖都被砸得龟裂,好似蛛网一般。
“呜吼——!”
一道兽般的嘶嚎中,那‘巨石’动了动,渐渐拉长变高。在众人惊惧呆愣的目光下,露出一张墨黑的人脸。
我拉着苏莫尔退至门口,站在蒙吉身旁,皱眉看向‘巨石’。他足旁有一滩红浆肉糜,看服饰是一名赌场打手,那倒霉蛋七窍涌血,眼球暴突,头脚虽完整,但凹瘪的腰身已是糜烂一片,无疑是因为撤得慢而被这‘巨石’砸死的。可以想见,那坠落之势恐怕得有数百斤的巨力……
“好好好…好高……好黑…比,比我还黑!”蒙吉瞪大眼睛,惊叹得舌头打结。
苏莫尔沉声道出‘巨石’身份:“是昆仑奴。”
素问宫也蓄养昆仑奴,我也曾见过几次,所以我只点点头,并不觉得惊奇。昆仑奴相较普通人强健许多,头发短而卷,趴伏在头皮上,除却眼白牙齿,全身上下通体漆黑,仿若墨染。
而眼前这个身穿衣的昆仑奴比苏莫尔高出叁头,身长足有十尺,光是手臂就粗如水桶,莫说那块垒分明的身躯,直如山崖上矗立的巨岩。如此超乎寻常的庞大躯体,堪为我所见昆仑奴之最,简直就是个巨人。
“杨浔,你这个没用的东西!”站在二楼的赵海跳脚怒喝,指着苏莫尔喊道:“黑奴,给我把他们统统砸扁!先杀红衣服那边的两个!”
昆仑奴转着小眼左右一寻,扫到门口,扁平的鼻子呼出粗气,肥厚的黑唇一张,昂首发出怒吼,野兽般冲向我们。
“保护二当家!”齐亚斯当先出刀前迎,众匪接连而上。
几十把弯刀全然往昆仑奴身上砍去,谁知这只黑兽不闪不避、无所畏惧,任凭众匪施为照旧面不改色,迎着纷至沓来的刀锋拔足前进。‘嘡嘡噹噹’一阵乱刀,居然不见一朵血花,小山似的昆仑奴毫发无损,身上连个印子都没有,只是被众匪架刀相拦,行进速度停滞了下来。
“吼!”昆仑奴吼叫着两臂横扫,一干悍匪尽皆被拂得倒仰于地,有那来不及起身的,当即便被庞然黑兽抬足踏死,徒留一地模糊血肉。
“妈的!什么怪物?!”
齐亚斯红着眼睛从昆仑奴脚下抢回残尸,纵然口中恶骂,可面对刀枪不入的巨人却也藏不住眼中透出的惧意。他和众匪再不敢上前,松散地围住昆仑奴,随他缓慢移动。
“哈哈哈哈,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怕不知马王爷叁只眼!”赵海见铜墙铁壁一般的昆仑奴横行无阻,高亢尖笑,“门关上!别让他们跑了!”
身后不远处的大门应声而闭,惊愕的打手们哄然耸动,对着被昆仑奴逼至一处的我们嗤嘲叫嚷,浑不似适才畏首畏尾的模样。
“他有横练功夫,光凭手脚刀剑难以制服他。”
在这间隙中,我匆忙地为苏莫尔上药包扎,并嘱咐道:“他的目标是你我,叫其他人尽量躲避,不要上前。”
“这个昆仑奴的身手很慢且不够灵活,你来干扰他,集中攻击他的筋脉关节。我负责找他的罩门。”
话音未了,我便腾身而起,举剑冲至身昆仑奴面前,连刺喉、肋、腹叁处命门,眨眼间完成南苗快剑的叁式剑招。果然,这蠢笨的黑兽根本反应不及,站在原地慢腾腾地应对,无一例外地叁招全中。许是栖凤剑锐利难当亦或是灌注了些许真气的缘故,看似无甚威力的叁剑却在他身上留下了极浅的剑伤。
昆仑奴睁着小圆眼睛不敢置信,垂眸打量着创口正自发愣的功夫,苏莫尔趁机揉身跟至,‘嘡嘡嘡’地双刀连斩,攻其膝踝,不曾见血,却也打得昆仑奴嘶声频吼,双臂乱舞,巨大的身躯左右摇摆,显然是疼得站立不稳。
我寻隙上前,使出一连串南苗快剑的招式,迅捷绵密地在黑兽周身舞起一团锐光,屡屡刺向昆仑奴双目、额角、腋下、肚脐等处,以期找到他的罩门。
昆仑奴动作迟缓,仅来得及闭上双眼,片刻后身上就留下不少细小血痕,加之被苏莫尔横加侵扰,烦不胜烦,怒得震臂大吼,颈额青筋爆凸,须臾间全身肌肉纠结贲起,脚下青砖沉碎,荡起微小气旋。
我神色一凛,急忙喊道:“阿莫,你撤下!交给我!”
“那你当心。”苏莫尔自知不敌,迫于形势无奈退出战圈。
我本以为这黑奴仅有些横练硬功,原拟以快对慢地用刀剑刺探出的他的罩门即可,未料却是小看了他。
现下他正以鼓起的下腹为中心,向周身散开一条条抽动的筋肉,仿佛有无数小虫在他的皮下飞速蠕动。
见状我已知悉他所练的乃是传自身毒国的金刚功法,这种内外合修的法门非是普通的横练功。我在匿武阁所藏的秘籍中见过此类盛行于番僧的武功,当练至有形之身倚得无形之气而不违时,终成不坏之身。
纵使不知眼前这昆仑奴练到了何种程度,但依照前情来看他肯定不是传说中的金刚不坏之身。
几息后,墨黑的昆仑奴浑身泛着金属光泽,朝我挥臂攻来,海碗大的铁拳当头锤下。
我侧身闪过,于飞溅的木屑中灌气驱剑,纵身运使《滴水剑》,剑锋横扫他的头颈。
“哧吱————”
剑锋划过他的颈间,堪比刮上了铁片,冒出点点火星,并发出令人牙酸的金铁摩擦之声。昆仑奴厚掌摸到颈上,见机握住剑身用力一甩,我连人带剑被扔出丈远,空中借势后翻,落地后又弯身弓腿生生倒滑出好几尺才将将停下。
啧,这蛮子力气还真是大...
众人正被昆仑奴如铜似铁的身躯所慑,我亦暗自感叹时,忽听赵海突兀地尖叫起来:“你!你什么人!你用的是《滴水剑》!你是本堂子弟?!”
我一时忘记赵海是画剑堂的人,这般使出《滴水剑》定然会遭至怀疑,但也非是何等大事,不值得分心搭理他。遂而没听见一般,持剑弹身而出,继续与昆仑奴周旋,对赵海的质问来了个不应不理。
赵海被无视后,暴躁地不停咒骂,我则与昆仑奴缠斗了数十回合,最后横剑接下昆仑奴狂乱砸下的双臂时手掌都略有些发麻。
他催使内功后,不单刀剑不入,且每一记攻击都是挟力雄沉、不再迟钝,但速度也谈不上多快,招式更是乏善可陈,全是粗平的拳脚功夫。
眼瞅昆仑奴再也耍不出别的花样,这罕见的功法我也稀奇够了,不欲再作无谓纠缠,转即荡开他的蛮招,施用快剑,游走着拉开距离,心下早有了破解之法。
书中所述,来自异国的金刚功法臻至顶级时没有罩门可讲,可谓无敌。然则实情与否,未得亲眼所见,不好妄下定论,而这昆仑奴的功力当是差得老远,不足为虑。此功未练至顶峰时,其罩门在头顶百会穴。若不是他身量太高,破其金身也算容易,现下到还要多点事。
我式回剑,竖于面前,陡然催发内功,令激荡的真气附于栖凤剑,剑身倏地迸出蓝芒。我将其推臂而掷,直指昆仑奴!栖凤剑如被饱弓激射,划出一道蓝光,眨眼间扎在墨黑交叉的双臂上旋转,溅射出一团火星。昆仑奴面目狰狞,连连狂吼,手臂筋肉条条蠕动,双臂猛然一展,挥飞了栖凤剑。
就在此时!
我抢先纵起,在他运功挡住栖凤剑的刹那跃至其头顶,于袖中抽出闭月剑,一招出自《崇明剑法》的‘鹤疾瑶池’已然展开,头沉脚悬,如疾鹤捕食,倒立着刺入昆仑奴的发顶。剑尖“叮”地一顿,我滞在空中,再次鼓荡内力,闭月剑蓝芒大盛。
“破!”
我一声清叱后,剑下立时喷出一蓬血雾。昆仑奴噫噫呃呃地发出死亡的叹息,殷红粘稠的血液继而流满了整颗浑黑的头颅。
我折身在他肩上一点,拔出闭月剑,飘然落地,随即身后‘嘭’的巨响,巨型沉重的尸身这才轰然倒地。
四下骤而鸦默雀静,肃然无声。
“栖凤!”苏莫尔打破沉寂,左手提着栖凤剑,右手攥着帕子近到眼前,“脸都脏了。”
他笑着帮我拭去颊上血渍,眸若星璨,满是赤裸裸的爱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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