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骨科)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关山飞渡
我把阿森送我的书弄脏了,怎么办,我怎么会这么笨,这么没用,连这么重要的东西也保护不好。
等把书拯救出来,早已被烧得焦黄,我根本舍不得用脚踏灭火,只好继续用受伤的手抹灭。
眼泪夺眶而出,我真的很少哭,我答应过阿森,要在新家过得开心,要好好读书,要记得想他,我很乖啊,我明明都没有反抗,为什么呢。
泪珠砸在书封,泅开一圈,擦不掉了,我摇着头,更用力地擦拭。
有人走来我身旁,拉住我的手腕,不让我再动作,深深悲恸下,恨意翻涌,我回头,却不是周笙。
道貌岸然,不是周朗还有谁,他狠狠皱眉,紧盯我的双手,对周围人说:“出去。”
不等众人退出,趁他取药之际,我猛然站起,朝周笙扑去,谁也没能料到,我下了死手,面无表情骑在她身上,双手掐住她的脖颈,任谁也拉不开。
如愿在周笙眸中看见了恐惧,而下一刻一个硬器砸在我额头。
一个烟灰缸,周朗挚爱的烟灰缸,凶手是周一,他握着它立在一旁,局促不安。
周朗回来看到的便是额头汩汩流血的我,和被血弄脏的烟灰缸,他发火比我更恐怖,眼中怒火迸溅,一掌抽向周一,怒斥他们滚出去。
那可是他最宝贝的烟灰缸。
我笑了一下。
人走光了,屋里空空,他就地为我涂药。
他可真会演戏啊,这不都是他的示意吗,这会儿装什么好人?我甩开他的手,如幽魂般踱回屋,他一时没有追来。
一片漆黑中,唯有森然月华照进,将书拥在怀中,我觉得安宁,两处伤口这会儿有了知觉,火辣辣的,双手尤为疼痛。
“吱”,门开了。
良人(骨科) 61
嘱咐完我不要碰水搬重物后,家庭医生驱车离去,几近凌晨,引擎声于静悄悄的夜里刺耳异常,仿佛暴雨前的雷,一阵轰鸣。
想起布置的作业还未完成,又速速坐去桌前,一双手裹得好似粽子,怎么也拿不起笔,索性丢了。
卧床,灯大亮,照得我有些恍惚,信件与书像入秋的叶,散落在身侧,艰难翻开一页,因被烧得只剩半张,很快就又耷拉过去。
我这会儿倒有耐心,它耷过去我便翻过来,不一会儿,秋高气爽的夜,我竟布了一背冷汗。
终于掏出封在书中的画,这是我在桃花镇时为阿森画的,最像他的一幅,只是这画也被毁了,阿森那双最灵动的眼,被烈火灼烧,不见了。
怔怔抚过。
一把将书按在心间,笑着怪起自己来,中了他们的圈套,反叫他们得意洋洋,书没了,画没了,可阿森还在不是吗,等周朗忘却此事,我就写信叫阿森买糖给我吃。
不要昂贵的巧克力了,我就要十块一大盒,染着劣质色素的糖果,阿森一半,我一半。
这时,客厅那盏大钟沉沉敲响午夜十二点的钟声,灰姑娘的梦醒了,同时,灯也灭了,墙上黑影又回来了,步步走来。
我动弹不得,抱着书画一阵一阵颤抖,不知是恨还是惧,唇几乎咬烂,我好像听见周朗说,他说——为着“周朗”这个身份,多少人对我,或对你趋之若鹜,事实上,没有人爱我们。
我本是要狠狠反驳的,我要大声告诉他,世上还有阿森爱我,可对着一团黑影,我的喉咙凝涩了,我试图大声说,却只喷出一股热气。
他还说,我终究会变成和他一样的人。
黑影来到床头同我对视,空洞的眼眶中没有眼珠,我淋了一身的汗,眼泪无声流下,它张口说话了,那句我听不清的话,这时我听清了,它说:“你是和大哥乱伦的女人,所有人都将知晓。”
“不!”我尖叫着,事实上我除了尖叫,什么都做不了,它是空气,我伤不到它,可它随时随地都能扼住我的命脉。
我不住祈求。
阿森,求你来救我吧,无所不能的阿森,请你再来救我一次吧,把我从这个地方救走。
如小兽嘶鸣,眼泪只管淌,黑影已然探手来环住我手腕,要拽扯我下地狱。
就在这时,门被人用力推开,一束光,一束刺目的光逼射进眼,应该是痛苦的,而我却得到救赎。
黑影瞬间消散。
光圈后出现一张脸,他焦急望着我,我认不得了,只听到他喊我“眠眠”,我想,原来是阿森来了。
我下床踩着虚浮的步子,投入来人的怀抱,温暖令人心安,我告诉自己,骗骗自己吧,不然你真的快要不行了。
他反搂住我。
我合眼,眼前犹如走马观花,一会儿是妈扔给我避孕药,一会儿是小晴逃离般登上飞机的背影,一会儿又是周一拿烟灰缸砸我。
眼泪打湿他的衣,幸而他什么都没说,抱着我轻轻放进被窝,而后一并躺下,大掌一下下抚拍我的背,我抽噎着,已经疲了,迷糊闭上眼,感到有人吻我的额头,他轻声说:“如果不爱我,至少,别恨我。”
我做梦了,梦到妈质问我,怎么周朗不再履行诺言,接受宋家高管,是否我没有伺候好他。
听听,这是什么话。
可在梦中,我不同她计较,把她塞进我口袋的避孕药丢回她面前,讥笑道:“你少给我点这东西,说不定等我给他生个女儿,他就乐得被我摆布了。”
原来周朗讲得也不错,他不插手,不摆立场,自然有人来逼我,为着不属于自己的蝇头小利。
一掌甩来,我被打歪头。
疼。
不是梦。
良人(骨科) 62
妈即刻致电赞我做得好,可我根本不曾向周朗提过这件事。
面对我的旁敲侧击,周朗从叁流喜剧中抬头撇了我一眼,随后咂咂嘴,一副很不情愿的模样:“谁知道呢,老头子的心思没人猜得透。”
我定下心来。
夜里冷,特许小朗钻进被窝,起先周朗还吃醋,后来不知怎么,哧哧笑起,我被他扰得心烦,故意落入他的圈套:“笑什么?”
他奸计得逞,扭来将下巴搁在我肩头,有商有量:“那先说好,听了可不准生气。”
想来是句讨骂的话,我是个很愚钝的人,当下只想,就当还他陪我睡觉的恩。
闭眸敷衍答应后,他嘿嘿一笑:“你看,刚刚……我们仨像不像爸爸妈妈和孩子。”
竟让我从中听到一丝期待,我既恐惧又作呕,不等回头骂,他就先发制人吻住我的嘴,一边吻一边告饶:“我错了我错了,眠眠我错了。”
湿热长吻中,我一眨不眨盯着天花板,黑影宛如发丝一点点渗透垂挂,惊得一用力,咬到某人舌尖,他离开我的唇,委屈巴巴道:“你欺负我。”
我擦擦嘴,背过身并不理会他,可他自我安慰的能力过于强大,下一秒又笑嘻嘻紧抱我:“我就喜欢你欺负我,畅快。”
夜又恢复寂静,身后人呼吸逐渐平缓,可我一点睡意也无。
我一刻都不曾忘记这个怀抱属于我同父异母的兄长,他原本有光明的未来,会同志趣相投的温小姐结婚,事业会越做越大,他会幸福一辈子
——他本该这样。
可如今,他被我们毁了,有时候看着周朗宁静的,毫无负罪感的睡颜,我真想将他摇醒,质问他:“凭什么你可以睡得这么香,你知不知道所有人因你陷入困境,又知不知道你究竟毁了多少人的生活?”
他会哭吧,他一定会眨着泪眼,轻轻牵住我的手,晃一晃:“别生我的气嘛,我错了。”
他这人哄起人来,什么错不肯认?唯独叫他哄哄温小姐,难得很。我一直很内疚,总觉得是我和周朗联手,偷盗了属于温小姐和兄长的幸福。
故此到温小姐的邀请时,我怔忡很久,还是决定赴约。
我想我喜欢温小姐,除去她本就值得敬爱外,还有一层,她是唯一让我觉得兄长是真正存在,且触手可得的人,这样的想法,确实让我在辗转难熬的夜好过不少。
然而万万想不到的是,周一和小晴也在。
小晴回避的眼神,让我像在冬夜被丢进雪原,再淋上一盆冰水,那一刻,我从头至脚,每一寸皮肤都在颤抖。
我清晰听见自己牙齿磕碰的声音。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入座的,暖气十足的咖啡店,怎么椅子桌子杯子汤匙样样冰到心里头。我乱七八糟地应答,甚至忘记不久前和周一的龃龉,慌乱中朝他笑。
相同的,在温小姐提起兄长时,小晴也快速慌乱地看了我一眼,有那么一瞬,我想抓起桌上的刀叉狠狠扎进手掌,冷静下来。
“希希?”
原来周一小晴都走了,现在只有温小姐和我两个人,我这才有空打量,她更瘦了,头发披在肩头,耳间点缀一对珍珠耳环,眼神仍和兄长一样如清风如明月——在周朗冷落她这么久以后。
内疚达到顶峰,几乎让我窒息。
明明都是那样温柔的人,为什么,卑劣如我,如周朗,要去毁了他们?指甲掐在掌心,伤痛叫我获得快乐。
温小姐递来一方手帕:“太阳太刺眼了吗?”
不知不觉泪水蓄满眼眶,啪嗒砸落,在奶白的桌布上晕开暗色,她还在替我找补,不让我丢了面子。
我极力绷住,笑了笑。
她说:“年轻人总有闹矛盾的时候,敞开心扉谈一谈就好了,周一好面子,讲不出口,就请我代他向你道歉。”
原来这场约会是周一的委托。
“不过,我也有事想找你。”她看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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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头恶犬般,我将这些日子的苦与痛倾注在尖牙,发了狠刺进他脖侧,想咬个对穿,为此我搂住他的臂。
看上去,像一个不自知的拥抱。
不指望他呼疼求饶,可他连颤抖都不曾,只是很享受似的,鼻尖轻轻抵在我的发顶,如果不是舌尖尝到血腥,我还以为他误以为我在和他调情。
而他又是那么的聪敏,甚至我猛然意识到,这一切,我的掌,我的牙都在他的默许下,如果他早些讲这番话,我可能连发泄的机会都没有。
他说:“咬吧,明日就会登报,人尽皆知你大哥好情趣。”
像冷水淋透,我登时卸力松手,他仍保持那个姿势,懒懒拥我入怀,一点不把我的挣扎放在眼中,他说:“她找你麻烦了。”
十分肯定的语气——他在监视我,我连这点自由也不再拥有!
咬紧牙,巴掌再度甩去,他不再由着我,半路截住后,用力让不听话的掌朝上摊开。
我记得那里有几个月牙状的指甲印,源于我的自我惩戒。
这会儿,一根手指遍遍摩挲过它。
黑夜中驶过一辆车,一瞬光亮间,手指的主人低下头,眼神浸透欲望,随后与黑暗一同到来的,是掌心湿濡的触感,一下一下,缓而虔诚。
我浑身一颤,差点呜咽出声,周朗在这时放开我——不,简直可以说是饶过我,离床而去。
没有开灯,大约是捡起眼镜——我听见与书桌磕碰的声音,一阵窸窣后,他返回,冰凉的药膏捋在手指两侧,像要抚平我的焦躁般,来回揉搓。
我的手很是难看了,被火灼烧过后,留下一点伤痕,皱巴巴的,那些药是周朗某个午后提来的,一边涂一边哄我:“不怕不怕,涂了就会变好看。”
事实上没有用,和很多事一样,做不到一点痕迹都没有。
我捏住他的指,哀哀地逼问:“小晴究竟知不知道?”
尽管他曾给过答案,但我心底仍有期望,我期望他给一个我想听的答案,哪怕,哪怕是假的也好,于是,我在这一刻理解了周朗的某些偏执。
请为我撒一个谎吧。
求求你了。
我努力在暗中分辨他的表情,却怎么也看不清,只好伸手去摸,摸到他的眉,他的眼,和他弯着的嘴角。
决堤,积攒多日的自责和惊恐爆发,是我太过稚嫩,仍背负沉重的道德枷锁,走在布满碳火的地狱。
我不断呢喃:“求你,求求你告诉我她不知道。”
他“啊”一声,然后轻柔捧住我的脸:“求求谁呢,眠眠,说出来。”
“周朗我求求你。”
“周朗又是你的谁?”
他一步步逼我,逼我承认我们的羁绊,因此再次开口,我顺从了他:“大哥,我求你。”
显然他很开心,他抬起我的手,吻在指甲印上,他说:“你以为这是你的自我惩戒吗,不,这是我们背德的证据。”
冒着猝死的风险码了一点,真的是为爱发电?_?
良人(骨科) 64
两条湿软的舌,宛如伊甸园之蛇,罔顾上帝的旨意,缠得又涩又急。
周朗默许了这个吻,搂着我朝后退,但是漆黑夜里,什么都看不清,一个趔趄,我们撞在桌角,撞在护着我腰的手背上。
他不知疼,托举我上桌,更深更沉地抱我,仿佛要将我错进他的体内,与他合二为一似的。
玻璃樽中玫瑰不知何时跌落,我的手便刚好按在未剥离的刺上,细密而酸胀的疼,叫我呜咽出声,周朗大约误以为弄疼我,松开唇舌,抵着我的额头,轻轻喘息,而后低头轻啄一口。
我不愿听他讲我不爱听话,再次昂首献礼,这回他温吞多了,含住我的舌,慢吮轻舔,还不忘腾出一只手来替我挽发。
我在迷茫中质问自己,你同周朗接吻是感到快乐的吗,可继而我发现一个问题,“快乐”这两个字,我会写会读,却不知道它是何种感受了。
脑海中渐渐浮现一幅场景,云霞沉没,咬下心爱糖果后,我依靠在什么人的胸膛,心中满是对未来的期望。
可我看不清那人的面孔。
头疼欲裂。
我想,或许周朗是对的,我恃宠而骄,拿他的喜欢当一柄枪,重重击穿他,因为我恨他,可是整件事中,到底谁又是真正错的呢?
一吻将歇,我们不得不分开,方才的吻太温柔,以至于我误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了,到底他是狠心的:“你看,你故技重施,将自己当做筹码供我取乐,你若真的恨我到极点,刚刚就该拿笔插进我喉管。”
我的手还搭在他肩头,他却调笑般教起我该如何杀了他,如果哪天,我再不能供他取乐,这就是我的下场吧。
那种想要他消失的念头,宛如锅膛中忽明忽灭的柴火,轻吹一口气,便雄雄燃起。
私下重新联系江先生时,他正在纽约上东区某商学院进行授课,电话嘀了叁声,无人接听,那边温室中周朗已在催促,我只好挂掉。
冬风刮得疾,温室还停留在去年春天,除去那棵桃花树,和他日日摘来送我的玫瑰,别的一概枯萎了。
他重建得很快,不过几天,这些珍稀花草就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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履行诺言同温小姐学画的我,在接到电话的一瞬间,不慎将颜料图出线。
听筒那头是刻意调小的新闻报道,周朗温润的声破开纷杂,带着点漫不经心,他或许只是用新闻打掩护——在我批评他过度沉迷游戏后。
他说:“这儿有一封信,没有姓名地址,是你的吗?”
问题犹如炸弹般抛来,其实自上次后,我在信中提过一个新的,更安全的地址,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阿森没有照做。
当然,我不怪他,我怎么会怪阿森呢,我的脑子飞速运转,极力想出一个合理的回答,庆幸的是,周朗没有耐性的特点在此刻拯救了我。
他安静等待了没几秒,便说:“这样,我替你放在书桌上吧。”
温小姐眸中闪光,如果不是我有些烦心,一定会将电话递给她,请他们温存一番,只是我心乱如麻,不仅急急离开,甚至最后她再次嘱托我那件事时,我连点头都忘了。
推开一楼的门,没有人,我抱有侥幸,行至卧室,一封淡黄色的信安然躺在书桌,我扑上去。
不是,是我用以存放手工店打工的,店长原先不肯要我,他说他记得我,总和一位开宝马的年轻人一块,他说这可不是富家小姐的消遣,你得真正做得下来。
尽管周家叁年,的确将我养得有些娇,但这些我还应付得来,不过是擦洗拾。
半个月的空余,足足有一千块。
我不喜欢虚拟数字,非得取出,迭放在信封中,趁周朗不注意一张张抹过,是跟阿森学的坏习惯。
我皱起眉,那么,阿森的信呢?
蓦地,有人轻敲门,“你在找这个吗?”修长手指夹住信,伸进门框,桃花美眸透过薄薄的金丝眼镜片望向我,眼神无限柔和。
见我一脸警惕,周朗踱步进来,坐入沙发,两条长腿架在一起,信件被他随手丢在近旁的桌,他不来,我也不去。
感谢评论区各位小可爱的猪猪和评论,感谢。更得少,但是会尽量每天都更。
信出自谁之手,以及目前状态下的人格,大家应该都看得出来的吧?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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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曾有过几面之缘的女记者。
我记得她的名字,小玉,与其说是记得她,不如说是我将被妈出卖的那一天记得太牢。
她随意蘸了点客人留下的泥水,在桌上写下正确的名字,方晓欲,总挂在她胸前的硕大相机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正式工作牌,之前见还是实习生呢。
如果是原本的我,也许会有兴趣同她多谈几句,毕竟我曾对她是十分有好感的,可经历了太多事后,我不得不如惊弓之鸟般提防起来。
于是我微微颔首,推门出去了。
公交车久等不至,或许是命中注定我与她有一番交集,不久,她的身影出现。
等待间,她点了支烟,见我皱眉,按熄后连声道歉,我摇摇头:“请也给我来一支。”
她呵笑一声:“周小姐可成年了?”嘴上如此说,烟和火已递来。
我谢着接过:“上次见面,我就已成年。”
方小姐深深看我一眼。
听说吞云吐雾可以叫人忘记烦恼,兄长也爱抽烟,不知是真是假,避风点燃细长的女士烟,干涩辛辣猛一下冲进肺,呛得我直咳嗽,她上前来替我捋背。
可见是假的。
这时,车来,我们竟是同一路,她解释说她工作的报社就在兄长的大厦旁不远,不过她一般是在彻夜加班的灯火中,仰视这个传奇般的珠宝帝国。
她有些好奇:“周先生怎么舍得你出来工作?”
这措辞让我感到不舒服,即使她根本不知道我与周朗的龌龊,但她这样说,让我觉得自己像周朗的金丝雀。
方小姐不亏是记者,机敏极了,立刻感知到我掩藏起的愠色,得了我几句敷衍的官腔后,适时闭嘴。
我以为这只是场偶遇,直到某天偶在周朗的外套中翻出一张名片,正是这位方小姐,去质问周朗,他显得有些慌乱,从文件堆中走来,抱住我:“新品发布与她交洽罢了,你别多想。”
而后我们滚到床上,那张名片不知掉落何处,我便渐渐遗忘了。
春天,小朗发情需得绝育,没有去上回那处,而是去了一家宠物医院,无菌手术室外,周朗轻轻牵住我的手,有些泪汪汪。
我挤兑他的肩膀:“干嘛?”
“好可怕……”
怕什么,又不阉他,忽然想到什么,我故意吓唬他:“瞧好了,人结扎就是这样,用刀一这么剌……”
他惊恐一颤,把脸凑来,嗫嚅道:“那你还要我吗?”
我撇了一眼他故意逗趣讨好的表情,没有说话。
这次除了绝育,还给小朗复检了一次后腿,已然痊愈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刚从昏迷中清醒的小朗跌跌撞撞扑进周朗手掌,周朗也心疼得不行,说要给小朗大补特补。
于是那天小朗的晚餐就是一桌的蛋,鸡蛋鸭蛋鹅蛋,就差鸵鸟蛋,周朗腼腆一笑:“其实我也准备了。”
晚间我为课业焦头烂额,周末还要去陪温小姐谈天作画,其实那时她应该再提醒我一次,不然那天就不会出这么大的事。
我记得那是老祖八十岁诞辰,周家子孙齐聚一堂,关系好坏,暂且抛至脑后,甚至那些犯了错流放国外的也被特许回来。
包括周一口中曾与周朗相冲的大堂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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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哆嗦着抚住喉腔,耳边是扭打呼啸,混乱中似有玻璃破碎声,大约是谁占了上风,一切都停了。
扭过脸,只见昏黄朦胧灯光下,一个模糊的人影手握凶器,一下一下砸在早无法还击的另一人的五指,闷闷地响,像盛夏轰雷,惊了我一跳。
我即刻支楞起瘫软四肢,跪爬去他们身旁,顾不得危险,扣住周朗的臂,可我第一次发现,他的力气如此大,竟撼动不了半分,于是我的手便也被带动,粘稠的,分不清是谁的血飞溅到我右边脸颊。
此刻若有谁闯入,一定以为我们二人是共犯。
可我知道,周朗失去理智了,他遁魔了,他透过这双手看到可恨往事,他被仇恨上了发条,偏执地睁大一双眼,企图用一块碎酒瓶砸碎梦魇。
尽管我带着哭腔的疾呼让他顿了顿,但并不顶用,他的手,那人的手都要被毁了,电光火石间,我高声喊:“小朗!小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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