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骨科)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关山飞渡
似水的眸子凝睇我:“没有哄我?”
我一个劲儿摇头:“没有!这世上再没有比大哥好看的人了。”连风车也呼呼啦啦转动,仿佛在附和我的话。
兄长笑了,牵着我漫步在街头,很奇怪,那双手,当它属于周朗时,我觉得它像毒蛇,可当它属于兄长时,我又觉得柔而暖,就好像阿森。
其实我刚刚撒谎了,这世上最好看的第一是阿森,第二才是兄长,不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开心。
斜上看去,兄长的面庞被月光照耀得棱角分明,睫毛忽闪忽闪,唇微微弯起,我不由得也心情愉悦起来,我问他:“大哥今天心情不错?”
停在十字路口红绿灯前。
“因为听到了一件非常好笑的事,”他笑着,“好笑到忘记回来和你一起吃晚餐,你没有生大哥的气吧?”
“怎么会,是什么好笑的事?”我好奇问到。
兄长睨了我一眼,故意卖关子:“唔,我记不起来了。”
我说什么也不走了,拖着他的胳膊,可怜巴巴看着他,他又被我逗笑了,开口告诉我:“我不是养了只猫吗,刚刚有人来给它送食儿,非不听劝,要上手摸,结果被挠得假发都掉了,最后捂着屁股走的。”
我想象了下这场景,是挺可乐的,不过我更注意到的是养猫这事儿,难怪兄长对小朗这么爱不释手,原来是个资深猫奴。
“能让我见见它吗?”我眨巴眨巴眼,像个讨糖吃的孩子。
“虽然它比较怕生,不过,我想如果是希希,应该没什么问题。”
然而比猫咪更早见到的,是兄长养的另外的宠物。
谁敢说这不是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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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人(骨科) 51
这件事到底还是给兄长知晓,匆匆赶来时,身上还浸着寒。
他半跪在地,脱去漆皮手套的右手托住我的脚掌,懊悔地打量我青紫的膝头。
白天还不见风雪,一到夜里,立刻变成另一种天气,黑布蒙住似的天地间,呼啦啦刮起风,不一会儿,暴风雪就来了。
早在我摔下马那会儿,我就被送回屋子,请了当地医生来包扎,彬彬有礼的金发管家吓得直在一旁“哦,上帝”。
我想是没什么大事,往年在田间,也总被莫名其妙的狗追着咬而摔跤,睡一觉就好了。
可我在昏黑的房间一闭眼,想起的偏偏是那狗恼人的叫唤——“他可是恶魔啊。”
当时的我是怎样为心中认定的兄长开脱的呢,我告诉自己,不能把狗吠当真,却从未仔细将前因联系起来,甚至愚蠢地担心起兄长的亚人格是否被人发现。
所以当知道真相的某天,我视为至亲的男人卧坐在病床,圣莫里茨变幻莫测的暴风雪再次降临,白如夏昼的雪光印照在他一如既往微笑着的脸庞上时,我听见他说:“多亏了你,这一次他心甘情愿地死去了,可终究还是心有不甘吧,毕竟他才是……”
那一刻,病房外的风雪全部倾灌进我的身体。
当下,他却说:“希希,对不起。”
狡猾的雪砾化成颗颗水珠,滚圆地缀在他肩头,趁我们都不注意,啪嗒一下,滴落在我光裸的脚背。
我条件反射般抽动,却牢牢被握住,属于兄长的,粗粝的指腹缓慢而仔细地抹去那一滴小小的水珠。
以往这副躯体的另一个寄居者也爱这样,在我睡着的时候,从床头钻到床尾,找到我的脚后,用逗猫棒轻搔我的脚心。
等我气鼓鼓醒来,他就扑进我怀里,抬起漂亮的脸恶人先告状,说是我的睡颜过分可爱,像是在勾引他,可他克制住了,要不要给他一个亲亲作为奖励。
这样的场景往往是以一个暴栗谢幕。
后来等到了冬天,他渐渐不作弄我了,而是默默把我的脚揽进衣服,贴紧他滚烫的胸膛,两只大手不断摩挲我冰冷的脚。
我不知为何想起这些本该早就忘记的东西,或许是因为那番话,让我胡思乱想,又或许,我从来没真正忘掉他。
见我沉默,兄长轻声问:“生我的气了?”
我立马摇头,语气轻快安慰起他:“当然没有,只是在想今天那只小马。”
“希希喜欢?”他轻轻放下我的脚,扶我入被。
柔软的被子蒙住半张脸,露在外头的眼眨了眨。
他笑道:“那将它带回国内养起来,好不好?”
兄长一定说到做到,但我犹疑了,最后还是摇摇头,如果我的喜爱会叫它远离故土家人朋友,那我情愿不喜欢它。
兄长没有追问为什么,只是答应我“好”,他一向顺着我。
蓝黑色的天幕被切割,装进四四方方的窗棂,最后他立在装饰画般的窗边,向我说:“过几天风雪停了,要和我一起去冬猎吗,会有非常好玩的猎物。”
瑞士平均持枪率比美国还高,故此在看到一群持枪男男女女时,我没有过于惊讶。
今天我与兄长共乘的这匹马儿,比那日我骑的要雄壮有力得多,长鬃飞扬,一管长鼻子呼哧呼哧喷撒热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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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人(骨科) 52
往日我也会和阿森在田野间,用竹制的,一头削得尖尖的长矛,扎进野鸟的翅膀,又或者,在支起的竹篮里撒一把小米,等蠢笨的野味自投罗网。
那时与现下所做的并无差别。
可当一朵猩红血花,炸裂在前一秒还用水灵灵大眼望向我们的麋鹿上时,我还是不忍地皱了皱眉。
劳拉小姐枪法很好,那麋鹿倒地,只抽搐了两下,漆黑的瞳孔便失去了光泽。
不远处和她同时瞄准这只鹿的人赶来,恭维道:“您真是了不起,这才开局半小时。”
她将猎枪握在手中,座下的马因看见猎物而不住地踏蹄,“请别取笑我了,塞莱斯廷(celestine)先生还在这里,我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话头再次抛向兄长,这回他终于掀起眼帘,屈尊纡贵地朝他们笑了一下:“劳拉小姐过谦了,尽管它死得不够痛快,但能死在您的手下,也不算冤枉。”
闻言,劳拉小姐的笑容凝滞住。
随后我们分散开,兄长轻抽马鞭,马儿哒哒向森林更深处走去,连带着风也大起来,我整个被兄长揽进怀中,他腾出左手来替我拢紧大衣,不叫一丝风钻进。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转过头去向他请求:“大哥,你空了可以带我们去雪山玩吗?”
积雪从高高的枝丫上滑落,啪地砸进雪地,像冬夜锅膛中噼啪的柴火,我感到熟悉而悠闲,于是缓缓放松身体,躺进兄长胸膛。
那是不一样的心情。
我和周朗欢爱时,他会把我反压在窗口,只扯下内裤,卡在臀间,之后胸膛便贴上来,滚烫的性器尽根凿进,好像要捣出汁水,证明什么。
那胸膛便成了一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这会儿也像一座山,却能让我停歇休憩。
“好。”他不假思索答应下来。
我们的这把枪到现在也还没见血,不像是来狩猎,反倒像陪小朋友来冬游,一会儿塞给我一把好吃的糖,一会儿替我整整围巾帽子,我反抗,他还取笑我。
“希希发起烧来,六亲不认。”
我哪有?
正要反驳,倏忽,偌大而幽深的森林不知从何处爆发出饱含痛苦的尖叫,鸟飞兽走,一时间,我竟分不清究竟是被猎杀的动物,还是人类。
惶恐地转头看向兄长,他仍旧神态自若,甚至隐约笑起来,那是一种真正看见猎物的样子,果然下一秒,眼前出现的凶兽证实了我的想法。
一头雪豹。
完美藏匿在皑皑白雪中,油绿的眸眯起,压低身子,双腿蓄力,那是标准的猫科动物的捕猎姿势。
身体又出现了之前看到那条蚺时的僵直,然而到了这时,兄长仍不打算拿起猎枪,只是将手绕到前面来,温热的指腹轻轻摩挲我的眉眼,像是在抚摸一头惹人怜爱的炸毛的小猫:“希希,不要害怕。”
我怎么能不怕。
冰天雪地的原始森林,虎视眈眈的捕猎者,无处藏身的我,于是等那头身形矫健的雪豹一跃而起,奔向我们的时候,我不可抑制地闭上眼。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来到。
它越过我们,和身后一头森林狼撕咬在一起,咬得脖前一片血淋淋,胜利的它拖着动物尸体乖巧地蹲坐在马前,像极了叼来花栗鼠的小朗。
兄长翻身下马:“乖孩子。”他抚上它的头,那条毛绒绒的大尾巴即刻摇摆,连眼睛也微微眯起。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一个荒诞的念头出现在我脑海。
“这不会就是大哥你说的猫咪吧。”
兄长停下动作,笑道:“希希真聪明。”
马儿还是哒哒走在雪原,只是身后多了条小尾巴,这只名叫德西代里奥(desiderio)的雪豹紧跟我们。
在兄长的注视下,我大胆地摸了把它油亮的毛发,别样的手感,黑而润的鼻头上,还有那头森林狼的血,它拱上来闻我的手,或许是有兄长的味道,它竟用头蹭了蹭我的掌心。
后来的行程中,我们不必力,德西代里奥自会代劳,它扑杀了一只马鹿,还捉了只松鼠,用厚厚的脚掌滚来滚去。
近乎残忍的可爱。
但在行程末尾,我们遇到了一个大家伙,棕熊,如果不是兄长快速举起枪,我差点又要以为是他养的什么宠物了。
连射两枪,直击要害,他的枪法确实棒极了。
出了雪原,有专人将猎物堆成起,赢家是一位年轻人,他将获得一整座庄园的名贵葡萄酒。
庆祝之际,有人神色严肃走来,大家面面相觑,直到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被抬来,我倒吸一口气,他的心脏被啃食,我几乎呕出来,兄长挡在我前面,同那人对话。
通过服饰,有人辨认出是那个亚裔。
顷刻间,大家都不说话了,捏着枪你看看我我看看,仿佛心知肚明,最后的最后,这场闹剧被认定为野兽袭击,就这样不了了之。
乖巧趴在雪地中的德西代里奥正在舔舐沾满血迹的爪子,油绿的眸森森然。
对不起大家,下一章我有可能要用一小段第叁视角,但是我还是会尽量想办法用第一人称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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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人(骨科) 53
拥有一半法国血统的劳拉·卡佩最近很有些苦恼,她搞砸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为了能在欧洲那些老家伙面前扬眉吐气,她不得不赢得这次选举,成为瑞士联邦委员之一,或者,更有野心些,成为联邦主席。
为此她向不少人付出承诺,当然也包括他,那个神秘的亚裔男人——周朗。
记得第一次见他是在很多年前,那时他还远没如今的气场,面孔稚嫩而英俊,淡淡地笑立在一丛郁金香前。
圣莫里茨春天也总雾蒙蒙,可他往那里一站,好像天光都朝他一个人倾斜而去。
父亲这个落魄的法国贵族,满面红光地将他介绍给周围人,说他是华国富商之子,有名的画家,她那时候有点叛逆,对于家长认同的,总是嗤之以鼻。
因此等他落了单,她故意将奶油蛋糕扣在他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衬衫上,面对她敷衍的道歉,他并没有生气,反而夸赞起园中花草有多悦目。
当他用一双漂亮的棕色眼眸凝视她,她心想,哦,又是一个企图用愚蠢情话讨好她的男人。
后来家中渐渐有了起色,败落的院子重建,花园被加固,有专人来打理花草,他却再没来见她。
她失算了。
这种不甘心让她主动关注起他,她去搜寻一切有关他的消息,甚至请求父亲带她去有他的场合。
当她满心欢喜凑上去,他回忆半刻,只说了句“我当然记得,那片郁金香是我见过最美的花丛”。
原来真的仅仅只是郁金香。
几年后,她通过自身努力成了基民党一员,利用职务之便接近褪去青涩的他,她才发现他如此优秀。
不过几年,他的资产遍布了大半圣莫里茨,大笔政治献金的投入使得他在政坛有了不小的影响力,他洁身自好,待人彬彬有礼,对于弱者有求必应。
但他又如此低调,一面做着公益,一面又从不出面受人答谢,甚至如果不深入了解,根本没人知道他在圣莫里茨的存在,他好像只是华国周姓富商之子,在这里度过了几次悠长假期。
连拒绝别人也那样绅士,“抱歉,劳拉小姐,让您误会真是我的过错。”
可一转头,他就在华国找了一个和他志同道合的女友,用她新学的华语就是“金童玉女”,她看着他们各种亲密无间的采访照片,嫉妒得说不出话。
有回她故意说那女人的坏话,想探测他的底线,可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流露出令人发寒的冷漠,劳拉瞬间清醒过来——这个有着铁腕的男人,会爱上金钱,爱上权利,可他永远不会爱上世间任何一个人。
谁都只是筹码。
所以那个夏夜,在她请求他助她成为联邦委员的时候,他在月华照不到的暗处问她:“您能带给我什么?”
就像今夜,她请求他摆平选票作假的事,他再次问了这个问题。
她趴俯在他的胸口,蓬勃的欲望促使她送上自己的唇。
那个她渴望已久的男人没有推开她,也没有抗拒她伸出的舌,他矜贵且孤傲,比她更像一个贵族,可他漂亮的眼睛里出现了疑惑,然后又释然,他自己给了自己一个答案,随后起身,毫不客气地漱口。
“劳拉小姐,您的筹码不足以让我再次出面,况且,我已冒着风险替您解决了努桑。”
劳拉感到羞辱,她摒弃掉软弱的一面,据理力争起来:“替我?他本就是您的眼中钉,而且您真的不是因为他唐突了您的妹妹才动的手?”
等到劳拉惊觉自己失言,那个男人已经抬头,用那双她最为迷恋的眼看住她,明明最是温柔,她却不寒而栗,于是她立马道歉:“对不起,是我太过着急。”
他没有即刻原谅她,自顾自点燃一支雪茄,寥寥烟雾升腾,朦胧了他的面孔,他的声音从这后面传来:“您的父亲是我的好友,我不会责怪您。”
劳拉有政客的坚韧,也有作为女人的柔软,她避开这个让他们不痛快的话题,提起了另一个错误的话题:“听说最近一把沾有您指纹的枪被匿名送进了b市警察局。”
他再次沉默,如玉的面孔藏匿在烟雾和灯光后,劳拉咬紧牙,她讨厌他的沉默寡言,可明明他在那个希希面前不是这样的,她亲眼看见他把为数不多的关怀都给了她。
愤怒令她失去理智,她为接下来要讲的话微微颤抖,她说:“您不会是爱上她了吧?”
她甚至没有点明“她”是谁,他却皱了眉,难得发了脾气:“够了,出去。”
在欧洲小国,兄妹乱伦并不是什么稀罕事,尽管劳拉得不到他,但也不情愿别人得到。
她有了隐隐的危机感,她觉得,这个希希对他而言,并不一般。
她推开门,门外正站着一个意想不到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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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我讨厌那个亚裔,可我一想到他死去时的惨相,到底还是失眠了。
我拉开夜灯,想去找小晴聊天,她却不在,屋子门半掩,被子迭得整整齐齐,梳妆台上的化妆品还没来得及拾,一根艳色的口红拧出一半摆在桌上,像是迫切地想要去见什么人。
也许是周一吧,我天真地想到。
可是第二天一早,小晴莫名提出要回国的要求,她告诉我,家里人生病,她必须得回去,她的脸色难看极了,一定是彻夜难眠。
周一像蔫儿的茄子,大约他既想留在这里伴同兄长,又想陪小晴回国。
我说:“别担心,大哥那里我替你去解释,你安心陪小晴回去吧。”
这下,林森森也打起退堂鼓,我一个个将他们送上飞机,想必兄长也早知道了,不过我还是要去向他解释下。
我敲响房门。
“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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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人(骨科) 54
在听到小晴家人生病的消息时,兄长停下修剪花枝的动作,背对着我沉吟道:“原来是病了,那么,严重吗?”
回想起中午急匆匆上飞机,头也不回的小晴那张苍白的脸,我想即便不严重,也不会是什么小事。
于是我点点头。
“咔嚓”,他剪下一枝残花,冬天像火般灼烧过花瓣,使得它焦黄蜷曲,他不得不剪下它,但没有扔掉,而是扦进了泥土,或许春天一到,它又派得上用场了呢。
“如果有帮得上她的地方,可以告诉我。”
他终于转过脸看我。
我这才发现,一道细长的,不明显的新伤,横跨了他的右眼睑,就像是有人想要刺瞎他的眼。
注意到我的目光后,兄长抬手抚了抚:“德西代里奥为了一只即将飞走的小鸟,挠伤了我。”
我之前却是没注意到,此刻只能干巴巴问一句“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不过是野性难驯,”他看了看外头的天,我也随之看去,正是阳光普照,冰柱刀刃般悬挂在屋檐,他说,“之前答应陪你去雪山的,不过马场里这会儿有一场赌局,要先去看看吗?”
这话冲淡了朋友们离场的难过,我立刻雀跃地答应下,等到傍晚时分,我们用完餐便奔赴马场。
兄长亲自开车,橙色晚霞照射进来,印照在他的侧脸,我微微转头,便看见瑰丽夕阳的美景宛如巨幅油画悬挂天空,连带着,雪地也变了色。
这时,一通电话打来,兄长接起,应该是从国内打来,他用华语回应:“烧了吧。”
我盯着窗外,有点偷听到长辈议事的尴尬,不敢转过头去,很快,我又看到那片原始森林,一排黑压压的竟是一群神父,手捧圣经,在寒风中念祈祷死者升入天堂。
我明白过来,默默在心底为他祷告。
圣莫里茨的夜是一瞬来到的,四下点点灯光亮起,车子交给泊车童子后,我们乘上观光电梯。
朝下看,马场灯火通明,满座的人,赛场上,几匹马正在称重,随后,被人牵进闸位,一声令下,人声喧哗,癫狂至极,等到了顶楼那间屋子,一场比赛已经结束,有人振臂高呼,有人垂头丧气。
灯一开,一整片落地窗印入眼帘,不仅赛马场,整个圣莫里茨都入囊中,而在这旁边居然栽了一小片竹。
竹前摆了两张软椅,我们坐上去,一场新的赛事即将开始,金楠木的桌上摆着一堆筹码,戴白手套的人站在旁边,垂挂的电视屏幕中,同步着这场赛事。
“上一场的赢家是6号,沙滕。”那人说着。
兄长托着下巴,修长的手指抵住唇,嘴角上扬,点点头:“不错。”
继而问我:“希希要不要选一匹试试。”
我是生手,头一回还是请兄长给了意见,他点了一匹正在赛前亮相的白色马驹,从屏幕上看,它四肢有力,高大强壮,确是一匹黑马。
兄长说:“这是达利阿拉伯的后裔,不得不承认,纯种马会稳妥些。”
赌博抓住了所有人类的侥幸心理,每一个赌徒都会想“万一呢”,我也不例外,把希望灌注在荧幕中,那匹白色的骏马身上。
试跑一遍后,果然它得了第一。
一个疑惑不禁问出口:“如果有人反悔了,想要跳票该怎么办呢?”
兄长笑看了我一眼,这时,身旁的人说:“请二次下注。”
他这才开口道:“瞧,即使错了一次,我们还有第二次机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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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人(骨科) 55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他是带着希冀问出这句话的,像是自暗处来,首次暴露在阳光下的双手,渴望有人来握住。
于是我一把摘掉护目镜,粲然一笑:“当然要。”
那时我目光所及,尽是圣莫里茨鸽子灰的天空,说不上多晴朗,只零零散散漂浮几朵滚着金边的白云,这个叫周朗的男人,他那张温柔而忧伤的脸便印在其间,叫我在很久以后都无法忘怀。
这是我同他的最后一点好时光。
他的臂弯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可到底,还是松开,我便犹如一片羽毛,没入雪中,寒冷透过厚厚的衣,阵阵牙酸般包裹住我。
他垂首,一点薄雪飘至我眉间,不一会儿,化成水珠,从眼角滑落,他一边替我擦去,一边弯着嘴角回忆起往事。
“我记不大清了,应当是十七岁那年,我孤身前往英国,去到爱丁堡念书。在那里,我一个朋友也没有,也没有钱,租住在蓝桥街最廉价的公寓,老鼠足足有砂锅那么大,常伴我入眠的是隔壁英国老夫妇的鼾声。”
他说:“我可不是会朝家里要钱的孩子,而我又高估了自己,原来我在学校只是个普通人,连奖学金的边都摸不到。”
“但是我可以接受,我一直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天才,一切都是我自己努力得来的。所以学业之余,像所有勤工俭学的学生一样,我用自己还算说得过去的画技挣了属于自己的第一笔钱。”
“那是一位非常和蔼的妇人,到现在我还记得她的模样,暗红而杂乱的发,褐色雀斑点缀在她白得过分的皮肤上,像是什么童话书里跑出来的神仙教母,我以为她是来告诉我,我是流落人间的灰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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