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青青兮欲雨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落落要落落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发狂的马已经带着整架马车,笔直冲下悬崖。
伴随烈马嘶鸣,她整个人腾空飞起,接着是四肢百骸传来剧痛,脑袋沉沉,眼皮吃重,昏了过去。
……
慕容述不知在山?找了多久。
终于找到被摔得四分五裂的马车,然不见马匹和苏云青的踪影。
马车上的物品被凌乱摔在地上,一旁还有重物被拖行的长长痕迹。
月色溶溶,衬得慕容述颀长挺拔的身影,竟似鬼魅般,僵在那儿。
血意从他眼眶蔓延开来,他只觉如入冰窖,浑身痛彻心扉的凉,唯有眸子带着腾腾杀气。
慕容述咬牙,双手捏得咔咔作响,顺着地上痕迹摸去。
找了半晌,果听到草丛中,有野兽啃噬猎物的声音。
借着月光,慕容述看清是一头体格强壮的棕熊,身旁还伴着一抹若隐若现的鹅黄。
他想都没想,立刻从身侧拔出银剑,用力掷过去。
银剑哐啷落地,在寂静的山?,久久回荡。
啃得正欢的棕熊,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忙丢下口中食物,立了起来,四处张望。
冷风吹来,叶子簌簌往下飘落,棕熊顺着气味,锁定了站在不远处的黑脸生物。
慕容述冷眼瞧着,只见那只棕熊,蹲下身子,毛发竖起,红着眼睛向他发出阵阵怒吼。
他淡定地从怀中掏出匕首,紧攥于右手心,双眼挑衅地直视它。
棕熊喘了几口粗气,便呼哧呼哧向慕容述扑了过来,两只熊爪一把将他摁倒在地,咧着大嘴就要去啃他脖子。
慕容述黑眸闪过一抹狠厉,没有丝毫犹豫,便将左臂喂到它嘴里。
趁着棕熊撕咬他手臂,慕容述右手握着的匕首,立即狠狠朝它刺去。
发了疯般地一刀又一刀……
棕熊大怒,死命咬着他的手臂,利齿在上面来来回回撕拽。
慕容述仿佛不知痛,依旧红着眼,一刀一刀狂刺,熊血汩汩,染红了他的黑袍。
妈的!
让你吃我的小野猫!
直到棕熊惨叫着,倒向一边,绝望闭起双眼。
熊身早已被慕容述刺破,黑着一个大洞,五脏六腑都拖得老远。
慕容述抬起右手,擦了擦布满鲜血的脸,黑眸里愤怒尽失,只是空洞洞地,如同死了般,不带半分情绪。
他甚至没来得及看一眼自己的左手,就支着身子爬起来,踉踉跄跄往草丛走去。
拨开草丛的一瞬,他觉得世间万物都瞬间静止,唯有胸口那颗心扑通扑通地跳。
跳得那样快,快到随时都要停下来。
漫天星辰,东一颗,西一颗,似有人捉了萤火虫,乱乱粘在墨黑般的苍穹。
暖意的星芒与她身上鹅黄衣裙交辉相应,她整个人躺在那里,被镀上了层淡淡的柔和。
那发了狂的马,早已白骨森森,带着些许猩红的肉渣,横在一旁。
慕容述望向她,如死灰般的眸子,多了微微的亮点。
他咬牙,强忍眸中酸意,颤抖着右手去触碰她纤细的脖颈。
……
烈烈日光洒在苏云青脸庞时,她虚虚无力地睁开眼眸。
只觉浑身骨碎般酸疼,却又伴着一股清凉的触感。
她低眸看看,发现身上不少地方,都被敷上了厚厚黏黏的草药。
苏云青眉尖蹙起,依稀记得她好像掉下了悬崖。
她举目四望,发现正身处于一个洞穴,前方燃着火堆,上面还吊着一个不知道什么野兽的头盖骨。
头盖骨里咕噜咕噜煮着东西,整个狭窄的洞穴便被一股奇异的香气所包围。
她刚想撑着身子站起来,却听到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
“先喝药。”
不知何时,慕容述已站在她面前。
他把左臂往身后藏了藏,弯着腰,右手利落地从头盖骨里倒出一碗汤汁。
然后将树叶做成的小绿碗递到她面前,
“喝吧。”
苏云青当即愣在那里,两只杏眸,水汪汪看向他。
他怎么会在这里?
慕容述皱眉。
“没毒。”他又把小绿碗往她面前推了推,哑着嗓子,“是茜草煮的水。”
虽然这个悬崖不高,她看上去也没有受内伤的样子。
不过还是喝点止血的药才好。
苏云青回过神,接过碗,一仰头喝了,苦得她龇牙。
慕容述从怀里掏出一串深红色莓果,塞进她手里。
“谢谢……”
苏云青摘下一颗果子送进嘴里,酸甜多汁的果肉将刚刚的苦意,压下不少。
慕容述没说话,垂着眼帘,右手往火堆里添着树枝。
“你怎么会在这里?”苏云青把果子托在掌心,突然有点舍不得吃。
“我在燕子楼,看到大批珵安王府亲兵……”
慕容述把左臂藏在身后,右手拿着树枝拨弄火堆,红彤彤的火光,衬得他眉眼都柔和了几分。
“我怕你有事,就骑马追了上去。可是我赶到的时候,马车已经坠下悬崖。”
慕容述说完,转眸看向苏云青。
见她托着果子不吃,只愣愣坐在那里。
慕容述觉得心里酸酸的,黑眸黯了黯,唇角勾起一抹自嘲,
“元正初无事,那些亲兵带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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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青青兮欲雨 彼此
慕容述见苏云青久未答话,嗓音暗沉,
“我认你做妹,将你许配给他。”
明媚从洞穴斜照进来,日光在他睫上抖落。
苏云青眼睛眨也不眨地看他,喉咙涩涩,发不出半点声响。
“我不想再看你受伤。”
他把手中树枝丢进火堆,烈焰陡然窜高,照着眼角失意。
他不知,她究竟有多喜元正初。
喜到要不顾安危与他私奔?
他更毫无信心,是否她每次遇险,自己都能及时出现。
慕容述只知如果他做人傀儡,能换来她的平安。
他愿意。
……
山下的夜是静的也是乱的。
有时能听到野兽在林间互相撕咬,呜咽悲鸣。
苏云青却不觉害怕。
她凝着坐在洞口的慕容述,他高大的身影被火光投在石壁,凌乱却又安稳。
这个随着火光摇曳的身影,足以让她在梦中酣睡。
梦里没有沙尘滚滚,没有乱箭横飞,没有发狂马儿。
只有苦苦的茜草水,酸甜的果子和他长睫上那抹抖落的微芒。
晨光熹微,鸟雀叽喳。
苏云青醒时,发现髻上珠钗不见,如瀑般的青丝散散垂于脑后。
她刚站起身,左手已被人拽去,再收回时,皓腕多了两串手钏。
那手钏是拆了马车铜铃制成,她不见的珠钗已被做成数条小流苏垂在上面。
她晃晃右手,铜环与珠链相碰,发出叮当声响。
慕容述斜依洞壁,忍住伸手揉揉她发丝的冲动。
“戴着,这里野兽多。”
苏云青想笑。
只是嘴角弧度还未扬起,眸光便落在他躲闪不及的左臂。
她拉过他左臂,置于眼前,只见整条小臂凹凸不平,红肉混着若现的白骨。
她鼻子一酸,泪珠大滴滚落。
慕容述皱眉,挣扎收回左手,却被她握得更紧。
这个女人,有时力气大得吓人。
他把脸侧过去,黑眸微垂。
不愿看她哭,就算为了他哭,也不可。
她弯下身子,从裙摆处撕下一块纱,轻柔为他包扎伤口。
“我们上山吧。”
她眸泛盈盈水光,滴在打好的纱结上。
慕容述收回左臂,侧脸轮廓依旧紧绷。
“再过几日。”
晚餐是慕容述抓的山鸡。
他用大树叶包着鸡腿和鸡翅,右手向她递了过去。
苏云青接过,吃得很快。
他愣住,看着她手里堆得满满的食物逐渐变成油光光的绿叶。
苏云青知道慕容述是顾虑她的伤。
她想尽早恢复伤势,有力气爬山离开这儿。
他的手臂才会得到救治。
苏云青啃完手里食物,发现慕容述又把鸡架剩下的残肉,一丝一丝剥递与她。
她想到那时,他为她剥螃蟹,也是这样的神情。
深邃幽冷,却极为专注。
从山?望天,只觉一片湛蓝,绵密深远,宛如永世不醒的梦。
这日子比她想象中好过很多。
慕容述会埋伏一个上午给她捉野兔,也会因她于心不忍,而放弃唾手可得的美味。
他会将她托于右肩,让她亲手摘果子。
她摘下累垂可爱的果实,小心捧在手心,揪下最红一颗,送入他嘴中。
然后低眸看着慕容述,看他眉毛皱起,薄唇不自觉抿紧。
她以为是她太重,他的右肩支撑不住。
“放我下来。”她嘟囔。
苏云青从他肩上落下。
他五官皱成一团,良久吐出一个字,
“酸。”
有时,她坐在岸边看他抓鱼。
他左手拿着竹叉,一阵水花翻腾,尖上便多了尾鲜活乱蹦的鱼。
碎金子般的阳光洒在他的发上,脸上,肩上……
他整个身子便陷进淡淡的光影中。
那样淡,淡到整个人随时都要消失。
苏云青害怕。
她会站起来,脱下鞋袜,带着叮当声下水。
春寒的水,凉过她的脚踝。
她朝他一步步走去,伸手碰碰他的衣角。
还好,没有消失。
慕容述会因她的碰触,握叉的手僵在那里。
山风把她满头的青丝,吹扑在他脸上,痒痒麻麻,一如每次见到她的心。
回洞穴的路上,他右手提着战列品走在前方。
她踮着小步子跟在身后,跨过那些惹人厌的枯枝条。
慕容述会根据叮当声来决定回头的频率。
如果手钏叮叮响个不停,一定是她被枯枝缠住,正蹲着解枝条。
他会丢下手中食物,走过去替她解开那些锋利的缠绕。
然后掰开她的手,仔仔细细查勘,确定没有被枝条划伤,心才稍安。
他们会在鱼汤里,加上那些酸酸的果子。
整个洞穴烟雾缭绕,鱼肉被煮得软烂可口,连带果酸都减了不少,只剩萦绕齿间的清香。
他们每个人会喝上一大碗,热腾腾地,一直从口暖到心。
每晚必做的事,就是苏云青解下慕容述左臂的纱带。
两只杏眸愣愣地看上许久。
看着那左臂上歪歪长出一块白乎乎的新肉。
看着因他用力不慎,原来合上的一道口子又被撑开。
她就这样看着,偶尔长睫颤两下。
慕容述从一开始的抗拒,到最后的妥协。
他眷恋她的目光。
发黄的头盖骨渐渐被红色所染,颜色愈来愈深。
他们准备爬山的日子也到了。
苏云青在前,慕容述在后。
她很慌,深怕自己体力不支,连带慕容述一起摔下去。
她的手攀上嶙峋石块,心里默默为自己打气。
爬到一半,天色陡变,铅云低垂,雨丝断断续续飘落。
苏云青艰难回头,只见慕容述右手擎着石块,一双黑眸湿漉漉望向她。
冷峻的脸,唯有看她时,才这样真切动情。
她的心狠狠发颤,遂又安稳下来。
她不得不承认,他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这一刻,她发自肺腑地想忘记。
忘记他曾带给她的所有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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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青青兮欲雨 南平
爬上山顶,小雨已歇。
慕容述把手指圈于唇边,哨音当空,林中便飞出一黑马。
“我们不回京城。”苏云青扯扯他衣袖,神色凝重,“你臂伤未好,我们回京,要是遇到坏人怎么办?”
慕容述偏过头,强忍眸中笑意。
他的小野猫,怎么就那么可爱?
他就是最大的坏人了,还怕遇到什么坏人?
“那你说,我们去哪里?”
慕容述敛住唇角弧度,回眸看她,嗓音带着玩味。
苏云青低头,努力想着。
“我们去南平,先把你左臂治好。”
他伸手捋捋她额边碎发,柔声应好。
慕容述抱她一跃上马,拉过缰绳,马儿便晃悠悠往南平走去。
雨霁山润,万物清亮。
漫山遍野的虞美人,纤细的嫩绿花茎,正随风独自微摇。
“还没有开花……”
慕容述低头,听她轻轻念叨,握缰的手蓦然一紧。
南平是离京城最近的地,又因离得太近,所以城里的青壮年都会翻上几个山头去京城做工。
原来热闹的小城便只剩老弱妇孺。
苏云青和慕容述俩人,混在其中,十分奇怪。
当然更怪异的是他们近乎于野人的装扮。
“我们先去找医馆看手臂。”
她不由分说,拉着他就往整条街最大最豪华的医馆走去。
一到医馆,坐堂医师眉头皱得如层层迭迭山峰般。
“伤得甚深。”医师捋着胡子,看向慕容述左臂,“幸好老夫有家传秘药,每日一贴担保无虞。”
待两人从医馆出来时,她的银子经过医师敲诈后,已所剩无几。
“其实我没事。”慕容述瞥了眼拎着大小药包的苏云青,“明日不用来看了。”
“我们有银子。”苏云青愣了一下,唇角很快旋起笑容。
慕容述低眸。
她小荷包里就那几块碎银子,够个毛。
他开始反省,是不是以后出门得自己带上银两。
不然看女人给他花钱的样子,那真是很不爽。
“等等,我买支钗。”
苏云青蹲下身,开始在摊贩前挑起钗子。
“姑娘,这支钗好。石榴多子,是好兆头。”
老板娘笑盈盈向苏云青递过一支花钗。
大小不一的赤色水晶被做成石榴籽,嵌于钗上,配上浅绿并蒂叶子。日光一照,耀如流水。
她眸光微亮,有点心动。
“还是这支吧。”
然她还是收回视线,拣起最角落一支木钗。
老板娘满脸愤懑,冷眼接过她递来的两文钱。
“干嘛不买那支?”
慕容述站在一旁,心口有些闷,脸色峻得厉害。
“这支就很好。”
她笑着,伸手用钗把满头黑丝束起。
待苏云青扎好发,便接过他手中药包,“走,去铺子给你买身衣裳。”
他满身黑衣破破烂烂,都不成个样子。
客栈,晕黄的灯火衬着两人模糊的身影。
苏云青把那些药材倒进臼里,一阵舂捣,药气在屋内盈盈。
她低眸,将臼内捣烂的药取出,细细敷于他左臂。
自己动手,可以节省两枚上药费。
房内安静地只听闻更漏的滴答声。
她看了眼慕容述神色,忙着上药的手顿了顿,
“疼就说,别硬忍着。”
“谁告诉你我忍着了?”
慕容述面上有些僵,撇了撇嘴角,两只黑眸尴尬转向一旁。
妈的,居然被这个女人看出来了。
“因为你每次忍着都这样啊……”
苏云青抬手把慕容述脑袋转过来,学着他的样子,把后槽牙咬得紧紧的,末了还补一句,
“你吃到蘑菇也是这个表情。”
说完,她轻笑两声,低眸继续上药。
慕容述愣住,他都没有在意过自己的表情。
他有些不放心,伸手触上她的额头。
咦,竟然没发烧。
如果说在山下的日子,美好如梦。
那在南平的日子,便是平静得令她心安。
虽然她的荷包愈来愈空,但眼见慕容述左臂伤口渐渐愈合。
她悬着的心也微微落下。
……
“有什么好看的?”
慕容述右手绕过她递来的肉包,径直去拿纸袋里的馒头。
两只黑眸顺她视线望去,原来是街边稚童在玩官兵捉强盗的游戏。
幼稚。
慕容述嘴角冷哼一声。
看别人玩弱智游戏,都能看得那么入迷。
“我小时候每次随院里姐姐外出,都好羡慕那些孩子。”苏云青低头咬着包子,眼帘垂得低低的,声若蚊呐,
“他们玩得那么开心,但是我却要去唱曲。”
话音甫落,慕容述就被馒头噎了一下,连忙拿起茶摊上的破茶盅,猛灌几口冷茶,语气不羁,
“有什么好羡慕的?他们是蠢,玩个官兵捉强盗就乐成那样。真把他们丢到战场,跑来跑去,躲避敌兵,看不哭死他们!
“……”
苏云青气结,把脸扭到一旁,就不应该和他说话。
他俩坐在茶摊,就着苦茶,慢慢吃着手中食物。
她看着眼前行色匆匆的路人,有挎着小竹篮卖杏花的婆婆,刚从学堂散课的稚童……
茶摊对面是南平最大的饭馆,此时正是饭点,烤乳鸽的香味,飘飘扬扬,散至百里。
无数的人和物交织着这幅画,宁静又令苏云青眷恋。
“你去哪里?”她看着突然起身的慕容述问。
他勾勾嘴角,“一会回来。”
霞光穿透厚厚云层,疏疏密密落下。
苏云青一边努嘴,一边等慕容述,心里阵阵发憷。
怎么还不回来?
云青青兮欲雨 定情
苏云青喝完手中茶盏,更觉不安。
刚站身,便觉手腕一紧,已被人拉着跑了起来。
她柳眉微蹙,侧过头,方看清是慕容述。
晚霞倾照,炊火腾腾,路人悠悠往家踱去。
整个南平大街,唯有一男一女狂奔不止,扬起的晚风吹散他们鬓发。
他拉着她一刻不带停,吭哧吭哧跑出城门,来到一片柳岸溪水之地。
拉着的手一被松开,她立马俯下身,喘着粗气。慕容述腿长,又常年习武,自然无事。可她还从未一口气跑过那么多路,只觉胸口像炸了般难受。
“爽不爽?”慕容述嘴角微勾,自鸣得意地问,
“等会我们跑回去,还能再体验一把官兵捉强盗!怎么样?你说是不是很爽?”
“你……你……无聊!!”苏云青扯过一把野草,立起身就往他身上丢过去,接着又弯下身大口大口喘气。
慕容述被砸懵了,任由野草往身上扑来,带着疑问的嗓音不悦响起。
“你不就羡慕别人在大街上跑来跑去吗?”他顿了一顿,又道,“你放心,我带你跑得绝对比街上那群小毛孩快多了!”
苏云青不理他,赌气地转过脸去。
于是两人就这样立于岸边,静默无言。
“给你。”
苏云青闻声抬眸。
一支花钗蓦然映入她眼帘,是那一日的石榴钗,映着月光,愈加滟滟生辉。
她脸一下子白到极点,
“你哪里来的?”她就差把那两个字说出口了,怪不得要带她跑那么快,原来是做了坏事。
“没偷没抢。”慕容述嘴里嚼了根青草,没好气回道。
妈的。
老子不做土匪已经很多年了。
月光凝落,树影斜欹,嫩黄柳芽宛若莹莹星辰,缀嵌溪岸两侧。
冰凉的晚风拂过她发烫的脸颊,苏云青狂跳的心也慢慢稳下来。
正这时,却听“砰”一声,似有重物落地。
她吃惊转身,只见慕容述整个人笔挺挺倒在草地,两只俊眸幽幽望着夜空。
“慕容述……”她赶紧喊他,脸上尽是焦急神色。
怎么好端端,就突然倒下了?
她正欲蹲下身子,看个真切。
却只见慕容述突然动了起来,整个人往右滚了两匝,接着又向左滚了一匝。
苏云青看着他在地上滚来滚去,小草被压得歪歪斜斜,恨不能当即给他翻个大白眼。
“苏云青……”
不知何时,慕容述已滚到她脚边,两只手托着她脚踝,像小奶猫一样唤她。
“作甚?”苏云青依着槐树,居高临下发问,两只眸子写满嫌弃。
“我一定要杀了元正初!”小奶猫突然发狠起来,厉声厉气吼着。
她愣了一愣,咬唇笑问,“为何?”
慕容述蓦然坐起,黑眸凌冽,一本正经地说,
“他死了,就没有人和我抢你了。”
苏云青还未回话,就听他又咚一声,躺回草地,像是受尽委屈的孩童般喃喃自语,
“不过他死了,你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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