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洲仙侣记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宅男文白
沉默半晌之后,陈平按捺不住,寻了话题开口问道:“此处风景秀美,怪不得你姨娘会选择在此处居住,不知这里是何所在”
“这里叫翠苹山,是师父的隐修之所。”於心儿一边继续浣衣一边回道,顿了一顿,犹豫一阵之后,这才继续说道:“十年前我爹得罪歹人,举家搬迁之时被人半道截杀,爹爹和娘亲都横遭不测。幸好师父碰巧路过,不但救了我们,还将我们带回山中一同居住,并且收了我和姐姐为徒,传授道法,那年我才五六岁大小。”回想起当年之事,於心儿神情极是黯然,眼中一阵湿润,模样泫然若泣。
“恕在下冒昧,不该乱问,勾起了姑娘伤心之事。”陈平没想到於心儿一副天真可爱的模样,身世却如此凄惨,看其神色伤心,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没事啦,我那时候年纪小,又不记事,陈公子不要自责。我跟你说哦,我师父可厉害了,她有一柄剑,平时缩得小小的藏在腹中,当年我们遇难之时,她便将剑吐出来,那剑出了口就能变大,在空中飞来飞去,还能发出光芒,打得坏人们抱头鼠窜,真是厉害极了!”於心儿见陈平神色有异,不想让他难堪,便将强颜难笑将话题引开,说起那飞剑如何如何厉害,双手比划大小,动作可爱非常。
“咦原来你师父修为如此高深,她这剑大小自如,看来已经和我师傅一样结成金丹。只有金丹期修士以本命元神炼制的法宝,才能大小随心,并能收纳入体,当真是厉害。”陈平一脸惊讶,没想到於心儿的师父竟是一名结丹期修士。又见於心儿眼角还挂着晶莹泪滴,还在强装无事的轻松说话,以免自己尴尬,心中极为感动。
陈平自修道以来,除了师父师兄,还有昨日那凶神恶煞般的黑衣青年,再没见过其他修士,今日偶遇於心儿,见其乖巧可爱,很是善解人意,便起了与她结识的想法,壮起胆子问道:“不知尊师可在山中,在下想去拜见一二,也好当面感谢姑娘救命之恩。”
哪料话音刚落,於心儿却是大惊失色,对陈平急忙摆手说道:“万万不可,师父最不喜欢男人,常说男人天生薄性,没一个好东西。当年带我们之时,曾让姨娘发誓此后绝对不能与任何男人有牵扯,尤其是居所附近,更不准男子靠近。所以我先前发现你后才不敢声张,幸好师父数月前出门还未回来,不然要被她看见,到时动起怒来,如何是好。”
陈平听到竟有人有如此怪癖,当下目瞪口呆,半晌作声不得。
此时已近午时,於心儿将洗好的衣物放入竹篮,起身对陈平说道:“陈公子,我要回去了,不知公子等会要往何方去”她与陈平交谈半日,见其仪表不凡举止潇洒,言语谦逊有礼,心中对他大有好感,只是碍于师父的严令,不敢再与陈平相处。
“在下与师父、师兄太吾山修行,这就要回山去了。”陈平见於心儿天真烂漫,善解人意,况且又在溪边费力救他,还有一番救命恩情在,对她是即感激又怜爱,已是一见倾心,爱幕非常,话虽如此说了,心中却大为不舍。眼巴巴的看了她一会,又道:“此次多亏姑娘照料,也不知如何报答于你,我这里瓶养气丹,对培炼法力很是有用,就当是感谢姑娘相助之情。”
“公子不必言谢,丹药太过贵重我可不敢接受,况且我还未曾修道,要之无用。”於心儿话出口,突然面色一羞,神情懊悔,不知何故。
“未曾修道这是何故”陈平大惑不解问道。
“就是年龄还未……还未到而已。”於心儿扭捏说完,已是面红耳赤。
“咦,修炼道法怎会讲究年龄,好生奇怪,我师兄是二十多岁才跟随师父拜师学道,不过他是入门晚的缘故,姑娘却是何故”陈平见於心儿语焉不详,模样好生羞涩,更是大为不解。
“也……也不是年龄,而是要等到……时候。”於心儿话未说完,已是面色通红,声音有若蚊蝇,几乎低不可闻。
“时候怎会有这种讲究……”
“哎呀你别问了,师父说的我也不懂,反正是快了。”於心儿见陈平还要追问,赶紧打断话头,一跺脚转过身去,羞涩的捏着衣角,竟似是有些生起气来。
原来於心儿体质特异,丹田天生有一道玄阴灵气,八年前她开始修炼道法,哪知不管如何刻苦用功,体内却一丝法力也无法留存。她师父施法仔细探究她体内情形,这才得知了玄阴灵气之事,当下不但没有忧虑,反而大喜过望。
这玄阴灵气极为神奇,乃是修真界中最神奇的几种先天灵气之一,只在拥有极阴体质的女子体内蕴生,自古以来有记载者不过二三。拥有此灵气者不但修行起特定功法极为便易,传说中竟可助高阶修士躲避天劫,无数修炼得道之人为其毕生寻找也不可得。
於心儿的师父为此多方翻阅古籍后才得知,女子如果体内先天生有玄阴灵气,必须要等初潮之后,才能修炼道法,在体内凝聚法力,於心儿今年十五,已然月事将近。她师父将珍藏多年的一件至宝拿出,和人交换了一本极适合於心儿修炼的《癸水真经》,此经精妙绝伦,从上古之时便有传承,只是修炼起来要求过于苛刻,数万年来罕有人修炼成功,於心儿有玄阴灵气在身,天生适合修炼此类功法,可见对其何等疼爱看重。
陈平年方十八,未经人事,哪里懂得这些,但见於心儿不愿再说,便打住不问。为避免尴尬,只将自己山中的稀奇好玩之事向於心儿说来,两人年纪相仿,情投意合,又都是修道之人,极易沟通,聊起来好生融洽,又互相说起生活趣事,一时间谈笑风生,欢声笑语不断,一时间竟忘了要回去之事。
两人意犹未尽,也不知聊了多久,这才猛然发觉日已西斜,已是下午时分。
“哎呀,姨娘让我正午前回去,怎么这么晚了,这下可要挨好一番骂。”
於心儿慌忙将衣物收入竹篮,陈平也来帮忙,不小心两人手碰在一起,身子同时轻颤,有如触电一般。
“都是我不好,只顾着说话,害你误了回去时辰。”陈平脸红说道,心中异样之情满溢,越看越觉得於心儿可爱动人,对其称呼也亲近不少。
“不怪陈公子,只是我真得赶紧回去,恐怕一会姨娘、姐姐寻找过来,万一撞见公子,那可不好。”於心儿见陈平目光炯炯,好似有温度一般,看得自己脸上一阵发烫,赶紧垂下头去,不敢看他。
有道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情之一字,最是难懂不过,有人日久生情,有人一见倾心,虽然各有不同,但只要心中念着,便是情了。
两人正值情窦初开的年龄,几个眼神换过,互相间的感觉已是大为微妙,离别的话语拖了又拖,直到天色将晚,终于说出口来。
“既然如此,心儿姑娘赶紧回去吧,免得家人担心。我这次回去也不知何时再能外出,日后若再想见你,该如何寻你”陈平纵使心中不舍,但不忍让於心儿受责,想到她师父极其厌恶男子,必定不会让於心儿与自己来往,当下痴痴看她,好生忧虑。
於心儿听得此言,心中一阵酥麻,抬头看见陈平目光炯炯,神情真切,心中更见慌乱,突然眼中一亮说道:“从这里沿溪而下大约数里外有个石滩,边上长有好多茶花,我与姐姐时常会去那里游玩,公子若是有空,可去那里寻我。”说到最后已是羞涩难当,再难出口。
“如此甚好,等我回山之后,迟则一月,快则半月,定去那里等你。”陈平不等於心儿说完立时答应,心中已在盘算如何借口出山。
“嗯,陈公子,那我回去了。”於心儿只敢答应一声,羞着脸转身离去,哪敢回头去看。
陈平依依不舍,目送於心儿离开,直至道路折转再看不见,心中又是失落,又是欢喜,情感交织无法言表,好一阵怅然若失,良久方才离去。
顺着溪流一直往下游行去,不出几里后果然见到一处石滩,陈平又再留连许久,这才依依不舍的驾起剑光,半空中回头记清了方位地标,一路三回头的御剑飞走。
第二日清晨,山谷溪边,於心儿心绪难平,又来到与陈平相遇之处散心,突然看见溪边卵石上放有一物。
近前一看,正是陈平的半截剑鞘,忙上前拾在手中,见剑鞘中藏有一卷白纸,取出一看,却是幅画。
只见画中群山溪谷,虽然只是寥寥几笔,但极为写意传神,近处画着一个美丽少女,单手托腮坐在石上,仿佛听了什么好笑之事,正在巧笑嫣然,与远景不同,这少女用笔着墨极为工整讲究,连眉毛都是一根根细细描绘,将那画中之人神情画得生动无比,有若真人一般,不是画得於心儿,还有何人
於心儿看后掩口轻呼,仔细摩挲观看良久,这才将恋恋不舍的将画卷原样卷好,将断鞘收在怀内,有如珍宝一般。
第七章 回山
太吾山占地方圆三百余里,山势宽厚,气势恢宏,群峰走势缓急交错,极为奇峻,地处灵气汇集之地,尤其以太吾山主峰一带最为浓郁。
四周群山环绕,重峦叠嶂,其间郁郁葱葱,万木峥嵘,到处可见高耸入云的参天古树,森林中飞羽走兽无数,一副生机勃勃之态。
一道黄光从半空中急速掠过,直往主峰山腰飞去,正是陈平御剑归来。他别了於心儿后,一路上不敢耽搁,只在夜里打坐休息数个时辰,数日之后才赶回山中。
陈平在一处山坳落下身形,只见绿树成萌,枝叶间隙间隐约可见几处屋檐。沿着一条石板小径还未走出几步,前方突然传来几声犬吠,一条黄狗沿着石径飞快向他跑来,模样兴奋至极。
“阿呆!别叫!”陈平原想先去找到师兄探探口风,看师父有无怪罪,哪料被黄狗阿呆听到动静,连忙上前几步,一把握住狗嘴,弯腰抱在怀中,赶紧往前跑去。
这阿呆狗嘴被握,很不舒服,在陈平怀中摇头摆尾,扭曲翻滚,奋力想要挣脱,片刻也不消停。
还未走多远,便看见前方现出几间被篱笆围住的木屋,篱笆旁站定一个大汉,约八尺多高,宽肩厚背,四肢粗壮修长,手腕处可见肌肉虬结,生着张国字脸庞,剑眉虎目,约莫三十余岁,正双手抱胸笑吟吟的看着陈平与黄狗胡闹。
“师兄!”
这大汉正是陈平师兄武洪清,早在几日前便返回山中,原本正在静室修炼,听到动静便出来一看,果然是陈平回来。
“快将阿呆放下,别再作怪,师父还在闭关,我回来后也还未曾见到,你不必怕被责骂。”武洪清看着陈平,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接着目光一扫,看见陈平神情萎靡,胸口一滩污渍,反手握着飞剑,背后剑鞘也丢失不见,还背着个不知哪来的破烂包裹。眉头深皱,沉声问道:“你这几日跑到哪里去了,怎么弄成了这副模样”
“我正有件大事要说,那日与师兄分别后,我在河口镇外碰见一只巨大妖兽吃人,怪兽好生凶恶,用了张分光化影符才行险杀死,接着去正仁堂去取金线草,然后……”陈平将黄狗阿呆放下,取出所绘的妖兽图样,将这几日遭遇大致道出,只隐过於心儿一事不好意思提及。
武洪清听后吃惊非小,细问陈平与那黑衣青年交手细节,他极擅各式兵械,听闻黑衣青年将那诡奇链锤驱使得有如臂指,也是乍舌无比,又接过那背甲翻看半晌,眉头深锁,若有所思。
两人交谈一会之后,一起步入不远处的山壁之中,原来是个被藤蔓半遮的山洞入口,那黄狗阿呆却在洞口徘徊几圈不敢入内,吠叫几声后摆尾离开。
山洞初时狭小,往内便逐渐宽广起来,两人来到一处十余丈见方的石厅,洞顶开着几个气窗,透下几道光线将厅内照很是明亮,正中有一个巨大圆形石盘,石盘之上起伏不定,竟是用沙子做的地理沙盘,只见山川大河,平原丘陵,细致无比。
石盘后方又有五条开凿出的石道,武洪清走到正中的通道入口站定,见其手指间隐约有淡淡光辉亮起,伸指在一处平整光滑的石壁上书写片刻,石壁上光芒一闪,十余个字迹一闪而过。这条通道往内便是他二人师父镇阳子闭关之处,镇阳子闭关之时,师徒间使用这石壁传讯沟通。
“你随我到丹房来,让我看看你背后伤势。”说完便往右手边一条通道内行去,陈平赶紧跟上。
两人沿着通道来到一处巨大石洞,四周石壁上凿有数排石架,放着许多形式不一的瓷瓶。角落里还有一条石道向内延伸,直达另一个石洞,与外间一样开凿着数排石架,只是放了无数奇花异草,兽筋矿石,正中摆着个青黑丹炉,应是炼丹之所。
武洪清见陈平背后肿胀已消,但还有大片青紫,幸好只是肌肉受损,没有伤及骨骼。从石架上取了瓶外伤药油帮其涂抹揉搓,他手劲极大,直搓得陈平不住躲避喊疼。武洪清见状心中暗自好笑,但也收了几分力气。
“好了,此次虽然惊险,所幸受伤不重,明日你再服下一粒清灵丹,便无大碍。”武洪清收了药油,便起身向外走去。拿着那妖兽背甲又在察看,心想:“这东西真有那般坚硬不成。”
寻思间将右手食、中指并起,也不见其如何动作,指间突然冒起半尺长的亮金光芒,一阵吞吐不定后随即固定下来,如同金光灿灿的半截剑身一般,行走之时也不闲着,用力一指往那背甲插去。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金光没入背甲有三寸还多,背后透出寸许剑尖,竟被武洪清一指穿透。
这硬甲虽硬比钢铁,挡住寻常攻击自不在话下,但武洪清早在七十年前便筑基成功,一直修炼极勤,镇阳子又从不藏私,常赐下丹药给他服用。短短时间内,武洪清便突破数道修炼难关,数年就已修至假丹境界,法力不知比陈平高深多少。
他修炼的功法叫作《砺陵剑诀》,威力奇大,剑诀附有一种“砺陵指剑”神通,可在指尖生成剑芒,练到高深处还可化形飞击,比一般飞剑法器还要锋锐厉害,这才运起二成法力,便将陈平看作宝贝的硬甲一指戳穿。
陈平听到声响,忙追上一看,见武洪清正收了指间剑光,那背甲正中处留下了好大一个窟窿,恼道:“师兄,你干嘛不说一声就把我的宝贝戳破”
“你说这妖兽身上硬甲坚硬无比,我就试验看看,哪知这般不结实,一指就破了。”武洪清老脸一红,推脱说这硬甲质量太劣。
“这硬甲护了我两次,很是好用,本还想用之护身,哪料刚回山便被师兄你戳了个大洞,这还如何使用我不管,师兄你定要赔我。”陈平小孩心性发作,拉着武洪清衣袖不住纠缠。
武洪清自知理亏,口中支吾不停,一时间不胜其扰。
“好啦好啦,大不了师兄找个比这更好的,给你炼成法器护身,这东西一戳就破,质地太劣,怎能护你周全,你的眼光也忒差劲。”武洪清不得已,只好胡言几句,打算暂且将他诓住再说,转口又严肃说道:“放你出去游玩几天,哪知道你竟生出好多事来,幸好平安归来,不然我怎生向师父交待。你平时疏懒,不肯用功,这回出去吃了大亏了罢,险些命也丢了。这几日暂且放过你,等过几日我再好生督促你,但是打坐炼气可不能偷懒。”
听到师兄应允赔偿,陈平心中一喜,罢手不再纠缠,后面的话全当没有听见。
“你这几天奔波劳累,先回屋好生休息吧,我有几件灵材正在打磨培炼之中,准备结成金丹之后用来炼成法宝,不能再与你胡闹,畏隹山之事等过些时日师父出关之后自有说法。你回屋好生修炼,不要惫懒。”说完把那硬甲往陈平怀里一塞,自行往自己平时修炼的静室而去。
陈平这几日一直御剑飞行,早已疲倦不堪,回到自己的修炼石室,躺在床上回想起这几日来的遭遇,不多时困意发作,已然深沉睡去。
第二日清晨,陈平简单梳洗饮食之后,趴在石桌之上百无聊赖,脑海中不住回想於心儿的倩影,脸上痴痴傻笑,盘算着到时找什么借口偷溜出山,往翠苹山去寻她。
正在白日做梦,幻想好事之时,脑中突然闪出一个手持链锤的黑影,仿佛正朝他嘿嘿冷笑,一惊之下忙坐直身体,想起那黑衣青年诡异难挡的兵器,额角冷汗直下,寻思着要是再次遭遇交手,只怕自己仍只有狼狈逃窜的份。
那青年脚踩飞行法器,手持链锤,攻击范围极大,而且角度刁钻,当日御剑飞离之时曾回头望过一眼,正看见那链锤黑光大放,在空中自行飞转的场景,原来也是一件法器。只是那黑衣青年当时托大,没有率先祭出,不然陈平再背着十个硬甲也断难抵挡。
他在脑中不断推演交手场景,只觉以现有手段实在无法胜过那黑衣青年,心中不免一阵气馁,但转念一想,随即又豪气勃发,心道看那黑衣青年修为虽然比自己高出不少,但也在养神炼气阶段,只是仗着兵器厉害而已。
既然境界相同,自己如何便就怕了他,脑中不住思索,看有无办法可以克制那黑衣青年的链锤。再说金线草乃师父炼丹所需,决不能被人平白占去,那黑衣青年又口口声声说与师父有仇,只怕此事决难善了,免不了与其还有争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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