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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州谣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太叔笔言
“知道了。”宫锦起身唏嘘道,“搞得像是爷来偷情一样,你真是过分。”
月初一掌抽在他后腰:“麻溜滚蛋。”
白色的衣寐从床沿上一闪而过,窗户轻轻被撩上,月初回头看向门口,宋沉寒推开门,端着饭菜进屋后,无声地将饭菜摆好,又放上一壶热水,提着桌上的茶壶准备下楼,月初将桌上翻开的杯子递给他:“把这个也带下去洗洗。”
宋沉寒看了她一眼,没问原因,顺手带着杯子离开。
等到白术和宋沉寒回来后,月初洗了手,端起碗认真地进食。
白术坐在她身边观察她的气色,说道:“你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
月初扭头瞥了他一眼:“吸精补气。”
宋沉寒突然喷饭,白术眼疾手快地捏起桌边的千字文怼在他面前,将喷出来的饭甩回去。
宋沉寒:“……”
月初看着白术通红的耳根,还有局促又尴尬的宋沉寒,无声地笑了。
宋沉寒擦掉脸上的饭渣,默默抱起碗筷下桌:“是我不配坐在桌边,你们继续,我下楼去吃。”
活着可真难。
他现在算是明白老祖宗说的“食不言,寝不语”有多重要了。
月初微微扬了扬下颚:“坐下吃饭,不逗你们了。”
宋沉寒只敢将一半屁股落在凳面上,顶着白术杀人似的目光,赶紧埋头扒饭,狼吞虎咽根本不知道吃在嘴里的是什么食物。
叁人晚上照旧同处一室,月初闲来无事,见宋沉寒是真的想学些字,便主动教他读书习字。
白术看得肝火旺盛,整个人如同翻进醋缸一样,酸得很,心里第一百零八次想把宋沉寒踢出去。
月初其实看透了他情绪变化,但没理会他无理取闹,随手翻着破旧的千字文,看着里面缺了好几页,无奈摇头。
“这书你从哪儿买的?”
宋沉寒握着笔练字,将“日月盈昃”四字写好后,放下毛笔才道:“在街上的书铺买的。”
月初将书放在桌上,摇头道:“这书不全。”
宋沉寒知道书缺页,不然买的时候也不会便宜几十文。
他有些尴尬道:“我从象姑馆出来,没什么银子,买这本便宜。”
月初看他窘迫,沉思了片刻,扭头望向白术:“买了他,你是不是该发些月钱?”
白术拿着一块布在擦剑,冷冷抬眸道:“世子还说,我也是你奴仆,你怎么不给我发月钱?”
月初被他挤兑得想笑。
“你幼不幼稚,我的钱全是你在管,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还用我给你发月钱?”
白术将视线挪开,摸出一锭银子丢给宋沉寒:“五两银子,算叁个月月钱。”
宋沉寒看着沉甸甸的银锭子,感觉有些烫手。
月初看他张皇无措,笑道:“给你你就收下,至少别再买这种缺页错字的书。”
宋沉寒微怔:“还错字了?”
“嗯。”
月初懒洋洋地说道:“就随手翻了两页,就发现两个错字。”
“‘剑号局阙’的阙,‘有虞陶唐’的虞,都是错的。”
宋沉寒不知道这两个字长啥样,他才刚从头学了十六个字。
千字文开头最常见的十六字: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我明天去找书铺的老板退钱。”
月初好奇道:“你花了多少钱买的?”
白术冷笑:“花了七百六十叁文。”
月初摸了摸自己的耳坠,指尖拂过碧色的耳坠,轻咦了一声:“还挺便宜。”
白术冷嘲热讽道:“是很便宜,一般一本千字文怎么也得一两八钱,他就用了七钱多,你以为能买什么好书?”
宋沉寒心梗,七钱多还是他找白术借的,当时他也没阻止,现在却又不留余地的怼他。





楚州谣 第38章:砂光
白术忍不住刺了一句:“书铺的老板当时看他跟看傻子似的,问了他两遍确定要买,还跟他重申好几回买回去后悔不退,他傻不愣登地一口咬定要买回来。”
月初听得开怀,同情地看着宋沉寒:“看起来的确不太聪明。”
宋沉寒:“我当时想着书铺怎么也不会弄假书来糊弄人,我看这书只是旧了些,有少许破损,才决定买的,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缺德。”
“那不是旧书。”白术也是头一回见着这么愚蒙的人。
月初点点头,认同了白术的说法,耐心解释道:“这书的纸张比寻常印刷的书纸要薄,不符合坊刻的标准。”
“萧国的书籍一般分两种,一种是官刻,一种是坊刻。”
“早年的时候有私刻,不过私刻的书籍粗制滥造,错误很多,所以朝廷慢慢就开始禁止私刻书籍,坊刻也必须拿到朝廷官方审批的文书才能着手雕刻印刷。”
“而且你只需要看字体,多半就能辨别是刻印还是私人誊抄。”
“你买的这本属于誊抄本,应该是学字不久的小孩儿或少年写的,用的是很一般的纸张,只是装订了一下,装模作样地弄了个古旧的书封,勉强可以糊弄一下没接触过书本的白丁。”
“这本书别说你是七钱买的,换个稍微识字,一文钱也不会要。”
“买回来分不清对错,可能一辈子写的都是错字,传出去也是贻笑大方。”
宋沉寒:……他也只不过是想学文识字,不做个睁眼瞎,怎么就辣么难呢?!
“你要是真心想学字,跟着白术和我学都行,白术文采如何我不知道,但我教你应该绰绰有余。”
白术表情变得很奇怪,白月初是青丘诡师,她的学识用学富五车来讲都是谦虚的。
四国之内,他也只听说过她一人,上知天文下晓地理。
甚至连奇门遁甲、风水堪舆、六爻八卦、摸骨看相,以及岐黄之术等,她都懂得不少。
以她的学问,若是开山立派收弟子,教出来的学生定不会是什么寻常人。
宋沉寒如今年纪不小,资质愚钝,连他都看不上眼,白月初竟然愿意教,所以不怪他会惊讶。
“这么看着我作甚?”
月初见白术眼神发真,沉吟不决,捏着一柄瓷白的骨扇把玩。
白术星眸微微闪了两下:“你当真要教他?”
“难道我教不得?”月初反问。
白术声音很轻,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大材小用。”
月初笑得开怀:“不教他,我这一身学识也没有用武之地,岂不是更浪费。”
“白术,你若是愿意学,我也愿意教你的。”
展开的骨扇在她灵活的指尖翻转了好几圈,月初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我这人,有些好为人师,自问学识还算不错,若是能在辞世前收几个可爱的弟子,百年之后想必也是香火绵延。”
“你能教我什么?”白术将剑收起,走到小榻边微微弯下腰身与她对视。
月初用骨扇抵在他肩上,不紧不慢道:“你善武,文治一般,我如今已残疾,在武学上没法指导你,顶多也就是默两本已失传的武学秘籍给你,你自己按照上面练一练,至于会练成什么样子,我暂时也不知道,毕竟没亲身试过。”
“不过你可以学一学奇门遁甲和机关阵图,这两样刚好是我最擅长的。”
白术舌尖轻轻抵住后牙槽,看着她明亮又有神采的眼睛,有那么短短一瞬的失神。
其实一路上这么久,她只有现在才流露出几分真实,谈及她所专长,无疑会让她心情愉悦。
宋沉寒听得神驰神往,慢吞吞地举起手,插入两人之中:“我也可以学吗?”
月初和白术转头看向他,宋沉寒如芒在背,又飞快缩回手:“当我没说。”
白术浑身冒着寒气:“先把字认全了再说。”
月初颔首:“读书,得一步一个脚印,等你学完字,再谈这些也不迟。”
宋沉寒心花怒放,抱着书跳下小榻。
“你们二位继续,我去那边练字。”
……
亥时叁刻,月初已扛不住困意,将额头抵在白术的背后,阖着眼睛酝酿睡意。
白术察觉到背后的重量,微微偏首,但身体没动弹分毫,低声唤道:“困了?”
月初发出很浅的鼻音,算是应了他的话。
白术慢慢收起手边打磨的工具,月初之前折腾的桃木簪早已雕刻好,他揽过了打磨砂光的活计。
木簪用木贼草打磨。
《本草纲目》中记载过,“此草有节,而糙涩,治木骨者,用之磋擦则光净,犹云木之贼也。”
木贼草磋擦之后,能够保证木质的亮度和手感,也不会伤害月初之前精心雕琢的纹饰。
细细打磨过,再用一块巴掌大的兔毛反复搓过,簪子的砂光工艺就算是全部完成。
白术身体保持一个姿势,用掌心那块灰色的兔皮搓了又搓,将上面所有的碎屑全部清理掉,在烛光下细细欣赏着簪子上的花纹。
她用了一日雕琢出来,纹饰并不复杂,但他很喜欢。
“这根簪子你是自用,还是赠我?”白术偏首问了句。
月初已经睡着,根本没听到他的声音,白术等了两秒,将簪子用一块绸布包好,放进盒子里。
既然她没回答,就当默认赠他好了。
他刚好也缺簪子,平时为了方便,都是用缎带或是粗布将头发绑起来,眼下有她亲手雕的,能诓走自然是要诓的。
宋沉寒打着哈欠偷偷看了他一眼,小声提醒道:“公子,小姐她已经睡了。”
白术将盒子递给他:“你将东西收拾一下,今晚继续睡在小榻上。”
宋沉寒立刻合上书,将盒子装进包袱内,将矮桌上堆得工具收拾好,扭头看见一向冷着脸的白术,神色柔和又虔诚地将背后的姑娘扶住,动作轻柔地将人揽进怀中,抱着人走回月洞拔步床,褪了一层层繁琐的衣衫,转身将朦胧的玉纱帐放下,继而将自己脱得一干二净,抱着床上娇软的姑娘滚进了床帏之内。




楚州谣 第39章:阴关
宋沉寒铺好床褥和被子,将灯熄了,一双眼睛盯着头顶的横梁发呆。
心道,白公子当真闷骚得很,睡个觉而已,偏生将姑娘的裙钗全除,甚至连中衣和亵裤都脱掉,襕裙也被丢在床尾,整个人光溜溜地塞进被子里,他也就仗着姑娘身体弱,睡着的时候极沉,没跟他计较这等小事。
若是姑娘醒着,白公子肯定不敢这么做,至多也就是把自个剥光,无声无息地勾引人。
想了一会儿,他睡意就开始上头,恍惚间又听到男人低沉压抑的喘息和低吟。
他翻了个身,看到账内的影子交迭,男人霸道地挑开沉睡女人的腿,挺着腰从背后冲了进去。
女人没什么动静,房间内全是男人喘息声,一听便知性欲旺盛,如同夏天的蚊子一样在耳边嗡响,偶尔发怔回神,发现四处都遭了殃,细密的痒从皮肤渗入骨缝,勾着人望梅止渴,甚至在禁忌的边缘反复试探。
宋沉寒觉得不能再看着,他已经硬了,这两人都是妖孽,他又不是柳下惠,自然做不到清心寡欲。
气息沉沉间,他强迫自己翻身面朝窗户,右手伸入帛裤内握住硬挺的势峰,拇指指甲扣在精窍处,张口咬住被子,没章法的自我抚慰。
白术按着月初的细腰,伏在她背后缓慢地抽送,两人是侧躺的姿势,方便他行云施雨,听到外榻的动静,他抬头往账外看了眼,榻上隆起的被子起起落落,他忍不住轻哼了一声,低头看着月初如珠如玉的侧脸,将细密的吻落在她耳朵上,呼吸又沉又欲,将自己一次次送进她体内深处。
无尽黑夜中,男欢女爱,深坠欲河。
……
第二天一大早就上路。
马车刚驶出白野,月初就收到了之前安排的那辆马车遭遇刺杀的消息。
驾车的马夫与车内的被下药的有梅全部丧命。
白术将她手里的纸条接过,手指捻动,纸条化作齑粉,飘散在窗外。
“还要继续往前走吗?”白术担忧道。
月初枕在他腿上,困得睁不开眼,身体又沉又重,腰肢酸软无力,就连蜜穴也有种难言的酸痛。
她狐疑地看着白术下颚,拧眉沉思了很久,没将自己的怀疑问出口。
昨夜他肯定用她身体泄欲了,不然身体不会是这种感觉,也亏他从早上醒来到现在能面不改色,若无其事地与她交流。
“自然要继续往前走。”月初拽着他的衣裳,将他肩背压低,“以后不准趁睡着借我身体泄欲。”
白术的眼型很漂亮,尤其从这个角度,进一步放大他眼睛的美,被他这么直视,月初有点受不住。
“听到没有?”
白术握着她的手:“听到了。”
“但还会再犯。”他唇角微微翘起,“我不舍得把精华浪费,送入你体内兴许还能温养你身体。”
月初气得咬牙,看着他镇定的表情,就知道他也猜到情蛊的真正作用。
“不必。”月初拒绝得干脆利落,咬着后牙槽恶狠狠地说道。
白术抓着披风将她身体盖严实:“何必拒绝得那么快,反正我总是会对你动情,给你缴粮我乐意。”
月初:“我不乐意。”
“不乐意也没用。”白术第一次不听她的话,正色道,“这个不能由着你,你若是死了,我也活不了。”
“你知不知你若是泄身次数太多,伤肾不说,还极度伤身。”
白术点头:“知道。”
“你若是再如此放任,我就将你这孽根绑起来,不到情欲至极之时,绝不让你泄身。”
白术看着她的眼神越发幽深,摸了摸她的头发,轻笑道:“好,到时候看我们谁更难受。”
他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只要把她撩拨到位,他何愁不能发泄。
看着他得意的神色,月初有些想收拾他。
得想个办法让他老实一点,人倒是越放越开,越处越浪,从前的羞涩与矜持早如浮云迷走。
她闭上眼睛思绪繁杂,忽然想起之前在萧国贵族夜宴上看着的男奴,似乎有些会专门佩戴贞操带……
若是他下次依旧如此,贞操带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白术并不知她心中所想,撩起车帘看向远处的两国交界的天险,心情蓦地沉重阴郁。
之前的车辆已经证实,有人专门要截杀她,接下来的路定是危险重重。
马车慢悠悠地往前走着,驶入了两国交界的天险之中,一线峡谷之中,雾霭沉沉,两侧石壁高耸。
月初忽然睁开眼睛,起身撩起车帘,与赶车的宋沉寒说道:“你进马车内。”
宋沉寒握着马鞭,勒停马车,回头看着她:“那谁赶车?”
月初伸手将他拉进来,白术起身准备出去,月初摇头:“你也别出去。”
白术奇怪地看向窗外:“外面暂时并无危险。”
“马上就有,我们要走的不是阳关,而是阴关。”
月初放下车帘,前方的枣红色骏马慢吞吞地往前走,根本不需要人驾驭。
白术和宋沉寒都不太懂她的意思,月初看着靠车壁而坐的两人,轻轻勾着唇:“别担心,阳关过生人,阴关走鬼兵。”
宋沉寒脸唰的一下白了,哆哆嗦嗦,牙齿打战:“所以……我们要走鬼走的路?”
月初看向一脸惊诧的白术,颔首确认了宋沉寒的猜想。
“阳关是天险,必定有人会在那里伏击我们。我们叁个,只有白术武功还算不错,我一个残废,你又什么都不会,走阳关就是找死。”
宋沉寒崩溃道:“可是走阴关,我们就是送死啊。”
白术没理吓破胆的宋沉寒,反而很快镇定下来:“你有把握吗?”
“自然是有,才会带你们走这条路。”
月初稳稳当当地坐在软垫上,斟了两杯茶给他们:“别害怕,只是带你们见一见,你们从没见过的事物罢了。”
宋沉寒捧着茶杯,感觉心脏还在狂跳:“这世上真有鬼吗?”
月初沉吟片刻才答道:“信则有,不信则无。”
宋沉寒:“……”槽多无口,一时间他都不知道该从何处喷起。
这是信则有,不信则无的事吗?
他不觉得还有什么阳关阴关之分,可是他们现在不就在阴关里走吗?




楚州谣 第40章:碧落
“你是怎么做到的?”
白术很好奇,她一直和他坐在马车内,她是怎么辨别出阳关和阴关,又是从何时起确定他们已经踏入阴关入口,这些他都想不明白。
月初撩起车帘,外面的雾气更浓了,几乎一丈之外便什么都看不见。
周围的温度变得很低,白术拿出厚实的大氅披在她身上,眸子微眯,看向雾气中一闪而逝的黑影。
“阴关有什么?”白术突然问道。
月初淡笑不语:“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宋沉寒:“……”一点也不想知道怎么办?
他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这辈子竟然要跟着这么恐怖的两个人走鬼门关……
……
白月初是神秘的。
白术坐在马车认真看着她平和的神容,内心突然漫上一阵不可名状的无力与惶恐。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白月初这个人好像真的如传说中一般,拥有令人恐惧与绝望的实力。
虽然四国都是信奉神明,如今把持朝政的皇室更是挂着君权神授的帽子,但稍微明事理的人都知道,这只是统治者掌管百姓的借口,这世上并没有神,也没有鬼怪。
至少他生来至今,从未见过什么妖魔鬼神。
可是她正在一点点打碎他二十多年慢慢建立起的世界观。
马车慢悠悠地往前走,枣红色的大马如同被看不见的人驾驭,笔直行进。
而在两国交界的一线峡谷之处,巨大的雾气从地表慢慢逸散,将整座峡谷慢慢笼罩在内。
候在两侧高地埋伏的刺客看着如同有生命力的雾气铺开,惊讶道:“这都快中午了,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雾?”
“白月初呢?不是说早就从客栈出发了吗?”
“是啊,按照他们的脚程应该早就到了……”
“再派人去看看。”
……
马车内的宋沉寒趴在车窗边,发现视野越来越开阔,目光在前前后后晃过,最后落在路边的清研的花盏上。
他好奇地问道:“白小姐,这路边怎么只有一种花啊?还全部都是白色的。”
白术也发现了这一点,这种白色的花很奇怪,只有根茎和花盏,没有叶子,在黑暗中似乎散发着光。
“这种花叫碧落。”
月初托腮看着车窗外的白花,勾唇轻笑道:“这花可不是白色的。”
“可明明就是白色的啊!”
白术将不解的目光投注在她脸上,月初回望着他,抿唇笑道:“你们回头看看。”
宋沉寒和白术回头震惊地看着如鬼魅般在后面疯涨的花茎,道路两侧的根茎纠缠在一起,结成一道拱顶,散发着白色荧光的花盏一点点化作幽蓝色,花盏从茎秆一段坠落,然后慢慢舒展着花瓣,如同灵蝶一般往他们的方向飞来。
“好漂亮。”
宋沉寒像伸出手去触碰,被月初拽着衣领拉回车厢。
月初凝眸提醒道:“可远观,不可亵玩。”
白术也收起蠢蠢欲动的手指,问道:“为什么?”
“这些花,会夺命。”月初看着满天飞舞的花盏,照亮了他们的来路和去路,低喃道,“美丽的东西,总是危险的。”
“碧落,是只生长在阴关入口的花。”
“就像传说中的彼岸花,属于黄泉之花。”
月初笑眼弯弯地看着两人:“你们记住,若是见到这种花,阴关就一定在附近。”
“为什么之前从未有人提到过这种花,甚至是阴关?”白术一头雾水。
月初:“因为见到这种花的人,都被迷惑着走进了阴关,成了碧落的养料。”
“除了我,我还未见过谁能活着走出阴关。”月初淡淡叹了口气,“至于阴关何时出现,何时消失,其实我也不太懂这个规律,只是知道阴关将出现,我会有感知。”
“想走阴关,也要看运气。”
对于她来说,阴关只是另一条通往目的地的通道,比阳关的路更安全而已。
在阴关,她不会受到攻击和伤害,走阳关,还得面对鬼蜮计俩阴谋刺杀。
白术这才恍然,缄默不言地看着从他眼前飞远的碧落花盏,惊愕道:“你昨日便知阴关即将出现,所以才要求今日一定要离开白野?”
月初看着他恍然大悟的神色,微微颔首:“正是。”
她早就知道有人会刺杀,岂会自大地继续走阳关道,进入刺客伏击的包围圈。
“若是没有阴关可走呢?”白术心中惊疑不定,但又好奇她原本的算计,“你打算怎么穿过两国边界?”
月初定定看着他,歪歪脑袋,眉弓轻轻一挑,笑着谑他:“你猜。”
白术被她噎得无话可说,宋沉寒拢紧了身上的披风,觉得寒意深重,吐出一口浊气:“好冷。”
马车走了也不知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终于看到了日光,那些漂浮的荧光花盏已经全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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