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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仙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满河星
李玄慈背对黑沉的水域,打量着这光明又古怪的高阁,轻轻抬了下眼。
他记得自己的名字,也记得自己是谁,可除此之外,他为何在此,何时来的,却如同留白一般全然空着。
如同入了梦。
没有人能抓住梦的起端,不知这梦境从何而起,不知自己身处何境,便稀里糊涂又默许一般接受了梦里的一切。
他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极快地闪了过去,如同一个气泡从水中冒了出来,然而却什么也抓不住。
李玄慈恍惚了一瞬,下一刻,便朝着那灯火通明的高阁走去。
在踏入楼阁的一瞬间,一道道门在他面前悄无声息地打开,往里瞧,无数的门层层迭迭套在一起,望不到头,如同张开的血口,在喉咙中藏了细密的獠牙,等待着猎物进入。
李玄慈撩了袍角,提步朝里走去,跨过一道道门槛。
最后一道门打开时,扑面而来的是能勾人心尖血肉的脂香气,娇甜的软语笑意透了叁分出来,直钻进人骨头缝里,连空气里都似乎散着金粉,叫人软了骨头。
这是一座通天之阁,内里中空,挑得极高,往上一眼望不到头,顶上似乎镶了琉璃,隐隐透着天色,诡异的圆月垂映在屋顶璀璨的琉璃壁上。
顶上,是冷寒月色。
往下,却是沸反盈天。
走道和房间沿着高阁的四壁一层层延伸,每一层都挂了一样的红灯笼,灯下,是无数娇客来来往往,笑声暧昧勾缠,让人听了便如同饮下一坛上好的女儿香。
整座楼都是沉香木做的,散着浓郁的芬馥,处处的木料都厚重得如同凝了脂油,每一层的房间,隔着窗户纸散着模糊的光亮,混着那红灯笼,将整座楼烘得更加暖香燥郁。
红纱拢了半肩,玉雪盈于乳间的美人儿,就这样柔弱无骨地倚在扶栏上,白润的手臂跟凝脂一般,从衣袖里滑了出来,就这样垂在栏外,指尖细细勾起,如隐隐邀约一般。
而往来更有那揽着美人细腰的客人,就这样暧昧地摩挲起来,不断往下滑,几乎将裙子都弄皱。
房间关紧的窗上,间或映了男女纠缠的声音,姿态之露骨,勾缠之放浪,让那窗户纸成了一出香艳的活人戏,甚至能瞧见乳团压在薄纸上的微微痕迹。
从上面还吊了几个巨大的鸟笼,垂在半空中,每个里面关了一男一女,身上罩了一层丝,就在这微薄的掩盖下,肆意欢爱着,薄软的丝绸,将彼此交缠抽插的身躯勾勒出来,虽看不见,却更加让人看了喉咙都发疼。
最下面的大厅里,台上丝弦声不绝,无数绝色女子依依奏着琴,弹着筝,拨着弦,流曳的纱裙下摆如雾一般铺开,这般薄,胴体曼妙半透半隐,反靠着乐器半掩着身体。
她们与台下客人隔了一方池,里面冒的不是水,却是那无比珍贵的葡萄酒,无数个头矮小、面貌模糊的小厮举着巨大的圆盘,上面盛了各种色浓脂香的美食,在客人间穿梭着。
客人中有男有女,不少人已经醉得瘫在酒池旁,甚至就这样厮混在一起,荤素不忌,连身边人是男是女都不分,便交缠起来。
李玄慈刚刚踏入,便抬手以袖掩鼻,轻轻皱了眉毛,这满眼的荒唐,未有一点落入他眼底。
一个长相明又实在的掌事迎了上来,低低朝他俯身,抬头时挂上了恰到好处的笑容,问道:“公子,可是要来我们这里求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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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仙歌 一百二十八、十六
“公子,可是要来我们这里求些什么?”
求些什么?
李玄慈似乎确实想求些什么,要找些什么却又只隐隐滚在舌尖上,却吐不出来。
那掌事倒是机敏得很,见他不语,深深地佝了下去,用恭敬的声音说道:“我们这儿叫应心阁,凡是心有所求,必有所应,便是公子如今想不到的,也必能在我们这儿求得。”
这话说得玄乎,李玄慈目光淡淡地投向佝得极低的矮个掌事,道:“那你们既有所应,难道无所求?”
矮个掌事脸上露了个热乎的笑,答道:“这自然是看您要求些什么,我们又应了您什么。”
他随即往后招了招手,接着在醉意满满的客人中穿梭的面目模糊、大同小异小厮里,分流出一个同样矮小的童子。
“公子所求,自会落在公子掌心,您所要做的,不过是握紧罢了。”那掌事笑着说道。
又手指一勾,那童子小厮便悄无声息地立在李玄慈的身旁,作出指引的姿态。
“凭你,也想指我的路?”李玄慈眸色冷淡,看都未看那小厮一眼,就这样立着,与这纸醉金迷的暖香窟格格不入。
那童子小厮没有回答,掌事接过了话头,“您见谅,这儿所有的小厮都没了舌头。”
这话里藏着的含义有些发毛,可那掌事却说得满脸堆笑,笑容越殷勤,便越发得诡异了。
他继续说道:“这楼上有一百零一间屋子,可哪间有您要的东西,便要看您舍不舍得一滴心头血了?”
“心头血。”李玄慈尾音微微上扬。
“凭你也配?”终于纡尊降贵地低头看了那屈身殷勤的掌事,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极冷淡地睨着他。
“小的自然不配,但这满阁的客人,凡是得了所求的,也都付了代价。凡事有规矩,求解忧的,便要舍些心智,求名利的,便要折几分良心,您求的是心中之人,自然要拿心头血来”
他话音未落,半边脑袋就被削去了,剩下另半边还立在尚且躬身的躯体上,白花花的脑浆子溅了一地,鲜血喷了出来,迅速在地上的半边脑袋下积成一滩血,和散开了的头发泡在一起,丝丝的头发在血水里蜿蜒开来,恶心极了。
站在李玄慈身旁的小厮骇得眼睛都瞪圆了,可因为没了舌头,连叫都叫不出来。而下一刻,那染着血的剑便从小厮身上灰鼠色的袍子上擦过,将污血蹭了个干净。
“不想掉脑袋,就带路吧。”李玄慈了剑,说道。
李玄慈从来不为人所迫,任何所谓的规矩,在他面前也得跪着说话。
不过是一百零一间屋子,一间间破过去便是,他要的,他自己会去寻。
那童子小厮再不敢磨蹭,本就矮小的个子低得更深了,匆匆走在前面,领他上楼。
大厅里,丝竹声依旧如此缠绵,令人耳热,醉倒在酒池旁的客人们也依然软醉无骨,似乎角落里这场杀戮从未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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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座高阁虽然盘了那么多房间,但却似乎没有上升的通道,那童子小厮带李玄慈到了一处白墙,然后努力抬高手往墙上一摸,出现了一道搭扣,童子往下一按,白墙便如流水一般股凭空生出一道楼梯来。
李玄慈先一步跨了上去,小厮跟在后面,那楼梯跟活了一样,每走一步,身后的台阶便如同吞噬的口腔一样闭合了起来。
他未回头看一眼,径直往前,层层金楼在面前展开,一扇扇门如闪耀的鱼鳞,将这高阁的秘密掩盖其中。
小厮领着李玄慈到了第一扇门,李玄慈连踹开门都懒怠,直接抽了剑,将门闩劈了开来,踏步迈了进去。
进去方知这里面竟是个极大的金窟,放眼望去,满是晃人眼睛的金器,连梁柱都是金子打的,人踏了上去,金灿灿的地板亮得足以鉴人。
李玄慈却一脸淡漠,从这片金光里走了过去,随即便转身而出,片叶未沾身,这满屋的珍宝,在他眼中不过是不甚讨喜的重物罢了。
小厮又领他去了第二间,这间房里则挂满了泼墨挥毫的丹青与字墨,均是传世之作,远远望去,笔墨妙,丰筋多力,如舞凤飞龙,让人挪不开眼睛。
李玄慈却被这满屋子画儿弄得有些不耐,他在那些绝妙的丹青间一路行去直接拿剑挑了那乱晃的卷轴,生生刺开一条路来。
在挑开最后一幅画后,李玄慈回头望了望满屋被他挑得乱晃的画卷,眼中意兴阑珊。
“无趣。”
他甩了甩袖子,跨了出去,徒留下身后摇摇晃晃的笔墨丹青。
第三间放打开,里面竟藏着一个小天地,别有洞天,月亮低低垂在头顶,一派山野之景。
清澈的河流从高处的激荡而下,又被吞进底下深不见底的潭水里,水上远远有人在垂钓,鱼儿间或在荷叶片之下探个头,浮出咕噜咕噜的水泡,月光下,荷花悄然绽放,瓣尖上的粉色被照成了嫩白。
这副悠然出世的景色,倒映在李玄慈的眸子里,却什么也没有留下。
他踏了进去,踩在湿润的泥土上,细细看了一遍四周。
如此恬静、如此安闲,李玄慈心中一路埋下的不耐,却跟火种一样越燃越烈了,烧得他心骨头缝里都在发痒。
找不到,分明有什么字就藏在他舌尖下,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像身体里埋了根火药线,细细的,抠不出,挖不了,烧到了太阳穴,激得人心头泛血。
李玄慈被逼得越发急躁,挑了剑,脚步快得将那小厮都撇在身后,挥动剑刃,一间间地破开房门。
这些房间里,有的摆了珍馐美食,有的琴声依依,有的满室藏书,有的甚至坐了个白发老头儿,前面摆着黑白子的残局,有的挂满了血淋淋的眼珠子,有的则直接设了两兽相搏的斗命场,还有的里面全是那吞云吐雾、眼神迷离的,连骨头都被抽掉了。
眼花缭乱,世间上千奇百怪、最难令人启齿的欲望,都被藏在这一间间屋子背后。
更多的,则是那玉体横陈的美人,或是暧昧摇晃的床帐,帘帐翻飞之际,还能从缝隙中瞧见交缠的软肉。
李玄慈不顾那暖被翻红,只以剑挑开,见着的却只是令他恶心的赤裸裸的肉体,白腻腻的,只看一眼,李玄慈便觉得心中烦躁更胜。
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应该是干干净净的,白软又细嫩,跟冬日刚摘下的细雪一样含在舌尖就化开,让人尝不够,品不厌。
应该是小小软软的,不是这样勾缠的白肉,而是跟初初绽放的荷叶瓣一样,圆润又白净,在他掌心里轻轻躺着。
李玄慈说不清楚,只是更加焦躁,步履不断加快,一间间屋子被破开,却只是一层层加深他的失望。
小厮在他身后几乎要被落下,又没有舌头,发不出声,只能粗粗喘着,力地跟了上去。
李玄慈心中的火越烧越盛,握着剑的也越来越紧。
杀人,只想杀人。
一百间房就这样从他面前一扇扇破开,又被抛诸脑后,只剩下最后一间还未打开,然后前面已经到了走廊的尽头,什么也没了。
李玄慈转身,提剑,锋锐的剑刃架上刚刚气喘着赶来的童子小厮的脖颈上。
“最后一间,领路。”
那小厮颤颤地挪开了自己的脖子,连哭也不敢,从剑刃下小心翼翼地躲了过去,才小跑着到了墙根,挽起袖子咬破了指尖,踮起脚来,在墙上画了道血痕。
紧接着,血痕划开的地方,深深刻了进去,这凹痕慢慢延伸开来,在整面墙上蜿蜒开来,白墙成了一块块碎片。
待最后一片碎片落地后,从内里现出一道门来,那小厮转身怯怯看着他,只见李玄慈目光深沉,久久不语。
下一刻,他将那扇门踢了开来,大步踏了进去。
里面是一条巨大的蛇,身体盘成一团,守着一个巨大的蛋。
听见响动,那黄澄澄的眼睛望了过来,猩红的蛇信子嘶嘶作响,转瞬间便张开了血盆大口,往他扑了过来。
李玄慈翘了下唇角,拔剑迎上,转瞬就飞身踏到蛇首上,雪亮的剑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眼瞧着便要将剑刃插进蛇眼中。
可那蛇也机敏得很,立刻甩起了头,蛇尾开始疯狂地往头上刺,想要将李玄慈给甩下去。
为了躲避背后刺来的蛇尾,一个闪避,他终于被甩了下来。
可李玄慈在跌落的瞬间,生生用手扣住蛇首上的鳞片,最后就这么半挂在这巨大的蛇头上,与那双黄澄澄、冰冷的瞳孔相对。
这样狼狈的时刻,李玄慈却轻轻勾唇笑了一下,眼中的邪气,比那毒蛇的蛇信子都还要寒。
下一刻,他原本垂着的手腕一提,剑光狠狠刺进蛇的瞳孔里。
大蛇疯狂地甩了起来,发出痛极的嘶嘶声,李玄慈却死死抓着鳞片不松手,另一只手用尽全力往蛇瞳里刺,太阳穴上青筋暴起,直没到剑柄才算到头。
一人一蛇就这样斗着,一个挣扎着翻滚,一个死死不肯松手,缠斗间,李玄慈甚至反手逆了剑刃,让尖锐的剑身在大蛇的瞳孔间刮刺剜肉,一汩汩污血从破口流出,不多久就在地下流出一片血泊。
这样僵持许久,大蛇终于慢慢瘫软了下来,跌落到了地上。
李玄慈身上染了红,原本漂亮又干净的脸上也溅了点点艳痕,倒更让他眸子里那带着血的残忍更加藏不住了,愈发似妖一般令人胆寒。
他提着剑,走向被那巨蛇看守着的蛋。
那颗蛋足有人高,剑尖划了上去,着力度,就这样破了个口子出来。
他了剑,望了进去,只能望见一片白。
白得和膏脂一样,细得瞧不见一点瑕疵。
李玄慈又用了些力,那口子便越破越大了,最终完全破碎开来。
这下终于能看清,里面藏着的,是一个姑娘。
一个浑身赤裸的姑娘。
那姑娘头发披在背后,丝丝缕缕地松散开来,从乌发的缝隙露出极白极细的肌肤,她抱着膝坐着,看上去那么小,细致的锁骨,有些单薄的肩背,伶仃的踝骨,连膝盖都那么小小一点粉。
似乎是听见动静,她抬头望了过来,眼睛圆得和葡萄一样,乌溜溜的,跟个孩子一般,里面倒映着李玄慈的面容。
然后她笑了下,怯生生地向他张开了手。
李玄慈的头又痛了起来,那根埋在他身体里的火药线,似乎终于烧到了尽头,如今,他连骨头都发疼。
他眼前一阵发昏,身体却热了起来,特别是之前蛇血溅过的地方,热得有些疼,又有些麻。
李玄慈闭了眼,以剑撑地,支撑着自己,只见眼前在黑暗中闪过一阵斑斓,头疼得越发厉害了。
就在这时,一个凉软的东西抚上了他皱起的眉,李玄慈睁了眼,便看见了她。
如此熟悉,让他心中那一直叫嚣着的那团火变得温柔,那双眼睛像小鹿一样懵懵懂懂地望着他。
李玄慈怔了一瞬,接着她便如乳燕投林一般扑了过来,就这样抱住了他,轻轻叫了一声。
“哥哥。”
李玄慈低头看了她一眼,眼中还有些迷蒙,抬了手,靠近她的脸,指背快要触上她长长的睫毛,若有似无的痒意传了过来。
“哥哥。”
她又叫了一声。
李玄慈的手抬得更高了一些,隔着一厘的距离,凌空描绘着她的轮廓。
他的袖口,也在抬手时滑落下来,李玄慈低眸,看到上面刻了细细两个字。
“十六”。
瞬间,他眸中如云雾翻涌,回忆猛烈地袭来,而回忆里出现最多的,便是一个人的面容。
嬉笑怒骂,撒娇耍滑,可恨至极。
待那些回忆如溢流云,终于在他瞳孔中平息后,李玄慈睁开了眼,望着身前的人。
十六。
还是那双圆眼睛,还是那张圆脸,稚气得很,却也气人得很。
李玄慈眼尾微挑了下,流露出一丝笑模样,趁着脸上血艳点点,竟显得格外妖异。
下一刻,他抽出藏着的匕首,从背后狠狠插进了怀中之人的心脏。
十六还来不及惊讶,也来不及说什么,便这样大大地睁着眼,血从背后浸了出来,她眼中的光亮也消散开来。
李玄慈放开怀里迅速变得冰冷的身体,任由她倒在地下,就这样跨了过去。
接着,他朝着门口一直站着的童子小厮伸出了手,尽管他的手上已满是鲜血。
“笨蛋,过来。”
那个童子,依旧说不出话,只有垂下的手腕上方才卷起的袖口里,隐隐也能看见两个字。
“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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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仙歌 Zρō1㈧.cōм 一百二十九、默契
“笨蛋,过来。”
那个童子,依旧说不出话,只有垂下的手腕上方才卷起的袖口里,隐隐也能看见两个字。
十六。
他沾着鲜血的手,依然等在那里,手腕高高抬起,衣袖滑了下来,又唤了一声。
“十六,过来。”
这声十六一唤出口,那沉默又不起眼的童子,便被堪破了幻化,一下子变回了原本模样。
圆眼睛,圆脸,翘鼻子,小小个子,头上顶个圆鼓鼓一团的发髻,穿着灰扑扑的道衣。
十六终于能说话了,直接扑了过去,叽哩哇啦地说着之前被压抑的话。
“你总算认出我了,我醒来就成了这副模样,连舌头都没有,说不出话,只能听体内蛊虫摆布,都快急死了。”
“然后你凶我,还拿剑指我,我几次都怕你要把我脑袋也给削了,一路心惊胆战,你就光只顾着和人搂搂抱抱!”
十六一边夹带私货,一边还不忘小小泄着私愤,可刚刚她瞧着李玄慈两只眼睛全扒在那个假人身上,抠都抠不下来,她这个货真价实的,只能在后面气个半死还说不出话来。
她还在叨叨个没完,李玄慈身子已经先歪了下来,十六连忙顶了上去,有些吃力地支撑着他的身体。
“你怎么了?”她劲地腾出一只手来,去拍李玄慈的脸,才发现他身上有些不寻常的烫。
李玄慈额头抵在十六单薄的肩膀上,呼吸间全是她独有的、带着檀香的味道。通知,请点此处
“你你到底怎么了啊?”十六手高高抬起,眼看就要狠狠打在李玄慈脸上,也不知道是真想唤醒他,还是借机报复。
她手掌还未落下,便被李玄慈擒了腕子,手心烫得厉害,烙着她伶仃的腕骨,在掌心轻轻摩挲。
“那蛇血有问题。”李玄慈仍然埋在她肩上,说话时,微重的鼻息带着热气烘在她的耳根,一阵阵发烫。
十六怔愣了一瞬,接着连忙将李玄慈移开些距离,低头看他,这才发现他连眼尾都染了抹红,无端多了些暧昧。
她又想起方才那赤着身子扑进李玄慈怀里的替身,忍不住说了自己的推测。更多婆婆好书敬请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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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设下这般情景,诱你深入,用一百零一间屋子耗尽你的耐性,最后蛇血一催,怀里再抱着个光屁股的,你肯定就把持不住了!”
她这话说得粗野,可道理却是说得通的。
“看来要心头血是假,要你的是真。”十六说到关键处,忍不住支吾起来,只是忍不住瞄了眼下面。
这是个没良心的,李玄慈在这样的境地下,不怒反笑,强行压抑身体内一阵阵冲击的热潮,站直了些,平缓了下气息,然后毫不客气地将十六打横抱起。
十六被猛地抱了起来,下意识环住了李玄慈的肩,随即又像明白了什么,脸色没变,但耳根后面悄悄红了一点。
她眨了眨眼睛,看向李玄慈,只见他眼尾的飞红越发明显,倒反似桃花瓣染过一般,多了些妖异之色,察觉他脚步愈发匆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反而垂下眸子,紧了紧抱着他的手臂,任由他抱着自己。
李玄慈抱着十六,大步在廊上往前,脚步极快,走了一会儿,终于停在一间房前面。
袍角翻飞,李玄慈将房门一下踢开,抱着十六跨了进去,然后靴子勾上房门一送,反身将门关了起来。
这是方才他到过的出世之境,李玄慈暗暗运气,脚尖轻点,抱着十六一同跃了起来。
月儿低垂在水面上,只见少年人抱着清瘦的姑娘,从波光粼粼的池上越过,脚尖轻点在片片圆荷上,惊起飞珠点点,涟漪阵阵。
他的身影在荷塘上落下又跃起,剪影不时映在身后的满月上,只惊了莲下悄悄探头的鱼儿,悠悠游入水底再也不见。
几个起伏,他便到了瀑布之下,落在旁边的小径上,顺着这条路往上,抱着十六隐入了那奔腾的瀑流之后,消失不见。




洞仙歌 Zρō1㈧.cōм 一百三、皮肉菩萨(2400)
激流顺着地势奔腾不停,又被山崖断口处的青石撞得破碎,飞瀑直下,珠玑四溅,连绵的雾气细得没有实状,轻巧巧地落在人身上,稍一动,便是一阵阵凉意从肌肤传来。
李玄慈抱着十六从旁边的小径入了瀑布之后,这里落脚的地方极窄,被冲刷得光滑的圆石像天然的石床一般,占去了大半的空间。
十六刚刚被放在圆石之上,李玄慈便用尽了力气,沉沉倒在了她身上。
他的体温极热,几乎要烧起来一般,被水雾浸湿的衣服贴在身上,薄薄地贴出身上筋肉的线条。
平日里的剑眉星目,如今连浓黑如鸦羽的眼睫都结了细细的雾珠,将他那双眼睛染得多了些朦胧的晦昧不清,反倒把压抑其中的欲望衬得更叫人心悸。
十六只瞧了一眼,便说不了话,那双眼睛里的欲色比没化开的松香墨还要浓。
偏偏李玄慈还在此时低下了头,趴在她的肩窝上,气息愈发沉郁,粗得像没打磨过的粗沙粒,灼热的呼吸一下下扑在十六嫩得和豆腐一样的耳垂上,偏偏沉沉压着十六,让她躲都躲不开。
“嗯……….”,又一阵躁郁的热气从脊背窜了上来,李玄慈被蛇血中的淫性激得仰起了头,终于耐不住发出低喘的呻吟,肩颈弯成极漂亮的线条,这明明还是一副少年人的模样,可连原本玉一样的身体都染上了淡淡的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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