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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仙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满河星
等答完了,才有些尴尬地意识到,身旁这人,似乎就很喜欢。
她微微垂了头,想就这样把这事揭过去。可偏偏李玄慈也不言语了,瞧不出表情,就这样淡淡地看向前方。
十六暗暗咽了口水,心里的直觉往脑门儿突突,若是就这样拖过去,定然会有后患,可她又不愿说谎,何况,她说谎也从来瞒不过李玄慈。
她磨蹭了一会儿,有些别扭地叹了口气,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了心里的实话。
“我们道士是不好杀生,猪啊羊啊,都得等它临老自死,才能吃肉。”
“可我实在爱吃肉,无论念多少经,我还是爱吃肉。”
“你呢,你杀人是为何?”
她说得极小声,只有一点气音灌进人的耳朵,李玄慈听了也无甚反应,依然冷漠地望着前方。
他在打量着前面的身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地上那具尸体已经被他拆解得差不多了,一块块肉被吞噬殆尽。
啃完最后一口骨血,那个伏在上面的身影原本如犬狗一样弯曲的背脊,慢慢伸直了,就这样依靠双腿站了起来,冲着天上的凉月,颤栗着挺起了身躯,月光打在他身上,在地上投下一个近似于人的影子。
接着,那个人一样的身影,有些僵硬地朝林子那边走去,动作还有些迟缓,仿佛在揉碎冻僵的关节。
李玄慈还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兀自站了起来,暴露在月光中。
铿的一声,是剑出鞘的金鸣之声。
这声音惊动了前面正要走开的身影,他回头,看到生得整齐又干净、穿着光鲜衣着的李玄慈,眼中涌出一股野兽的贪婪。
血肉,新鲜又高级的血肉。
没有犹豫哪怕一瞬,那人便弓起背,朝这边奔来,这次他没有再如之前那样,四肢并用在地上爬行,而是靠两条腿飞快地袭来。
李玄慈看着他奔来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接着便迎了上去。
他飞身一跃,点过身前的巨石,借力向前跳去,手上的剑如利刺的冰锥一样,直直向前面扑来的身影刺去。
却被那人张开的手爪紧紧抓住,尖利的指甲扣着剑身,划出极刺耳的声音。
李玄慈眼中却闪过杀戮的快感,横剑一挑,就直接用着冲撞的蛮力,生生将剑抽了出来,也将那人握着剑身的手从指节处直接划断,齐齐落下。
“不自量力。”
他嘴里吐出几个字,再次将剑提了起来。
对面那似人非人的身影嚎叫起来,被激怒到极点,痛苦反而更加刺激了贪欲,更加凶猛地扑了过来。
可惜都只是飞蛾扑火,李玄慈干脆利落地在他身上刺了几个洞,汩汩鲜血从伤口中不断冒出,但即便如此,那人也像失了心智一样,一次又一次地再冲过来。
最后,李玄慈给了他个了解,利剑直刺心脏,穿胸而出,再无挣扎。
拔剑,血涌,身倒,人亡。
他回头,被红绳束起的高马尾随着动作微微摇晃,一轮低低的月亮垂在林上,凉薄的月光勾勒着他的侧影,雪亮的剑上,有肮脏的血从锋刃上划过。
滴答,是血落进泥土里的声音。
“杀便杀了,何来理由?”血滴落的瞬间,他终于回答了十六的问题。
“这世间万物,我所能握住的,只有手中的剑。”李玄慈提起剑,看着上面月华流转的光芒。
“那我凭什么不能用好它?”
言罢,李玄慈望向十六,眸子里是毫无遮掩的狂妄,他终于将自己赤裸地剖在她的面前。閱渎絟呅請椡:npo18.com
十六愣了下,她方才不过随口一问,为何气氛一下子变得这样微妙又严肃?
何况自己又不是第一次见他杀人,若他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善人,早就连十六自己的性命就丢掉了。
“我我知道呀。”
她说完,见李玄慈目光越发深幽,更加有些摸不着头脑,她已经说了自己知道了,干嘛还这样盯着她。
转念一想,方才李玄慈说了这么些狂傲的话,还特意耍了一套剑,花里胡哨的,如今还站在那瞪她,倒像是在等待后续一般,莫非是暗示她什么?
十六挠了挠头,最后挤出一句夸赞,“你舞剑舞得挺好的,又快又利还漂亮,比我们师门的人都好。”
想着又觉得是不是吹捧得还不够,补了句,“若你有空,也教教我吧,也好让我防身自保。”
李玄慈也静了下,然后低下头,莫名其妙地低低笑了起来。
十六瞧他总算正常些,不再是那副满身凌厉又桀骜的傻样,心里也松了一口气,颠巴颠巴凑了过去,看着地上的尸体,打了个冷颤,揪着李玄慈的袖子说道:“能走了吧,可真够恶心的。”
吃了尸体的尸体,可真是让人半年不想吃肉了。
方才斩杀无恕的李玄慈,此刻袖子上那点微不足道的力度,却牵动了他往前走。
十六拉着他走在前面,没有回头,就这么不经意地说了一句。
“以前我不知道,可遇着你以后,我也没觉得你杀了什么不该杀的人啊。”
她一脸“快走快走”的表情,跟老牛拉梨一样在前面拽着他,没看见身后的李玄慈,轻轻翘起了唇角。





洞仙歌 一百二十一、生路
两人继续往密林里走去,还不知前方又有什么会等着自己。
这鬼地方有多邪门,十六算是领教到了,真是吃人不吐骨头,她踏在厚厚的落叶上,都忍不住起了怪念头,这树生得这样茂密,怕是吸取了多少活人的骨血才养起来的吧。
想到此处,她禁不住轻轻打了个颤,拽着李玄慈的手愈发用劲。
李玄慈看着自己内里都绣了细细云纹的袖口,被捏成了皱巴巴的酸菜,眼中略略有些嫌弃,却也没有作声,任她一路牵着自己。
他们往林子深处扎去,月亮渐渐被枝叶分割得破碎,间或从树影间漏下一点光亮,凄凄散散地落在二人靠在一起的身影上。
这里连鸟的声音都没有,越走得深,十六心中就越是有些打鼓,脚步稍稍慢了些下来。
忽觉得手腕一热,李玄慈反握住了她的腕子,加快了脚步,将十六拉到身后,自己走到了前面。
十六有些愣,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或许是察觉她没跟上,李玄慈虽未回头,却紧了握着她的手,指腹上磨出的薄茧,划过腕骨上伶仃一点突起,手心的温度从皮肤里透了进去,撩拨得人心慌。
她心里有些慌,却又莫名觉得安全,只能低了头,什么都不想,就这样一步一步,踩着李玄慈的影子往前走。
他俩一脚浅一脚深地继续走,四周只有踩在落叶上的簌簌声。
可偏偏在这时,远处传来轻得跟细柳叶一样的哭泣声,一路穿过暗处的阴影,被吞噬得隐隐绰绰,剩下个钩子一样的尾音,直钻进人耳朵里。
李玄慈和十六同时往那边望去,却只见到极淡一个晃动的影子,瞧不分明。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十六有些担忧地说道:“怕是有诈。”
李玄慈淡淡看了一眼那藏着古怪的暗处,“有动静总比没动静强,若前面真有那不自量力的,除掉便是。”
这话倒不是空谈,李玄慈的身手加上纯阳血,轻易还真吃不了亏,于是二人便循着这哭声找去了。
为防着有陷阱,李玄慈一步一步都走得极谨慎,十六也竖了耳朵,眼睛瞪得和兔子一样,一点动静都不放过。
可刚觉得靠近了些,那细细的哭声便又听不分明了,二人彻底进入到林子的暗处,比之前都要暗得多,倒是有些进退两难。
李玄慈眼中沉沉,十六则挣扎着想抽出手,去怀里掏出火符,她身上的火符有限,方才借着月光还算能看得清,所以才想留着以待不时之需,如今陷入彻底的黑暗中,到了该用的时候。
可她刚动了下,李玄慈便狠狠扣紧了她的手腕,十六连忙想开口说出打算,正巧这时,那古怪的哭声又传了过来,这次,离得更加远了。
他们又循着这声音继续走,等走近了,声音便又离远了,这样循环往复几次,他们所行之路,竟然慢慢越来越光亮,压在头顶的密林也逐渐变得稀疏。
等到那哭声最后一次响起时,十六扯了扯李玄慈的袖子,想要说些什么,李玄慈回头时,眼神却带着了然,用眼神示意她先别说话,牵起她,继续往哭声所指引的方向引。
他们眼看就要经过一片林子的转角,前路甚至已经能看见大片落下来的月光,李玄慈一手提着剑,一手牵着十六,毫无迟疑地大步向前迈着。
突然,他一个转身,飞快抬起手,十六也配合默契,一下子便蹲到地上,屈在他腿边看起了热闹,腾出空间让李玄慈的剑从手中掷出,朝着远处的一棵树刺去。
剑挟着烈烈风声破开虚空,雪亮的剑尖反射着隐约的寒光,深深没进树干中,发出沉闷的声响,直刺透了整棵树干。
“出来,否则下一次,刺的便是你的心脏。”李玄慈的声音响起,在幽谧的林间轻轻回荡,话中意味却令人汗毛直立。
接着响起的,却是十六探着头说的有些煞风景的喊话声,“他的剑可快了,你跑不掉。”
倒透着股稀奇古怪的炫耀之意。
李玄慈低头看了眼十六,她蹲得跟团雨后长出来的蘑菇一样,眼里闪过一丝笑,随即抬头看向那棵树。
四周静了一会儿,然后一个人影从树后走到光亮中。
可那竟然是一个小小的女娃娃,扎着羊角辫,穿着有些旧的棉布兰色衣裳,豆绿的系扣都掉了一颗,耷拉下来一角,大褂下摆被洗得发白,衣裳上有不少被树枝划破的痕迹。
还依稀看得出来这女娃脸蛋生得有些短圆,可大概是被饿的,颊上都没了多少肉,衬得那双黑眼睛越发大了。
她有些怯地挨着树干,打量着前面的两个人,小声开口:“我.......我没有要害人。”
十六看到竟是个女娃娃,便想站起来同她好好说话,但是方才蹲得太用力太实在,如今腿都麻了,起身时有些站不稳,于是连忙扒着李玄慈用力,扯着他的衣服站直了。
“你别怕,我知道你没有要害我们,你是把我们往这林子的出口引,对不对?”
方才他们便察觉,那哭声似乎可以在等他们靠近,然后再引他们继续向前,而越往前走,树林竟渐渐变得稀疏,眼看便要寻到出口了。
这样诡谲复杂又暗藏杀机的密林,若不是她指引,他们两个怕是要走许多冤枉路,可能都还在原地鬼打墙。
虽说李玄慈不惧妖邪,但毕竟体力总不是无穷无尽的,若真是车轮战,倒也吃亏。
想到这,十六便放缓了声音,诱着那女娃娃过来,“我猜,你也是从外面掉进这怪地方的吧,你既然愿意帮我们,应该也是觉得我们不是坏人吧,既然如此,你能再帮帮我们吗?”
十六自小便摸索出一条道理,比起帮助别人,有时候反而是开口让人帮忙,更能使他人放松防备、建立信任。
她自小便拿这条对付外门的师兄弟们,帮她喂过几回猪后,待她反而更加亲近,她再送些吃食回报,便更有理由让师兄下山时采买些东西了。
果然,那小女娃娃听了她的话,又从树干旁站出来了些,问她:“要帮什么忙啊?”




洞仙歌 nρo1⑧.cOм 一百二十二、黄雀
那小女娃娃听了她的话,又从树干旁站出来了些,问她:“要帮什么忙啊?”
奏效了。
十六暗暗抿起唇角,冲她招了招手,让她走进些说话。
或许是十六身上天生便带着那股子热乎乎的亲热劲儿,特别是当她不再刻意遮掩的时候,便如同冬日里烧得热旺旺的炉子,那女娃娃也被诱得走近了些,怯怯地望着她。
“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到这来的吗?”十六心中已有了猜测,可还是想听女娃娃自己说。
那女娃低头揪起自己的下摆,偷偷抬头看她一眼,见十六还是那副笑模样,然后才小声开始说了起来。
“我是和哥哥一起被赶到这儿的。”她抬头,眼睛里有亮亮的东西闪动,“以前我们住在北边,村里面连续遭了灾,好多人都被赶了出来,路上还碰到了老鼠,胆子大得很,连人都敢吃,赵家妮妮就是这么不见的,找到她的时候,脑袋上都白花花一片骨头。”
她说着,圆圆的眼睛里涌现出骇意,仿佛那破碎的尸体又重新出现在面前,小小的身体也颤抖起来。
果然。
她猜得没错,这女娃娃也和雅娘一样经历,看来这红童子放火,鼠娘娘生疫,迫使许多人出走沦落为流民,再以鼠驱赶,将他们赶到这个幻境当中。
可这是为什么呢?
十六忖了片刻,继续问道:“你方才说,你和哥哥一起来的,那他如今在哪呢?”
那女娃娃眼里含着的泪变得更加大颗了,忍不住带上一点哭腔,“哥哥,哥哥也被吃掉了。”閱渎絟呅請椡:npo18.com
“起先,哥哥一直护着我,这儿的妖怪太多了,哥哥只能带着我不停地躲,不停地藏,这儿都被我们摸熟了。”
“可两天前,还是有妖怪发现了我们,哥哥就把我藏进树洞里,自己去引开它,结果结果就被吃了。”
女娃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哭得鼻涕泡都冒出来,说话一哽一哽的,自露面起,她在这样的诡境中一直有种超乎年纪的镇定,可现在却到底流露出孩童的稚嫩和无助。
“那你这两天是怎么过来的?”十六面露不忍,问道。
“我躲在树洞里,挖些树根上生的蘑菇吃,再接些露水喝,等到白日再出来就没有那么多妖怪了。”
难怪,十六点点头,继续问:“你摸熟了林子的路,所以才能帮我们走出去,不过,你既然帮我们,难道不想帮帮自己吗?”
这话中有深意,李玄慈侧首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十六的话,似乎打动了女娃,她有些犹豫地看向十六,瞧见十六脸上透着热乎的笑容,总算怯怯地开了口:“我帮你们走出林子,你们能不能带我一起出去?”
女娃娃的眼睛里闪着光,在这晦暗不明的林子里,迸发出再赤裸不过的活下去的渴望。
十六抿了嘴,“我们若能走出去,自然可以带你一起,只是我们还要找到幻境背后之人,才能再寻出路。”
女娃先是睁大了眼睛,随即拍了下手,说道:“说不定我能带你们找到,之前东躲西藏的时候,我和哥哥就发现了有一处地方,无论白日夜里都没有妖怪,我想,那里可能藏着什么东西。”
十六眼睛也亮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这里肆虐的怪物这么多,独独一处地方没有妖怪的话,肯定有蹊跷。
那个女娃大概是在这地方待久了,心思也格外敏锐,看到十六的表情,便立刻自告奋勇领路在前。
十六跟了上去,李玄慈则一直冷眼瞧着,此时看她兴高采烈的劲头,便什么也没说,跟了上去。
他们一路出了林子,清亮亮的月光洒下来,将前路照得光亮了些,叁人往前走着,十六还不时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这林子外倒也不比林子里好多少,没走多远的平坦路,便又进了峡谷,两边山崖耸立、奇石嶙峋,将大半月光都挡住了,变得有些昏暗,只留下极窄一条主路,又不断分叉交错,小路极多,两旁层层迭迭的岩层,将前方的光景挡得严严实实的,一不小心便容易走丢。
那女娃娃走在最前面,个子小,却极为机灵敏捷,不时就被石块挡住了身影,十六有些急,不由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倒是李玄慈不慌不忙,悠哉悠哉走在最后。
那女娃边走边说:“这里从来就没有妖怪,你们放心吧,跟我走就是了。”随即又回头,看见十六在后面,便好心回来拉她,牵了十六的指头,拉着她往前走。
十六被她带得渐渐加快了脚步,不留神两人已与李玄慈拉开了些距离,正好拐过一个拐角,便彻底听不见李玄慈的脚步声了。
女娃小小的手,牵着十六的食指,摇了摇说:“哥哥,这好黑啊,我有点认不清了路了。”
十六想了想,对她说:“那我给你点个亮,你好好认下路。”
女娃乖乖点点头,十六便松了手,到自己怀里掏火折子,火折子数量虽少,可该用的时候还得用。
偏偏这时,怎么也找不着那火折,于是十六往前几步,低头认真掏起自己的兜来。
而在她视线之外,小女娃原本楚楚可怜的面容上,一张大得异乎寻常的血口里,满嘴的獠牙露了出来,正无声地靠近着她。
而那只曾经牵着她的手,生出了极为尖利的指甲,还闪着青色的光芒,诡异非常。
十六还在掏着兜,那长长尖尖的指甲,顷刻便要触到十六纤弱的后颈。
此时,一条火龙窜了出来,十六一个转身,指尖夹着火灵符,不断催动着咒语,那条火龙便像真的活了一般,上下翻腾跃动,将现出狰狞面目的女娃娃困在其中。
十六一边辛苦催动符咒,一边口中大叫:“李玄慈,鱼上钩了!”
下一刻,他的身影便出现在转角,十六一见到他,眼睛便放了光亮,与他交换了个眼神,微一点头,便了火龙回来。
而李玄慈则立刻抢了这个空,在火龙消退的一瞬间,剑便刺了过去,正中肩膀,将她钉在岩壁上动弹不得。
十六举起手掌使劲扇风,给自己被火龙热红的脸降温,小手忙得很,还不忘落下狠话。
“你拿我当笨蛋,我还拿你当冤大头呢,我可不蠢!”
她刚刚那条火龙如此威风,可算大出了风头,如今正得意得很,因此话也说得格外嚣张。




洞仙歌 nρo1⑧.cOм 一百二十三、凌迟
“你拿我当笨蛋,我还拿你当冤大头呢,我可不蠢!”
十六得意得很,尾巴快要翘上天了。李玄慈看着她那得瑟样,眼尾如春水晕出一痕,随即又平复不见。
那女娃如今面目诡异得很,还是那副乖巧白净的面皮,可嘴里的獠牙却生了一层又一层,又尖又密,如同长满结石的内脏被剖开时的模样。
她咆哮起来,那密密的獠牙便随之而动,显得更为骇人,尖锐的指甲上撩着诡绿的光芒,如今正狰狞地朝他们舞动。
十六被她这嗷嗷叫的阵仗弄得朝后退了一步,躲到李玄慈身后,扒着他的袖子,探出身来叫嚣:“你凶什么,小心我们拾你!”
李玄慈瞧都没瞧一眼这狐假虎威的小混蛋,直接面向被钉在岩壁上的女娃,说道:“选吧,是自己痛痛快快说,还是等折磨得剩一口气再说。”
被钉在岩壁上,剑尖深深插进岩缝里足有一寸多深,可即便这样,她还是不顾,挣扎着往前,生生让剑刃捅过肩上的血洞。
十六瞧她这不死心的样,又多探了一点身子,憋着劲儿用盖过低嚎的声音喊道:”你斗不过我们的,我一早便看出来了,你是装的。”
“你之前说,东躲西藏把这片都摸熟了,可既然你都知道这里没有妖怪,为何不躲在这,反而要躲到妖险异常的林子里,岂不是自相矛盾?”
那女娃听完,白着一张脸,露出一点诡异的笑,终于开口了,只是变成了稚嫩与嘶哑混合的诡异之声,“看来你们从我说出这里无妖开始,便怀疑我了?”
十六摇摇头,说道:“不止,你若真指望我们带你出去,方才直接现身便是,何须装神弄鬼、假作哭声引路?你分明便是故意先做出一副诡异之态,待我们揭穿后便更容易对你放下戒备。”
这计策倒真是善于揣度人心,人总是对陌生的人和事充满戒备,可若是先在外面裹上一层假皮,待他人亲手挑破后,自然就以为藏在下面的便是真相,很少会想到这看起来可怜无助的女娃娃,才是那层致命的伪装。
那女娃娃冷哼一声,还未说话,十六又接着说道:“不过,怀疑你,是自你露面便开始了。”
“这怪地方,既有倒吊着的长舌怪,又有那跟犬狗一样的怪物,都是看着像人,却又不是人,我方才正好看过一场争斗,原本靠四肢着地的怪物,吃了另一方后,就像人一样站了起来,再想想之前遇到的更有人模样的长舌怪,我便有了猜测。”
“自那时起,我便怀疑,这地方的妖怪,是吃的怪物越多,便能越像个人一样活着。所以你,要么是真的误入此处的女娃娃,要么便是吃了无数妖怪才修得这副皮囊。”
那女娃狞笑起来,尖细的獠牙随着诡异的笑而在口中蠕动着,分外恶心,说道:“那你还敢跟我走?”閱渎絟呅請椡:npo18.com
这回十六未答话,李玄慈先开口了,“要引人上钩,却也要有饵才行,满口的谎言里,自然也掺了真话。”
十六点点头,他们如今也什么好被骗的,困在林子里出不去,才更加麻烦,何况,有李玄慈在,便是陷阱,也能被他踏成坦途。
那女娃诡异一笑,从口中流出血来,参差的獠牙被染得血红,她却能将血沫干脆利落地吐掉后,开始讨价还价起来:“放了我,我便把知道的全告诉你们。”
李玄慈没有立刻答话,只是信步上前,姿态闲适得仿如春日踏春游船的贵家少年,可吐出的话却那般无情又高傲。
“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他便握了剑柄,狠狠地往她破开的伤口处钻,然后使劲拔出剑来,未给她任何逃离的机会,便又狠狠刺穿另一边肩膀、手肘和手腕,挑断其中经脉,连骨头都被绞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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