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妓(别名:52号会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桑榆
简清被他的衣袂晃得失神:“你不用上班吗?”
萧笛坐了进来,关上门:“请假了,你放心,安颜的主治医生是我老师,她不会有事的。”
简清被他的态度气笑了,她可没有答应带他一起走,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给谁看。
萧笛像是知道她会拒绝自己,直接开口把路堵死:“我是医生,如果能亲自了解到发生了什么,对患者的帮助会更大。”
简清顿口无言。为了安颜,她似乎只能同意萧笛跟她一起走。
“她家在哪儿?”萧笛问。
简清把手机递过去,萧笛一看身份证上的名字,讶异道:“陶娟?”
简清回手机,边把地址输进导航仪里,边答道:“在会馆工作,谁会用真名,而且安颜这种名字,一听就是假的。”
安颜因为小简清几岁,她那个时代深受小言荼毒,取的名字自然也是什么颜啊,熙啊,涵啊。简清那个时候就比较朴实了,简单、清明,所以花姨一问她叫什么,她立马说了这个名字。
萧笛勾起嘴角:“所以简清也是假名字?”
简清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点头说:“是,我真名叫杨西洁,有问题吗?”
“杨西洁?”萧笛没想到简清会这么说,以为她是在骗自己,可一看见简清掏出的身份证,立马就蔫了。那张身份证上,明确的写着:杨西洁,h省人,不是s省。
简清就是想要看到萧笛失落的神情,这下换她得意的说:“还要跟我去吗?”
萧笛刚刚建立起来的自信神气又没了,落寞的说:“安颜老家那么远,你一个人开,容易疲劳驾驶,太危险了,我们两个换着开车,安全些。”
好吧,他又说出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她可不想蛰伏了十年,最后死在一场车祸里。
暗妓(别名:52号会馆) 菟丝蔓藤(十四)
安颜的家靠海,在偏远的小渔村。村民们靠打渔为生,因为地处偏僻,交通不发达,所以打渔也只是自给自足而已,日子过得很辛苦。根据身份证上的地址,安颜家应该在南边,是所有房屋中最豪华的一栋。三层的小洋楼,红顶蓝墙,有阳台、院落以及泳池,和周围破败的矮房子相比,它的奢华有些突兀。
现在正值盛夏,炎炎烈日下,海水似乎被太阳蒸发,空气中都能感觉到盐粒的咸味儿。简清下了车,走在路上,觉得全身黏糊糊,一脑门的汗;长长的卷发被风刮得像群魔乱舞,很不雅观,她只能把头发绾起来,随意地扎了个显小的丸子头。
她走得很快,萧笛拿着两人的行李有些追不上,等好不容易追上了,他才有机会对她说:“不要向安颜家人提起我们是为了安颜而来。”
“为什么?”简清不懂,回头看他,头顶上的丸子头扎得不稳,一甩一甩的,调皮得很。
她一路上几乎没怎么给自己好脸色看,现在像个小孩一样问他为什么,萧笛很开心,耐心的解释:“因为我怀疑安颜的疯跟她家里人有关。通过我跟安颜的谈话,我发现,她对家人的态度很奇怪,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们最好不要提起安颜。”
简清点头,她不懂这些,只能听萧笛的。
两个人站在安颜家的门口,敲了敲,很快就有人穿过院落,将门打开。门后走出个中年妇女,膀大腰圆,穿金戴银,看上去像个乍富的穷人,恨不得全身堆满贵重首饰,来彰显自己的富有。中年妇女警惕的打量两人,涂脂抹粉的脸上是盖不住的斑和皱纹,一看就是早年操劳过度,哪怕如今有钱了,也遮不住心里的疲态。
“你们敲我家门干什么?”
萧笛很有礼貌:“阿姨,我和我女朋友自驾游,糊里糊涂的就开到了这里,她现在人不舒服,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这个地方也没酒店,您能借我们个房间住吗?您放心,我们会付钱的。”
短短几句话,中年妇女的脸变了三次,从不解到不爽再到欣然接受,完全一副只要有钱,什么都好谈的态度。
“来来来,快进来,我家空房间多,你随便住。”中年妇女热情的把他们迎进屋。
简清配合萧笛的话,装作人不舒服的样子,跟她在屋里转了转,见一个人都没有,觉得奇怪。记得安颜曾经说过,她有个弟弟,十来岁的样子,脾气不太好。
“阿姨,家里就你一个人?”简清问。
中年妇女的热情一下没了大半,闷闷的说:“我男人出门了,等会儿回来,女儿外出打工了。”
简清更奇怪了,听安颜说,她妈可疼那个弟弟了,怎么现在只字不提。
中年妇女给他们找了间没人住的客房,粗略的拾了一下,就开始向萧笛要钱。戴着金镯子的胖手往前一伸,手心朝上,刻薄的说:“五百一晚,先付钱后入住,伙食另算。”
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
简清没想到安颜她妈这么贪财,明明这日子过得挺不错了,还恨不得把别人的钱全揣自己口袋里。
她继续捂着肚子装病,心想,砍砍价吧,就算五百块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也不代表她会心甘情愿的被讹。可她没想到,萧笛二话不说,竟然直接掏钱给了安颜她妈,完全没有讲价、心疼的意思。简清觉得,自己的肚子真疼了,而且还是被他气的。所以安颜妈一走,她就念他:“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蹋,再说了,你一个月能挣几个钱,这么挥霍。”
萧笛听到简清这么说自己,还挺高兴:“没事。”
简清不想理他,但又必须说话:“钱我回去还你,连着你被扣的工资,和这一路你垫的那些杂七杂八的钱。”
萧笛笑笑,有些腼腆:“你是不是真觉得我没钱啊,你不用这样客气,我有钱。早些年我置办了不少房产,光靠租就有不少钱。简简,我说我可以养你,不是开玩笑的。”
简清没想到他竟然能转到这个话题上,没好气的东拉西扯,把话题转走:“你干嘛说我是你女朋友,现在只有一张床,怎么睡?”
萧笛连忙解释,脸都红了:“我们一男一女的跑这么远,不是女朋友,容易惹人怀疑的。”
简清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她必须这么说才能转移话题:“反正我不管,你睡地上,我睡床,因为我不舒服。”
她无赖的把他刚对安颜妈说的话,用来对付他。
萧笛欢快的点头:“我知道。”
他又在高兴个什么劲儿。
简清不懂他,起身去拿行李袋里的衣服,想要洗个澡。一身汗臭味,真有些受不了。冲完凉后,她回到房间,想让萧笛也去洗洗,没想到他已经倒在床上,完全睡着了。
看来是真累坏了。
简清舍不得叫醒他,只是把风扇打开,对着他吹。见他吹舒服了,又恨恨的想,什么破房间,只有风扇,还敢要他们五百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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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脱离d城,暂时搁置自己的计划,人都要轻松点了,哈哈哈。
暗妓(别名:52号会馆) 菟丝蔓藤(十五)
这一路,但凡简清稍微有点困了,萧笛就会说“换我开吧”,所以有三分之二的路程都是他开的。开车这门技术,看着轻松,其实挺累人的。萧笛熬了这么多天,终于到达目的地,直接一觉睡到天黑。
到了晚饭时间,简清看到了安颜的父亲。老人家气色不太好,满脸愁容,唉声叹气,坐在饭桌前,看着眼前的两名陌生人,问安颜妈:“他们是谁?”
安颜妈正从厨房端了盆鱼汤出来,见简清和萧笛站在饭厅,招呼道:“吃饭吗?五十一个人。”然后把汤放在桌上,沾了汤水的手往围裙上蹭了蹭,跟安颜爸说:“他们是来借宿的,明天就走。”
简清笑笑,对她的贪婪见怪不怪:“吃。对了,我今天看你们这里风景挺好的,想多呆两天。”
有钱赚安颜妈当然乐意,笑呵呵的说:“你们想住多久都行。”
两个人在安颜妈对面坐下,望着一盆鱼汤,两碟小菜,心想,这么点菜,真不值五十一个人。但不值又能怎样,还不是得当冤大头,乖乖给钱。
简清趁萧笛睡觉的时候,特地去找过安颜妈,想要跟她聊聊。可她一副不爱搭理的样子,简清也无从问起,只能一个人去海边转了转。现在大家都上了饭桌,而饭桌又是人增进感情的好地方,简清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假意和她套近乎:“阿姨,你女儿不在家的时候,都吃这么清淡啊?”
安颜妈没吱声。
简清又问:“女儿不在家,阿姨没人陪,平时都做些什么?”
安颜妈依旧不说话。
桌上的气氛怪异沉闷,安颜父母很排斥这两个外来者,而简清也一直没看见传说中那位脾气不好的弟弟。
她和萧笛相互看了一眼,知道从他们嘴里是套不出什么了,看来只有明天去问问村子里的人,打听一下有没有人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如果真的什么也没发生,那就只能从安颜回家的路上着手调查了。
两个人吃了饭,回到房间。乡下的晚上没什么可去的地方,也没有娱乐活动,简清和萧笛呆在房里无聊,各自抱着手机玩。
这里的信号不太好,信号格一直只有最矮的那个格亮着,接条短信都很劲儿。想来刚开始安颜不回她消息,也有信号不好的原因。所以当叶斓打来电话,还能接通时,简清自己都感到诧异。
“简小姐,我……明天……想请你……吃……饭。”
唯一的缺点就是通话断断续续的,听不太清楚。
简清好不容易听出叶斓说的什么,想要婉言谢绝,等回去了,再约个时间见面,信号却彻底断了。她望着拨不通的手机唉声叹气,发了条解释的短信过去,也不指望叶斓能到,然后就倒在床上想安颜的病到底是因为什么。
安颜,那么坚强乐观的一个人,到底是遭遇了怎样的命案,才会变成那副鬼样子。
“简简,谁的电话?”一直沉默的萧笛突然说话。他其实根本没有玩手机,只是简清不搭理他,故意用玩手机的方式避开和他的交谈,他也就顺了她的意。而刚才那通电话,终于让他找到搭话的机会。
“一个朋友。”简清说。
萧笛小心翼翼的问:“是那天送你回家的那个男人?”
简清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来,盯着萧笛的眼睛,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谎:“是。”
她的神情不仅认真,还带着些挑衅的意味。
萧笛艰难的扯着嘴角笑了笑:“你不用生气,我知道你不想让我见他,所以那天等他走了,我才出现。”
简清想起那个晚上萧笛坐在楼梯上的身影,和他现在这副可怜委屈的模样有些相似,终是不忍心了。但即使不忍,也得继续冷漠,她还是选择冷冷的说了句:“你知道就好。”然后躺在床上开始装睡。
村里的人晚上都不出门,导致周围安静得可怕,耳边只有电风扇在‘呼哧呼哧’地刮,空气中充斥着萧笛的荷尔蒙味道,她知道他在紧张,但她只能装作不知道。装着装着,竟然真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简清发现萧笛还真在地上睡觉,乳白色的瓷砖又冷又硬,他睡的很不舒服。
因为从安颜父母嘴里问不出什么,简清也就懒得和他们周旋,两个人吃了三十一人的早饭,直接出门寻找可以搭话的目标。
乡里的人,睡得早,起得也早。两个人走在路上,发现整个村子的人都起了,炊烟袅袅,看上去平静祥和,一点儿也不像刚发生过命案的样子。简清想,或许安颜是在回d城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不关这个小渔村的事。她无奈的叹息,若真是那样,查起来就麻烦了。
他们两个人气质不俗,又生得不错,走在路上,引得玩游戏的小孩游戏也不玩了,直直的盯着两人看。萧笛干脆找了个半大的孩子问话,但小孩怕生,问了两句就害羞的跑走了,他们只能继续走,至少得找一个不会逃走的人打听。
走到海边,发现个独自抱着碗筷,坐在沙堆上吃饭的大肚子妇人,圆脸圆眼,面带笑容,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简清觉得机会来了,走上前去,同妇人搭话。
“你好,请问能借我张纸吗?”简清指着妇人手边的卫生纸问。
妇人大方的扯了两张给她,简清接过来,嘴里说着‘谢谢’,然后顺理成章的在她身边坐下,友好关切的说:“怀孕了怎么还在海边吃饭,小心着凉。”
她笑得人畜无害,再加上长得好看,任谁见了都会喜欢。妇人根本没介意简清的多管闲事,害羞的说:“我男人出海了,怪想他的,就来看看。”
简清没想到是这么浪漫的原因,半是感慨半是恭维的说:“你和你丈夫的感情真好。”
“你和你男朋友看起来也很登对。”
简清看了萧笛一眼,因为情况特殊,也没解释,继续问:“你和你丈夫是怎么认识的?你们都是这里的人?”
“对,这里的人几乎都没出过村子,所以大家从小就认识,自然而然的也就在一起了。”妇人吃完最后一口饭,放下碗筷,用手抹了抹嘴角的油,突然凑到简清身前,神秘兮兮的说,“我知道你们两个是陶娟的朋友。”
暗妓(别名:52号会馆) 菟丝蔓藤(十六)
简清一时没反应过来,忘了那是安颜的真名,等想起后,整个人紧张起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妇人一副别想蒙我的表情:“我昨天亲眼看见你们住进了陶娟家,而且你们一看就是从大城市来的,我们这个村,在大城市混下去的就陶娟一个,除了她的朋友,谁还会没事跑到我们这种鸟不拉屎的小地方来。”
原来是这样。
简清松了口气,解释道:“我们不是陶娟的朋友。”
萧笛也说:“我们只是路过,在她家借宿而已。”
妇人恍然大悟:“我还以为你们是陶娟的朋友,特地来帮她取东西的呢。她啊,那天走得急,听她妈说,她好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带走。”
萧笛趁机问:“什么东西?”
妇人说:“那我怎么知道,应该就是些土特产吧,每次陶娟回来都会带些走。”
简清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这样。安颜之前每次回家,都会带些海鲜给她,但是这次回来确实没有带那些东西。她向萧笛点了点头,表示这话是真的,萧笛又问:“听你的话,你们村,只有陶娟一个人出门打工了?”
妇人露出艳羡之色:“也不是,早些年我们村也有外出打工的,但都被人骗了,最后只有回村。我们村就陶娟一个赚着钱的。”
这个村的人,也都存过到外面挣钱的心思,只是他们的村子太偏了,没有学校,人都没受过教育,到了外面,只能靠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养活自己。外出打工的又大多是男人,只有到工地、工厂这类地方,做些体力活。三教九流的环境,小偷、骗子也多,辛辛苦苦攒的钱被偷被骗的不在少数,最后只能灰头土脸的回村。妇人的丈夫也曾离村打工,他倒没有被偷钱骗钱,因为他压根没拿着钱。工头跑了,工地散了,他跟着工人们一起光着膀子,举着血书,四处维权。那段讨债的日子,没有一点入,他把积蓄花了个干净,到最后没钱吃喝,虽然心中不忿,也只有回家。
“村子里的男人都没挣着钱,偏偏陶娟一个女人出去没多久,就赚了不少钱回来。给她家修房子,买家电,听出去过的人说,她把家修得比大城市的人住得还好。”
简清开始套话:“她家里就她一个孩子,跑那么远打工,家人肯定很担心吧。”
“那两口子说他们就一个孩子?”妇人嗤笑,“也是,如果是我,我也不好意思把事实说出来。”
“事实?”萧笛觉得,他就要寻到真相了。
妇人忍不住的幸灾乐祸:“我们之前还说陶家两口子命好,虽然家里没有老人帮衬,但生了个赚大钱的女儿。没想到,福气享够了,儿子也没了。所以老天爷是公平的,哪能让他们又有钱,又有儿子,过好日子的代价就是断了他老陶家的根儿。陶娟再能賺钱又怎样,陶家还不是只有女儿,没有儿子的命。”
萧笛猜中了。
一般而言,越是偏远地区,越是重男轻女。因为各方面的限制,他们只能凭体力劳动生存,男人越多,就代表劳动力越足,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男人做主的腐朽观念。他知道旧社会的糟粕不可能一下就彻底根治,也理解这个落后的渔村会有这样的观念,但听妇人这么一说,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反驳。也许是做了老师的原因,听到一些不合理的事,总是忍不住的想要将它修正。
简清看出他的欲言又止,拉了拉他,示意他不要说。毕竟这趟出门是来找寻真相的,和思想僵化的他们谈关于男女平等的问题,他们一时半会儿根本听不进去,只能起冲突。一旦起了冲突,调查也就没法继续下去了。
“那他们的儿子是怎么没的?”萧笛忍住了教育他人的欲望,换了个话题问。
妇人难掩喜悦之情:“自己作死得呗,他家有钱,又只有一个儿子,可不得好好疼着。他妈把陶杰惯出一身臭毛病,你随便拉个人问问,村里的孩子哪一个没被他打过。不过他家钱多,给点钱就能把事平下来。只是陶杰越大越横,揍外人不说,还揍自己爹妈,那天他爹忍不住了,把他绑在柱头上想教训教训他,结果活活把孩子给勒死了。”
“怎么会勒死呢?”
简清觉得不可思议,再怎么教训,也不至于把孩子勒死。她想起那天安颜红肿的眼睛,看来是因为陶杰死了,她才会突然哭着回家。
“孩子被绑了一个下午,夏天又热,时间久了,陶杰不停挣扎,然后就死了呗。”
简清和萧笛都倒吸一口冷声,听妇人继续说:“他妈发现的时候,人都哭晕了,本来还怀着孕呢,结果早产了,生下个不中用的女娃。”
萧笛奇道:“他妈年纪这么大了,还怀孕?”
既然有儿有女,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生孩子,大龄产妇在生产时,比一般产妇要危险的多。萧笛完全不能理解安颜妈妈的想法。
哪知妇人说:“儿子哪有嫌多的,有钱养,当然要多生。”
简清觉得不对,她可没在安颜家听见婴儿的哭声,而且安颜父母也没提起这个孩子。如果说陶杰的死让他们不想提起曾经有个儿子,那么那个女婴不提起的原因莫不是……
“女婴现在在哪?”简清紧张地攥紧了手。
妇人的回答和她想的一模一样。
妇人说:“死了。”
暗妓(别名:52号会馆) 菟丝蔓藤(十七)
“怎么死的?”不知为何,简清隐约有种不详的预感。
“那我怎么知道。”妇人笑笑,指着面前的海风轻云淡的说,“不过应该和大家一样,都在海里吧。”
平静的大海突然掀起一道巨浪,朝岸边袭来,又缓缓退去。
无声的回应。
虽然涌上岸的海水离她们很远,简清还是不自觉地缩了缩脚:“都在海里是什么意思?”
妇人一点也不避讳和外人提起这种事,在她的认知里,这似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没什么不好说的。所以她可以说得理直气壮,光明正大:“生那么多女娃有什么用,当然要杀死了,第一个孩子必须是男孩。如果是个女孩,我们村的人都会把孩子淹死在海里。”
妇人淳朴的笑,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简清听来最残忍的话。她抚摸着肚子,虔诚的祈祷:“我这胎一定是个儿子。”
萧笛最终还是没忍住,握起拳头说:“杀人是犯法的。”
简清回头看他义愤填膺的脸,又看了眼妇人,生怕她一个不高兴拂袖而去。可妇人并没有什么反应,她浑然不觉萧笛的气愤,理所当然的说:“杀个婴儿算什么犯法,我们这里的人都这样做,包括附近的村镇也是,怎么没见有人被抓起来坐牢。”
浪潮彻底退去,海面恢复平静。她们的身后是正在吃早饭的人家,一群不想吃饭的孩子正在路上追来赶去,饭香在海的咸味中四溢,那样平常的画面,那样朴实的村民,却不把人命当命。
妇人那带着一点点被海风吹得沙哑的嗓音还在继续响起:“第一个孩子当然不能是女儿,要是让那些女鬼知道我们会接纳她们,她们个个都会来我们这里投胎,到时候一村子全是女人,我们村的人就绝后了。”
荒唐!愚昧!无知!
这大概是他们两个人这辈子听过最可笑的话了。把杀女婴当作常事,对性别歧视习以为常,杀了人犯了法,一点都不觉得愧疚羞耻,萧笛甚至还在妇人脸上读出了一丝骄傲。他忍无可忍,‘蹭’地一下站起来,背对着妇人,因为他的教养不容许跟别人争吵、说脏话,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只能憋在心里,闷闷的说了句:“我先回去了。”
简清也听得瞠目结舌,但她经历过的风浪到底比萧笛多些,人也比萧笛淡定一点,起身跟妇人道歉:“他今天没睡好,我们先走了,这里风大,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她追上萧笛,责备他:“你这样一走了之,我们还怎么打听?”
萧笛也知道自己没控制好情绪,犯了蠢,内疚的说:“对不起。”
简清叹了口气,望向那片海,心有余悸道:“看来安颜会疯,真的和她爸妈脱不了干系。”
她梳理了下时间线,那天安颜接到电话,哭着回家,一定不会是因为肚子里的那个女婴死了,因为依照妇人的话,安颜父母不可能因为要杀一个女婴,而把安颜叫回家。所以只可能是她弟弟死了,她才急急忙忙的赶回家。然后目睹了亲妹妹被自己的父母丢进海里杀死,心里承受不了,所以疯了。但如果是因为目睹了亲妹妹的死才疯掉,那她嘴里念叨的血、泥巴、剪刀、针,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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