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冠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冬日樱桃
“不只是贵族和平民的区别,”斐迪南摇了摇头,“是西葡是维斯敦的区别。”
希雅皱了皱眉头。
帝国是无数国家的联合体,在遥远的几百年前,星球之间的战争从来没有结束过,每一个星球都有过统一的构想,西葡有过,文泽星球有过,也许伊坦星也有过。
直到一次世纪的混战,帝国诞生,定都维斯敦,语言也许仍旧不同,文化兴许隔阂,但越来越多的星球已经习惯了以维斯敦为中心。
除了西葡。
他们有自己的王室,帝国短暂的历史里,娶了西葡姑娘的那个皇子,便是板上钉钉的西葡国王,在地位上,西葡和维斯敦的关系,有别于其他星球。
他们骄傲,他们不屈,他们是古老宗教的中心,他们坚信上帝站在他们那一边,不然不会给他们最富庶的土地,最肥壮的牛羊,最广袤的雨林,和最甜美的瓜果。
他们瞧不上新兴的贵族,更瞧不上维斯敦。
当西葡的王室被维斯敦绑架,帝国最后一个拥有王室的独立星球,选择用最后残留的血性,继续和维斯敦抗衡。
斐迪南望向她的目光有一些怜悯,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父母是怎么死的?”
没有一个帝王不会讨厌异类。
嘴上爱着万邦来朝的多元化,也仍旧是建立在邦和朝的基础上,比起之前的维斯敦皇帝,朗索克的位子坐的并不安稳。
他不是长子。
上一任皇帝的长子是西葡国王,不然人们也不会一直流传着帝国的都城也许会迁到西葡。
古老的宗教和富庶的星球,让他们把持着帝国大片的土地和财富,恐怕连陛下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隐秘的音兰教教产,又有多少蒸蒸日上的家族,背后音兰教组织的成员。
于是他选择打压。
要求西葡公主改变宗教信仰是一种羞辱,然而羞辱久了,也要忌惮不断积聚的反抗,朗索克几次叁番写信要求哥哥削减军队开支,并分散西葡的兵力用以帝国边缘星球的建设。
直到蓝星的入侵,打乱了帝国新旧之交的冲突。
也让处于入侵第一战线的西葡,因为兵力的薄弱,在战火里失去了自己的王室。
那是第一个被插上蓝星旗帜的屈辱星球。
当兰泽尔的军队第一次踏入西葡的土地,当蓝星茹毛饮血的军队在多日暗无天日的屠杀后终于被驱逐出古老的星球,饱受屠戮和蹂躏的西葡人面对姗姗来迟的帝国军队,他们碧绿的眼睛里绝无感动,只有冷漠。
和仇恨。
也许被入侵,被屠杀,被掳掠,也是朗索克的一步棋。
从此异类的明珠,蒙了尘。
从此古老是破败,传统是迂腐,慕强的人再没有理由为它停留,从此只剩下劫后余生的煎熬,和夜夜含血吞齿的仇恨。
希雅的面色有些苍白。
“你也许觉得阿芙拉很激进,又或者因为我做的事对我怨恨,但是希雅,”永远面带笑容的青年,看向她,他眼睛里的情绪让希雅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那不是药物的作用可以阻挡的,是他身上同样流动的,家族的血液,和被掩盖的,隐藏的,痛和愤恨,
“至少我和阿芙拉,还有很多人,是站在你身后的。”
风从病房的窗户里吹进来,窗边的风铃轻轻晃动,像他们小时候一起躲在房檐上吃西瓜冰沙的某个午后。
“如果你想说不,任何时候,”青年眼睛里的火焰让人确信,有些坚持,并非药物可以控制,
“你都不是一个人。”
过了许久,殿下站起来,她脸色难看极了,希雅转过身,握紧了自己的裙摆,急于离开这个地方,又有些犹豫。
在踏出病房前,她重新看向青年,带着质疑,
“你真的吃了爱情魔药吗?”
斐迪南的脸上有转瞬即逝的灰败。
“爱信不信,克洛斯,”这一次他的苦笑发自内心,
“我自己也不知道。”
王冠 谢谢鸭
希雅觉得自己和父亲其实很像 。
他应该是最受爱戴的西葡国王,不然也不会年年有人打着为他报仇的旗号在维斯敦制造爆炸,比起之前走马上任,又总是因为膝下无所出而将接班人的位置还给维斯敦皇室的国王们,希雅的父亲好像上辈子在西葡活过一次似的,尽心尽力,宗教虔诚,热爱歌舞。
可尽管如此,面对亲弟弟的打压,他选择了妥协。
“朗索克其实没有什么不对,”希雅记得他在书房里到来自维斯敦的命令,神情苦涩,
“他是为了大局,虽然日子难过了一点,我愿意支持他。”
哪怕是最艰难的日子,父亲也仍旧自欺欺人的,
“我的弟弟信赖我,我不能辜负他的信任。”
现在希雅觉得,也许他只是懦弱,和她一样,不敢转过身拒绝,不敢确认自己的反抗是正当的,不敢挑起事端和战争,不敢取舍信仰和未来。
不敢为鲜血负责。
醉醺醺的殿下踢翻了一个酒瓶,身旁一个少年揉着她的耳朵安抚,又被她推开了。
这是莱茵夫人的会馆二楼。
夫人刚从一个酒局回来,听说了殿下难得造访,想要夸赞她的开窍,便看到窝在沙发里,抓着半瓶酒的希雅。
成熟女人丰腴的身体将她揽进怀里,
“没出息的小殿下哟,听说你去看斐迪南了?”
维斯敦有点资历的人都知道她和斐迪南的婚约,只有那些刚刚踏进这个名利场的愣头青才会一无所知,以为自己是殿下唯一的那一个。
莱茵夫人将她手里的酒瓶拿开,抚摸她的头发,
“真想不明白,这有什么好伤心的呢?”
殿下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这段日子莱茵夫人没少洗她的脑。
“爱情是说给没权力的女孩儿听的,”保养得当的夫人总爱歪在沙发上抽烟,
“拜托了,你见哪家贵族的少爷是听爱情故事长大的?”
那时候夫人递给殿下一杯烈酒,
“我们有权力,又有钱的女人,不需要追逐这种饭后甜点。”
于是夫人塞给她许多饭后甜点,并邀请她来品尝更多种类的甜点。
并时不时地嘲笑希雅,她连舔都没舔一口,就说自己不喜欢。
没有女人不喜欢甜食。
就像男人都是肉食动物。
你得试试。
与此同时,会馆的一楼,装潢致的餐厅里,兰泽尔和一众军官举酒碰杯。
连着几日在黑市搜索爱情魔药的线索,军官们已经记不清有多少药物是招摇撞骗的假货,又审问了多少临时改行想要一笔暴富的巫师,最后依然一无所获。
黑市的利益并没有吸引出真正的女巫。
不管怎么说,他们仍旧确定了阿德瑞纳的罪行,于公于私,都应该庆祝了一下,地点是军医艾步特定的。
一个着名的,好酒好菜,好八卦的风月场所,
的附带餐厅。
几个军官正对着走廊出一个低头抽烟的年轻人挤眉弄眼,
“看到没有,那是莱茵夫人的新宠。”
兰泽尔记得这个名字,就在不久前,他还在给希雅的请柬上看到,将军皱了皱眉,
“莱茵夫人?”
“呵,”艾步特笑起来,“您不知道,这里是莱茵夫人的产业,楼上可是不少贵妇人的乐园。”
几个军官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有一个吹了个口哨,
“你可得当心,上周有个在这里吃饭的年轻人,就被莱茵夫人看上了。”
另一个吸了一口烟,刻意摆出了风流的姿势,“也许人家就是故意在这里呢?”
“也说不准,”军医冲走廊的年轻人努了努嘴,“我听说,他那玩意,特别大。”
将军有点不舒服地皱眉,在一众“怪不得”,“看不出来”的粗噶笑声里,兰泽尔低头喝了口酒。
性别、种族、权力、阶层之间的鄙视链是交错的,看起来复杂,践行起来却格外直接简单。兰泽尔并不熟悉希雅的交际圈,当然后者也没有邀请他介入的意思。
但他知道莱茵夫人是她朋友中的一个。
应当是最近新交的朋友,前不久这位名声微妙的夫人还送了个漂亮的书记官到希雅的庄园,后来被兰泽尔以彻查魔药的借口打发去柴房烧火了。
殿下没有说什么。
但也没有保证什么。
兰泽尔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再得寸进尺地要求点什么。
将军的酒喝得有些快,明眼人都知道他最近的不快,兰泽尔的生活圈子不算大,他不是那种可以轻易交朋友的人。
现在他毁了朋友的爱情。
而他自己的爱情,也想浮萍一样,说不定哪一天就散了。
而可悲的是,他并不敢要求更多。
将军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勉强让自己算得上稳重,
“我去趟洗手间。”
他在小便池那里发了会呆,酒让他的脑子运转地有些慢,于是每一个情绪便一帧一帧地折磨他。
比如斐迪南的冷淡。
比如希雅的请柬。
比如,阿德瑞纳的嘲讽。
等他回过神来,身旁也站了个人。
兰泽尔抬眼,是方才走廊的年轻人。
他瞧起来应该刚刚成年,皮肤白净,听说有的贵妇便喜欢这样的少年,是最近在维斯敦比较流行的口味。
鬼使神差地,将军低下眼睛看了一眼。
然后他看了一眼自己的。
军装笔挺的青年面色微沉,骂了句脏话。
他身旁的年轻人看了看他。
他冲将军笑了笑。
还挺有礼貌的
兰泽尔的脸色至此没有好看过。
这些见鬼了的军官居然还在八卦莱茵夫人的情人们,好像他们也很希望被莱茵夫人看上,再被打发去伺候哪个家大业大的贵妇。
年年有平民军官借此上位,不久之前在传闻里,兰泽尔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将军开了一瓶新酒,倒进杯子里。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有一个念头在他心里悄然生长。
被他摇摇头打消。
又更快地滋长出来。
诚然他是好奇的,这些训练有素的年轻人,要如何讨得贵妇的欢心呢?
当然,除了那方面格外强悍以外。
将军放下了酒杯。
他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却打定了主意要去搞个清楚。
兰泽尔兀自醒了一会酒,等到神智稍微清明了一些,便借口抽烟,往扶梯那里走。
那里并没有守卫,也许这是莱茵夫人的高明之处,有些隔阂不需要人去捍卫,只需要存在在那里,就够了。
但将军要去打破它。
他的军靴迈上了楼梯上的绒面地毯。
很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酒还没有醒。
兰泽尔还没有走到二楼,在中间的阶梯上,便中断了脚步。
是方才那个在走廊抽烟的年轻人,这会他怀里埋着个女子,面容姣好的年轻人声线颇为撩人,换个男人听见了也会骨头酥上一酥,
“殿下,回去再睡吧。”
他的手还有一寸就要贴上希雅的脸颊。
兰泽尔能听见自己血管爆裂的声音。
等他稍微清醒一点,少年已经被他一手推倒,因为没有站稳而顺着地毯滚到了下面的平面,痛苦地蜷缩下来。
楼梯里只剩下男子因为愤怒的粗重鼻息,和少年在台阶下低低地哀嚎。
这里的动静惊动了二楼的主人。
当莱茵夫人被护卫着赶到,兰泽尔正黑着脸将希雅拦腰抱起,夫人压抑着怒气,声音威严而讽刺,
“欧雁将军,不来和我问个好吗?”
他没有心情和她周旋。
“你好夫人,”将军冷淡地点了点头,算是所谓的问好,“我要带希雅回去了。”
然而几个护卫围住了他。
兰泽尔冷哧了一声,
“您在羞辱我吗?”
“当然不会,”夫人向下迈了一个台阶,她脸上带了一点笑,可看起来仍旧居高临下,
“但殿下是我的客人,您是她的什么人,可以带走她呢?”
将军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迷茫,
“我是她的……”
他没有说下去。
夫人善意地帮他补充了他一时间找不到的那个词,
“情人?”
她说的没错。
莱茵夫人摊了摊手,无辜而困惑的样子,
“我们这可不少别人的情人。”
她的身后是男男女女的嬉笑声。
兰泽尔握紧了拳头。
“您还年轻,又有作为,”她真是通情达理极了,却没有减少将军敌意,
“所以你不知道,有的人很甜美,你运气很好,但那不是你的。”
夫人低下了头,有一些怜悯,和冷酷,
“年轻人。”她挥了挥手,卫兵从兰泽尔的身边散开,她便这样一个人,却好像带了千军万马的压迫感。
莱茵夫人灰色的眼眸里有轻蔑和警告,
“这不是你能独占的人。”
希雅被送回庄园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
日光微沉,风便陡然喧嚣起来,不出意外,这又是个雨夜。
兰泽尔将她放进柔软的被衾里,她便蜷起来,没有安全感似的,将军摸了摸她的金发,还带着酒气。
他坐在床边望了她一会,然后缓慢地,将头埋进自己的手心里。
将军一点点抓紧自己的头发,好像这样可以分散一点他压抑的焦躁,好像这样就可以抓住点什么。
兰泽尔和莱茵夫人对峙的时候,后面有几个看热闹的贵妇人,每个人都被叁叁两两的俊美少年拥簇着,那是将军没有见过的场景。
他想不出来希雅在他们之中的样子。
她应该是傲慢的,凡夫俗子的一点靠近都是僭越,兰泽尔曾经觉得这种傲慢证明了他的不一样。
他当然不一样,在将军看来,他们有教科书般的,童话一样的开始,放在地摊上卖成故事书,没有个happy ending都会被市民扔鸡蛋。
但现在他动摇了。
将军一个人坐在卧室隔壁的书房,那是希雅为他布置的,虽然兰泽尔一开始坚持回自己的住处,但越来越频繁的留宿让他的坚持苍白无力。
他还记得第一次拒绝的时候,他说自己不想像个男宠一样。
兰泽尔冷呵了一声。
他觉得很讽刺,到了今天,当莱茵夫人说出“情人”两个字的时候,他没有反驳的余地。
情人。
多奇妙的两个字,众人皆知的,登不上台面的,藏在所有正式语言的犄角旮旯里,维斯敦用来书写祷告的文字里说不定都没有这两个字。
这就是他。
兰泽尔低下头。
将军低笑了一声。
这就是他。
真可笑,他的眼角居然有点酸。
这么软弱,也怪不得被当做和男宠没有区别。
一杯红茶被放在他面前。
将军悲哀地抬头,是阿比尔。
他有些感激地笑了笑,“多谢。”
侍女善解人意地摆了摆手,关怀地询问,
“您心情不好?”
兰泽尔自嘲地撇了一下嘴,阿比尔已经替他说下去,
“殿下是因为最近有心事才去莱茵夫人那里的,您不必多想。”
这确实是恰到好处的宽慰,兰泽尔心里的压抑有所缓解,他尽量让语气轻快起来,不拂侍女的好意,
“是吗?”
侍女点了点头。
她的笑容和煦极了,让人想起来这是个多么体贴,多么替希雅着想的好姑娘,她应当是从小伴在希雅的身边,那么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便不会有什么错。
“当然,不过您来了庄园之后,殿下快乐了不少。”
将军面上的阴郁少了大半,她实在太懂得如何宽慰人,这样的善意让兰泽尔有些感怀,
“也是因为你在,阿比尔。”
她慢慢地摇了摇头,
“不是的,将军,”她看起来这样真挚,像发自肺腑地感激他,
“殿下和威伦小公爵解除婚约后,便没有这样快乐过了。”
她躬了躬身子,像没有看到对方突然失去色的面容,声音依然甜美而真诚,
“可真的要感谢您呀!”
王冠 婚约
天刚刚亮,兰泽尔已经出现在帝国医院的病房门口。
早班的护士给他递了一杯水,那是个漂亮的金发姑娘,红唇张扬,据说是威伦家特意挑选的,指望能让小公爵心情好一点。
兰泽尔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再过半个小时,斐迪南便要起床进行身体检查,将军坐在等候室的沙发里,握紧了手里的杯子。
一晚上没有睡,过往的碎片一点点被挖出来,后知后觉地解码。
小公爵归来的宴会上,希雅环着他的手臂,迈进宴厅,一屋子的人的目光都落在她和斐迪南身上,胜利归来的年轻贵族,和光照人的帝国公主,有人贵妇在兰泽尔的身后惊呼,
“老天爷,他们又和好了!”
兰泽尔那一刻没有明白贵族们脸上微妙的惊愕,他只是再一次艳羡自己天之骄子的朋友。
没有人不会爱他。
但现在,这一幕就在他的脑子里折磨他。
提醒他们两个人有过多么难以想象的,恰当的关系。
一醒来就见到兰泽尔·欧雁可不是什么浪漫的事。
小公爵就着红唇护士的手喝下一口水,在示意对方暂且离开后,病房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你又来给我送肉桂蛋糕了?”他没有在意兰泽尔难看的脸色,只当做他还在受良心的煎熬,威伦小少爷打了个哈欠,
“我血糖要升高的,先生。”
兰泽尔的目光落在他的金发上。
他突然想起来,贵族在婚姻上有诸多限制,除了家族和门第,还有许多严苛细致的标准,而曾经希雅和斐迪南的婚约,算得上门当户对、考量周全的完美安排。
他们有相近的发色,相近的血统,当然,还有很多让他没有底气的地方。
将军从来没有这么挫败过。
他的声音算不上质问,轻飘飘的让他自己都有些厌恶,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和希雅有过婚约?”
小公爵的眉头一点点皱起来。
过了许久,斐迪南避开了他的目光,
“很多年前的事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我怎么不放在心上?”兰泽尔站起来,他瞧起来焦躁极了,或许他仍旧无法在亲近的朋友面前敛自己的情绪,
“你们的婚约是六年前,我遇见希雅也是六年前,我……”
他卡在那里,说不下去。
比起成为殿下的情人,被人轻视,兰泽尔更加无法接受的是,曾经视若光亮的一段日子,他是一段婚约的第叁者。
他搞不懂这些贵族,也不明白希雅,是怎么在和另一个男人保持婚约的情况下,来接受他的。
还是她不在乎。
还是说谁都可以。
将军的脑子里闪过莱茵夫人的公馆。
兰泽尔下意识抓住自己的头发。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他的朋友不耐烦地偏眼,
“克洛斯喜欢你,我就去解除婚约了,这有什么不对?”
亲眼看着未婚妻奔向另一个人的怀抱里,这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可她那时候看起来那样快乐,那是恋爱中的女孩子才有的笑容,她搂着恋人的时候,被他抱着转圈的时候,颊上晕染的粉,和带着撒娇的尖叫,斐迪南没有见过。
他是个聪明人,就算心里不舒服,也想的比谁都明白,希雅是他青春期时代想要逃离维斯敦的指望,但对方却不一定愿意成为这样的指望。
他们也许会结婚,会成为一对很合适的夫妇,生下一群同样发色的小朋友。
但是她不会这样雀跃地奔向他怀里,在斐迪南有限的回忆里,长大后的殿下是局促的,克制的。
尽管这样局促克制的殿下也曾经占据了小公爵心里的某个部分。
真遗憾。
恍惚里斐迪南听见兰泽尔的声音,
“那你也应该告诉我。”
斐迪南扯了扯嘴角。
他没有再说什么,没有解释看着兰泽尔握着当年没送出的那枚婚戒,他心里的煎熬。
六年前维斯敦广场的结业典礼,少年垂头丧气地回去拾行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受了什么处罚。
听说他求婚失败了。
永远出于八卦第一线的小公爵难得没有主动询问他。
“我不明白,”少年时代的兰泽尔迷茫地求助斐迪南,
“为什么我求婚,她就跑掉了?”
也许是因为她还带着婚约。
小公爵有点恶毒地把这句话吞到肚子里。
十几年的婚约被踩在脚下,他是被背叛的那一个,而眼前的那个人还蒙在鼓里,有一瞬间斐迪南觉得自己干脆回去就履行婚约,和希雅结婚,然后邀请兰泽尔出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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