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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冠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冬日樱桃
殿下的目光落在阳光下他的手掌,这样美好,也这样格格不入。
像一个放错了地方的童话,变成对成年人的讽刺。
小公爵长久未见笑容的脸上有一寸的希冀,
“我一直都在想是不是太晚了,是不是不合适,可是我想,如果这样,那就回到一开始,或许是最好的。”
回到一开始。
泪水从殿下的眼角滑落,她望向窗外,无奈地扬起嘴角,像许多次,感叹命运的玩笑,
“要怎么回去啊?”
阳光从玻璃窗外透过,窗栏的阴影投过去,隔在两个人之间。
她已见过大海,她已泛过巨浪。
她的人生是一张折纸,时间把她变成纸鹤,变成孤舟,她怀念一开始空白的,充满一切可能的时刻,然而折痕已经在那里,她有了自己的形状。
再没有回头路了。





王冠 等待
如果回头看,哪怕是为了 一段没有指望的单恋做的努力,只要付诸足够的心力,也一定是有回报的。
一个王朝的孤女兴许没有话语权,但从最富庶的星球,到最偏远的岛屿,遍布的商业帝国彼此串联,变成一个以克罗斯为姓氏的庞大网络,便成了最好的筹码。
每个女性在成长的过程中好像都会贬低自己的力量,就像希雅也曾经一边制定新大陆的商业计划,一边暗自揣度这样的财势,是否足够成为她的嫁妆。
现在她不必将为她的妆奁费心了,金钱从诞生开始就应该向权力蔓延,而权力至少能给她想要的自由。
帝国黑暗中蛰伏的力量早已有了新的女主人,此刻她托着腮,在行政长官举办的晚宴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
她可真是坏记性,早在钻石矿之前,蒙莱赖以生存的船舶制造,早已被希雅的产业把持。
被围困的殿下也许出不了海,但并不妨碍大笔的订单成为她每年王冠的来源。
现在绿松石的王冠嵌在她的发顶,殿下碧绿色的眼睛在人群里扫过,然后定格在一排制服军官那里。
没有她想见到的人。
蒙莱的深秋其实是个笑话,如果和当地人讲,对方会短促地笑一声,
“秋天?10月就开始漫天大雪的地方,哪里有秋天?”
毛皮披风让希雅的脖颈有些痒,可这样的寒风其实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干冷的,像要把皮肤吹裂。
不像维斯敦。
希雅嘲笑自己,不知不觉,第一反应竟然是和维斯敦做对比。
她在那个阴冷的城市也度过了自己人生的四分之一,在那座她没有见过大海的海岛上,骤变的天气滚着冷风,大雨瓢泼而下,寒气带着水汽,要把骨头的热量都熄灭。
她伸出手,想摸一下树叶上的一层霜,会是什么感觉呢? 干粉一样,还是会变成水?
一个声音打断了她,
“你的手套呢?”
希雅小的时候就很喜欢军装,她曾经偷偷找出父亲作为统帅的制服,披风很大,以至于小女孩踉踉跄跄地把衣服撑起来,还没有走几步,就摔了一跤。
她那时候问父亲,
“我长大了,也会穿这样的制服吗?”
西葡的统治者思索了一下,“应该吧,”他蹲下身子,
“爸爸也没有见过女王,不过如果你喜欢,”
他笑了一下,像上位者的通透和冷淡,
“它就只是件衣服而已。”
现在殿下看着眼前的男人,她的手被兰泽尔握住,还带着体温的皮质手套被强行戴在她手上。
是码头的时候他戴的那副。
和她的裙摆半点也不相配。
殿下轻佻地打量他的军装披风,
“你的衣服很不错。”
殿下这个人脸皮很薄,脾气也不怎么样,如果她等一个人不耐烦,便会像个怎么也不会满意的小刺猬。
带王冠的那种小刺猬。
兰泽尔的手握住她新戴上的羊皮手套,低下眼睛看她没有波澜的面容,
“有点事情耽搁了,”他拥她进怀里,揉了揉她发红的耳朵,
“冷吗?”
这样的天气,应该没有人会在户外乱来,殿下撅了撅唇,说不清楚是好奇还是遗憾。
却被人当做是索吻,将军的气息覆上她的,他的嘴唇有些干裂,也许是因为从郊外策马而来,希雅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兰泽尔的手指拂过她的脖颈,微凉的,没有等她缩起脖子,已经离开了。
她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这一点甜头,便又雀跃起来,被他揽进怀里,殿下伸出手指戳他的一点胡茬,娇气又不满,
“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兰泽尔短促地笑了一声,
“你是说爬窗和你偷情吗?”
她想说有什么不可以,考虑到自己乱七八糟的往事,还是忍住了。
“你不想就算了,”她低垂着眼睛,有点伤感的委屈,
“等我离开蒙莱,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见面了。”
她等了很久也没有得到回应。
殿下偷偷抬眼,兰泽尔刚硬的侧颜有没有因为她的话更冷毅一些,她突然有些不确定。
为什么明知道相处的机会越来越少,这些天却从来没有来联系她。
甚至连这样的晚宴,也留她一个人在那里等待许久。
希雅不喜欢等待,她已经等了太多年了,就像一碗馊饭膈应了她大半辈子,她有权利对之后所有的食物挑剔起来。
哪怕是知道答案,希雅突然想要自取其辱一把,她离开他的拥抱,寒风吹过她的金发,王冠上起了一层冰冷锋芒,让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如果有一天,我和维斯敦为敌,”她直视他的眼睛,强迫自己做最坏的打算,
“你会帮我吗?”
她仰起头,才发现将军原来这样高大, 他低下头看她的样子,会因为面无表情,而显得居高临下。
“我是个军人。”
他说。




王冠 诚实
破镜重圆是很难的的。
特别是一方亏欠了对方,想要放肆一点,都会少了胆气。
害怕索取,因为比对方更清楚拒绝的借口,不用等他翻脸,希雅都可以把自己绑到耻辱柱上拷问叁日,哪里来的胆量要求他叛变。
她没有这个底气。
殿下有些焦躁地等待了一会,希望对方为自己生硬的拒绝找点什么借口,或者解释给她听也好,再生硬也行。
兰泽尔的喉头滚动,在他发声之前,希雅已经打断了他,像恐惧什么,
“我知道的,”她没有再看他,只是去看树叶上的白霜,声音带了飘,
“我就是问问,万一呢。”
如果兰泽尔·欧雁为了自己背叛了朗索克,无视自己在军队一手带大的士兵,似乎也不再是他了。
那些对他死心塌地甚至愿意陪着他只身穿越克拉米亚山的亲信们,他要为他们负责。
希雅在方才数秒里已经为他找了一万个借口。
虽然他一个也没有说。
殿下突然觉得他消失那几天,其实也是好事,晚一点让这些事情浮出水面,至少她可以多做几天美梦。
比如关窗的时候,刻意没有锁上。
或者晚上睡前,小心翼翼地整理自己的仪容。
她为自己的幻想有点难过,不仅落了空,还很可笑。殿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她还不适应蒙莱的气候,脚趾已经有些发冷。
这让她有了一个借口落荒而逃。
在她转身的时候,兰泽尔握住了她的手腕,
“我等你把西葡变成宗教自由的地方。”
他的声音有些哑,像是受了伤,又或许只是刚才在寒风里纵马,还没有来得及喝上一杯热酒。
“你说过的,”他伸过手,已经有些冰凉了,覆在希雅的面颊上,同样的僵硬,但他还是努力带了点期盼的样子,
“咱们都会等到那一天。”
“可如果我死了呢?”她开口尖细而短促,兰泽尔的面色骤变,收回了自己的手。
独占欲让她拼命戳破他的防守,殿下蛮不讲理起来,又变回那个试探他人底线的小孩子,
“如果有一天,我们彼此敌对,然后我死在战场了呢?”
“不会有那一天。”
“你怎么知道?”希雅上前一步,直视他的眼睛 ,“你是帝王吗?帝国是你的吗?”
将军的眼睛里快速闪过怒气,但他还是忍住了。
他的身形依然这样笔直,就像在这种情景也没有说出的一句软话,他低下眼,最后一丝柔情也隐去了,
“那就赢过我。”
他的目光定格在殿下眼睛里的惊愕和荒唐,“我不可能为音兰教而战,如果有一天,我们在战场上相见,”
他的嘴唇因为希雅眼眶的泪水颤抖了一下,将军吐了口气,继续说下去,
“请把我当做对手。”
希雅快速吸了下鼻子,趁着她声音里还没有那么重的哭腔,含糊着甩出一句“朗索克才不会让你我对战。”便抓住裙摆转身离开。
这一回将军倒没有抛下她,跟随在她身后,殿下知道自己就算加快了脚步也一定会被他追上,干脆不做这样的无用功。
“我只是做最坏的打算。”他终于有了点哄她的意思,却反而让殿下心头一酸。
狗男人也知道她难过。
“我不是来听你的坏打算,”希雅吸了口气,提高了声调,
“哪怕是骗我,就不能说你会饶我一命吗?”她终于稳定了心神,放慢了脚步,泪眼婆娑地瞪那个男人,
“没有什么可能的事情,为什么不能骗我?”
将军站定。
他将手插进衣兜里,看向那个满眼泪水的姑娘,说不清楚是酸涩还是踌躇。
她的手套和皮草可太不搭了,像从哪里抢来的。
“我怎么能骗你呢?”
殿下确定她听到了他声音里的嘲笑。
在她发作之前,兰泽尔的声音放缓,像循循善诱的一个前辈,
“更何况,为什么不会是你饶我一命?”
他伸出手,扫过她额头的一点灰尘,
“如果你决定前进,”他要教她重要的东西,那是他教给每一个士兵的,在战争的死亡大门之前,兰泽尔像个守卫的石像,向每一个不得不,或者怀抱希冀走进这个地界的年轻人点头,陪伴他们在杀戮里重新定义生命的意义,邀请他们成为自己和许多人的一份子。
现在他要欢迎他最重要的女人,来到这个功勋、生死和善恶,都不再和人间烟火共通的世界。
“拿起了刀枪,就不要觉得自己会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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