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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破青山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江道卿
照破青山影
作者:江道卿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从我们立志效忠陛下的那一日起,便再也不能够自行决定很多事情,但是,这丝毫无阻于---我爱你。纵使你我皆身不由己,这也丝毫不能阻止我为你而努力!





照破青山影 第1节
照破青山影
作者:江道卿
序章 红叶斋
十月初五,上苑皇家猎场,天子围猎。
按惯例,皇帝围猎时,整个猎场都有重兵把守,京西大营的将士守在最外围,内部由骁骑营和金吾卫再布一层防,豹骑和佽飞已经是最优秀的士兵,就连参加围猎的人员都是经过再三挑选的,为的是万无一失。
猎场南部的密林突然惊起一阵飞鸟,扑腾扑腾地飞向远方。
看来飞扬跋扈的少年们已经进了林子,无意于打猎的柳熙年转头看向密林的深处,有些百无聊赖地想。
突然听见有人喊:“扶风王世子中箭了——”
世子中箭?
然后便看见侍从们手忙脚乱地将世子送了出来,那一箭正中要害。看来是活不成了,柳熙年判断。
三日后,兰筝阁。
阮流今正倚在窗边看书,仅仅是一张侧脸就让人口水都流了几尺,午后的阳光,雕花的窗,君子端方如玉,一切宁静而美好。
将美好的氛围打得连渣子都不剩的人是凌辄。
他闯进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柳熙年在哪里?”后面跟着丫鬟小真,气喘吁吁地说:“老板,凌公子说有事找您,连通报都等不及了!”
阮流今无奈地摇摇头,道:“算了,以后如果是凌公子的话,你就不用通报了,免得被他折腾死。”顿了一顿,又说,“叫咫素送茶进来。”小真应声出去,阮流今才瞥了凌辄一眼,语气生硬地问:“来干什么?”
凌辄的语气同样生硬:“柳熙年呢?”
阮流今哼了声:“我替你看着他的?兰筝阁又不是他家的。”
咫素将茶送进来放在桌上,低眉顺目地说:“请用茶。”
“咫素好歹也是你们兰筝阁的琴师,你居然让人家端茶递水?”凌辄看向咫素,不禁为她遇见阮流今这样的老板而感到惋惜,其他乐坊的琴师都是被当成贵人供着的,生怕琴师一个不乐意就跑到其他的乐坊了,兰筝阁作为洛阳最大的乐坊,竟然是如此对待琴师的!其他乐坊的主人若是知道了,不知该做何感想。
阮流今没理会他的话,端起茶抿了一口,才慢悠悠地问:“你找柳熙年做什么?”
凌辄便将三日前扶风王世子中箭的事情说了一遍。
“唔?是这样么?”阮流今点了点头,“原来是张驰失手杀死了世子。”
凌辄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是张驰的话我就不用这么急着找柳熙年了。”
“啊,你是说,张驰受冤入狱?”阮流今说,“所以你要找审理张驰的廷尉柳颂的儿子柳熙年来向他父亲求情么?这种方法不可能成功吧?”
“是不可能成功。”凌辄有些无力地说,“我找柳熙年并不是要他求情,而是请他出堂作证。”
阮流今道:“张驰自然有张家人为他操心找证据,张家人都不急,你倒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
凌辄道:“张驰与我从小一同长大,如今他受冤入狱,我怎么能袖手旁观!”
阮流今叹口气:“要是有一日我有难,你也会这般为我么?”
“你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凌辄道,“要是你有难,我自然会不顾一切地救你。”
柳熙年虽出身士族,却喜欢游山玩水,行踪不定,要找他好像是不太容易。不过柳熙年闲时常来兰筝阁听曲,所以凌辄才来兰筝阁找人。
“世子死的时候柳熙年离张驰不远,或许他可以证明张驰没有作案的时间。现在很多证据都对张驰不利,我只能想到柳熙年了。”凌辄突然想起之前柳熙年经常请咫素到樱远舍弹琴,就问:“咫素,你和柳公子似乎相熟,你知道他在哪儿么?”
咫素摇了摇头:“让公子失望了。”
凌辄皱起了眉头,要去哪里找他呢?
突然,阮流今挑了挑眉说:“我知道有个方法可以找到他哦,”他顿了顿,又说:“……只要你肯花钱的话。洛阳城东有个桃花林。”
这才知道他的意思,凌辄一把拉上阮流今说:“我们这就去红叶斋!”
红叶斋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似乎是专门为找人而设立的一个机构,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你要找的人,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的,但他们就是做到了。
这也曾经引起过一些人的恐慌,因为他们既然知道你在什么地方,就必然还知道你其他的一些事情。于是有人要毁掉红叶斋,但是红叶斋依然存在就说明,没有谁成功过。
阮流今看着桃花林中分外醒目的百年红枫,以及树边的木制楼阁,表情格外痛苦地说:“我为什么要跟你来这个桃子都已经被摘光了的地方?”
凌辄义正词严道:“小阮,张驰无论如何也算是和你有那么一点交情了,你怎么这样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呢?兄弟有难,你难道不应该出一份力吗?”
阮流今欲言又止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受了什么了不得的冤屈。
“张驰找了凌辄,若是凌辄的父亲凌凯和张家联手的话,怕是对您不利。”咫素面色严肃地说。
坐在案后的那名男子却是一脸轻松的表情,“凌凯知道也没什么,应该让他和张家收敛一下,尽好他们身为臣子的本分。更何况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咫素抬头看向男子俊美的容颜,眉宇间已有了与当年截然不同的威严与霸气,他再也不是那个孤独的少年,但是少年时顽劣的本质似乎还是并没有完全的褪去啊。
“不过,张驰若是如此的话,你们也该行动起来配合一下。”
进红叶斋的们首先要交十两金子,然后再另付钱负责找人,这样的高额收费,才将很多人拒之门外,要不然红叶斋早成了菜市场。
一个带着面具黑衣男子将凌辄和阮流今领进了一条暗道,火把的光芒闪闪烁烁,而这不见天日的暗道曲曲折折,一时间在阮流今眼中,竟也有了悲壮的意味。
想不到这红叶斋表面上看也就是一座普通的木楼,下面竟别有洞天,大得像地下迷宫。凌辄笑了笑,这红叶斋的主人还真是有钱。又想到红叶斋高额的收费,回头看了阮流今一眼,得出一个结论:商人都是见钱眼开的。
正这么想着,嘴角不经意快要露出笑意,却听见身后有衣襟摩擦的声响,回头一看,阮流今一个不稳,踩上了裤脚,正向自己跌来,凌辄连忙伸手扶住,笑了笑,真难得呢,“阮老板也有慌张的时候?”
阮流今尴尬地笑了笑。
他们被带进了一个装饰华丽的房间,桌边坐着一名红衣男子,金色的面具与这房间的装饰相得益彰,华丽而诡异。男人微笑着开口:“二位请坐,不知二位想要找谁?”
“柳熙年。”
男人仍然是微笑着,“请先交一百两金子。两日后柳熙年出现在兰筝阁时,会有人去取余下的一百两。”
凌辄皱了皱眉,“万一柳熙年没去呢?”
红衣服的男人的笑意似乎更浓了,“你放心,两日后他一定会去的。”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似乎即使柳熙年不去,他们也有办法让他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那个地点。这便是红叶斋的能力,他们不会让红叶斋砸了招牌,所以柳熙年必须去。
凌辄想,真是令人恐惧的信心。正准备付定金时,却被阮流今按了下来。凌辄看向他,他抬起头,目光咄咄逼人:“不知阁下可否以真面目示人?”
“哎?”男人有些诧异,但转瞬就恢复了平静而又有些轻浮的笑意,“看也可以,请一次交付所有的金子。”
凌辄愤怒了,难道你长得倾国倾城,值得让人一掷百金?但更让他吃惊的是,一向把钱看得和命一样重要的阮流今竟然迅速地掏钱放在桌上,毫无悔意地说:“请摘面具。”凌辄想他这么迅速地掏钱肯定是怕他自己思考久了会舍不得拿钱出来。
“你怎么知道是我?”柳熙年眼眸如墨,肤如凝脂,一身红衣与他清雅的面容相称,竟是说不出的妖冶。
阮流今看这他大加赞叹:“柳公子这样打扮我倒是头一次看见。”
凌辄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柳熙年尴尬了一会儿,才面无表情地说:“我知道你们找我什么事,但当时我在林子外面,根本没有注意张驰,我不想做伪证。”
而凌辄的话却与张驰没有任何关系,他说:“我很好奇为什么廷尉的儿子会是红叶斋的接待人?难道说,红叶斋的主人是廷尉大人?”
柳熙年的脸色沉了下来,“你以为,你问,我就会回答么?”
即使找到了柳熙年也无济于事,这样的话,张驰肯定是要被处死的了,但是凌辄还是有些不甘心,从小到大的兄弟突然间被冤致死,就算是无望了,也还是希望自己能帮他一把啊。
正当凌辄为此事烦得焦头烂额毫无进展的时候,牢里传出消息,张驰畏罪自杀了。这让凌辄大受打击。
可是在这种时候,张驰怎么可能畏罪自杀?若是有人要杀张驰灭口,那么,这背后肯定有更大的阴谋。那么,扶风王世子肯定就不是张驰所杀。那么那个人为什么要杀世子?而张驰会不会与这件事有关?
凌辄本想动用父亲的关系来查出张驰自杀的真相,却被父亲骂回来:“你插手这件事干什么?张家都没有做什么,你以为你能做出什么对张驰有利的事情吗?”
几日后,兰筝阁。
“哎,凌辄……如果……”阮流今有些吞吞吐吐,“我是说,我对你隐瞒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你会原谅我么?”
凌辄乜斜着他,“你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你一天赚多少钱我也没兴趣知道呀!”但看见阮流今一脸的严肃,凌辄才勉强正经起来,“好吧,你说,只要你不是正计划着要怎么杀我家老头子,我都原谅你。”
阮流今道:“你跟我来。”
凌辄绝对没有想过,自己日日造访的兰筝阁,洛阳最大的乐坊兰筝阁,来客络绎不绝的兰筝阁,下面竟然也挖了密道!
“欢迎。”柳熙年眉眼带笑地说。仍然是上次那个华丽的房间,柳熙年一身白衣,飘逸绝伦,不愧是声名远播的临渊公子。而他旁边的女子杏红色的罗绮,明艳而清新。真像是一对璧人。凌辄看清那名女子的容貌时,不禁嘴角抽了抽,“咫素?”
没错,那个站在柳熙年身边的女人,就是兰筝阁的当家琴师咫素。
“怪不得我和阿阮说张驰的的时候他一定要你来送茶。”凌辄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你是红叶斋安排在兰筝阁的线人。”
然后,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房间里面又进来一个人,那人的黑衣,黑发,黑眸,刀锋般深邃的轮廓,都是如此的熟悉,凌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脱口就是一句质问:“你不是死了吗?”
张驰的额上挂上一滴汗:“呃……这个……”他尴尬地与阮流今互相对视一眼。
凌辄幡然醒悟:“好哇!你们联合起来骗我!”
阮流今立马道:“你说你会原谅我的!”
凌辄看着他,心说大丈夫不可食言,但是,装死欺骗自己感情的这位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的!于是一拳就往张驰的脸上招呼。张驰早有准备,抬手接住这一拳,谄笑道:“凌大少消消气,小的以后再也不敢了。”又凑近了低声说,“有气咱们私底下解决么,不要让别人看了笑话啊。”
凌辄瞥了一眼咫素和柳熙年,心想他说的也还算有点道理,就松了拳头。
张驰与自己都是立志要效忠陛下的,现在张驰出现在红叶斋,那么,红叶斋属于谁也就不言而喻了。也是,除了皇家,谁还能建立这么强大的情报网,所以红叶斋引起那么多人的警戒却仍然没人能灭了它。
但是凌辄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张驰为什么要假死的。
张驰道:“陛下要我转为暗卫,此后咱们见面的机会恐怕是要大大的减少了。”
“那么,陛下为什么要杀扶风王世子?”凌辄又问。
没有人回答。
我们都不过是位居高位者手中的棋子,作为一个棋子,有什么资格去窥探下棋的人的意图?更何况,窥探圣意向来是抄家灭门的大罪。
柳熙年道:“现在你不得不加入红叶斋了。”
凌辄道:“只要陛下一声令下,我自然万死不辞。但是,陛下搞这一套,却是令人费解了。”
阮流今笑了笑:“今上总归也才二十岁么,或许是觉得这样比较有趣呢?”
众人想了想皇帝陛下少年时的行径,都觉得这个解释还是说得过去的。
兰筝阁的秋意社的一束束各色各样的菊花大张旗鼓铺张出一番热闹的繁华,凌辄将茶杯送到鼻端,用力地吸一下鼻子,满足地叹口气:“还是兰筝阁好啊,红叶斋的茶真是让人难以下咽。”
阮流今笑了笑,美好得仿佛是整个荒原都开满了花,迷迷离离一直到天边。
第一卷 径路向黄沙
第一章
哪怕我们只有作为棋子的命运,也无阻于我们努力地为自己而生存。




照破青山影 第2节
雨声早已被重重廊幔隔得接近于无,只有极其轻微的滴答声响,与琴声混合,被雕花香炉中冒出的烟具象化,丝丝缕缕,缠梁绕柱,编织出一个飘渺如烟的世界。
这里是兰筝阁,洛阳城最豪奢的乐坊。
老板阮流今风神俊秀,但是看见他此刻行为的人就会知道,他在人前的广袖翩翩的名士风度都是装出来的!是的,他又在与刚刚晋升为右骁骑营将军的凌辄凌大少爷掐架,姿态如地痞打闹。骁骑营大将军江风舟若是见到这等情形,一定会把凌辄踢出骁骑营的!打得太难看了嘛!
一切源于声名远播的临渊公子柳熙年的爽约。
当然柳熙年此时已经是右监门卫郎将了,凌辄为祝贺之而请柳公子喝花酒,柳熙年也答应了,但他无故爽约,这让凌公子大为恼火。心想柳熙年素来与兰筝阁琴师咫素交好,柳熙年肯定是与咫素共弹琴去了!不禁更加愤愤,恨不得昭告天下:柳熙年其实是个重色轻友没义气的混蛋!
于是从绣宫一品乘车到兰筝阁,结果竟然中途下雨!尽管一出马车就有小厮撑伞,也没让凌大少淋着但这无疑加重了凌少爷的怒火,于是一见着阮流今,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柳熙年呢?叫他出来!”
阮流今正因为当家琴师咫素失踪的事情而生气,此时见着面色极为不佳的凌辄,也是恶声恶气:“我怎么知道!我替你看着他的呀?”
“你……你你你……”
“你什么你!”
这一吵一吵就又打了起来。
两边侍候的小厮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况,看他们打得差不多了,才互相使个眼色,上前拉开各自的主子。然后就有女眷出来将屋内收拾一番。
小厮们万分羞愧地为自家主子整理发髻,衣襟。摊上这样的少爷,他们还能说什么呢。
“你刚才说,咫素也不见了?”凌辄打完架,气也消了。
阮流今点点头。他才是最大的苦主呀,作为台柱的琴师不见了,还要对那些预订了咫素弹琴的纨绔年少们编理由,还得赔礼。这得多麻烦!
凌辄突然一拍大腿,吓了旁边的小厮一跳。他恍然大悟似的说:“我就说嘛!那家伙重色轻友,肯定是跟咫素私奔了!”
阮流今丢给他一记白眼:“你是说,他放弃了右监门卫郎将的大好前程,以及绣宫一品里大把的比咫素漂亮很多倍的姑娘们,而和咫素私奔?”
“呃……”凌辄发出一个尴尬的音节,不知道要说什么。
阮流今道:“兰筝阁没了咫素,生意肯定要变差的呀!将军可有办法补救?”
凌辄想了想,笑的挺奸诈,“你可以去找你堂哥阮时锦嘛!那可是洛阳第一琴师。你这可是近水楼台。”
阮流今听了一个漏风巴掌就拍上了凌辄的脑门。
凌辄捂住被打的地方,抬头看向阮流今,一脸的委屈:“你让我出主意,现在我说了,你又这样。”
“……”阮流今被他那副表情噎住了。
他出的主意是不错,但阮时锦的性子……当年他还没有辞去散骑常侍一职的时候,赴齐王私宴,齐王请他弹奏,他都以“身着公服不为伶人之事”为由拒绝,如今要他到兰筝阁给众多身份地位还没他高的人弹奏……这种可能性真的存在吗?
更严重的是,阮流今与阮时锦从小就不对盘,这点凌辄也是了解的,所以阮流今才那么大反应,并且,阮流今一直斗不过阮时锦。
一想到那位趾高气昂的难缠堂哥,阮流今就不自觉地冒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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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香薰帘绕,处处飘荡着洛阳的优雅奢丽之气的的兰筝阁不同,临渊公子柳熙年与洛阳琴师咫素此刻所见,是千里黄沙。西北偏北的萧索之风,直吹得人皮肤干裂。匈奴人的回乡之路,响马掠过荒野,驼铃泣诉黄沙。
这是护送匈奴质子归国的队伍。红叶斋的新任务,同时也是柳熙年作为监门卫郎将的任务。
白日沦西河,远山只剩下犬牙般锋利的剪影,队伍中已经有人搭好了帐篷,匈奴质子慕钦将径路神的旗帜插在主帐前,然后跪下,虔诚地行五体投地大礼。
柳熙年双手环胸靠在帐篷边,清冷的声音响起:“您更应该相信帝国的君主会支持您到底。”
而不是去拜这种传说中的神明。
慕钦结礼,起身理了理衣襟,对柳熙年一笑,“在匈奴径路神是非常灵验的。它在大漠上奔袭,带来荣耀与胜利。”
柳熙年挑了挑眉,不再言语。
慕钦看向一身兵家子打扮的咫素,叹息似的说道:“真是迷人的女子,在洛阳城中一定有无数人拜倒在她的裙下。”
咫素坐在车轮边,视线定在天边的某个地方,若有所思。
柳熙年又是洛中年少的优雅笑容,却说着与优雅无关的言语。“洛阳城中也不知有多少人死在她的短刀下。”
慕钦一怔。也是,能跟随车队去匈奴龙庭的女人,怎么可能仅仅是长得漂亮这么简单?又看向这位负责护送的监门卫郎将,分明是白衣翩翩,飘逸绝伦的贵族年少,却是监门卫的将军。怎么看都觉得他手无缚鸡之力呢。……中原人,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素月从东边的山口升起,清冷的月光洒在了戈壁滩上,咫素抬头看了看不远处围在火堆旁边的人们,有些百无聊赖,回想一路从洛阳到长安,又在长安打扮成男子往凉州行进,到现在已经半月有余。突然想到阮老板此刻会是什么表情呢?一定会非常有趣吧。咫素不自觉地笑了笑,那个漂亮的少年老板,似乎有些与众不同。
咫素晃晃脑袋,靠着帐篷坐下,脱下靴子,将里面的沙子倒出来,然后又穿上去。
柳熙年从火堆旁的人群中走出来,到咫素旁边坐下。问:“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
“你们总是聊女人,大部分还是欢场女子,我没兴趣聊这些。”咫素答。
柳熙年看着她将靴子穿回去,靴子侧面有护甲,似有精钢般的光芒一闪而过,柳熙年侧头问:“刀就藏在这里面?”
咫素怔了怔,又笑得眉眼弯弯,拿起腰间配的长刀说:“刀在这里呀!公子的眼睛到了夜晚就这么不好使的话,可是要吃大亏的呀!”说完又调皮地眨了眨眼。
柳熙年被逗乐了。“起码我看得清护卫小咫长得不太好看呀!”
咫素有些惊讶,柳熙年说出这种话来不符合名士一贯的作风。名士们向来自我要求甚高,重清虚寡欲,温文尔雅。最高境界是泰山崩于前而面色自若,一般而言,他们喜怒不形于色,也不会说出这样的直白得接近人身攻击的话来。
柳熙年见她不说话,就问:“你生气了?”抿了抿唇,把那句“女人都这般开不起玩笑”给压了下去。
咫素朝他一笑。“公子的语气,让我想起了我家老板而已。”
柳熙年点点头,又问:“阮家与皇族,似乎没有太密切的关系,为什么陛下会选中阮流今呢?”
咫素道:“兰筝阁……是我自己选的。”
柳熙年朝她投去不解的目光。
咫素低头,从靴子的护甲中抽出一把短刀来。刀身大概是一掌的长度,刀柄也是那么长,柄上还有繁复的花纹。咫素朝柳熙年晃了那把刀,“你看,刀不能只有刀刃啊,还要有刀柄,刀柄上的纹路还可以自己刻上去。”
匈奴护军首领纪信走过来,古怪地看了一眼咫素,咫素这时已经将短刀插进了靴子,她连忙站起来向纪信行礼。
纪信说:“柳公子不和众人喝酒,而和小咫在帐边赏月,当真好雅兴。”转头打量咫素,“细看小咫长得确实清秀,就是黑了点。”
“哈哈。”柳熙年会意地笑起来,伸手揽过咫素。咫素瞪他一眼,挣了挣,柳熙年朝她使个眼色,又对纪信道:“护军既然知道,还请担待些。”
纪信大笑起来,拍了拍柳熙年的肩膀,一副“我都了解”的表情。却说:“现在的年轻人啊,我真是越来越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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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流今没想到咫素竟然一去一月有余,还似乎完全没有回来的意思,如今只有硬着头皮去请阮时锦。凌辄本来幸灾乐祸地要去观摩,被阮流今以“向大司马大人告发你”之语给威胁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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