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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破青山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江道卿
既然不是不要我,那么他为什么而道歉应该也是不重要的存在了。阮流今心里大概是这样想的,也可能什么都没有像,因为凌辄已经吻住他,唇舌交缠里没有心思再去想起他的任何的事情。
热吻结束以后是小孩子嬉戏一般温情的碰触,凌辄说:“要是永远不用起床就好了。”
“你快点出去练刀吧!”阮流今道,“我还要接着睡呢。”
“啊……你这别扭的家伙!”凌辄叹道,“什么时候能顺着我的意思说句话呢?难道只有在床上的时候吗?”
……!!阮流今听了立刻伸手挡住他的嘴不让他接着说下去,一边红着脸咬牙切齿道:“你去死啊——”
凌辄握住他贴在自己嘴唇上的手,很是轻佻地亲了一下,笑着说:“不过你这样别扭也好,以后不别扭也好,怎么样我都喜欢。”
阮流今别过脸去,有些不自在的样子,脸色依旧是很红,小声说:“不要说这样的奇怪又肉麻的话啊!”然后吼了一句,“快滚出去练刀!!”
凌辄笑得无比温柔,看着他,说:“好。”
阮流今无话可说了。
……突然间这么温柔,到底是干什么嘛!
————
“驭——”胯下骏马一声长嘶,马头高高昂起,郝散停在了姑臧城门前。
凉州的治所,如今已经被鲜卑人弄得面目前非。
原本就已经开始走向衰落的风沙中的古城,如今里面恐怕已经是更加破败了吧?郝散对于这些也只是听说过,也不曾细想,横竖这些都是与他没有干系的。
如今就站在这城下,似乎也没有什么感觉。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着文人一般的多愁善感,看见什么都能联想到几千几万年以后或者以前或者几千几万里以外的事情,郝散只是抬头看着城楼,晌午的阳光有些刺眼。
原本每日都大开着的城门,如今也是关着的。
城楼上守着的士兵看见了城门口的郝散。
这个时候汉人都已经逃离了,城门下那个粗犷的汉子肯定不是与他们结下仇怨的民族。
于是城门官朝着下面喊:“城下是什么人——”
“匈奴人郝散——”郝散大声喊回去,“可否让我进城歇息几日——”
今时不比往日,姑臧已经不是大黎的城邦,江风舟与陈寒谷虽然已经死了,但是雍州离这里也不是很远,他们纵使对雍州的长安没有觊觎之心,也不敢肯定雍州的官员雍州的军队就不敢过来收回凉州,北方还有并州的大军,也是有可能会联合着攻过来的,即使是凉秦二州,也还有他们没有抢过来的郡县。鲜卑人此刻就算是势力壮大了,也不敢就此掉以轻心。
城门官并不敢就这样轻易地打开门让郝散进来,哪怕就只有他一个人,若郝散真是什么黎国派来的刺客或者细作,他的责任就大了。
城门官跑回去请教更大的官员了,其实也就是拓跋家的比他地位高的人。现在整个姑臧城都是拓跋家的。
郝散仍然在下面等着,他现在并没有什么一定要去的地方,如果他现在开始走,也可以在天黑之前到达下一个城镇,只是他有些疲乏,暂时不想再往前走了。
拓跋杰听说城门下的人是匈奴郝散,立刻就同意了城门官去开城门。
匈奴的郝散,他在年少的时候也曾经听说过这位匈奴勇士的名号,当年也曾经带着自家的一票人杀掉了当时作威作福的领主,得到乌桓的称赞,后来便在龙庭负责守卫匈奴最小的王子。
在两年前黎国设计离间匈奴几位王子,使得乌桓气绝匈奴没落之后,匈奴小王子暮塔随着所谓的护送质子归国的队伍去了洛阳,算是名义上的质子,事实上这个时候,黎国已经不需要靠质子来遏制匈奴了。
郝散进城以后果然看见了一片萧条的景象,被异族人占领的城镇,怎么会还有当初的生机?没有来得及逃出城的汉人早已经被虐杀,鲜卑人几乎不会做生意,又怎么会有人还在这姑臧城中开客栈?
郝散想,自己晚上能住在哪里呢?随便找一个有屋顶的地方凑活一下大概也是可以的,其实他对这个要求也不是很高。如今他原本要守护的国家已经衰弱到根本不能威胁到黎国,衰弱到黎国甚至愿意出兵来保护他们,他立誓要保护的人如今也已经去了他想去的地方,回到了他母亲的家乡,也已经不再需要他的保护。他觉得自己大概是茫然到无欲无求了,对世间的很多事情,都不甚在意了。
前方一名身着甲胄的年轻人在一群士兵的簇拥下迎着郝散走来。
他再郝散面前站定,非常有礼貌地问道:“匈奴郝散?”
郝散点头。
年轻人道:“勇士远道而来,不如先在姑臧歇息几日再上路。”
郝散道:“我也正是这个意思。”
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七章
郝散就在姑臧城住下了。
他感觉到了拓跋杰对他的拉拢之意。
只是如今他心情淡薄,又流浪了那么些日子,对于大黎和匈奴之间的事情,他也已经没那么在意了,毕竟他是可以理解的。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而他对于鲜卑与黎国之间的战争其实也没有什么感觉,人生苦短,又何须为外物再费心思。
郝散于是就只是在姑臧城中这样待着,既不表示对鲜卑的支持,也不表示对黎国的任何偏向的想法。
只不过大黎肯定是不会就这样任鲜卑人占据凉州,谁会是下一任大将却是个未知数。
拓跋匹孤虽然是打败了江风舟与陈寒谷的联手,恐怕也是运气的成分居多。
上一次来到这凉州城的时候他还在想这里会不会有被攻破的一天,结果现在就变成了鲜卑人的地盘了。
郝散想,我恐怕是不容易出了这姑臧城了。
拓跋匹孤在秦州的上邽,这姑臧的防守并不是多么的森严,黎国的军队若是强攻只怕也是不用费多大的功夫就可以攻下来的,而黎人并不知道这一点,也就不敢轻举妄动,况且领兵的大将还未过来。不过这个时候正好也是偏裨小将建功立业出人头地的好机会吧?若是他们知道了凉州姑臧的兵力,若真是豁出命去赌一把,对拓跋杰而言势必也会是一场苦战。所以留在城内的郝散,不论他有没有看出姑臧城实际的情况,拓跋杰都不能冒险让他出去了,能拉拢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能让他站到鲜卑人的这一边也不能让他去给黎人通风报信。
洛阳,柳家别院。
月色入中庭,仙音几回闻。
柳熙年在庭院中为暮塔弹琴,拨动琴弦的样子都是带着谪仙人一般的优雅。
曲终的时候暮塔有些忧伤的样子,柳熙年弹的是一首大漠的曲子,《合萨之歌》苍凉悠远,原本是用骨笛吹出来的,可以传到很远的地方,也是匈奴人进行重大活动的时候吹奏的歌曲,用琴弹奏的时候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柳熙年的琴艺自然是没得说的好,但是原本就不适合用丝弦来演奏的曲子却硬要弹出来,终究是没有以前听过的悲壮感,总归是多了一些其他的东西在里面,或许是演奏的人的心情不一样也说不定。
暮塔虽然不是每时每刻都在想念家乡,但是总归是很多的时候都是很想念的。
那些在夏天的时候就长满荒原的蒿草,有些会比自己还要高,捉迷藏或者是围猎,都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在洛阳这样的地方无论如何都会觉得压抑,那些将洛阳分成一个一个小格子的里坊,那夜间不得出门的宵禁,奇怪的“半夜出门非奸即盗”的想法……暮塔原本在一个月左右的时候都会收到来自郝散的信件,那些自己熟悉的文字也算是聊以慰藉他的思乡之情了,但是最近却已经断掉了,他想,散叔大概是有什么事情在忙着呢,没有时间给他再写信了。
柳熙年揉了一把暮塔的头发:“若是可以的话,不久以后,我带你出洛阳吧,到并州、冀州、幽州或者凉州都可以。”
“真、真的吗?”暮塔有着明显的欣喜的表情,转瞬又不见了,“可是最后还是要回来洛阳的吧?”
这话说得,已经完全不想再在洛阳待下去的样子了呢。柳熙年叹。
柳熙年带着叹息地说:“你想的话,可以一直住在那里。”
暮塔突然问:“我就不能回龙庭吗?”
柳熙年怔住。
对啊,为什么,他就不能回龙庭呢?柳熙年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
良久,柳熙年道:“应该……是可以的。”
暮塔问:“我来洛阳,是和我的大哥当年当一样的质子吗?大哥以前也是这样的在洛阳的吗?”
柳熙年道:“慕钦当年吗?我也不知道啊,匈奴质子并不受监门卫的管制,其实我也是不太清楚的,你也是知道的,我轮休的时间很少。”
暮塔点头。
柳熙年又说:“你来洛阳,并不是作为质子过来的,而是作为我邀请的客人,大黎,不需要匈奴的王子来当人质了,在以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应该都不会有这样的悲哀的王子了。”
“太好了!”暮塔说,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柳熙年想,这是多么简单的少年,他不知道这样的情况其实只会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匈奴强大到大黎完全不是它的对手,另一种,就是完全相反的状况,如今的匈奴,早已不足为惧。啊……不对,如果,这次的鲜卑人的叛乱真的一直不能平定,那么,匈奴借着这把火,要再起来也是有可能的事情。所以,陛下当初不将卫衍从幽州调任到中央,对于现在而言,应该也是完全正确的决定呢。
柳熙年突然间想起来什么似的问:“你之前说,你已经有段时间没有收到郝散的信件了?”
暮塔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才格外地想念那个从小照顾自己的大叔,所以才会要柳熙年为他抚琴。暮塔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总觉得散叔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他之前在信里面和我说以后会常常写信给我的,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写一封信给我,但是自从上一次在凉州的武威郡的宣威县,但是后来就一直没有了……我在想,他这一次到底是要走多久呢?要去到很远的地方吗?”
武威郡宣威县。
那不是,就在姑臧城不远的么?
柳熙年心说郝散大概是被鲜卑人截住了,祸福吉凶完全不可预知,鲜卑人与匈奴人说不定可以成为盟党。
郝散,郝散……柳熙年沉思。如果这个人可以为汉人所用的话,倒也是一员勇猛的大将。况且,用胡人去攻打胡人向来也是朝廷常用的计策,上一次和鲜卑人打的陈宏烈带领的军队里面,也是羌人居多。为了减少汉人的伤亡而启用其他民族的士兵的做法很常见,但是也常常会有士兵冲锋陷阵时不能有视死如归的气势的弊端。
不知道阮流柯大人是不是也会用蛮夷之人来攻打姑臧城呢?前几日在朝堂上,度支尚书大人阮流柯毛遂自荐,请求上秦州战场,收复失地,男儿死沙场才是最正当的命运,若是不能收复相信在他身后一定会有其他的人站出来。
卫衍远在幽州,还有着匈奴需要他镇守,舒欢年岁已高,让老年人上战场不符合他们的美学。于是阮流柯站出来了,阮怀风在朝堂上听见这话的时候顿时就失了风度,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最得意的儿子竟然已经做了这样的决定。
明明是帝国最有前途的度支尚书,却自己请求要上危险的前线,他自己的前程,阮家的前程,他都不要了吗?!!阮怀风看向阮时锦的时候,发现对方竟然没有任何的惊慌,阮怀风气道:“好……好……你们都已经决定了,看来我这个家主其实是什么都算不上的了……”然后竟然不顾天子威严,直接甩袖出去了。
烈帝坐在龙椅上挑眉看着怒出朝堂的阮怀风,很罕见的没有生气。
阮家放弃了一个最有前途的儿子,烈帝允许他伤心一下。
“再见。”阮流今说。
明天他便要陪着兄长前往秦州,今日是他在骁骑营屯所的最后一个晚上。
凌辄抿紧嘴唇,脸色很是不好:“嗯。”抱住他,闷闷地说,“我舍不得。”





照破青山影 第37节
阮流今亲他一下:“我在秦州等你,你要早点过来哦。”
“嗯。”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人生苦短,朝朝暮暮尚嫌不足,又怎经得起几度离别!
凌辄挑起小阮的一缕青丝,放到唇边轻吻。
是小心翼翼的不舍。
金谷园的牡丹盛开了一季又一季,白虎门柳絮飞扬,富平津桃花纷纷,歌舞升平的盛世与金戈铁马的乱世间隔出现,其实凌辄从来没有在乎过,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乱世还是盛世有什么关系?此生最恨生于王侯家,这么多的顾忌,这么多的需要在意的其他人的声音。
他向烈帝告了假,来到城门为阮流今送行。
后世的诗人可以说出“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之类的激励自己与朋友的话语,还要再加一句“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呐,不要伤心,天涯海角其实都和在一起差不多的……然而那也只是说朋友而已,并不是情人。
如果真的有人神奇地知道了后世的人的说法并且告诉了凌辄的话,恐怕他也会将那个人骂回去:“又不是你要异地相思,自然站着说话不腰疼,送哥们送知己当然和送情人不一样!我只恨不能变成风沙随他而去……”最后一句,如果阮流今在旁边的话,他大概会说不出口。但是此时他站在阮流今旁边的表情也足以让小阮知道他的心情。
阮流今看着他,竟是为他的不舍的样子有些隐隐的得意了。
笑起来,点着他的额头说:“好啦~我肯定会没事的,我还等着你去找我呢!”
凌辄恶狠狠地盯着他,然后说了一句让阮流今恨不得去撞墙的话。
他说:“你敢死,我就敢奸尸。”
于是,一阵风吹过,万籁俱寂了。
幸好他们俩躲在白虎门外通济渠边树林荫翳的方便干一切事情的角落里,大家也都知道这两个人总是有很多话说,于是也没什么人注意他们两个在说什么。
阮流今的脸瞬间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变化几次,最终是忍不住一脚朝那个乱说话的家伙踢了过去。
凌辄蹲下去捂着被提到的小腿,仰头朝阮流今苦笑。
阮流今说:“我已经手下留情了,不然的话,就应该踢坏你的那玩意儿。”
凌辄看着他,有些流氓的话儿——比如“踢坏了你以后怎么办”——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世家公子,与市井流氓之间的区别,体现在凌辄身上的,大概也就只有这么一点了。
阮流今俯下身去亲吻他的嘴角,“再见了。”
再见再见,惟愿不久便能再次相见。
通济渠流水不息,哗啦哗啦——阮流今起身,兄长派过来的小厮已经几次朝这里观望。
凌辄没有动。
他的衣袖扫过他的脸颊,阮流今再不回头,走上了阮流柯备好的车架,终究还是不舍,掀起车帘来看他一眼。
凌辄仍然是蹲在那里,与阮流今对视,视线缠绵仿佛丝线,恨不能将阮流今就绑在这里。
白虎门旌旗飘扬,猎猎作响——凌辄终于站起来,目送阮家的车队沿着官道看上去越来越小。
突然间看见了城楼上有一抹亮色,女子粉红的裙裾如此显眼。
凌辄走上城楼,柳熙年站在秦夕的旁边,看着车架远去,似乎没有与之交谈的意思。
或许是沉浸的离别的感伤中的女子,并不想要他人无意义的安慰吧。
离别,却连送别的理由与身份都欠缺,这才是更加令人悲伤的原因。
秦夕当然也很可怜,但是现在的凌辄完全不想同情她,因为他自己也是那个被别人同情的人。
秦夕看见了凌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嫉妒。
凌辄就可以那么光明正大地过来送行,甚至可以将本职的工作丢下来去送他。而自己只能站在这高高的城楼上远远的看着那个人和自己未婚的夫君在树下告别,因为自己不是他的兄弟也不是他的情人,于是没有机会,没有人会理解她。
凌辄笑了笑,嘴角勾起来,是有些残酷的角度。
秦夕不说话,转身和凌辄擦肩而过。
长发与衣角飘起相似的角度,似乎是对身边的人的不屑一顾。
看见未婚的夫婿也没有行礼,连打招呼都欠奉。
柳熙年摇摇头,这将会是一对非常痛苦的夫妻。
柳熙年看着凌辄,说:“你就这样让他走了?”
凌辄看回去,笑:“这世界并不是我可以为所欲为的地方,不是吗?”
柳熙年道:“但是你的表情和你说的话似乎是相反的意思?”
“啊,你观察真是细致入微。”凌辄道,“一时别离有什么关系呢?我们总会再相见的。”
柳熙年道:“世事无常,你现在这样想,难保以后还这样想?如果他死在秦州呢?或者他在雍州的时候就死了呢?你去见他的时候万一他已经变成了白骨呢?”
凌辄沉下脸来:“你少乌鸦嘴啊!!”
柳熙年摆手,无奈地笑:“好吧好吧,我刚才说的我都吞回去,全部都不算数的。”
凌辄翻白眼没理他。
阮流柯此去,先去长安,再到秦州边界地区,计划应该是一点一点攻回秦州地盘,拿回姑臧。
恐怕也不会那么顺利。
毕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按照你的预想来。
阮流柯,帝国度支尚书,英雄才俊,如果陨落于战场,必然是帝国的损失,恐怕从此国内真就再无人敢与鲜卑人一战,分疆而治这样的事情以陛下的傲气是绝对不会允许发生的,那时陛下恐怕是要御驾亲征。
御驾亲征,听起来很霸气,说起来很容易,做起来却是难上加难。如果真要出现这样的场面,不是帝国走向更加强盛,便是帝国真正衰落了。御驾亲征如果失败,恐怕我中原疆土,便从此落入蛮夷之手,汉人备受欺压,等待百年后再出一位不世之英豪,救百万汉人于水火……这种情况,无论如何都要尽毕生之力来阻止其出现,哪怕我辈千万人死亡。
——————————第四卷、谁劝杯中绿,终——————————
注:“人生苦短,朝朝暮暮尚嫌不足,又怎经得起几度离别!”by阿堵,《红尘有幸识丹青》
第五卷 南风知我意
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龙朔五年,夏,四月,度支尚书阮流柯至雍州长安,雍州刺史韩田玉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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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叶斋在秦凉二州的据点虽然不是很多,传递消息也往往艰难,当初江风舟与陈寒谷二人在秦州时就已经很少能有消息传至京城。
一个明智的君主,如果不能看见事实,不能听见真正的声音,又如何能够做出正确的判断。
一切推理与判断,都是以手中所掌握的资源为基础的。
阮流柯来到雍州,见了韩田玉,彻夜交谈,从未向他人透露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阮流今到达雍州以后便以天子特使的身份,接管了雍凉地区的红叶斋据点。
雍州的机构运行基本上是正常的,并没有受到秦凉地区的战争的影响,凉州却是意料之中的没有什么东西传过来,就算是知道红叶斋来了一位天子直属的管理者。阮流今觉得如果就一直这样下去的话自己在雍州对陛下而言没有任何用处。
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忠君爱国的思想,人们虽然会对名士们进行各种评比,但是忠君这一点也没有占到什么格外大的分量,是否忠于皇家,对于他的名声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只是觉得陛下对自己和凌辄终究是不薄,即使是工具,也要是有用处的才值得被这样对待。当然这个时代里,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实在太多,花了大把的钱财完全没有实现那些钱财的价值的人也多了去了。
但是,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要的是他想怎么做。
吾辈自行其是,何须管他人蜚短流长。
阮流柯还在雍州和韩田玉商讨雍州的兵力到底要留几成的问题,和秦凉二州的兵力合起来,让鲜卑人听见就腿软的程度是肯定达不到的,汉人大部分没有鲜卑人剽悍勇猛,所以起码要从数量上压倒他们。
初九日,天龙冲煞,忌出行。
阮流今准备先其兄一步前往秦州天水郡与凉州边界附近的金城郡,那里设有红叶斋的据点。
阮流柯听见幺弟的要求以后,沉默良久。
阮家人虽然都护着阮流今,他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但是这并不代表家中人就完全不去管他,安全是一定要考虑的前提。
阮流今此番先行前往秦州到底会遇到什么谁都不能肯定。
就算是帝国的前任尚书大人,阮流今的大哥,也不敢这就这样轻率地同意他孤身一人前往战区。
阮流今看着自家大哥,保证道:“我一定会保护自己的周全,我还要等着凌辄过来找我。”语气坚定,目光如炬,仿佛心也同他的外表看起来一样的坚定不移。
阮流柯道:“你在这里和我保证有什么用?出了长安会怎样,路上会怎样,到达金城又会怎样,现在的你完全不能预料,如果恰好碰上百年难遇的沙暴呢?如果遇上了马贼呢?或者,直接与鲜卑的兵马正面碰上了呢?你凭什么保证你的安全?你以为你心里想着你要活着等到凌辄来秦州的那一天你就可以等到吗?那世上哪有那么多凄美哀绝的故事,你以为那些就不会发生在你身上吗?你是什么人,上天凭什么这么照顾你?你长到现在,除了和凌辄相恋以外,那一样不是万中无一,这么多年都一帆风顺地过去了,你难道就不会担心你的好运气已经用完了吗?万一你真的死于非命,你让凌辄怎么办?你让父亲和母亲怎么办?并不是你觉得你可以做你就可以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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