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蛮族之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云笙笙
岁岁歪了歪头,颦眉微蹙。凝脂柔夷懒搭在额前,雾霭蒙着的一汪招子轻眨了眨,她模模糊糊的印象里唯独记得自己是只涂山小狐,天生灵智,修炼了百年只为渡劫成仙。
渡劫成仙?
岁岁忽而想起什么,阖眸凝神往腹下叁寸丹田处探去。然她丹田内早已不见妖丹身影,岁岁慌忙睁眸抓着菩提树的青衫急切道:“我的妖丹去哪了?难不成是渡劫失败了?怎会如此?”
她神色慌张,识海中不断追忆起那日渡劫之时。天色阴沉的可怕,劫雷伴着阵阵雨势倾泻而下。须臾便是黑云密布,电闪雷鸣。
一道白光骤然惊劈而下,四野暴雨倾盆,似是听不见任何呼唤声。如注的雷雨里隐有一道身影,岁岁眨着被雨势蒙住的招子,瞧不大真切。
下一瞬,天旋地转,她好似是教一道雷直直劈中,白茸的狐尾霎时传来一阵焦味。
而后的事……
岁岁伸手捏了捏眉心,正欲再问上几句。忽觉腹中隐有一道极为强健的灵力四处游窜。
她掌心轻触小腹,那抹灵力似是极为依赖地轻蹭了蹭,些微潮湿的暖意透过小腹,猛地袭向她心口,在她心尖儿上轻挠了挠。
岁岁身子陡然僵住,狐眼圆睁着望向菩提树。她张了张唇,似是好不容易寻回自己的嗓音,惊诧道:“这?我……我揣上小狐崽了?”
她不可置信地再叁向腹中探去,强健的灵力直抵入她掌心,隐能听见些微若擂鼓的心跳声:“是哪个天杀的小妖敢往本狐腹中塞上小崽子!”
菩提树一听,眸光微微一闪,对岁岁道:“哼,吾正要好好问上一问,你这蠢狐狸言说自己渡劫失败,要去凡尘间好好参悟一番。吾原想着出去游玩许会对你有所助益,便欣然应允,亦曾嘱托你好生照顾自己。怎料你竟照回了个半死之身,若非吾那日兴起在涂山外接晨露发现你倒在山口,你怕是早便身死道陨了!”
岁岁半信半疑地张唇问道:“你这老树妖莫非是在胡吢?我怎会这般愚蠢?不过是幼时贪玩,挖断了几片树根,你何至于编排我如此?”
菩提树轻嗤了一声,横眉瞪她这只不识天高地厚的小狐,“既是不信小老儿,那你自己瞧瞧便知。”说着他自袖中取出一枚通识灵石,这灵石不过巴掌大小,通体翠玉,是常用以记录之物。
指尖似风轻晃,灵石微微一动,浮在半空间。须臾,翠玉的灵石轻拂涟漪,晃出一道直通山口的小路。白须蓄面的青衫老者执着手中的邢窑胆瓶一支,指尖微动,便引了几颗晨露。
山涧清泉淙淙,泉水日夜不息地自山峰中淅出。涓涓滴滴,汇成细小清流,从乱石中穿过,自山崖上跌落。曲曲弯弯,和歌涌入。泉水教清风吹皱,拂来几许凉意。菩提树忽而自潺潺流水中,瞥得一抹狼狈隐在葱郁山野中。
他几步近前,拂开葳蕤山草,便见岁岁面色苍白地倒在地上。她颤着长睫,毫无血色的唇齿嗫嚅着。柔夷紧搭在她微微拢起的腹下,似是觉察有人近前,她勉力睁开眸,尽显憔悴颓然之色。
岁岁双手紧护着小腹,喉间不觉涌出些许腥甜,她不住地咳喘,警惕地望向来人。菩提树蹙着眉,缓缓俯下身,指尖蹿出些微灵力探入她孱弱的身体,沉声问道:“你怎将自己折腾出了这般模样?”
熟稔的声音压入耳侧,岁岁紧咬着唇,身子陡然松懈下来。她眨起微红的眸子,低泣道:“都怪我太过蠢笨,竟教人哄骗了身心。那负心汉见我韶颜稚齿,多番哄我。我心思单纯,耽溺情爱,难分真假。最终却是教这人骗了我心,又骗我身。”
“我误以为他是我良人,却教他领了另一大腹便便的妇人,斥我不知廉耻,百般勾引,又哄他珠胎暗结。那妇人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直指着我大骂狐狸精,欲绑我沉海。我情急之下施术逃脱,熟料这负心汉竟是知我非乃凡人,亲请了诛妖的道士图谋取我性命夺我妖丹。”
“岂有此理!”菩提树沉着面色怒斥道,“你且告诉我是何人所为,我亲去为你讨回公道!”
岁岁泪流满面,柔夷紧贴着小腹。泪眼婆娑地怔怔望向菩提树,半晌方摇了摇头道:“是我蠢笨轻信他人,这是我的因果。树妖爷爷莫要为了我这只蠢狐狸,妄动了你的因果。我既已回了涂山,便当这负心汉魂归黄泉,自此同他两不相干吧……”
岁岁愕然地望向灵石中所载之景,她张了张唇,指着石中哭得心伤难抑的女子,茫然问道,“这当真是我?我怎会说这般匪夷所思之语,且我何时这般愚钝,还会瞧不清一凡间男子之心?”
菩提树轻瞥了眼袖中胡乱翻起的一卷话本,轻咳了一声:“你平日里爱瞧得那些话本中的女子可不就是这般?一旦溺于情爱便当局者迷,有甚可怪的。你自来就这般蠢,怎会不是你所为?”
对于菩提树此番说法,岁岁半信半疑地应了下来。通识灵石与她腹中揣上的小狐崽可做不得假,想她现下已没了妖丹,许就是那负心汉所为。
岁岁愤愤地咬紧了齿关,“我定要想起之前的事,怎能如此轻而易举地便谅了那负心汉。”
菩提树微抖了抖身上的落叶,颇有些心虚地移眸望向一旁的瓷碗,哄她道:“既然现下还想不起些什么,不若先喝了这安胎的药,好好将这小狐崽生下才是。”
岁岁颔首应下,取了瓷碗一饮而尽。温凉的小手轻抚上微隆的小腹,粉唇嗫嚅着嘀咕道:“你既托生至我腹中,我万不会因你那负心汉的阿爹而怨你恼你。待你安然生下,咱娘两儿好生一起修炼。迟早有一日,阿娘会想起前尘之事,倒是咱娘两儿便一道去寻那负心汉,将他生吞活剥解气……”
菩提树取了空空的瓷碗后,步伐略显急切地退出洞府。离了洞府许久,他才长舒了口气,对着一望无垠地万籁天空,小声嘟囔道:“神君,这可怨不得小老儿……”首-发:po1.xyz ( )
嫁给蛮族之后 60.相逢 ( )
春去秋来,几经寒暑。正所谓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温怀瑾苍白着有些失血的面色,睁眸懒倚在殿内的软榻上。一旁伺候的小侍,忙取了刚熬好的药盅奉上,“云鹤神君道神君需得再修养几日,切忌肆意妄为。”
他抬眸轻瞥了眼小侍手中的药盅,随意说道:“无妨。”自尝了剖心剜骨之痛后,他每日里皆要受那深入神魂的撕裂之刑。
纵使他贵为四海八荒无人能敌的战神,失了半身修为沦为半神后亦无法完全摒弃这痛意。
原说是该好好修养几日,然他已是五日不见岁岁。也不知她现下如何,老树神可有照拂好她,得了他半颗心后可有不适之处,又是否还怨着他恼他在天上躲了几日?
温怀瑾深凝着眉,越是细想越是不愿再呆在殿内。他眉眼频起波澜,修长的指节无意识地点在瓷碗上,清脆的碰壁声响儿徐徐压入耳侧。
似有足音近前,瞧着他这般失神的模样,毫不客气地冷笑了一声:“想是珩瑾神君瞧不上小神亲熬的这盅药,你个没眼色的小侍还不去将药扔了,再另择个医术好的神君来?”
小侍低垂着眉眼,万不敢动。温怀瑾蓦地教他唤回了游神,径直取过瓷碗一饮而尽。
来人皮笑肉不笑,拂开手中的折扇在他眼前轻晃了晃,“我方才从司命处来,那小老儿愁眉苦眼的捧着手中那破本子硬是不给我瞧。我倒是愈发好奇,怎我们堂堂战神下凡历劫还将自己折腾成这般模样,劫数未过不说反是成了半神。若教天帝晓得了,怕是……”
他挑了挑眉,神色好奇地凑近温怀瑾,扇骨点着健硕却满是伤痕的胸膛问道:“你打算如何是好?”
温怀瑾运了些灵气抚上心口的痛意,他眉眼微动,长睫敛去些许暗色,低声回道:“云鹤慎言。”
云鹤哼了一声,收起扇子,自掌中凭空化出一只小玉瓶,递给温怀瑾道:“你何时变得这般娇气了?分明煎熬好的灵药更能护心,偏是要我赶制了这劳什子药丸。”
温怀瑾没理会他,取过玉瓶就要将人赶出去。累得小侍挡在云鹤面前,听他喋喋不休,好一阵破口大骂自家神君狼心狗肺卸磨杀驴。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涂山又过了几个秋,山野间鸟语花香,虫鸣不歇。温怀瑾赶至涂山时,却是不见原先那棵郁郁葱葱的菩提老树。他蹙眉在四野梭巡,好不容易抓了个初开灵智的小妖。
小妖战战兢兢地现了身,教他神君的天人气势压得跪伏在地抖若筛糠。温怀瑾懒与小妖多费唇舌,只问了问可曾见过山中的九尾白狐。小妖立时颔首,声音发颤面色惊恐地偷觑他道:“见、见过的……”
温怀瑾见着小妖比之方才更为颤栗,狐疑问道:“那你可知她在何处?”小妖颤着手,约莫指了个方向,“神君往这处去,想是能见到。”
温怀瑾抬眸瞥了眼远处葱郁的山野,“你同本君一道去。”小妖闻言霎时惊吓地幻作原形,一下子晕倒在地,气若游丝道:“神君恕罪,小妖不敢再去惹那混世魔王……”
温怀瑾瞥了眼小妖,心中急切地想见上岁岁一面,自也懒与计较。依着小妖所指方向,疾行而去。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他余光似是瞥得一尾白狐隐在蓊郁花木间,毛绒狐脑蹭着坚实的树干,两只前蹄不停地扒拉着身侧的土。
他失笑一把提溜起白狐后颈,骨明的大掌落在白狐杂乱污糟的皮毛上,将她轻轻抱起,遒劲的指骨顺着油亮的皮毛划至狐脑,在她颇为怔忪的狐眼上轻点了点,笑道:“怎这般顽皮?”
小狐狐眼圆睁,白毛竖起,当即扫着狐尾欲挣扎跳脱。然温怀瑾紧拢着她的四肢,教她动弹不得。
小狐愤愤地弓起狐身,张唇在他修长的指骨上狠咬了一口,却见这男人眉眼依旧岿然不动,含笑着轻抚上她引以为傲的一身油亮皮毛。她羞恼地瞪了眼男人,向着他龇牙咧嘴地啾啾叫唤几声煞是愤愤不平。
温怀瑾笑着在她身上轻凝了灵力。
电石火光间,便见怀中的白狐幻作一垂髫小儿。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被绾成了可爱俏皮的双髻,白皙娇嫩的脸蛋上,几缕碎发懒贴在额间。正眨着一双灵动狡黠的小圆眼,眼底闪着丝茫然怒意瞥向他。小巧玲珑的秀鼻下,一张嫣红水润的小嘴儿轻嘟起。
她呲牙皱鼻地朝着温怀瑾很是凶猛地自齿缝间挤出声儿来:“何处来的小妖?晓不晓得本狐是这涂山最为威猛的凶兽,你再不放开本狐,本狐就要你好看!”
小狐软糯的声音犹显稚嫩,言语却故作凶猛。温怀瑾忍俊不禁,在她绾起的俏皮双髻上轻捏了捏,温声笑问:“你可识得岁岁,她同你一般亦是只九尾白狐。我方才是认错了狐,同你道个不是可好?”
小狐圆润的眼珠轻晃波澜,她垂眸轻哼了一声,“本狐才不认得什么岁岁,你这小妖许是寻错山头了。”她自温怀瑾怀中挣脱,觑了眼又道:“既是寻错了狐,那本狐也不与你这小妖计较了。”言罢,她逃也似地蹿入了葳蕤树丛中,须臾就不见了踪影。
温怀瑾牵唇失笑,缠在小狐身上的灵力隐隐为他指了个方向。他闲庭漫步地瞧着这小狐在山野中胡窜,许久才勾住了脚步似的停在一处。
温怀瑾悄然跟上,终是见着了他几日前曾待上过几个时辰的洞府,才止了步子,在洞府外稍稍整理了仪容,便轻推洞门而入。
他方要启唇唤上一句小白,却听得里侧传来那软糯的声儿愤愤道:“阿娘阿娘,我方才见得一陌生的小妖同我打探你。阿娘可是在外又惹了什么祸事?若是教树爷爷晓得了,我这回可不帮你受罚了……”
“好年年,乖年年,阿娘的心肝甜蜜饯儿,你怎能不帮阿娘呢?”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徐徐压入耳侧,教温怀瑾愕然杵在洞府前,颠墨似的招子不可置信地望向那洞内巧笑倩兮的女子和她怀中娇憨的垂髫稚童。首-发:.org ( )
嫁给蛮族之后 61.真乃神人 ( )
温怀瑾是被两只白狐一通抓挠赶出洞府的,他素色的长衫上左一爪子右一爪子,瞧起来颇为狼狈。
在这节骨眼上,岁岁意外的灵敏,一手护着龇牙咧嘴的小狐,一手凝着灵气横在胸前指着温怀瑾破口大骂:“好你个负心汉,竟还没脸没皮地找上门来,是瞧着我涂山九尾狐好欺负不成?我管你劳什子夫人夫君的,莫让我再瞧见你,不然我见你一回打你一回,还不快些滚!”
许是年年也在衬着自己,岁岁胆子渐而大了起来,愤愤不平地:“就算你是个神君,我也照撵不误,莫要以我不敢。诚然你也算是这狐崽子的阿爹,但你这般的负心汉还是当做仙去了为好……”
温怀瑾一言不发地看着两只白狐,半晌,才从袖中取了玉瓶放在掌心,递予她道:“这是护、凝神丹,予你修行有益。小白,我去去便回,定会与你个交代。”
岁岁一听这人非要唤自己小白不说,还置若罔闻,将自己方才那番话当做耳旁风。一下子便蹿起了怒火,直冲天灵盖。她气得狐耳直立,招子盈着愠怒,指尖凝着的灵力唰唰几声,须臾就教那素色的长衫破了几个口子,囫囵折在温怀瑾身上,半露着他健硕如山峦似的胸腹。
温怀瑾潋滟的眸子盈盈望向她,胸腹上沟堑着山峦起伏似的肌肉,破碎的衣衫半掩风情。岁岁一时怔住,毛绒耳尖微起了热意,招子直勾勾地盯着他肌理分明的胸腹上,怎也移不开眼。
“阿娘?阿娘?阿娘!”小狐年年勾着她一截臂弯,轻晃唤道。岁岁猛地回过神,绯红着瓷白小脸,神色尬尬地移开眸光,垂首轻揉着鼻子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还不快滚!”
温怀瑾含笑着应了声,掌中的玉瓶咻地一声便塞进了岁岁怀中。俄而头也不回地便没了影,岁岁一腔话卡在喉间,顿了片刻,才缓缓俯下身揉捏着小白狐的两团绵软狐耳。
她蔼声嘱托道:“倘若往后你再见了这人,可得躲远一些。我原也没料到那负心汉竟会是个神君。从前你树爷爷还曾训诫我整日里耀武扬威,在这涂山为非作歹,言说若是有朝一日教我飞升成了仙子,怕也是会将天庭搅得风雨飘摇。我很是不信,连那等子负心汉都能在四海八荒作了道貌岸然的神君,怎这天庭还是岿然不动,怕是你树爷爷胡诌骗我呢。”
年年依偎在阿娘温软的怀抱中,乖巧地颔首应下。还煞是坚毅的将一双狐爪攥成了拳,在岁岁眼前晃了晃,小奶音愤愤道:“倘他下回再出现,我就教他好生吃了我这一拳。”
岁岁噗嗤轻笑,抓着她的小爪子在唇齿间轻咬了一口:“是这般吃不成?”自觉气势嚣张的小狐当即炸了毛,狐耳颇为威风凛凛地抖了抖,微恼觑了眼眸含笑意的阿娘。
“坏阿娘!本小狐双拳在这涂山难有敌手,可是很威猛的。只肖本狐嗷一嗓子,寻常小妖可不敢近前。”
岁岁佯做惊诧地挑了眉,赞叹不已:“不愧是阿娘的心肝甜蜜饯儿,年年真真是这涂山最为威猛的小狐了。只有这般临危不惧,气势非凡的小狐才是当之无愧的涂山山霸!”
不过四五岁的小狐很是受用,她骄矜地颔首牵笑以应。甜糯的小奶音低低压入岁岁耳侧,狐疑问道:“那他被阿娘喝退了,还会再来么?”
小狐年岁尚小,还未称霸这涂山时也曾教妖斥骂道是个爹不养娘不教的小痞狐。现下晓得了自己原也是有个作了神君的爹爹,私心里还是希冀着能将爹爹这神君的名号在涂山里溜上一圈,好教那些没眼色的瞧瞧。
然也仅此而已,她同阿娘还是勠力同心的。
岁岁面无表情地道:“那我定要他好瞧!”年年讪讪地止了话,抱着香香软软的阿娘好一番撒娇,直哄得岁岁眉开眼笑,柔夷捏着掌中的狐耳散了不少郁气。
再说温怀瑾转身便去寻了菩提树,他一转温和的神色,盈着积威已久的天神气势,强压的菩提老树不得不颤颤巍巍地现了身行。面色讪讪地抚着白须,菩提叶挡风簌簌,“小老儿见过神君。”
“怎么回事?”温怀瑾凝着眉,无澜的眸轻瞥了眼菩提树,教这老树油然而生畏惧之意,心下不觉叹道不愧是四海八荒都要敬上一敬的战神,便是失了半颗玲珑心散了半数修为,亦能教人不敢小觑。
菩提树抖着枝叶,怯怯道:“一如神君所见,岁岁醒时只依稀记得雷劫之事。小老儿亦是自神君走后,才算得岁岁腹中神胎已结。只神君不知,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小老儿算不得神君何时再寻来,只得哄骗岁岁一番。许是她不解小老儿意,误会了什么,还望神君见谅。”
温怀瑾见这老树言辞闪烁,神色讪讪,自也料到便是这小老儿在岁岁面前编排了些什么,才累得他无颜得见娇软可人的夫人和精灵古怪的小女。
他凉笑几声,笑得菩提树一树枝叶簌簌晃动,舌尖攒了好些话欲要辩解什么,就见方才还骇人的气势猝然消散,连身影都不见了。菩提树很是诧然地睁大了一双招子,眼睫扑簌数下,疑是自己迷了心窍。
温怀瑾飞回神殿时,云鹤仍在殿外嚷嚷。他抻直了颈子,抓着苦不堪言的小侍一番说理,玉铸的扇骨轻点着小侍的肩,那模样倘是教恋慕于他的一众仙子瞧见了,许是会匪夷所思。
他面色淡然地朝着云鹤面门一指,霎时就教他自诩四海八荒少有的俊容上凝了指印,“进。”云鹤冷笑两声,朝着舒缓了一口气的小侍,嗤道:“好生瞧瞧你家神君这幅样子,将本君赶了不过半盏茶的时辰,便要求着本君再进,本君岂是这般好欺负的?”
说罢,他一双革靴很是自然地再度踏入殿中。指骨拂开玉扇,神色慵懒的倚在圈椅上,轻扇了扇他额前的几缕碎发,笑道:“神君好大的威风,连娇气也说不得了。”
温怀瑾抬眸睨了他一回,懒与他计较,斟酌着含了一口茶悠悠道:“倘有一女子你先前曾诓骗了她,现下你想着,该如何哄回她是好?你会如何?”
云鹤教他这番话砸的云里雾里的,想也不想地忙驳他,“倾慕本君的仙子不胜枚举,本君只肖唤上一声,多的是貌美小仙自荐枕席,何须本君……”
他愣了愣,又瞧了瞧温怀瑾隐有不虞的面色,瞬时悟过来他话中的意思。微不可查的倾了倾身,凑近温怀瑾正了神色道:“你既是诓骗了这女子,又是如何骗的?这哄女子的法子,虽是俯拾皆是,却也得讲究着用法。”
“你随意拣一个说说便是。”温怀瑾沉着面色,又道:“非是本君诓骗了女子。”
云鹤忍俊不禁,觑他神色愈发不虞,忙轻咳了一声,取过玉扇遮着自己眉眼间的笑意道:“这最为简便的法子,不外乎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自是如何诓骗的,就教她也这般诓骗回来,许就会解了气,自是和和美美了。”
温怀瑾敛眸,指腹摩挲着茶盏,若有所思道:“……也是。云鹤神君不愧是这四海八荒的风流人物,本君钦佩不已。天色将晚,本君便不留云鹤神君,烦请神君自便。”
云鹤教他这般轻飘飘噎住,舌尖的话囫囵转了一圈道:“你这般道貌岸然,到底是哪位倒了霉的仙子教你看上了。”温怀瑾闻言,挑眉望他。云鹤忙低垂眉眼,收敛着玉扇,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神殿。
他可不敢招惹这煞神,只得在心底敬上那仙子一言真乃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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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给蛮族之后 62.追妻路始(2400+)
岁岁凝眉望着躺在地上面色苍白的男人,衣衫褴褛,血色氤氲,胸口上几道分明的抓痕,委实让她摸不着头脑。
年年半蹲在他身侧,藕节嫩臂拖着粗制的麻绳,一头牵着男人底下竹制的小筏。
她小脸泛红,一双圆眸扑簌着,略有些心虚地垂首嗫嚅道:“阿娘,我、我捡了个凡间男子回来。”
岁岁默不作声,指尖凝着灵力在男人身上细探了一番。见着他只是胸口的几道抓痕瞧起来狼狈了些,旁得也无甚差池,才缓缓收回灵力。
她移眸觑向生恨不得将圆润狐脑垂至脚尖儿的顽劣小狐,冷着脸听年年继续怯怯道:“小蛇同我说,可以捡回去给阿娘做男宠,日夜同阿娘双修,好、好教年年的爹爹晓得自己并不是独一无二的。阿娘,你瞧我都辛苦捡回来了,不若、不若你就勉为其难收下吧。”
岁岁垂眸忍笑,忍得肩头都在发颤。她强忍着笑意,眼尾都泛了泪似的,面上去故作铁青,欲吓一吓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狐:“谁教得你这些混账话?”
小狐小脸煞白,两团俏皮的双髻耷拉着,足尖抵着足尖,很是惴惴不安地伸出白嫩藕节轻扯岁岁的衣衫,眸子里盈着一层雾气,怯生道:“阿娘不气,是年年不好,年年不该诓骗阿娘,年年再也不敢了,呜呜呜……”
豆大的泪珠,晶莹滚下。一双圆眸眨巴着楚楚可怜的姿态,委实教人怜惜不已。岁岁俯下身抱住哭得梨花颤的小狐,鼻尖盈着小狐身上的一团奶香气,放柔了声音哄她,“晓得错了就还是阿娘的好年年,同阿娘好生说说这是怎一回事?”
年年抽噎着将这事从她晨起贪玩跑去撒野说起。
因着她涂山小霸王的名头,甚少有不长眼的小妖在她面前现身。年年在这山野中好一番撒野搅拨,都未曾遇到年岁相近的小妖一同玩耍。她只得恹恹地去河岸边寻她的蝴蝶扑玩,熟料就见一男子躺在竹筏自上游缓缓飘来。
涂山少有乡野俗夫误闯,更遑论是布了结界的山野深处。年年正欲拦了那竹筏探上一探,余光便瞥得一条巨蟒张大了齿牙,身姿游曳,眸子紧盯着竹筏上的男子,似是瞧准了时机,它猛地袭了上去。
仓卒之际,年年顾不得旁得。整只狐扑了上去,狐爪捻着蟒蛇七寸,恶狠狠地威胁道:“本小狐看上的人,岂是你这畜生能觊觎的?”蟒蛇吃痛摇晃着蛇尾,吐着信子,惶惶道:“小妖不知这凡人是岁岁狐神豢养的男宠,多有冒犯,还望年年小狐神能饶了小妖这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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