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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序 (停更中)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白纸
直到他把她和母亲送走之前,还答应了那个周末一家人出去吃饭。
他在哪里呢?
若不是在原来的城市被人爆头而亡,就是被亲生女儿下令召到无人岛上烧死了,不知哪个比较幸运。
耳边是孩子和父亲一来一回亲密的叫嚷,穆艾把目光放在跟在非叔身后的那个人影上,那个人捧着一小篮鸡蛋,头发微乱,发顶插着根鸡毛还无知无觉,但却察觉到她在看他,回望过来,对她浅浅一笑。
居高的穆艾看着表情有点黯淡,天昭趁在玩耍的父女不为意,悄悄接近平台,仰头问:「你也要下来吗?」
平常无奇的一句说话,不知他为何说得耳根微红,穆艾说好,他就弯腰放下篮子,在重新直起身之前一道影子从旁边落下,啪地一声穆艾已自行跳了下来,把手上沾到的沙拍乾净,天昭姗姗站起来,这次整张脸都红了,转身面向非叔掩饰尴尬:「咳,非叔,拿完牛奶我们该走了。」





失序 (停更中) 12中二病的少年(簡)
前些日子武正邀穆艾去的训练所,就是在正式加入保安官或远征队前的训练地。
原意是为两个团体补充新血,但实际是较有能力的人早在求生期间训练好了,一来就加入已经得心应手。
反而是在基地里摸鸡偷狗的少年,因未成年不好处置,也会送到训练所里作更生培训,希望把他们那些坏心思磨掉。
那些正值反叛期的孩子比活尸还难搞些,对着活尸能一刀击毙,但不受教的学生却只能拿他没辙,几乎没有人愿意在这里工作。
接待穆艾的是洪发,作为前军队的狙击手现在却盲了一隻眼睛,走路一拐一拐的。
虽然杜羊建议她重启治疗后观察一段时间才去上工,但穆艾在房间里无所事事,便提早过来看看环境,打个招呼。
训练所实际是征用了这城市本来的一座学校,操场放满了木製枪靶子,大大小小都有点凹洞。
场上有六、七个人在练枪,气枪在发射bb弹时发出连串的响声,她注意到最里面一个啡发少年,瞄准人型靶子的颈椎,百发百中,几乎每一颗子弹都落在同一个孔洞。
「你别看他们现在好像很听话,有模有样的,其实就只有练枪的时候是这样。」他叹了口气,指了指那个啡发少年:「他叫森杰,最麻烦,你小心一点。」
穆艾闻言看得更仔细,他握枪的动作虽然标准,表情凝重,但脸容看起来还是幼嫩,若是在和平日子,大概也只是个初中生,看不出什么威胁性。不待她问出口,森杰注意到站在操场边的他们,和其他人打了个眼色,众人都放下了气枪。
「阿瞎,带新人来了。」他远远地喊,用字语气都满满的轻蔑,轻易冒犯了两人。眯薯眼朝这边走过来,看清了穆艾的脸,刹停脚步:「噢,活尸不好好在笼子里关着。我怕一不小心崩了你。」
他把气枪在手上抛了抛,穆艾嗤笑一声:「中二病。」
她没有压低声线,森杰听得清楚,愤地向前:「你说什么?」
穆艾不闪不让,趁他来到眼前轻轻敲中他手腕关节,枪枝脱手而出,她在底下准备好另一隻手稳稳接住,枪枝把指间转了一圈,又回到他不知所措的手中:
「把枪拿稳才能崩了我啊。」森杰只比她高没半个头,腮间还带着婴儿肥,穆艾再小器也不会跟这样的孩子计较,使了个下马威就要离开,下惯命令自然地分配任务:「练完了记得把子弹捡回来,下次才有得用。」
洪发扫过他们愕然的脸,转头跟上穆艾的步伐:「你一来就跟他们杠上,以后他们不知道要怎么作弄你?」
她承认夺枪那下有点炫技,但也说不上是杠上了吧,只摇头:「是发哥你太纵容他们了吧,连叫他们捡个弹都一脸震惊,看来平常都是你在拾?」
他被说中了心事,长长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再顽劣说到底也只是孩子,父母双失、无亲无故的,怪叫人可怜。」
她可不信这一套,心里想这世道到处都是孤儿,她自己不也是其中之一,怎不见谁来可怜她一下。但在基地里的人都有故事,比如他失去的左眼和腿,她听说过洪发的儿子死在活尸口下,如果有幸活到进来基地,到现在大概也和刚刚那些少年差不多年纪,起满腔吐槽,跟着他参观其他地方。
临离开时见森杰等在路边,她目不馀视直行直过,听到身后的他叫喊:「喂!」
她还得赶去医院,没功夫应付没有礼貌的孩子,明知他在叫她也不回头,结果还是被跑上来的他挡在前面:「喂,我叫你。」
穆艾停下来沉默看他,他扭扭拧拧终于开口说:「你刚才那招挺厉害的,教我一下。」
原来在说她击落手枪那个动作,她挑挑眉假装思考,然后歪头:「不教。」
他似是没料到她会拒绝,瞪大了眼:「怎么能不教?你不是老师吗?」
「不是。」她抛下一句,然后绕过他而行,走没两步听到微弱的一声:「对不起。」
她这才回头,那少年像是耻辱地屈服,稍微别个头,提高了声量:「对不起,你可以教我吗?」
「哦。我现在没空。」
他以为有机会了,连忙说:「不要紧,等你有空……」
「等我有空再考虑一下。」她打断了他的话,看他脸色变黑,好笑地回身继续路程。
医院里医生的人数本就不多,在活尸消灭后又有些决定搬离基地,杜羊只有每天变得更忙,还说下午要来跟穆艾再做一次检查。穆艾念着她连吃饭时间都没有,自动送上门得她还要跑来跑去。
候诊厅坐满了人,小孩子到处走动的一片溷乱,她微微低下头避开众人的目光,寻到杜羊的诊室敲门,听到里面应了一声,便推门进去。杜羊刚好从帘子后出来,以为是护士不料是穆艾,手忙脚乱把帘子拉严实,口不择言:「你怎么来了?」
语气突兀叫穆艾不解:「我不能来吗?」
「不是这个意思。」她摘下了手套扔到垃圾桶内,一来就要把她推出诊室:「你的抵抗力还未完全好,不能跑到这里来,感冒了就麻烦了。」
「我就进来跟你打声招呼说我来了,得你白跑一趟。」穆艾坚持站在原地答完,她连声说知道,又拉着穆艾往门外走。饶是身无半斤肉,还是不易拉扯得动:「你先出去,我还有一个症,很快。」
穆艾觉得她欲盖弥彰,不知在遮掩什么,多瞄了那遮蔽的帘子两眼,听话地退出门外,杜羊明显地松了口气,对她说:「你在外面坐一下吧,我好了出去找你。」说罢就把门在她面前合上。
她盯着门板想了想,这小妮子是不是藏了男人在诊室里搞办公室play啊?可是刚才见她衣着整齐,还带着手套,确似是在看诊,留意到她的门没有关严漏着道缝,装不小心踢了踢,缝隙开得更大,虽然看不到里面还是能偷听到些声音,她想着听听是不是真的在诊症就走,却听到了一把熟悉温和的男声:「她怎么来了?不是说去训练所。」
「不知道。」杜羊回答,然后是把帘子拉开的声音:「你头还晕不晕?」
「有点,我坐坐就好。」
穆艾听到他说晕,心一急不躲了,径直推门进入,这次杜羊跳了起来却挡不住半躺着的天昭,他一手用棉花按着另一隻手臂,看上来不是打过针就是抽过血,见穆艾闯进来只侧了侧身,还是杜羊先开口怪责:「不是让你去外面等?」
她没有理会,扫过天昭微白的唇色,疑惑问:「你生病了?怎么没听你说?严不严重啊?」
天昭昨日跟她到处跑了一天,她也没有看出他有不妥,细细想想只能推出结论:「是不是昨天累到了?」
他们以前测试过,血液中的病毒抗体离了人体就特别脆弱,大概只能存活几天。上次抽的穆艾因身体状况用不了,白白浪了,又得抽一些处理备用。两周间频繁抽血使他有点贫血的徵症,才多在诊室坐一会,谁想到就这么巧能遇见穆艾了。刚刚拔掉的针眼胀胀地发着痛,本来无力发晕的头脑更是转着圈一样,说话不虚弱:「没事,一点伤风而已。」
穆艾再没有医学知识也知道伤风哪至于要戳针,瞪了说谎也不带脑子的男人一眼,转眼望向杜羊,但她却在这时候跟她端起医生架子,交叉双臂理直气壮:「病人资料是私隐机密,不能透露。」
和杜羊认识这么久,她还是第一次听见这说辞,天昭更是眼神闪躲不看她,恨不到隐影在这窄小的房间一般。她爽性放弃摆手:「好啊,不说就不说,我也不管你了。」
说罢转身要走,临到门前又回身,刚好对上天昭来不及敛的目光,清楚望到他心虚的瞳孔地震,无力地解释:「我以后再跟你说。」
她只劳劳嘴,没有再说话把门摔了,呯地一声像是敲在他心上,他捏捏鼻樑问杜羊:「她是不是生气了?」
她摇头想安慰,但言词毫无说服力:「她不会为这样鸡毛蒜皮的事生气...吧。」
天昭拿开按着的棉花,皮肤上几个针洞微微发着瘀青,棉花上再印不出血,他把摺起的手袖反下来,扣好手腕的钮扣,叹了口气,打算出去寻穆艾,一打开门她就坐在门外的走廊地上,听到动静也不抬头,托腮不知在思考还是发呆。他叫了她两声得不到回应,担心地蹲在她面前,没有来由先道歉:「对不起,我......」
「哗!」她突然向前拱吼了一声,天昭本来就不稳的脚下一软,生生往后倒,回过神来穆艾笑得前仰后合,伸手把他拉起来:「头还晕?」
他习惯地掩饰说谎:「不会。」
「不晕自己起来。」她开怀的笑意瞬间起,放开拉他的手:「说谎比囡囡还差就别说。」
手中温柔的暖度遽然而失,他来不及抓住,口不择言:「晕,我还晕。」本来走开了的人又回来,居高临下用指节敲了敲他的头:「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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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就停更的但突然发现今天是七夕还是更了,停更延至明天吧
各位七夕快乐!




失序 (停更中) 13她的夢一(簡)
穆艾再次检查的指标终于回復正常,杜羊和她简略地说了一下治疗的详情,她心不在焉没有细听,反正她只有信任他们,听不懂那具体在做什么东西。
杜羊对她的反应不意外,只着重提醒她最重要的:「你之前每次用药都会发高烧,具体原因不知道,我们猜想大概是身体的天然防卫系统,跟感冒发烧的原理差不多。」
她似懂非懂地点头,杜羊再解释:「虽然这次药量有调整,但也有可能会发烧,你难受要跟我说,知道吗?」
发烧而已,穆艾都死过一回了,哪会怕这些小毛病,只草草应好。
虽然她在昏迷期间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这种治疗,实际亲眼所见还是第一次,杜羊把一支透明的液体打到她的上臂中,如被蚊子钉过,不痛不痒。
她躺在床上,静静等待药物跟随血液流动走遍全身。杜羊确定她无碍后便把帘子拉上,在外面的诊室继续照看其他病人。
外面零碎的交谈声把她哄睡,昏昏沉沉小歇了一会,再醒来时神清气爽,杜羊所说可能出现的副作用全无出现,想想躺在这里好像碍着杜羊做事,翻身下地跟她说想先回去。
杜羊在看诊间隙休息着,虽不同意,但穆艾在她面前神奕奕地蹦跳两下,又再叁保证会呆在房间里,才勉强点了头。
穆艾得到允许,拖着脚步回去,在半路上遇见了囡囡,活跃的小女孩坐在长椅上向穆艾打招呼,抵不住热情她也坐过去,问她:「你怎么只有一个人?」
她晃晃头回答:「不是啊,我爸妈在那。」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非叔夫妻在不远处走过来,看见他太太才知囡囡长得像谁,起来和她互相认识过,一家叁口都是好客的人,非婶才见面就邀穆艾一起吃饭,囡囡在一边猛点头:「我妈做饭是整个基地最好吃的。」语气夸张得叫穆艾失笑,摸摸她的头问:「你又知道?全基地的人做饭你都吃过了?」
她顿了顿,不乐意地撇唇:「真的,你相信我,来吃一次就知道了。」
穆艾被挑起兴趣,还是得抱歉拒绝:「我今天不行,下次吧,下次我一定去。」
「也好,下次你跟天昭一起来,我们准备一顿好的。」囡囡颇是不依不饶,非叔一把抱起她打圆场:「你看起来不太神,我们先送你回去吧?」
在阳光下晒了晒,她确实有点头晕,但农庄和宿舍完全不同方向,她只摆摆手:「不用了,你们回去吧,我在这里坐一下。」
两夫妻对望一眼,这街上人来人往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就爽快地告别了。囡囡走在父母中间,使劲攀着大人们的手荡千秋,一家叁口欢声笑语,见者无不心暖。
她坐在椅上直至那大小各异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久久没有移开目光。
穆艾从来不知道她父亲的工作是什么,只知道他不是无所事事,就是早出晚归。她的同学都能乾脆地说出自己父亲的职业,医生律师也好,小贩商人也罢,小学生时的穆艾只能照画葫芦学她妈教的用字:「我爸是科学家。」
听起来很是高大上,但对于孩子而言,科学家不是穿着大白袍护目镜,在一尘不染的研究室里对着一桌子玻璃瓶的英;而是在古堡里用电流復活一隻科学怪人,发出诡异笑声的大反派。
有些对科学家有奇怪憧憬的孩子,有事没事就拿东西来问穆艾:「这是不是你爸爸发明的?」令年纪轻轻的她学会反个完美的白眼。
他急忙回家的那一个下午,母亲做了个蛋糕,穆艾就坐在焗炉面前,透过玻璃观察麵煳慢慢胀起成形。客厅突然传来物品摔落的重响,她赶出去只见客厅翻箱倒柜一片狼藉,像被小偷洗劫过一样。本应在工作的父亲突然回来了,平日最是和蔼的眼神发着吓人的红光,开口如犬嘶:「你妈呢?」
她从未见过他这款模样,恐惶地藏在角落里:「她出去买东西......」
「叫她回来。」他低喃了一声,见穆艾愣着不动,对着她大吼:「我让你叫她回来!」
穆艾心都颤了,双眼含着泡泪不敢哭出来,抖着手给母亲打电话:「妈,你快回来...爸爸、爸爸要找你。」
放下电话她就瑟缩在一角,看着父亲如走火入魔一样在把柜中的东西都翻了出来,拿着一个大袋子把东西不分好坏都塞进去。
母亲回来后看到此情此景不知该如何反应,愣站在门口,被丈夫用力捏着肩膀,把塞满东西的大袋挤在她手中:「你们走,现在走。」
「冷静一点,你怎么了?要去哪里?」母亲紧张地拉着他的手,令异常躁动的他垂下头,一把抱住妻子,好像恢復到平日的冷静:「老婆。」
穆艾只看到他们相拥的背影,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的话语明显带着哭腔:「你们回老家,等我去接你们回来。」
厨房传来蛋糕完成的香味,是鸡蛋的味道,牛奶的味道,牛油的味道,在远处仍能感受到的温暖怡人飘满整间房子,这是他们夫妇共建的爱巢,每一个角落都是两人亲自设计的,父亲曾予她一一介绍过。
等我去接你们回来。
这句浪漫的说话伴着如此温柔的气味,难以不令人信服。
她无数次回到那个场景,一切都静止着,像第叁者一样可以在梦中走动。
她走到只是高中生的自己面前,看清那懵懂的脸;走到父母身边,看清他们的泪水;走回厨房,蹲坐在烤箱前面,时间忽然开始走动,麵煳膨胀升高,变成美味的金黄色,却无人来取,不一会就烤出焦黑。她该提醒他们过来看看,步出厨房却再不是那个家了。
穆艾忘记她在老家呆了多久,好像很长时间,又好像转眼即逝。每次回想她都想不起来,记忆如断线一样少了一个段落,从上一刻跳到下一刻,中间什么都没有。
老家的祖屋长年空置,母亲再清扫也扫不走一阵霉味,老旧笨重的大电视总是接不良,冒出一片片雪花,和如海浪一样的沙沙声。
走出去,是只有声音的虚假海洋,碰上自己僵直的背影,瞬间神智转移,她再不是第叁者,回到过往的身体上,看到她所看到的、感受到她所感受的。
再多做几次这个梦,她还是想不到,这个时候该做什么,于是她任着意识去操控身体,抱着母亲悬空的脚,用尽最大的力气把她冰凉的身躯从绳子中解下来。
她很厉害,甚至没有摔着母亲,轻轻地把她放在地上。
母亲把遗书放在一边,她知道信里写的是什么:
对不起,小艾。
如果你也想来,妈妈在桥上等你。
她从来不相信有什么桥,更不信死人能在哪里等她。这次她拿起信没有打开,一分为二,二分为四,一片一片撕成碎片。
一眨眼本来倒卧在地面的母亲站在面前,半透明的似能穿透,向穆艾伸出手,穆艾定定没有动作,好久才回:「妈,我不去。」
母亲蹲在她的面前,双手放在她的脸上,虽有触感,没有温度,从额角温柔地抚过脸颊,缓缓向下至颈侧,狰狞的红印由这里而起,手的力度渐渐紧,母亲冰冷地说话:「你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我们造的孽是还不完的。」
她要挥退那双手,却穿透了肢体,双脚撑着地面往后退,木地板因磨擦发出刺耳的吱吱声,咽喉被无法动移强硬的手捏实,挟断她的呼吸和力气,眼前一黑,单靠感觉摸到充满敌意的灵魂,用尽最后一丝那半透明的身躯挥拳,这次赫然撃中,耳边一声低沉的闷哼,铺天盖地的窒息感终于散去,她如溺水一般张口吸气,空气前仆后继涌入肺腹,接踵而至是强烈的呕心和昏眩,下意识趴在边缘乾呕,背嵴感受到触碰,正处于警戒状态的身体激灵转身,猛然抓住了不明来历的手,见到天昭的脸才软下身来。
「是我,小艾,是我。」




失序 (停更中) 14她的夢二(簡)
穆艾每次用药都会发高烧,醒来的她早就不记得那痛楚了,但天昭却清楚不过,高烧伴随而来的是发冷、缺水,和连夜的恶梦。
她紧闭的眼珠激烈转动,呼吸加速一身冷汗,被困在那个梦中醒不来。
第一次的时候把天昭和杜羊都吓坏了,以为是药物出现不良反应,但只是梦而已。
只是梦而已。他们这样告诉自己,好像因为是梦就可以心安理得一样。
但无论虚实她都走不出来,一次次在那里承受凌迟之刑,是不是梦根本没有关係。
除了抱紧她,他什么都做不了。
把她搂在怀里,替她擦掉所有无意识流出来的汗和泪,这次她的挣扎较以往激烈,这几个月来復元得差不多的身体令他差点抓不牢她,生生受了她顶到腹中的一拳,应力脱手松开,下一秒她就倒在床沿难受地乾呕。他从未见过她这款模样,像要把心胃都吐出来,他担心地轻扫嶙峋的背,没料到看上来虚弱不堪原来还有力气,霍地翻身反扣住他的手腕,用力得似要把他骨头捏碎,眼神充满恐惧和不信,和几个月前初醒的陌生冰冷一模一样,在看清他后眼一敛肩头落垂下来,他快手接住,扶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是我,小艾,是我。」
她闭着眼点头,手抓着他的不放,喘定了气再打开眼,世界像在旋转,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在飘浮,唯有在她腰间的手坚定不移,另一隻手伸到她的额前,被烫到一样反射弹开:「你烧得很厉害,我去找杜羊小姐,你先躺一下??」
「不要。」她轻轻转过身把头埋在他的胸前:「留下来。」
天昭勉强听懂这句气若游丝的挽留,搂着她躺下,调整睡姿把手臂垫上她的后脑勺:「哪里难受?喝不喝水?」
「晕。」她艰难地吐出一隻字,抓着他的衣服留下深深的皱褶,像怕他会离开一样:「天昭。」
「我在。」
「你说说话,我不想睡着。」
他整理贴在她脸上的乱发,对着病弱的人本该劝说多喝水、多休息,但也许梦境对她而言是更可怕的地方,醒着至少有他陪着她面对。
「我刚刚进来的时候,你就倒在地上。明知不舒服就用通讯器叫我,我立刻就来,你自己一个很危险的。」她让他说话,他就说起教来。穆艾不满地皱眉,轻拉手底的衣襟抗议。
天昭从不是个擅长说话的人,顿时也不知应讲什么她才满意,试探地问:「我说说我以前的事?」
她微微点头,天昭想了想,说:「我父母都是医生,本来我跳了两级,也进了医科的,但读了一年受不了就转系。」
穆艾明显对这个话题比较有兴趣,虽没有回话但一双眼湿漉漉地看他,刚才兵荒马乱的没有多想,静下来才发现他们的距离有多远,好像她每一次眨眼都能扫到他的心上。
他半垂眼帘遮掩情绪,接着说下去:「因为第二年开始有解剖课,我...我受不了。」
她闻言笑了,暖气打到他的皮肤,他知道她在笑什么,自嘲道:「结果现在到处都是尸体。」
「嗯,你身边还躺着半隻。」她接了他的梗,他却否定:「不是,你不是。」
腰间拥抱的力度加大,她不知是无力挣脱还是不想挣脱,抬眼望了他一会,她还未这么近的看过他,但不必看也知他耳根红了。若是平时她一定不会放弃贫嘴逗弄的机会,但现在实在是力不从心,只要他继续说下去:「那之后呢?」
之后。
天昭不知她所说的之后是转系之后,还是末日之后。
父母医生的工作太忙,他是阿姨带大的,和两老都不亲,大学到了外地,转系也是先斩后奏,还是以如此窝囊的理由,差点没把他们气死。但反正他一年只回家两次,一次过年,一次丰节,有时就算他回去了,也难得和他们见一面,总是一个电话就能把他们从饭桌上召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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