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相(NPH)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十六洲
莫兰一听,急得不得了,“怎能让她做这些,明知道她不方便,不行,我得看看去。”
张妈赶紧劝住她,笑道:“您快别去了,小姐身边有冬梅丫头在,哪能真累着小姐,您一日去看个三回,回头她该要烦您了。”
莫兰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唉了一声,“我就是觉得怎么都看不够她……”
张妈笑出声来:“小姐的眉眼随您,都是国色天香的美人胚子,别说您看不够,老婆子我每回瞧了心都要直跳呢。再过两年,眉眼长开了,身段也长好了,怕是要迷死城内所有的男儿了。”
莫兰也觉得自己的女儿身怀宝藏,总是能给人惊喜。不像她读书不多,性子软弱,对内没有打理的本事,对外没有斡旋的能力,唯一能让人说上一二的便是昔日的美貌,如今也老了。
“今儿外头怎么也这么安静?老夫人不在吗?”莫兰仍不死心地站在窗前探头探脑,妄想从这窗前看见女儿的身影。
“安静是自然的。老夫人去祠堂念经了,傍晚才出来。府上有位秋大人携家眷来访,老爷和那个蹄子招呼去了,至于那个小的,许是跟去了吧。”张妈边做活边头也不抬的答道。
“张妈,你别一口一个蹄子,让人听到多不好。”莫兰皱眉,回头责怪。
张妈一点都不掩饰自己对慧娘的厌恶,“那个慧娘就是个不安分的,一双眼睛随时在勾人,自从她来了,老爷眼里就瞧不见别人了。”
“如今我与那边进水不犯河水,她每日来请安奉茶,礼数周到,我们这边也要给老爷面子,不能落人口实。”
张妈明白过来,东苑这边越是盛气凌人,那边就更是伏小做低,只会把老爷越推越远。
张妈保证一定会改,莫兰叹了一声,想到是秋家来访,少不得要去小厅与秋夫人说话,便对张妈说:“替我添妆罢。”
张妈嗳了一声,这时冬梅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夫人,夫人,出事了!”
莫兰脸色瞬间变了,急道:“怎么了?”
“两个少爷落水了!”
女相(NPH) 第4章 和尚
一个时辰前。
燕不离身边的丫头来领燕云歌去正厅,说是府上来了贵客,让她一并过去见客。
等到了才知道是秋家的小祖宗在闹觉,小厮丫鬟怎么都哄不住,而两家大人又要讲事,怕下人照顾不周,便召她过去让她领着秋玉恒去偏厅玩会,陪他到两家大人谈完事为止。
燕云歌进去时燕行也在,两家大人见到她时立马了声。
简单的问好之后,她明显察觉到秋夫人对她的喜爱,和对燕行的敷衍。
就连送的见面礼也是她的贵重许多。
这倒不难理解,燕行虽然与秋玉恒年纪相仿,更能玩到一起,但秋家未必愿意让自己的嫡子和名继子相处,再看陪侍的慧娘明明不甘还要故作欢颜,看她的目光也是不善,燕云歌心笑之下更加进退得体的无可挑剔。
来的路上,自有丫鬟介绍了今天来的贵客是何人。
严格上来说,秋家与莫家还互有渊源,两家祖辈是一起打的江山,同为开国的元勋,只是秋家一脉单传,传到秋鹤这代居然不善武,如今人近中年,官居刑部尚书。秋鹤的妻子姓秦,是个温婉贤惠的女子,膝下只有一个孩子,叫秋玉恒,今年五岁,是整个将军府所有人心尖尖上的嫩肉。
莫兰与秋夫人差了十岁,按说没什么交集,没想到的是燕相府与秋将军府关系不错,两家最初也有意结两姓之好,因此来往频繁。
两位夫人求子都不顺心,是以两位夫人差了十岁,两家的孩子却只差了三岁。秋夫人对莫兰如今的际遇感同身受,看燕云歌自然是如何都顺眼,对于小妾和小妾的孩子,哪个正妻会给个好脸?
于是除了刚刚的见面礼之外,秋夫人还单独给燕云歌准备了一份礼物,是对白玉手镯,玉质上乘。秋夫人刚一拿出来,慧娘的眼睛就挪不开了。
秋家送给燕行的是一本先贤的字帖,给燕云歌的除了先前的小金锁,便是这对手镯了,明显亲疏有别,是特意准备的。
燕不离一眼认出那字帖那是颜卿真迹的拓本,对秋家的安排甚是满意。
颜卿的真迹有价无市,便是宫里都没有几幅,虽是几页拓本,用来给孩子临摹却是最合适不过,反观那对镯子又有什么用,女儿家的玩意罢了。
虽然满意,客气话还是要说上几句:
“这礼物太贵重了,他一个孩子临摹哪用的上颜大家的拓本。”
“是啊,”慧娘在旁接腔,“还有这玉镯也太贵重了,小孩子顽皮起来没轻没重的,指不定哪天就摔坏了,多可惜。”
秋夫人看了慧娘一眼,慧娘心下一凛,赶忙噤声。
秋鹤笑道:“不离兄就着吧,孩子开蒙练字,这字帖最为紧要,所谓依葫芦画瓢,葫芦不好描摹出的字又能好到哪去。至于这手镯,这是我家夫人自己的意思,说是给未来儿媳妇的见礼。”
这话是半有心半打趣,听得燕不离惊讶连连,笑说了一句,“可惜我儿身有残疾,配不得小世子这样的玉人。”
燕云歌同样惊讶,这才明白叫她过来还存了相看的心思。
她才八岁,而这个哭着鼻子的秋玉恒连话都说不利索,他们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念头。
秋夫人当她是难为情,拉过她的手,温和地笑了笑,“好孩子,你带恒儿出去玩吧,这孩子爱缠人,你仔细着些,别嫌他烦就好。”
燕云歌起情绪,将镯子交给一旁的丫鬟,对着秋夫人点头说道:“谢谢夫人的礼,恒儿也是我弟弟,我见到他喜欢都来不及,哪舍得烦他。”
没有一个母亲会不喜欢听这话。秋夫人满意的颔首,来前她还对这位小姑娘有所顾忌,生怕她久居寺庙养成了粗俗或者太沉闷的性格,如今见她谦虚有礼从容不迫,自然是觉得哪哪都好。
两个孩子了礼物,都没有显得特别高兴,落在大人们眼里却觉得这是懂事的表现。
“走吧,我领你出去玩。”燕云歌很自然牵过秋玉恒胖呼呼的手,就往外走。
她来前正在月湖边上晒书看书,如今要走便也回那去,只是没走几步,秋玉恒困意来了,不爱走了。
“怎么?”
“不走,要抱。”四岁半的孩子闹起了脾气。
粉雕玉琢的小人撒娇也好,发脾气也好,因着这长相这身份怕是从来没吃过亏,理所当然的认为他提出的要求,别人就要遵从,偏他遇到燕云歌这等最不耐烦孩子的,被她一句话吓了回来。
“若不爱走路,不如将腿剜下给我,我想走偏不能行。”她说。
秋玉恒这才注意到这人腿生得奇怪,紧紧抱着手中的小木马,怯生生地看着她。
他的反应让燕云歌自觉失言,便软了语气,“我腿脚不好,不能抱你,你自己走。”这话倒真不是欺他,她的左脚被老和尚震碎了脉,走起路来微跛,走快了连她自己都要摔。
她重新牵起秋玉恒的手,语气温和,“我要去看书,你去么?”
“不喜欢书。”他皱着鼻子,“最讨厌这些。”
“才读了几本书就敢说讨厌。”她忍不住笑了,再看后面追上来的燕行,也是如此说,“我要去看书,你去么?”
燕行最近开蒙,读书读的也烦,不答她反问秋玉恒道,“我叫燕行,她是我姐姐,你叫什么?
“我叫秋玉恒。”秋玉恒瘪了下嘴,又道:“五岁了。”
孩子之间的感情来得莫名其妙,没有理由,两人相互介绍了自己,马上就抱在一起笑作一团。
“罢了,你们玩吧。若有事,便来月湖寻我。”
见两人处得不错,燕云歌顺势离开了,走前嘱咐了丫鬟小厮多盯着些。
她这一走,秋玉恒起先没什么,回头困了找不到人便哭着吵着要她回来。燕心好心地抓起他的手,“你别哭,我带你去找姐姐。”
……
莫兰赶到的时候,人已经被救上来,平放在池子边上。只见秋玉恒不停的呕着水,小脸惨白,燕行站在旁边浑身湿透,瑟瑟发抖。
被惊动的燕家和秋家几位大人这时赶到,秋夫人见人没事才敢缓过气,旁边丫鬟扶住她,大声斥责怎么还不快送去房里安置。
人被送进房里,大夫也很快被请来,把了脉又扎了针,说还好处理及时,只需小心照顾着得夜里发热,再将养几日就能痊愈了。
众人这才把担心放下来,秋玉恒可是秋家的独苗啊,这位小祖宗要是出事,全府上下好些人都不能活了。
莫兰命人送走大夫,又吩咐张妈亲自去熬药,转身急忙向秋夫人告罪。
秋夫人通过小厮没头没尾的叙述,了解到两人是在去月湖的路上,秋玉恒闹着要抱,燕行便好心抱他,只是五岁抱四岁,最后结果是一起摔了。秋玉恒手上的小木马脱手掉进了月湖,这小木马是他今年生辰最喜欢的礼物,便是睡觉都不肯离手,这一丢了,自然把气都出在燕行身上,哭着喊着要他赔。燕行起先还解释几句,直到被打得疼了才不甘心地还手。
丫鬟恰巧去取午后点心,小厮也走了个神,待发现时两位小主子都已经扑通掉进水里。
至于人是如何救上来的无人知晓,两个孩子怕得厉害,都哆嗦着说不出话。
来者是客,何况秋玉恒嫡子嫡孙的身份无比尊贵,真要有个好歹,不说两家情谊破灭,对燕不离的仕途也大有影响。燕不离在后怕之余,脸上无光,责罚了一堆下人,又命燕行身子好了罚跪祠堂三日。慧娘倒是心狠,燕行才换好了衣裳,头发都未绞干,她就将人直接赶去祠堂跪着。
秋夫人并不满意,只是在秋鹤几声轻咳之下,这事不得不作罢。
只是谁也不知道,两个少年之间的梁子是彻底结大了。
*
入夜,燕云歌卧在软榻上看书,不时喷嚏连连。
突然,蜡烛跳跃,人从烛光中走来。
“救人不欲人知,不是你的作风。”无尘双目微闭。
“日行一善,功满三千,若都叫人知道,岂不是显得我很功利。”燕云歌又打了几个阿嚏,轻笑了下。
她总有歪理,无尘目光沉沉。
燕云歌放下书,稍顷,她一身青色素袍解开,露出了右边半个肩膀和整只手臂。
“我的手你能不能救?”
无尘面色不改,一双清冷的眸子没有任何感情地看着她。
这般垂眸,看她如蝼蚁,燕云歌却笑了,无尘大师不能诳语,看来是能救。
“我知道老和尚打的算盘,废我手足,让我手不能提笔,脚不能上鞍,龙困浅滩断绝我所有出路,再用‘一一’贱名压制我一生运势。可是他能困我几年?难道他还能拦住不让我嫁人?得了机会,这红尘俗世我早晚要入的。你不如成全了我,我可以与你交易。”
无尘不答。
燕云歌早知道说服他不容易,利诱不成,换叫苦道:“我的命格不好又非我的过错,你们怕我生灵涂炭颠覆苍生,可我一个女子能做成什么?你们总说出家人要慈悲为怀,要匡扶正义,要救死扶伤,却唯独对我心狠。蝼蚁尚且贪生,为人何不惜命,我不想做个废人,哪错了?”
这句哪错了让无尘想起一些往事,一念起,百念生,他赶紧屏息回神,而脱口而出的好字,已然后悔不及。
“当真!你要什么条件!无妨,我什么条件都答应。”燕云歌忙不迭说。
无尘食指滑过自己手上圆润的珠面,想起师傅的谆谆教导,想到她与他命中注定的劫数,淡然的嗓音沉缓喃道,“万法皆空,因果不空,答应贫僧你此生永不开杀戒。”
燕云歌惊讶,想了一会,“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种呢。”
见无尘沉默,燕云歌明白了。她不由苦笑,前路难行,她却不能挥刀斩棘,只能肉身迎上,慈悲的和尚真的只对她心狠。
可是这个机会错过不再有,别说不杀生,就是让她今后几十年茹素,她也要答应。
“好,我答应你,永生不开杀戒。”
女相(NPH) 第5章 入世
翌日,莫兰一早带了自己亲手做的南瓜粥登门。
“如何?好吃吗?”
燕云歌说了一句尚可。
莫兰很是高兴,“我还怕不合你胃口,你喜欢就好。”
燕云歌一笑,没说什么。
莫兰心满意足地不再多话,她仔细地打量着女儿,越看越是有种天下女子皆不如吾儿的感慨。不怪大师会紧张,女儿的面相生而至贵,举手投足都显锋芒,若生为男儿该是何等耀眼。都怨自己前生作孽,报应在女儿身上,不然此时的她该是众人仰慕夸赞的对象。
“一一,你还恨娘吗?”
“我恨过你心狠,但是你有你的苦衷,也已经做的足够好了。”平心而论,她这段日子的小心讨好,自己不是完全无动于衷。
见莫兰仿佛又要哭,燕云歌赶紧转移了话题,问门口这么多人是怎么回事。
莫兰柔声道:“下个月府里给燕行举行加名大典,你出生时也没来得及加名,你父亲打算趁此机会让大家也认认你,一会儿会有嬷嬷教你如何行礼,人就在门口侯着。”
怕她不答应,莫兰补充道:“就下个月初五,你可以多留几天吗?”
加名可是承认她身份的大事,燕云歌自然不会拒绝,“府里的安排我听着就是。”又想起昨日,便问了下燕行如何了。
莫兰叹了口气,“还在祠堂跪着,这孩子较真,本来秋家的人走了,跪不跪的也没人知道。”
燕云歌却有不同看法,“他跪着醒醒脑子也好。”一句小妾生的没爹没娘,燕行就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敢和秋玉恒扭打,也不想想事情闹大了他该如何场。骨子里的自卑和敏感,不会因为一个加名而改变,他再这么被慧娘拘在府里教养,早晚要废了。
“寻个机会,与父亲说一声,让燕行去书院读书,先做人再做事,读死书无用。”
莫兰嗯了声,不问女儿为何如此安排。她是个没主见的内宅妇人,在家时听父兄的话,出嫁了听夫君的话,夫君如今与她离心,她便听女儿的话。
而女儿的安排自然是对的,她莫名相信着。
“昨日事发我刚好在场。”燕云歌简单解释了下经过,隐去自己救人一段。
莫兰不喜慧娘,但对燕行没什么恶感,知道前因后果后,也只感叹那孩子冲动,还好秋家嫡子无事,秋家也不追求此事,否则他此刻焉有命在。
“事情父亲已经重拿轻放,我也不想节外生枝,娘今天听听过就好了。”
莫兰摸摸她脑袋,“你处理的很好,本来小孩子打架,大人也不便出手。”
燕云歌颔首,心想一个冲动一个蛮横,这两人真该送去一个书院,互相磋磨。
饭后,燕云歌跟着嬷嬷学规矩,意外的看见了燕行。
燕行受了教训,乖巧了不少,往日骄傲的孔雀起了耀眼的翎羽。才五岁的孩子,尚且不懂掩饰,看见她时,慌乱地似受到惊吓。燕云歌目不斜视,规规矩矩地站着让门外路过来看看燕不离颇为满意。
族谱又称家乘、宗谱,其作用在于尊世系、辨昭穆、别贵贱等。自古,官有簿状,家有谱系。官之选举,必由于簿状,家之婚姻,必由于谱系。因此,入谱对世家子女来说是顶要大事。
只有入了谱,燕云歌才是真正的国相府嫡小姐,而燕行也从一个继子一跃为尊贵的国相府公子,他的身份、地位皆因这一个加名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前世,燕云歌尊贵的身份是与生俱来,这一世却更像是她沾了燕行的光,心里不由觉得讽刺。
初五当日,吉时。
燕云歌着吉服襦裙,跟着嬷嬷,有丫头扶着走进祠堂大厅。
祠堂威严肃穆,里头供奉着佛祖石像和燕家高祖的几十尊牌位。
一步入,所有人的视线都转过来在看她,步步入,仿佛是她最熟悉的仕途之路重新铺在她脚下。
这几米长的青石砖道,她走得尤其的慢,一步迈出抬头看见的不是佛祖,而是天子,周围的人不是看客,而是曾经熟悉的百官。
此刻,文武官员两列,文官首位那个着红色仙鹤朝服意气风发的身影,在侧身回望着她,在等着她。
这红尘,这俗世,她终于来了。
燕行先她一步来,此时面带正色地跪在那。
燕云歌一撩裙摆,敛容垂目,跪在燕行旁边。
四周寂静。
今日宾客都是燕不离朝中同僚,族中亲友,在场最小的官都是五品,可见燕家对他们二人加名的重视,又或者说是对燕行这名继子的重视。
人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屏息静气等待。
佛祖石像下,族长开始高声吟辞:“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妹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
这是初加,随之而来的第一拜,是拜向八方宾客。
燕云歌起身,见燕行惨白着脸,已然六神无主,她不悦,但此刻两人一损俱损,由不得她多想。
她马上握住了燕行的手,轻声说了一句,“别怕,跟着我做。”
燕行恍惚间只觉自己被人拉起,跪下。
随着身旁一句清冷的,拜,他忙不迭跟着拜下。
族长再唱,“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第二加,示意让他们二人向长者、师长行礼。
燕云歌去房内换了套曲裾深衣,出来时,燕行也已换好相应服饰。
她缓步走向燕行,对他说:“刚才做的很好。”
燕行轻轻点头,慌乱的心已经安定下来。
根据唱辞,两人最后拜向父母。
燕不离骄傲的一直捋须而笑,纵然女儿是个残疾,但容貌气质确实出众。燕行虽不是他的亲生子嗣,但外戚堂兄的孩子,也算是他燕家血脉,自己过继回来也无不妥。如今他妻贤妾美,儿女双全,仕途顺利,夫复何求。
“我儿今日入得燕家名下,是燕家之幸,也是父之幸,父望你们姐弟友爱,一生健康平安。望一一成长出色,觅得良婿,望行儿聪明伶俐,早日成器。”
燕云歌跪在蒲团上,上身挺得笔直,发出的声音是少女的清脆,带着成人的沉稳:“父亲之望,儿虽不敏,唯谨记在念,常放在心。”拜下。
燕行跟着磕头。
至此,礼毕。
起身时,燕行偷偷地往旁边望了一眼。
入眼的是少女沉静的侧脸,冷漠的眉眼,她不该是温柔的人,那突然伸出的手甚至击穿了他强装的镇定,可很多年后,燕行依旧感激她的及时出手。
古佛下,他既害怕又欢喜,害怕做错一步又会被打回过去人人嘲讽可怜的身份,欢喜着以后他有爹有娘,他能改变自身命运又对隐秘的未来抱有期待,他在她一个握手之间的安抚下,一跃成为人人艳羡的国相继子。
那简单的两个字,如水一般的温柔,从古朴的瓦当间滚滚而落,叩响一颗少年懵懂的心。
教他感激之余,将这一刻的侧脸铭记在心。
第二日,燕云歌随无尘返回三心寺。
此一别,便是山高水阔,十年光景。
——
这个加名流程参考的是百度上古代成人礼笄者的流程,借用了两句唱辞。
80万字大长篇,这才开了个篇。
女相(NPH) 第6章 岩城
岩城。
连绵多雨,又细又黏,教人一出门就觉得身子不爽利。
这一日,天空才放晴,季府就在此时悄然挂起了白幡,府里传出的呜咽的女眷哭声,仿佛将这大好晴日倒转回了重梅。
说到季家,就不得不提刚过世的季老太爷,他一手创建了“宝丰行”,自成立以来已三十余年,一向商誉优良,名号响彻一江南北。不过比商会名号更响亮的是老大爷雷厉风行的手段,商场上锱铢必较,树敌无数,如今人一走,偌大产业竟然落得个无人可托的局面,平白便宜了二房——倒也不是大房无人,只是一个女娃娃,谁都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诚心的人少,看戏的人多,只是再怎么想咬下宝丰行这块肉,大伙也都约好等过了大爷的头七再说。毕竟按季大爷生前不饶人的性格,做的太过了就怕他死后会化成厉鬼找上门。
岩城一面靠山,三面靠江,江边码头货仓林立,各处货船若全数回笼排开,一眼望去堪比海师舰队。
城内、城外,季家的二十八间铺头,井然有序,热闹非凡,对季老太爷的离去好似不痛不痒。
实则是季太爷早做了安排,已交代好二十八名管事只认印章,不问旧主,眼下谁能拿来宝丰行的印章,谁就是宝丰行的新主子。
至于印章在哪,由他们找去。
城内,最有名的春风楼里。
“你说,我们拿着它就这样上门,会不会惊碎一地的眼睛。”说话的人高高梳着冠发,面若白玉无瑕,身姿修长挺拔,他手里仔细掂量着这城里众人求而不得的东西。
“祖父给了我,便是我的东西。如今我给了小姐,便是小姐的东西。他人要不要碎眼珠子,我可管不着。”回话的女子慢悠悠的品着茶,她头梳云髻,紫色曲裾,气质姣好,年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
燕云歌曲指敲在桌面,看着这方印章,再看面前的女子,惊讶修道之人果然洒脱,这么大一笔家财她竟能毫不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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