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相(NPH)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十六洲
这一战,足足用了半个时辰,他第一次输给她。
他对她一笑,起身道:“良玉输得心服口服。”
后来才知道良玉是他的字,他姓白名墨,寒士布衣出身。那局她赢得侥幸,往后的几年岁月里,自己就很少再有这样的侥幸了。
门人前来回报,说他们来的不巧,南月先生今日不在书院。
“你知道在哪里可以找到先生?”燕云歌问,手里也塞了小锭银子给他。
门房见钱眼开,见她也不像歹人,就多说了些。
“他本是南云锦的小东家,来我们书院上课也只是帮忙,等新的算术先生到了,他就不来了。”
燕云歌又塞了银子,“他有何过人之处?”
门房了银子,眉眼都带着谄笑,“南月先生能来暂代算术先生,这九数自然是极好的,以前也是我们书院的学生,后来中了举人,但他无心仕途,就回去继承家业了。听说他过目不忘,心算了得,再乱的账本到了他手里不出半日就能整理的有条不紊。”
燕云歌对此人更是好奇,又打听了几句,最后问到南云锦的具体位置,就带着无尘告辞。
“这人算术了得,白容难不成是想为己用,安插进户部?”燕云歌在路上想。
无尘乍一听到白容的名字,往日不动如山的表情少见闪过一丝错愕。
“也不一定是户部,或许工部也有可能。桥梁建筑、施工铺路也有大量用到数术的地方。”燕云歌自言自语,突然灵机一动,站定:“不对不对!”
那些是明面上的事情,白容犯不着亲自来请,能让他纡尊降贵,绝对是为了他那些见不得人的暗账。好的账房先生能抵半个管事,燕不离的府邸就是最好的例子。她怎么没想到账房先生的重要性,以后燕楼做大了,钱银上少不了要记账、要经营,季幽和赵灵明显不是这块料。
还好如今想通,为时不晚。
“无尘,我们走。这个南月先生我志在必得。”
燕云歌估算了下距离,步行过去需要半天时间,她现在心急如焚,恨不得片刻就到。去附近的客栈租了辆马车,又雇客栈里的马夫送他们二人过去。
马车内,燕云歌与无尘分析了情况,也对他说了自己要成立燕楼的打算。无尘闭眼,捻珠,声音悠悠道:“千般用计,晨昏不停。你的红尘俗世,只怕是尽心机难为着。”如燕子衔泥,到底是空。
满口大道理。燕云歌抿了下唇,“你就料定我会输。”
无尘道:“此人不好惹,你对上他绝对没好果子吃。”
燕云歌哼了声,“你就觉得我哪里好惹了。我答应你不杀人,可是别人要杀他,我是管不着的。”
无尘终于张开眼,覆在长睫下的眼瞳是浅浅棕色,像琉璃般清澄,他明显地蹙眉,“若因你而起,便是你的罪孽,贫僧不会坐视不理。”
“和尚对万物慈悲,唯独对我心狠。”燕云歌也不客气。
无尘要再说,马车忽然一个颠簸,而后停了下来。
马夫在外面喊道:“公子,前面过不去了!”
燕云歌掀开帘子,发现将出巷口之际,前面竟然横出一辆马车。
巷口不宽,两架马车比肩而过虽然冒险,但并非不行。不过那马车金玉镶顶,怕是不能惹的人物。
他们快出巷子,而对方刚好要入巷,自然是对方退几步让出道,哪有让他们掉头的道理。
对面马夫见他们没有动作,凶道:“可知我车上人是谁?尔等还不速速退开?”
燕云歌刚好被无尘气得无处散火,听了这话更不可能退让,“你又知道我是谁?敢在这里大放厥词。”又对马夫道:“你只管驾马通过,磕了碰了都有我赔。”
马夫不敢,欲言又止。
无尘在里面听到话,也觉得不妥,出声道:“净心,不可生事。”
“你……”对方马夫也怕他们真的冲撞过来,语气敛了些道,“我家主子有急事要赶路,尔等还是行个方便,先借道给我们。”
燕云歌出口打断道:“他赶路就要我们先来的让道,哪里的道理。”
“你这方向去的怕是陆华书院吧,车上坐的是学生还是夫子?”燕云歌冷笑,“若是学生,不知礼不愈节,义不自进,这书真是不读也罢。”话一顿,接着冷嘲,“若是夫子,为人师者,动静举措不可不慎,发于中必形于外,天下无不知之。上行下效,这样的人做老师简直是误人子弟。”
“你、你……”马夫气的说不出话。
燕云歌说完,行动也很迅速,直接抢过马夫马鞭,作势要驾马。
马夫心觉不对,当下喊道:“且慢!”
巷子口狭窄,却并非不能通过,只是马夫怕事,才停下来。燕云歌却不怕,扬手一鞭就拍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足下尘土飞扬,两辆马车终于交错离开。
那马夫张口结舌,面色发黑。
倒是里头的人,几不可闻的笑了一下。
旁边有人啧啧称奇道:“谁家的马夫,敢如此嚣张?”
“这车上究竟是何人?”
“看这马车,是秋家的小公子吧。”
“哦,是那个纨绔,难怪难怪。”
秋玉恒撩起帘子,目不转睛,而后摸摸下巴。
木童问:“少爷,您看什么?”
“记住刚才那人的样子。”秋玉恒说,“下次见一次打一次。”
木童失色:“少爷!”
“啧,要不是我今天是偷出书院,他刚才那样说我,我能忍他?”秋玉恒嫌弃道,“也不知道是哪路的泼皮,这么没眼色,连我秋玉恒也敢惹。”
木童好言相劝,“少爷,您刚被书院记过,山长说了,再有一次,书院就不留您了,谁来说情都没用。”
秋玉恒眼睛白他,“说得我多稀罕来这里读书,要不是为了跟燕行作对,我才不会放着云临不去,来陆华受罪。”虽然陆华也有授武,但是和云临不能比,云临里面的习武老师很多都是军队里退下来的,个个身经百战,经验丰富。
木童还能说什么,这不是您自找的么?人燕少爷可从没与您一般见识过啊。
“不过刚才那人真讨厌,满口假道学,和燕行一样讨厌。”
木童苦笑,心道:您再讨厌他,他以后也是您小舅子。
“下次回家,一定要找个机会把亲事退了。我娶谁都不要娶燕行的姐姐,听到就生气。”
木童只管点头,反正老太爷拍板了的事情,少爷再反对也没用。他现在也只等着这燕小姐能有点能耐,可以一出手,把他家少爷的服服帖帖的。
……
南云锦,是荣城里最大的丝绸庄。
这儿的丝造技术独步天下,无论是丝造人才或是丝绸产量,皆傲居全国之冠。
“南云织”便是南月经营的布行,规模之大,全国共有三十间分铺,位于荣城的总铺更是规模雄伟,门开二十二扇,店面之广,内院之深,远不是季家的宝丰行能比。
布行里头布匹上万,布料数千,每日进出人潮难以计数。
“东家,城南的分铺急着要两匹妆花罗、一匹织金锦和一匹金香绒,烦劳你结算一下。”
“东家,董员外要五匹白月绢、十匹霓虹葛、十匹织云锦,烦劳你结算一下,他在明日巳时开船前要,另外万花楼的金老板则是订了一匹雪花缎,人就在前厅坐着等呢!”
先结单再提货是南月定下的一个规矩。
他听到两个伙计报出的数目,算盘都没拨就报出金额,“城南分铺,共二百八十三两银子。”他提笔记下数目,匹名,将结单交给先来的伙计。“午后刚好有马车出城送货,让这批货跟着一起走,这样日落之前就能送到城南。”
“好咧!”
“董员外的货,共八百二十八两银子,在明日巳时开船前将布匹装箱送到港边。另外,万花楼共计七十九两银子,你一会儿就让人将雪花缎送到前厅去。”
“东家您真厉害。”后来的伙计看了看结单,又看了眼南月,忍不住厚着脸皮问:“东家,您心算真好,您若是有空,可以教教我吗?”
“当然没问题。”南月温和地笑着。他从不藏私,多教会一个人他能多份轻松,何乐不为。
“真的?那真是谢谢您了。”伙计双眼一亮。
“你晚上下了工,来我房里,我给你一本心算口诀,你先把那个背会。”
“好,我到时候准时去找您。”得到允诺,伙计开开心心地走了。
在他离去后,又有好几个伙计过来结单,南月始终从容不迫,井井有条地记帐、结单,再差使伙计取货、送货。
柜台正对大厅货架,背对库房,左右两侧皆开着四扇大门,南北穿堂。
白容和苏芳就站在大厅的货架附近,状似选货。早在一刻钟前,两人便站在此处暗中观察南月,越是观察,白容就越是满意。
“不错,处事温和有礼,态度沉稳内敛,为人坦荡也不藏私,你说他今年多大?”
“回少爷,南月近而立之年。”苏芳道。
“而立?”白容一听更是满意,这个年纪是男人建功立业的最好年华,他有把握能说服南月为自己做事。
不远处,正欲进来的燕云歌在看见白容等人的身影后,不由停下来。
“我们晚了一步。”
女相(NPH) 第12章 下怀
先机已失,里头又是白容这般难缠的人。
燕云歌斟酌再三,还是带无尘先行离去。
今日正是和赵灵约好的第三日,赵灵已在一品楼等了半天,她见燕云歌来,正欲埋怨,却在见着无尘俊美的容颜时,失了神志。
青衣僧袍的和尚,神情淡泊得仿如垂眉掩目亘古如水的大佛,凉薄而慈悲的姿态,让赵灵心头砰砰直跳。
“你敢在心里亵渎他,就是对佛祖不敬,早晚会有报应。”燕云歌一句话打断她的念想。
赵灵讪讪地笑,嘴里直呼不敢不敢。无尘坐在蒲扇上潜心念经,将一切置身事外。
燕云歌摊开纸笔,唤来赵灵,着手安排下面的事情。
赵灵的师姐复姓闻人,单名一个香字,化名文香行走江湖,为人十分谨慎,只是这份谨慎对上美人后就全然不管用了。
赵灵觉得用美人计可行,与燕云歌的想法不谋而合。只是这美人哪里来,又有谁扮演就让她们犯了难。
想到手里那张艳绝天下的美人皮,燕云歌有了决定,让赵灵附耳过来。
十日后,荣城最大的万花楼传出了当家花魁灵儿姑娘要挂牌的消息。
传说,这名灵儿姑娘姿容艳丽,身骨柔软,琴棋书画样样通,说是国色天香都不为过。
她的来历成谜,一出场却惊艳四座,一曲成魁。
她在万花楼连演三晚,场场爆满,一张惊艳绝伦的小脸甚至大大方方地露在人前,丝毫不见扭捏之态。
只是三晚过后,万花楼开始藏着掖着,任谁来求见都不让见,直到今天放出了灵儿姑娘要挂牌的消息,甚至规定了当天晚上,没有三百金做路引,连万花楼的门都进不去。
千金之价,还只是路引,不由让人望而却步。不少人劝金老板见好就,万一没人来,岂不难堪。
金老板却丝毫不担心,一切只按那姑娘说的做。姑娘说了,她来挂牌只为等人,在万花楼所得,她分文不取。而且不出三个月,包管万花楼的名声压过四大青楼,财源滚滚。
第二日,万花楼又放出消息,有一位姓白的公子欲为灵儿姑娘赎身。众人问是哪位白公子,金老板却三缄其口,只道是位贵人。没几天,城内开始传言,那位白公子就是近日来了城内的镇国侯府的白小侯爷,大家感叹这灵儿姑娘是要麻雀变凤凰,以后要跟着贵人做贵人了。
那厢,白容面容极冷,气得指尖颤抖,“去查,看是谁在借本侯的名声造谣生事。”
一切如计划进行,燕云歌想到白容尚在城内,说明他与南月并未达成一致,自己是时候该去拜访下这位南月先生了。
带上赵灵,两人来到南云锦时,正直正午,南月正在大厅搬运布匹,看见他们来,主动上来招呼,“客官是来看样,还是取货。”
燕云歌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只道:“来看样。”
南月马上领着人来到货架前,“这是我们新研制的霓葛,客官您看看颜色,是不是如雨后天虹,绚烂夺目。”
燕云歌点点头,视线却不在布匹上,只专心看着他,
南月见她静伫不语,一时也猜不透她心思,问:“客官可有喜欢的样式?我可以比照着来介绍。”
面前公子气质不凡,容貌更是宜男宜女,他阅人无数,一眼能瞧出另外一位是个练武的姑娘家,对眼前这人却是拿不定把握。
那副眉眼生得很好,他从未见过有人的双眉如她,眉尾入鬓,瞧起来英挺又不失秀气。
只是,他不喜爱她眉眸间那种势在必得的神气,仿佛自己是她盯上的猎物,是生是死,全由她喜好决定。
“我喜欢的样式啊?”略顿,燕云歌柔软的唇勾出浅浅的弧度,侧目打量着。“嗯……我尚且不知自己的喜好。不过话说回来,传闻先生心思灵敏,不如先生来猜下我此番来意?”
南月心里一咯噔。
燕云歌似笑非笑,“先生不请我进去坐下说么?”
南月怔愣。大堂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他猜不出对方来意,也不好贸然拒绝,便请两人进到库房,那里有个隔间,平日是他安心对账的地方。
燕云歌目光坚定,落座后就轻轻捻着腕上的佛珠,闭口不言。赵灵目光飘忽,对着一屋子的账本啧啧称奇。
南月只在上下一打量间,隐约猜到对方身份。那一身银叶坠纹样式的藏蓝布匹,本就量产不多,上一批全被岩城的宝丰行要走,新的成布还在加紧赶制,眼前这人——
“不知阁下是宝丰行的哪位管事?”他试探。
燕云歌笑意略深,嗓音轻和。
“先前听到传闻,还只当是外头夸大,没想到先生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只凭一个布纹就猜到我的身份。实在令人钦佩,在下燕云歌,宝丰行的当家,今日来是想与先生谈笔买卖。”
南月听到她的身份,不由松口气,伸手翻杯为她倒茶,和颜悦色道:“这算不得什么,生意人本分而已。燕当家才真是稀客,何笔买卖要劳烦燕当家亲自前来?”
“一笔攸关身价性命前程的买卖。”燕云歌轻轻落盏,语气自然,如与人闲聊。
南月心生疑惑,燕云歌直奔主题,说道:“先生曾为官三载,最后又弃政从商,不知是何原因?”
南月不解她问这话用意,只好用往日说辞:“官海漂浮多年,心生倦意,不若做个舍本逐利的商贾轻松。”话中也不全是托词,他的性格如这账本一丝一里锱铢必较,分分毫毫必须要清清楚楚,这样的性格做个商人可以,为官却是心力交瘁,事事碰壁。
燕云歌也曾是官海漂浮多年的人,明白其中不易,只道:“先生任期中可有什么憾事?”
南月的表情没多大变化,当家久了,他已经学会形色不异,心中憾事自然有,却不足与外人道。
燕云歌慢慢地低笑一声,“那城外二十几条人还死不瞑目呢,先生。”
赵灵瞪大眼睛,眼神是难以置信。
南月抿着唇,深瞳如两潭幽井,静寂无波,一瞬也不瞬地直盯着她。
他没有去质问她今天到底是何来意,只以静制动地等待她解开谜底。
有点意思。燕云歌在与他短兵相交的眸光衍生出几分兴味。
很好很好,不愧是沉浮多年的人,情绪不轻易外显,越是阴沉、稳定的性情,越对她脾胃,服这样的人,难度高成就大,教她越是兴奋。
“我也明人不说暗话,”燕云歌眸底浮掠赞许。“先生可能也曾耳闻宝丰行易主一事,说来,我也是因缘际会坐上这个位置,确实名不正言不顺。只是我这个人,要么不做要么就要做到最好。手底下人不听话,我只能换了他们,如今正是我用人之际,我听说先生心算了得,过目不忘,对账本事无人能出先生其右。所以,我想请先生为我做事。”不是为宝丰行,是为她燕云歌。
南月没有听出话中玄机,只觉她是在异想天开,先不说南云锦生意好到让他分身乏术,就是不好,他也断不会舍东家不做,去给人做管事。
开口就欲拒绝,燕云歌却伸出手,打断,“先生先不忙着拒绝,先生会说什么,我都猜的到。对象是你,我不在乎多耗些时候,怕只怕咱俩自顾着说话的功夫,底下形势却越渐凶险,白容对你志在必得,你软硬不吃,只会逼他兵行险着。以你的能力对上白容,无异于以卵击石。而我,可以让白容自顾不暇,保你和你的南云锦平安无事。”
燕云歌的话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进可攻、退则守,让南月陷入了深思。
燕云歌也不催他,她不是白容,不会利诱不成,就威逼强迫。她要的是这个人心悦诚服,心甘情愿为自己做事。
南月是个人才,值得她为他花上心思。
“事已至此。”南月略一沉思,单刀直入便问:“我只有一个条件,燕当家能做到,我南月便任听差遣。”他也快人快语,不问她真实身份,小小商户就敢托大,他是不信的。能在白容之后找上他的,肯定已经把他过往生平打听的一清二楚。如今横竖都要淌这脏水,他良禽择木而栖,给出的要求和给白容的要求一样。
“好说,什么条件?”
“帮那枉死的二十几条人命翻案。”
沉气,抿唇,燕云歌不语。
良久,她手中杯盏应声而落,“好!”
女相(NPH) 第13章 弟弟
虽然答应地轻巧,可是盖棺论定上报刑部的案子,哪有说翻就能翻的。
燕云歌走出南云锦的时候神色未明,看远处天空云聚云散,心情并不十分明朗。两年前的案子了,照理说死了这么多人,案情又如此诡异,官府肯定会慎之又慎,怎么会匆匆结案呢。
里头牵涉了谁?南月又在里面是何角色?
燕云歌拍拍自己的额头,缓慢地在青石小道上走着。赵灵老实跟在后头,脑子里还在想着自己这样引师姐入局,是不是不厚道?可一想,师姐如今躲躲藏藏也不是事,跟了老大说不定还能有番造化,于是那一点点的愧疚也烟消云散了。
一时半会解不开局,燕云歌决定去集市上散散心。两人都是初来乍到,并不知道哪里可逛,不过在街上听到几个书生说书院今天有棋局可看,两人便转道去那凑热闹。
这几年流行由书院出面开办棋院,书院对外开放,女子也让入内,只须支付茶水用便可。今日是华阳书院附属的棋院举办棋赛的日子,一连三日,由华阳书院的学生带头组队,外人可以随意加入参赛。
燕云歌前世也酷爱下棋,尤其爱和白墨在一方棋盘杀得昏天暗地,自来这个世界后,她还从未与人对弈过,不禁也心痒难耐。只是眼下两两一组正厮杀得激烈,一时半会还没有空位出来。
“姑娘家下棋竟也如此凶狠,简直六亲不认啊。”开口的是位书生。
“你不知道陆华书院的那几名才子也要来吗?”
一旁的赵灵觉得很困惑,“下棋与他们来有何关系?”
自己的话得到一个娇姑娘的回应,那书生的兴致更高昂了,“因为那几名才子是今年状元的热门人选,个个相貌好、学识好、家世好,等会他们也来下棋,若能得他们青眼,争不得正室,争个妾室也不错。”
原来如此。赵灵点头,心里却道好没意思。在她看来,尽心机为人妾,简直是折辱自己。
“不过,她们只怕白心思了,那些学子个个恃才傲物,眼高于顶,是不屑来看女子下棋的。”
“诶?才棋开半局,黑子就呈现颓废之色,可惜了。”
燕云歌却觉得黑子从一开始的布局就不巧妙,能走过半数,都超出她的意外了。不禁看了看已经落子认输的那书生,见他起身让座,她直接就走了过去。
赵灵也跟过去,“老大,你也会下棋啊?”
“嗯,许久未下过了,手痒的很。”
前世,燕云歌可谓下了一辈子的棋,心情好的时候与风琰来两局,心情不好的时候去找白墨杀个痛快,老皇帝也酷爱与她下棋,她不像白墨讲究个君臣之道,经常十战十和,她喜欢把老皇帝杀个片甲不留,气得皇帝老把她撵出宫去,饭都不留。
“公子,单还是双?”
对面姑娘柔弱的声音从透明的薄纱后传来,把燕云歌从记忆中拉出来,她笑了下,声音坚定。
“双。”
“那我就单。”姑娘笑了笑,用手指就白子两颗两颗的分开,分到最后竟是双数,便做了个请的姿势,将白子棋篓放到燕云歌面前。
先白后黑,自古的规矩。
众人都屏气观瞧,看两人下棋。
赵灵不懂棋,时不时还要问边上的书生两句,书生也乐意做解说,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竟十分融洽。
不过一盏茶,胜负已分。
“谢姑娘承让。”燕云歌把多余的白子放回棋篓子,做了个请的姿势,坐等着下一个下棋的人。
那姑娘面带惊诧,想她学棋十年,不说棋艺有多湛,可走不过三十子尚属首次,也不知道这人是何来头,棋艺竟如此深不可测。因此她输了也没走,和自己的丫鬟站在一旁观战。
又陆续来了三个人,都是岳阳书院的学生,与之前的姑娘一样,都在三十子内无路可走,只得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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