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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毒之陨罪书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初禾
花崇说:“欧树的同学我们都会调查,不止是你。”
康健哦了声,不说话了。
“我们初步推断,这个人很可能是欧树念书时的同学。”花崇道:“你印象中有没有这样一个人——他内向,弱势,没有朋友,只和欧树走得近?”
花崇还没说完,康健已经开始摇头,“我不知道,我和欧树不熟,这我真不能帮助你们,你也不用向我透露这么多,我还有工作,没别的事我就先……”
花崇语气忽然一肃,“谁说没别的事?”
康健已经站起来想走了,此时又顿住,“我真的不了解欧树。”
“欧树的这位同学,在作案现场设置了一枚炸弹,并且留下足迹。”花崇说:“假如炸弹爆炸,足迹,还有一切证据都将被毁灭,但是炸弹没有爆炸,足迹以及受害者的半截尸体、欧树的画、他的画都完整保留了下来。”
康健忽地一僵,下意识看了看下方。
而花崇也正看向他的脚。
此时,海梓发来一条消息——鞋纹不同,但足迹具有一致性。
就在康健刚回到《凤兰晚报》时,海梓就已经提取了他的足迹。他此时穿的是皮鞋,而嫌疑人在仓库留下的足迹是运动鞋,乍看只有码数相同,但详细分析行走习惯、磨损程度、受力角度,基本能够判断,康健具有重大嫌疑。
“和我回市局一趟吧。”花崇道:“关于欧树,你一定还有更多的事能够分享给我。”
就在康健被带回市局时,一直处在警方监控中的康生也再次被带到市局。
兄弟俩在刑侦支队的走廊上打了个照面,康健一言不发,表情也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冲康生点了点头,有种陌生人的疏离感。
康生却异常激动,愤怒又恐惧地瞪着康健,粗重地喘气,似乎有很多话想要对康健说,然而周遭的环境却让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摄像头正对着康健,柳至秦和美术机构的前台小宁站在显示屏前。
柳至秦问:“你仔细看看,是他吗?”
小宁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紧张得出了汗,结巴道:“我,我不确定。眼睛很,很像,但是他当时裹得严严实实,我不知道他到底长,长什么样。”
透过摄像头,康健的视线有些发木,毫无攻击性。柳至秦却无端想到在特别行动队看到的那双眼睛。
花崇的声音从画面外传来,“我的队员已经查过你10月31号的行踪,当天轮到你休息,下午4点07分,你离开所住的小区,小区摄像头再一次拍摄到你,是11月2号上午10点56分。10月31号下午,你到岗2个小时,11月1号,你的工作记录显示你在外维护口子关系。中间这么长一段时间,你在哪里,做了什么,维护的是哪条口子?”
康健说:“你怀疑是我杀了我哥的女朋友?”
小宁啊一声。
柳至秦说:“听出来了?”
小宁接连点头,“长相我真的没办法确定,但是我对声音特别敏感,就是他!他的声音我肯定不会记错!”
柳至秦道了声谢,让一旁的女警带小宁去休息,做记录,然后向另一间警室走去。康生就在那儿。
康生这个人,在案件刚开始调查时,身上的疑点就没有洗清过。但是警方又没能找到足以给他定罪的线索。他很像是社会上常见的那种求爱不成,恼羞成怒杀害女性的凶手。可调查卡在了瓶颈上。
而现在,由于欧树的出现,瓶颈终于被撑出了一个突破口。
面对警察时,康生就没有不躲闪的时候。大约是因为刚才看到了康健,此时更加紧张,不等柳至秦说话就道:“你们抓他干什么?”
柳至秦笑了声,“我们抓他干什么,你不知道?”
一滴汗水从康生脑门中央流下来,在鼻梁那儿分成两股,流向眼下,“我,我怎么知道?”
“易茗的遇害现场我们已经找到了,你知道在哪里吗?”柳至秦说。
康生连忙摇头,“我不知道!”
柳至秦说:“我以为你会问我在哪里,这才是正常反应。”
康生张着嘴,“我,我……”
“算了,看来这问题让你很为难,毕竟你知道那是哪里。”柳至秦说:“再告诉你我们为什么将你弟带过来,因为在易茗的遇害现场,有一个人的完整足迹,经过比对,基本可以确定,足迹的主人正是你弟康健。”
康生的神情忽然变得极其惊恐,面颊的肌肉抽搐,皱纹和筋紧紧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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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针对康健的调查才开始,我还不能断言他一定是凶手。”柳至秦继续说:“不过很快搜查许可就要下来了,他的家中或许存在更多的线索。”
说这番话时,柳至秦一直盯着康健,“至于你这位兄长,现在有没有什么想交待?”
康生垂下头,双手用力捏成拳头。
“保持沉默啊?”柳至秦说:“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你的亲生弟弟会成为嫌疑人吗?”
康生还是不说话。
柳至秦自言自语,“也对,你知道其中的缘由,所以才不好奇。”
康生猛地抬头,“我不知道!”
“是吗?”柳至秦说:“那你再解释一下,易茗遇害当天,你在哪里?”
康生说:“我回家了!只是监控没有拍到我而已!”
“你没有。”柳至秦说:“除非你那天回家之后没有使用过水、电、网。”
康生哑口无言。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针对康健的调查才开始,我甚至还没来得及去详细调查他的上网和通讯记录。”柳至秦游刃有余地说:“详查下来,你说会不会查出你和易茗死亡之间的关系,嗯?”
康生的脸上已经全是冷汗。
“警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罪的人,至少在我这儿是这样。”柳至秦说:“你知道些什么,参与到了哪个地步,我劝你趁早交待。当然你也可以再等等,等到我把证据拍你面前,或者你弟坦白一切。”
一听这话,康生就急了,“我说!我说!”
“刚才美术机构的工作人员已经指认,你就是将署名欧树的画送过去的人。”花崇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些年来,你一直替他活着?”
康健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片刻后又戴了回去。这张苍白的脸上几乎没有表情,平静得过分。
花崇经常看到这样没有表情的表情,它通常出现在一些凶残至极的嫌疑人脸上。
活着和杀戮对他们来说都是煎熬,在用残忍的手段结束别人的生命时,他们也想结束自己的生命,某种意义上来说,被审判于他们而言恰恰是一种解脱。
沉默了很久,康健说:“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你觉得我是谁?”
花崇说:“你是康健。”
康健苦笑了下,一边叹气一边搓着额头,“但是很多时候,我觉得我是欧树。”
在外面看着监控的警员已经有人开始感叹,这人不会是双重人格吧?
花崇却十分确定,康健这绝对不是双重人格,但认知层面或许出了问题。
“欧树已经死了,你们上高中时,他死于一场群体斗殴。”花崇说:“他的头部遭到铁棍重击,颅骨骨折,脑组织受损。”
康健怔怔地看着花崇,轻声道:“对,他早就死了。”
花崇说:“你和欧树是什么关系?”
康健说:“我们是同学。”
“仅仅是同学吗?”花崇说:“欧树有那么多同学,其中不乏和他一起干架的好兄弟,可他似乎只将他家仓库的钥匙给了你。”
康健肩膀缩了下,然后开始连续颤抖。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是欧树的另类朋友,他和梁斌那帮人打架,却和你谈天说地。”花崇说:“导致他死亡的那次群殴,起因是你?”
康健脖子上的筋因为过分用力而鼓起,语无伦次:“我成不了他,这么多年,他还是走了……”
搜查许可下来了,海梓和许小周立即前往康健的家。
和父母留给康生的老居室不同,康健住的是个中档小区,环境不错,配套设备相对齐全。一室一厅,室内非常整洁。
在鞋柜里,海梓找到了与案发现场足迹鞋纹一致的运动鞋。鞋已经洗过一次,上面的泥土污迹被洗掉,但海梓还是检查出了极微量的血。
“是他杀的人,尸体也是他锯开的,我什么都没有做!”康生说:“我没有犯罪。”
面对这样一张扭曲而卑劣的面孔,柳至秦感到一阵恶心,“你没有犯罪?如果不是你从旁协助,易茗会遇害?”
刚才康生坦白,在追了易茗几个月之后,他渐渐对易茗生出仇恨的情绪,他感觉得到,易茗将他当做备胎,钓着他,又不肯答应他,他做了很多男朋友该做的事,比如大晚上给易茗送吃的,陪易茗逛街,却从来没有享受过男朋友的福利,连解决生理需要,也只能对着偷拍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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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再继续下去了,却又不甘心。
易茗凭什么这么对她?这个心机深沉的贱女人,是不是对每个男人都这样?
怨气在心中越积越深,恰巧又看到几个丈夫男友杀死妻子女友的新闻。他歹念顿生,也想效仿那些人,让贱女人知道惹怒他的后果。
可他到底不敢,单是想一想将刀插向易茗的身体,他就打了退堂鼓。然而越是这样,想要惩罚易茗的渴望就越强烈。
他想,假如有一个人能代替自己杀了易茗就好了。
恰在此时,他那一年见不了几次面的弟弟忽然在他下班后找到他,说想和他喝一杯。
10月的夜市已经很萧条了,两人吃着海鲜烤串,聊小时候的事。
他想不明白康健为什么会忽然找自己吃饭,这个弟弟从小就很古怪,内向得近乎阴沉,但成绩好,考了所不错的大学,现在的工作也不错,至少过得比他好。他倒也不羡慕,各人有各人的命,父母过去偏心他,房子也留给了他,他本来以为康健会因为房子的事大闹一场,可康健什么都没说。
难得聚到一起,酒一喝,他竟然察觉到一份亲情。
是啊,康健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像这样偶尔叙个旧,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吃到后来,他趁着醉意说起易茗,嘴上带了脏,说易茗这种贱女人就该死,他早晚要弄死易茗。
“哥,我其实今天来找你,就是为了这件事。”康健说:“你下不去手,我来帮你。”
第122章神眼(38)
康生的酒忽然就醒了,震惊地看着康健。
小时候,邻居、父母的同事都说他们兄弟俩长得不像,康健太秀气了,不管是五官还是轮廓,都和他没有一丝相似之处。
此时在他眼中,清秀的青年忽然面目狰狞。
“你说什么?”
康健微笑,“我说我来帮你杀了易茗。”
康生猛地站起来,条件反射就要逃走。但康健却将他叫住,“你不觉得这样很窝囊吗?”
“窝囊”这个词是很多不得志男人的死穴,不能碰,一碰就炸。
他果然上钩了,坐了回去,压低声音道:“你怎么知道易茗?”
“哥,知道的事情越少,对你来说不是越好吗?”康健说:“什么都由我来做,我跟你保证,不仅会杀了易茗,还会让她死得很痛苦。”
“怎么个痛苦法?”
“你知道水上乐园的半截神吧?我想让她死成那种样子。不,我要让她死得比水上乐园的半截神更美。”
酒刺激着情绪,康生稀里糊涂就答应了康健,事后冷静下来,知道这事做不得,但若是阻止,那就更加窝囊。
他已经窝囊三十多年了,被一个娘们儿戏耍成这样,这口恶气他必须得吐出来。
在康生的计划里,他需要做的事很少,仅仅是减少与易茗的联系,然后当面告诉易茗,10月31号晚上到月鹭街来,有惊喜。
10月30日晚上,康生避开监控,在易茗散步回家的路上拦住易茗,说出准备了很久的话,“你工作上的事我一直帮不上忙,你喜欢画画,我却是个粗人。不过我弟回来了,他是这方面的行家,你明晚有空的话,我带你去见见他。”
说着,康生还拿出了两张康健的画。
易茗双眼立即就亮了起来。
“但他身份挺特殊的,明天我去月鹭街接你。”康生将画起来,“我们一起去找他聊聊,花不了多久时间,完了我送你回来。”
易茗很高兴,甚至搂着康生亲了一下,激动道:“那就明天见。”
“她一直把我当成个傻子。”说到这儿,康生眼中浮现出浓烈的鄙夷,“她利用我利用得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觉得我就是她的跟屁虫,为了她什么都肯做。她完全不怀疑我晚上叫她出去,毕竟我以前确实怂,她家去了那么多次,也从来没对她做过什么,她穿着睡衣在我面前晃,我也只敢偷偷拍几张照。”
柳至秦脑中过了遍易茗家周边的地图,月鹭街离她的小区有2公里,有很多无证经营的小摊,鱼龙混杂,监控很少,是“消失”的好地方。
“康健让我开他的车,我接到易茗之后,就往池香街开。”康生说:“直到下车易茗都没发现问题,我指着仓库跟她说,那是我弟画画的地方,她还催我快点。”
柳至秦说:“你没有进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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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生愣了下,“康健问我想不想看。我……我不敢。”
城乡结合部的夜比市区里安静,康生坐在车里,一根烟接着一根烟抽。
这里没有路灯的光,也没有任何人经过,柴油机发电的浓重气味令人不适,隐约有光线从卷帘门处漏出,他眯眼看着,说不清自己是兴奋还是后悔。
他几乎没有听到易茗发出呼救,只听见一些古怪的,他无法形容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好像过了很久,卷帘门打开了,康健走过来,脸上、手上都是血。他头一次在面对康健时感到害怕。
“哥,你想进去看看吗?”康健问。
他连忙摇头。
康健平静地说:“我还有很多事要处理,你不想看的话,现在就回去。停车时注意避开监控,钥匙放在快递箱里。”
“那你……”
“我今天就待在这里,我要创作属于我的作品。对了,警察肯定会找到你,你可能是他们的重点怀疑对象。但是你放心,他们没有证据证明你和易茗的死有关。你不要主动提到我,如果他们问到我,你顺其自然回答就是。”
康生几乎是奔逃一般开车离开。
他后悔了,易茗被杀死,他却并没有感到任何快意,反倒被恐惧所包围。他甚至想向警察自首,反正杀人的不是他。可是想到康健刚才看他时的眼神,他就什么都不敢说不敢做。
他那个内向的弟弟,竟然是杀人狂!
“事情就是这样。”康生说:“我没有杀人,我是被康健蛊惑了!易茗,易茗她也活该,是她自己犯贱,她把我当做蠢货,其实她自己才是蠢货。我,我听说她念大学时就上过传销的当,哈哈,哈哈哈,骗她太容易了,她竟然敢耍我!”
柳至秦问:“你与康健平时没有任何交集,他怎么知道你在追易茗?”
康生的笑声戛然而止。
柳至秦说:“他没有跟你说过?”
康生摇头,“早前他说,我知道得越少越好。后来我,我根本不敢问。”
康健的抵抗情绪其实一直不算太重,最初虽然不承认是自己杀害了易茗,但是当花崇提到欧树时,他的一切反应都证明,他就是伪装成欧树,并且杀死易茗的凶手。
他没有清理过现场,却设置了一枚炸弹,当他得知炸弹并没有爆炸时,也许就明白,警察早晚会找到自己。
“我想休息一下。”他看向花崇:“可以吗?”
花崇同意了,两名警员将康健带到休息室,严格监控起来,确保他不能搞任何小动作。
他没有坐,而是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可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睡了。
花崇和柳至秦碰了个头,柳至秦说:“康生已经交待了,但康健的动机他说不清楚。”
“康健的通讯设备你检查过了吗?”花崇问。
柳至秦道:“还没来得及。”
“空了查查看,也许能找到第一起案子的线索。”花崇歇了口气,又道:“康健的动机我能推断出一部分,不过细节和其中的因果不好说。高中阶段,欧树是他的重要朋友,欧树很可能是因为他而死,他将欧树的画全都保留了下来,就放在那个被所有人忽略的仓库里。他并不喜欢画画,也没有天赋,可是欧树喜欢,但欧树死了,他就开始模仿欧树。”
柳至秦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花崇继续道:“他既要做自己,又要扮演欧树。他成绩不错,大学毕业后有了一份还算过得去的工作。在他自己的家里,他是康健,可是在仓库,他就成了欧树。他努力了那么多年,画出的东西还是不被承认。他以欧树的名义将画送去各个机构寄卖,他并没有双重人格,清楚知道真正的欧树已经不在了,自己只是个模仿者,所以打从一开始,他就不敢露出真容,也不肯留下手机号码之类的联系方式,只有在仓库,他才是欧树,信件寄到仓库就没有问题。”
柳至秦说:“这和你之前的侧写重合了。嫌疑人是个不被肯定、不得志的艺术家,在长久的压抑之下,心理开始变态——你们不承认我,我就要让你们看看真正的艺术。”
花崇点头,“星月巷的尸体成了他展现给公众的艺术品,这一回,无数人看到了他的作品。他感到骄傲,扬眉吐气。”
柳至秦说:“选择易茗是随机的?”
花崇想了想,看一眼时间,“我觉得不是。易茗身上恐怕有某种吸引他的特质,另外,康生在追易茗这一点也很重要。不过这都得让他自己交待。”
半小时后,康健从地板上坐起来,茫然地看了看四周,自言自语道:“我这是在哪里?”
花崇推开门,“休息够了?”
他望向花崇,视线一点一点聚焦,仿佛终于想起这里是哪里,而自己为什么在这里,苦笑了声,“你应该被炸死。”
柳至秦盯着监控,狠皱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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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崇却无所谓这种事后的应该或是不应该。康健的确给警方设置了一个狡猾又残忍的局,不止警方,任何一个试图打开仓库的人,都可能死于爆炸。
然而炸弹已经被他亲手拆除了,这个局便等于已经破了。
“你承认杀死易茗并分尸?”花崇说:“也承认以欧树的身份作画?”
康健还是坐在地上,脸却转向窗外——窗户没有打开,但通过窗玻璃,他能够看到一片浅灰色的天空。
“我的作品怎么样?”康健缓缓开口,“有没有让你们记住?是不是深深印刻在你们脑海里了?它很美,不是吗?我听见所有人都在讨论它,这里再也没有哪个画家比我……不,比欧树还优秀了,是不是?”
花崇说:“易茗是个活生生的人。”
“我管她是个什么。”康健嗤笑一声,“当一个画家开始创作的时候,他还会考虑他的画板、画纸、颜料是活生生还是死翘翘的吗?”
没人回答康健。
康健自己回答道:“我需要一张画布,她就很好。”
忽然,康健低下头,呓语道:“欧树不能这么寂寂无名,应该有人看到他的画……”
康家是凤兰这座城市里最普通的家庭,不富裕,却也不用成天为生计发愁。康父康母都是工人,只要厂子不倒闭,一家人的吃喝就没有问题。家里两个小孩,大的比小的大5岁,本来没打算要小的,但既然怀上了,当时打胎比生下来还麻烦,所以小的就出生了,取名叫康健。
多一个孩子,就多了一张嘴,再加上康母生康健时病了一场,调理两年多才把身子养好,那两年家里过得有些紧巴巴。
康健如果是个活泼的孩子还好,可偏生性格内向,不喜欢说话,和父母哥哥都不亲近,康母因为生他时受的罪被就不怎么喜欢他,他这性子更是让人宠爱不起来。所以即便他的成绩比哥哥好很多,父母还是偏心康生,什么好的东西都给康生。
那时他才念小学,父母攒了不少钱给康生报补习班,却不愿意让他上兴趣班。班上大部分同学都有兴趣班上,就他没有。
但他不吃哥哥的醋,父母喜不喜欢他,这种事对他来说根本无所谓。兴趣班他是想去的,去不成了,他就看,比起出去玩,或者和父母聊天,他更喜欢一个人待着。
他觉得周围的人都很吵闹。老师总是说同学之间要友爱相处,要交更多的朋友。可他不想交朋友,他听见别人说话就感到烦躁。
哪有那么多话可说呢?
不过上高中之后,他交上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坐在他后面的欧树。
欧树比他小一个月,但个子比他高很多,在他们班上很有存在感,据说家里特别有钱,住的是别墅,母亲过世了,父亲在国外,一个人活得特别自由。
欧树是体育委员,和校篮球队足球队的人关系都不错,打架厉害,还认识校外的人。有些高二的还跟欧树叫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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