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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景柔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在寒
与此同时,徐鸿给顾景予打了电话。
当时,徐叶叶说要去接朋友,徐鸿问,她朋友在哪儿工作,徐叶叶说她在一中。徐鸿觉得,那还挺远的,就随口叫顾景予去陪个伴。看到安柔,他就懵了,也不清楚,顾景予到底知不知道,这人是安柔。
回到家,又后知后觉发现,顾景予从头到尾,面色也无异,甚至在他刻意拜托他送安柔时,更没拒绝。那也就是说,旧情未断,有可能旧情复燃咯?
早上,他想着情人节,乘花新鲜,还娇妍得很,去花店挑拣,要送给华梦。
走半途呢,瞅见顾景予身后跟着个花店里负责送花的快递,还捧了一束玫瑰,同顾景予讲了两句话,就走了。
送给谁呢?他没多想,就觉着,铁树开花,不容易嘛,别掐了人苗头,就等着顾景予走后,才进店。也没八卦地打听,收花者姓名住址。
他又不傻,怎么就想不到,顾景予离开桐阳好些年了,刚回来多久,除了旧爱,哪来的新欢?
除了安柔,还有谁?
顾景予脾性不定,怕说得不好,惹了他不爽快,徐鸿心里头紧张,一开口就问:“顾景予,吃饭了没。”
“……”
徐鸿差点一激动,咬掉舌头。吃饭,不和他一块吃的吗:“我我我,是问,你吃夜宵了吗?”
对面又不吭声。
徐鸿觉得,不打腹稿,贸贸然打来,就是个错误。
就算别人不了解,徐鸿这个,顾景予身边多年的哥们儿,也要对他生活习惯门儿清啊。
顾景予早餐、中餐、晚餐,一般情况下,一餐都不会落,就是夜宵,怎么也不吃的。
“发什么癫,有话快说。”
不等徐鸿继续瞎编乱造个由头来打探,顾景予说:“问她是吧?你以为这些年,在外头,那么多形形色色的女人,我不找旁人,为的什么?”
徐鸿听见一声打火机的响,仿佛隔着半个城市,他也能看见,顾景予眸色深邃的样。
这些年在外面,在应酬桌上,在休息场里,顾景予那身毫不在意,坦荡自如的气质,不知有意无意间勾去多少女人目光。
徐鸿作为一个男人,也爱看顾景予抽烟的姿势模样。
手肘压在膝盖上,食指、中指衔烟,烟雾朦胧,男人目光放空而无着落点。
有一种……说不出的惑人劲儿。
“不就为的她么。”
过了良久,徐鸿以为前段是他在自言,却听见他此番自语。
忽然有些勾勒得出,如雾的烟里,男人的眼神。
————————————————
……
……
作者没话说。





此间景柔 第六章 浮花与浪蕊(2)
才挂掉顾景予的电话,又接到表妹徐叶叶的。
要说这徐叶叶,是他大伯三十多岁生的宝贝女儿,勉强算个老来得女,在家里,不说摘星星摘月亮,呼风唤雨,也是要什么给什么。
跟他平常你来我往,今天又被他摔了,撞了头,这时候该睡了吧?却主动打电话给他,莫非有阴谋,给他下套?
接电话时,徐鸿很谨慎:“叶叶,这么晚了,什么事?”
徐叶叶深呼吸,说:“哥,向你问个事儿。”
完了,居然没奓毛。
和好声好气的。
与徐叶叶亲近的人,被她强性要求:要么叫“叶叶姑娘”,要么叫“叶子”。就是不能叫“叶叶”。
徐鸿好几次笑她:不就是个称号吗,叫“叶叶”又不会死。这里那里的,整这么多名堂,娇不娇气。
徐鸿愈加谨慎:“你问。”
徐叶叶说:“你能把顾景予的电话号码发给我吗?”
徐鸿心中警铃大响:“你要干嘛?我跟你说,你如果对他有意思,趁早打消。”
“没。”徐叶叶不以为然地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安柔要的,说找他有事,快发来啊,我困死了,睡了。”
说完就挂掉了电话。
果然还是娇小姐脾性。
徐鸿握着有些发烫的手机,想起顾景予最后那句话:“不就为的她么。”
啧,个痴情种。
话说回来,徐鸿之所以记得安柔,且印象深刻,不仅仅是因为,她跟过顾景予,更因为当时,她还只是个高中生。
那天顾景予说要带个人,徐鸿就以为,是普通朋友。
结果带过来一看,不就是下午在打印店,见到的那个妹子?
“不是刚认识吗?”徐鸿狐疑地问他。
顾景予说:“带她蹭个饭,有意见?”
“啥意见也没,随你带几个人蹭。”徐鸿讨好地笑。
徐鸿侧眼看坐在他旁边,穿着蓝白校服,扎着利落马尾的安柔,很安静地吃着碗里的菜。
不止行为安静,连给人的感觉,她气质也是安静的。
满腹的怀疑得不到答案。
后来,他不知道安柔是如何与顾景予在一起的,每次见她,都是跟在顾景予身后。
顾景予对安柔很好。很独特的好。
独特,是说,徐鸿从没见顾景予对哪个人这样上过心。
顾景予也许连自己也没发现,他已经做尽,所能做的事情了。
“常成打印店”是顾景予一个亲戚家的,老板生了病,无力再工作,见他无事,让他有空就帮忙看管,每月月底支付薪水。
高中放学晚,顾景予在打印店守着,熬到她放学。然后,拿着她爱吃的鸡蛋仔,或者小面包,给她吃,送她回家。
两个人影子交叠,汇成一条线,与他们久久不离。
徐鸿后来看过一部日本电影,讲述的是,成绩极差的女生在辅导老师的鼓励下,成功考上庆应大学。
顾景予也许,就是另一个沙耶加。那安柔就是,坪田先生。
徐鸿听说,安柔是她班上的班长,学习成绩也名列前茅。说得不过分,她的学习态度,甩了顾景予几条街。
他高中成绩就不好,毕业后,就没再读书,直接找活干了。
顾景予按家里要求,报了个桐阳挺差的一本大学。考上后,他一年去学校的时间,还没在打印店多。
不知道安柔怎么和他说的,顾景予破天荒在期末前复习,打印店的事,基本都交给徐鸿。徐鸿叫苦不迭,顾景予有心思读书,有心思等安柔,怎么就没心思找其他人开店呢?
反正徐鸿是不信,顾景予翘了那么多课,还能有本事,拿到本科毕业证的。
没想到,最后的一年,顾景予竟然修满了学分,成功毕业了。
徐鸿知道,他们是在安柔高考那年分手的,原因不明。
顾景予这个人,要面子得死。大清早,站在校门口,抽着烟,眼睛觑着来往的学生。
徐鸿说:“你要舍不得,去找她啊。”
顾景予没吭声。
一个大高个儿,就杵在那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干架。
徐鸿见保安奇怪地望着他们,连拖带拽,把顾景予拉走。
嫌丢人。
打印店这时还没生意,徐鸿拖条椅子,椅脚与地面摩擦,发出尖利的刺响,让顾景予坐着。
昨夜顾景予喝了酒,有人挑事,他硬生生地用拳头,揍了人家一顿,又若无其事地把人拉起来,倒满一杯啤酒,和他干杯。
那人二十来岁,穿得杀马特、非主流,想来也是常混社会的。这么个人,也被顾景予疯魔的行为吓住,也怕他再动手,真就举起玻璃杯,和顾景予碰杯畅饮,却没有说话。
徐鸿赶过去,顾景予已经醉得面红耳赤,人倒还冷静,没撒酒疯。
结果一醒来,就跑来一中,干这种中二病少年干的事。
徐鸿对他破口大骂:“你以为你十几岁啊,做事情不顾后果,冲动是魔鬼你不知道啊?有没有想过人家报警,你怎么办?蹲局子去?”
顾景予低着头,不发一言。
徐鸿兀自生着气,又看他头发毛躁,睡眼惺忪,衣裳褶皱,说不出话来了。
他这副模样,也不是为爱颓废堕落,平常被人吵醒,发点儿起床气,也是这样。
但徐鸿就是觉得,顾景予好像一夜之间,整个人蒙上了层灰色。就像天空,明明没落雨,却还是罩了阴翳,乌蒙蒙的。
曾经的顾景予,哪怕再失意,都不会是这样的。
徐鸿看着忧心哪。
顾景予心里头烦郁,又像卡住了,按不下,吐不出。
他对徐鸿淡淡地说:“行了,你回去吧。”
徐鸿骂他:“神经病!老子关心你,还被当成驴肝肺了。”
徐鸿憋了口气,想冲进一中,把安柔揪出来,质问她,到底对顾景予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导致他现在要死不死!
理智还是披着袈裟,压住了身为魔鬼的冲动。
要真去找了安柔,把她宝贝得很的顾景予,不得砍了他,还翻两番,剁成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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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电影是《垫底辣妹》。真人真事改编,挺励志。沙耶加和坪田都很可爱:d
“千夫所指里”这句话,出自c allstar的《天梯》。




此间景柔 第七章 浮花与浪蕊(3)
再后来,顾景予多方打听到安柔的考场,高考日那天,起了个大早,目送着安柔进去。
那么多家长、车辆,堵得大门口水泄不通,空气闷热,又流通不畅。
顾景予握了瓶冰水,手里湿湿淋淋地滴着水。
他在门口站着,看见安柔穿着白色短袖、中裙,背着天蓝色的包,头上编了两股辫,发尾束成马尾。
借人群避挡,她发现不了他。
他也没有看到,安柔走三步,一回头,目光扫视,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十五岁的安柔,就这样长大了。
顾景予有些恍惚发现,其实,是自己将她送远的。
猝然旁边家长的手机响,顾景予收回神,听见自定义的铃声里这样唱:
千夫所指里,谁理登对不登对。
那瓶水,本是准备给安柔的,此时,被他咕噜噜两口喝尽,水顺着下颌弧线滑落,沾湿了衣领。
瓶子划过一道抛物线,“咚咚”落入垃圾箱。
冰凉的寒意,也经过食道,沉甸甸地,到达胃部,冻到了血液,也冻到了心。
顾景予没有等到高考出成绩,安柔报志愿,就去了广东。
深圳由小乡村,变为四大一线城市之一的传奇,是从小听人讲的。那里的人多么富裕,薪水多么高。顾景予选择了那一带。
徐鸿身无长物,技术本领没学着啥,典型的一代啃老族,听顾景予要走,也跟着一收拾行李,南下广东。
他说:“我想赚点钱,养得了自己,也要养得起她,就算锦衣玉食给不起,好歹,衣暖饭饱。”
他说:“不就为了她么。”
轻描淡写说的,是经年往事的爱,长达一生的情。
收到徐叶叶的短信,距离她打电话给她,也才十几分钟。可她觉得,她为这串只有十一位数的号码,等了六年。
那年代,手机是个新鲜玩意,又贵,父母人手一台,没能给安柔配置。
她家里只有座机,将他的号码烂熟于心,有事没事,就爱去按。按了也不一定打,慢慢地,养成了这个习惯,后来有了手机,也难以改变。
有次,她按着,手一滑,拨了出去。
她心如擂鼓,干脆将错就错。大不了,顾景予接了电话,她就说,打错了。他也不一定记得她家座机电话。好些年了呢。
然后,听见机械一般的声音说: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意料之中,期待之外,她并不伤心,可仍是失落。
两人之间唯一的、脆弱的联系,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断了。连藕丝断时的缓冲都没有。
安柔将号码,反复在唇齿间磨捻几遍,记在脑海里。又存入电话簿,手指迟疑地点着键,备注联系人:鲸鱼。
好久以前,她无意间念他名字,念着念着,忽然发现,“景予”念来,多像“鲸鱼”。
一时兴起,讲给顾景予听,说要这样叫他。
他笑着:“鲸鱼那么庞大的玩意儿,喊我?不合适吧。”又揉她头发,说,“算了,叫什么随你,开心就好。”
期中考试之后,陆陆续续,老师又几次三番,叫安柔去“常成”打印或班里或私人的资料。
中午午休时间不长,安柔有借口,在校外多停留些时分——班主任叫她将某篇手写讲义,在打印店用word文档誊好,再打印出来,下午要每人发一张。
安柔看了眼讲义,不知道用来做什么。
老师解释说:“下周有朗诵比赛,讲义是语文老师连夜写好的,让大家熟读几遍,抽时间,在教室选两个人,届时参加比赛。”
末了,又补充了句:“得了奖,不仅能给班级增添荣誉,个人也会得到学校提供的礼品。安柔,你是老师得意门生,回家多练练,得奖给老师争面儿啊。”
安柔说:“好的。会练熟的。”
吩咐具体内容时,因知道会占用她午休时间,老师还抱歉地说了句:“麻烦你了。”
她又有借口去找他了。她还蛮开心的。
饭后,进了“常成打印店”,安柔看见电脑桌上,摆了三四个白色的餐盒,装米饭的那个,辣椒、油和米饭混在一起。一次性餐筷胡乱甩一边。
看起来,刚刚才吃完。
而顾景予的人呢,站打印机旁,拿了些工具,起子、螺丝刀什么的,似乎在维修。
安柔走过去,问了句:“坏了?”
“嗯。”顾景予检查着装墨的盒子,安柔不懂,看他扯扯这里,掰掰那里,一头雾水,更帮不上忙。
顾景予放下起子,手被弄得乌漆抹黑,侧目看她一眼:“要打印东西?”
“是的。”安柔很认真地看着机子,说,“修好了?”
“没。”顾景予拿抹布擦了擦手,“不太懂这个东西,可能还要会儿。急吗?”
安柔忙摇头:“不急。”又问,“能用下电脑,把东西打出来吗?”
顾景予低头,看见她手里捏着的手稿,密密麻麻的,黑色中性笔的手写字。
“可以。”
安柔拉开椅子,坐下,有些紧张,屁股下像还能感受到,先前他坐着时的温度。
平常,顾景予就是坐在这条椅子上,架着二郎腿,优哉游哉。
她扯近点键盘,从头开始誊起。她用电脑不熟练,打得很慢。老师写字又有些龙飞凤舞,倒是好看,却有个别字,要花安柔好一番功夫来辨认。
顾景予应该是修好了,看她费劲地打字,才刚誊了一半。
他说:“我来吧。”
安柔想了想,让了位。万一再不弄完,进去学校就有点麻烦了。
顾景予扫了两眼全文,删改了部分她打出来的,速度很快地将后续敲完了。
“噼啪噼啪”敲键盘声中,安柔看得很认真,都看出神了——却是在看他的手。
十指修长,顾景予那会瘦高瘦高的,指关节有些突出,手背的血管有点显。安柔看着他的手指,像游水的鱼,在键盘上行云流水地滑过。
她还没回过神,顾景予已经推开椅子,去打印机边,拿了印出的样品,照例给安柔查看。
安柔接去时,他的小拇指的指甲边沿,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手指,仿佛留下了一片烟灼过似的灼热。
她莫名慌张,收了手,随意看两眼,点头:“可以的,麻烦印六十份。”
整个店,除了机子发出难听的呲呲声,两人都没说话。
烘托出来的过分安静。
安柔攥着衣角,紧张感来得猝不及防,也无以复加。
登好记录后,安柔提了袋子,扔一句:“谢了,走了。”就跑出去了,出门时,绊了下,跌撞地下了台阶。
顾景予燃了支烟,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她身影消失,总觉得,她像落荒而逃。
自己也没欺负她吧?
……
安柔翻来覆去的,眼睛睁着,睡不着。
脑中像走马灯般闪过诸多往事,平淡的,激烈的,温柔的,灰心的。一幕幕,一祯祯的主角,都是他,和她。
细节已不太清晰明了,回忆说事时,原来也语焉不详。唯他一人,五官明朗。
这天下,最好的景色,都赋予了他一人之身。




此间景柔 第八章 浮花与浪蕊(4)
次日,安柔的课排在第三节。
不当班主任的好处就是,该上课了就去学校,没课了直接下班。
索性偷个懒,睡了个长觉。
太阳明晃晃的,不怎么暖和,却刺眼。安柔收拾停当,挎了小包,去学校了。
到时,正好打第二节课的下课铃。
安柔刚揉了把脸,喝口水,颜英就敲门,进办公室了。
见她怀抱一沓卷子,不得不佩服起来颜英的尽职尽责。一份小考卷呢,也要逮着她赶忙阅完卷,出了分。
安柔坐着,就仰着脖子,对颜英说:“颜老师,等我上完课,再看卷,行吗?”
颜英似乎不满她的拖沓:“还有半个小时呢,先看点吧。”
安柔说:“我还没吃早餐呢。”
父母今天拜访老友,大早出门了,没给她留吃食。
颜英严肃又认真地看她半晌,不太懂年轻人的拖延症,蹙着细眉,终于妥协:“成吧,那我等会叫几个学生来帮你看。”
颜英前脚刚走,安柔后脚拿了饭卡、钥匙出去。
幸好这辰光较早,食堂还提供早餐。
安柔刷了卡,端着餐碗,与坐在离取餐口最近的一排桌位的男人,打了个照面。
食堂学生不多,大多是匆匆买回教室,初三生继续鏖战。初一初二忧虑不多,说说笑笑着走远。视线便没有过多阻碍。
约莫在安柔进来时,他低着头吃面,她也没注意到。此时他骤然抬头,两人碰面,有些局促。
他穿了件带毛领的黑羽绒服,敞开,里面是同色圆领羊毛衫,衬得人很有精气神。
手腕边,垫了张纸,上面堆了小堆的黑木耳,油油地泛着光。
他每次都会忘记说不加木耳,只有熟他的老板才会每次不放,只放青菜、胡萝卜丝。
顾景予先开的口:“才吃早餐?”
“嗯。”安柔走过去,坐下,“你不也是吗?”
食堂的桌面永远油腻,她将碗摆在桌沿,撕开一次性筷子塑纸。
“你今天怎么在一中?”她问。
顾景予已经吃完了,一双棕色的木质劣筷,随意地插在碗里。
学校食堂只能刷卡,安柔看过去,见桌上摆着张,薄薄的,有面贴有卡通卡贴的蓝色卡片。
应该是哪个教师,暂时借给他的吧。
而且是个可爱的女老师。
安柔有点吃味,可她何来立场呢。
他们早分手了。
又看见他唇边的油,安柔踌躇片刻,从口袋里拿了包纸,递给他一张,让他擦干净。
他道声谢,解释说:“你们学校要印资料,很厚,用打印机,印到明年也印不完,索性找印刷厂了。今天拿样品过来给他们看,耽误了会儿,才吃早餐。”
桐阳的中考素来是一年闭卷,一年开卷轮着来,这届恰逢闭卷考,初三最后一学期,政治、历史老师,会根据教材、教辅,整理出很多要记背的知识点。
安柔曾经也尝试整理过化学方程式,后来发觉,这种死东西,学生并不怎么看,更多的还是在实际题目中运用,然后融会贯通。遂打消继续归纳方程式和细碎知识点的念头。
最苦的到底是学生。老师辛苦整理归纳,印出来的资料,费用由学生出,要背的,也是他们。
开卷考虽难些,但学起来没那么苦。
安柔刚学校没几年,对他们,有惺惺相惜的同情怜悯。
安柔夹起一筷子面,稍稍吹凉,吃进嘴巴里:“现在,你在印刷厂工作吗?”
顾景予摇摇头,看她嘴唇慢慢被烫红,小口吃面的同时,还微微地呼着气,觉得可爱。
“不是,我开了一个。”
“那很不错呀。”安柔说着,感叹了句,“现在学生蛮苦,升学压力很大。让我现在再回校园,恐怕连一本线也过不了。”
顾景予问她为什么。
她看着他,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像对普通老朋友,而不是分手后,老死不相往来的前任。
安柔咬着筷尖,说:“因为经历过那样的苦,现在当老师,轻松好多,心松了,再去读书,要绷紧心弦是很难的。”
以前两人好时,安柔也曾又娇又憨地同他抱怨:“当学生好累呀,熬了三年,上大学,总算轻松了。”
可不轻松嘛?顾景予甚至不愿待在大学城里。
然后,安柔又讲他:“熬了三年,好歹熬出头了,大学也得领个本科毕业证啊。”
他摇头晃脑地叹气:“拼死拼活读七年书,就为得领一纸学历?不值啊。”
安柔压着鬓角碎发,表示不同意:“知识是无形的,未来的工作,靠这学历,不知会牵牵扯扯出多少。”
顾景予不答。
他不爱读书,就像不爱吃木耳,没有缘由,只因厌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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