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意通天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道无厓
翠兰脸上笑容一滞,而后指了指李秀才怀里的少年。“这么说来,那这小子也有可能,不如——”
她莲步轻移,眼中杀机大涨。
“不如我杀了他,一了百了!”
这话一出。
苏云眸中精光一闪,谁也没看清他的动作,空气中只闻“砰”的一声炸雷,两道身影便倒退了出去。
为何是两道因为其中一个是刘姥姥,她口鼻呛血,脚下踉跄,一旁的翠兰同样是花容苍白,二人连连后退,步伐似鼓声,一直退到门口,脚下一尺厚的青石板轰然粉碎。
等站定,二人已到了雨中。
而坐着的苏云,右手握拳正缓缓落下,他望向李秀才,沉稳道:
“先看看那孩子中了什么毒”
李秀才不紧不慢的应道:“慌什么,咱们这里头,争来争去不都是为了这小子,谁会舍得杀他,巫教更是与他关系匪浅,更舍不得!”
不过说归说,他还是看了眼
“只是昏过去了,应该中的迷药——”
“药”字刚落,秀才的脸忽的白了,他脸本就白,现在却白的像是涂了一层墙灰,仿佛成了一个死人。嘴里发出一声凄厉尖锐的怪叫,像是见了鬼,不,比鬼更可怕。
只在众人惊疑的注视下,秀才的脸忽然由白变青,然后由青转紫,本来消瘦的脸颊如今居然肿了起来。
他喉咙里发着撕心裂肺的吼叫,抛开少年疯了般在地上打滚,抓挠着自己的衣裳,等把衣襟扯开,众人瞳孔俱是一颤。
只见不光是他的脸,如今浑身血肉全都发紫,不多时秀才便不动了,躺在地上,口鼻里冒着黑血,眼看是不活了。
和老太监的死状一模一样。
“他体内有东西钻进去了!”
只见秀才心口的皮肉下,忽见鼓起一个小小凸起,而且游走不停,看那模样像是个虫子。
“蛊!”
苏云冷眸一凝,屈指一弹,一缕破空劲气带着锐急风声,嗤的便打在了秀才的心口,落到那个游动的凸起之上。
“噗!”
一缕乌黑腥臭血箭登时冲出,尸体里瞬间没了动静。
屋内死寂一片。
半晌,苏云才挥手拂出一缕气劲,裹起地上的燕孤鸿,将他重新放到椅子上。
做完这一切,他深吸了口气。
“纳兰先生怎么没来”
陈铁匠淡淡道:“去看过了,书院大门已闭,没动静!”
“那就等吧,敌暗我明,龙巢已破,那座山上总会有人下来的!”苏云也不动了,端坐不动。
但他还在说话,他望向雨中的两个人,平淡道:“倘若你们离开,到时候岂不是正中那人下怀,就不怕被逐个击破”
如此一说,刘姥姥、翠兰二人神情皆变。
阴沉着脸又走了进来。
只有被称作“子云”的少年在自个爷爷的示意下走到那些昏迷的众人身旁,一个个推拿着气血,缓着气息,将他们一一唤醒。
“啊,这是什么毒浑身使不上力,连功力也运转不起来!”
“李不愚怎么死了”
……
等醒过来,这些人无不是神情慌张,然后等看见李秀才那凄惨的死状,更慌了。
踉跄着起身,挣扎就要往外走。
可这时候,不知谁怪叫了一声,语气沙哑的急声道:“你们快来看!”
所有人下意识瞧去,只见这街上一股激流似是破堤淹了上来,但真正让人吃惊的,却是水面上浮着无数游鱼,还有一些牲畜,但凡地上的东西,此刻竟然全飘了起来,像是死了一样。
“水里有毒”
众人心头一颤。
“地下水脉被人下了毒!”
然后,就见这水淹之处,竟然逼出来密密麻麻数不清的蛇虫鼠蚁,黑压压的一片,其中不乏各异色彩斑斓的毒虫,一时间众人耳边只听沙沙声此起彼伏,无不头皮发麻。
更让人骇然的是,那些毒虫宛如受到什么东西的牵引,纷纷朝着铺子里涌了过来。
有人惊呼了一声。
“不好,快把李不愚的尸体烧了,这毒血能吸引毒虫。”
便在众人手忙脚乱的同时,谁也没瞧到,木椅上昏睡的少年,嘴角正悄然无踪的扬起一抹笑,一闪而逝。
015 奔逃
“沙沙~”
摩挲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无处不在,外面的洪流里,更是铺着一层五颜六色的毒虫,只往铺子里钻。
“这些毒虫是有人投喂过的!”
苏云一扬眉,眸子精光一闪,右手五指虚凝,掌心已见骇人气机爆现,风雨似被一股吸力撕扯到手心,他另一手把燕孤鸿摄到手心。
千钧一发间,右手翻掌一扬,对着头顶哗的便劈出了出去,气机爆冲,整个屋顶顷刻如被掀起,瓦砾木柱,无不爆碎成尘。
“出去!”
一声出去,其他人纷纷动身,似影如电般掠出了屋子,掠到了雨中。
“等等,还有我们啊!”
可那些中了毒的人却神情凄惨,惶恐求救,他们如今内力如石沉大海,浑身筋骨酸软,只似饮醉之人,望着围满的毒虫,心生绝望。
定鼎侯一皱眉,只是他眸光平静,无半点动手施救的意思。
雨势未缓,怕是还要再下一阵。
苏云颀身立在一处残破的檐角,居高临下,眼睁睁的望着那些人在毒虫中挣扎,然后死去,无动于衷。
也不知道这些毒虫吃过什么,剧毒无比,浑身皆毒,有人挣扎中踩死不少,可那毒血遇水化烟,竟然有成毒雾的架势。
万虫像是一股涌动的黑色洪流,大雨都冲不散,所过之处,惨叫转眼已无,待那些人身形再露,已剩一滩污血,还有一具血淋淋的白骨。
却说这时,苏云忽觉背后有劲风袭来。
足下一动,人已乍然腾空而起,回身一望。
却见三道身影成掎角之势,将他围裹,正是那刘姥姥、翠兰、还有陈铁匠。
苏云脸色一沉,冷冷道:“你们三家莫非是要造反”
“造反命都快没了,还说什么造反”
翠兰落在雨中,浑身浸湿,本就凹凸有致的身子立时勾勒的更加清晰。
“把那小子放下!”
她指了指男人手中提着的昏睡少年。
“你要杀谁,想杀谁,那是你的事,与我们无关,但这个人,是我们的!”
“我要是不放呢”
苏云目光平静,似是全不将三人放在眼里。
“咯咯,兵家那老鬼,他说不放,咋办”
翠兰娇笑一声。
“战!”
陈铁匠不咸不淡的吐出一个字。
话毕,这满头白发,体魄魁梧的老汉头顶风雨无不唰唰逆流而上,三尺之地无风也无雨,周身之外只剩雨沫翻飞,宛如被一股磅礴力道撕碎,天地间像是到挂着一道飞瀑,好不骇人。
“布气成罡,武道大宗师!”
冷雨森寒,天地晦暗一片。
苏云眸子一凝,好似凶虎眯眼,体内陡然扑出一股气机,这气机由下而上生起,激的他衣袂翻卷,黑发飞扬。
他盯视着面前老人。
“你可得想清楚了,你兵家的九位大宗师,到如今可就只剩了你一位,现在退下,本侯可以既往不咎!”
苏云嗓音低沉,铿锵有力,像是带着一股魔力,只将那屋檐下淌落的雨水纷纷震断成珠。
“世事如棋,可惜,吾等百家余孽,苦心孤诣,只为恢复昔年荣光,不想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当初大乾朝江山崩碎,百家实为乱世罪魁,受大乾龙气反噬,气数日渐消亡,有如此劫数,也算是因果报应!”
陈老汉罕见的多话起来,他叹了口气,似是明白了什么。
“楚帝费尽心机,布了这么大一个局,看来是想一石三鸟,以这条“苍龙”为饵,不但想要一举诛灭“巫教”余孽,更是要把我们这些百家孤魂也拔除,至于这条“苍龙”反倒成了其次!”
他望向燕孤鸿。
“说不定,连苍龙都是假的!”
但是话到这里,陈老汉白眉一立,势若熊虎的沉声道:“但不管是真是假,我都得争上一争!”
声如闷雷,方圆周遭的屋瓦无不齐齐跳到空中,轰然震碎。
猝然。
“轰!”
老人虎目陡睁,右手一招,也不知从哪摄来一柄斩将大刀,身子更是如石子般爆射出去,脚下屋顶轰隆塌散,似虎扑般,横扑出十余丈,直奔定鼎侯苏云而去。
另外二人,翠兰,刘姥姥各自生变。
身形婀娜的女子使的是刀,剔骨刀,刀光森寒,刃上光华流转,似是一缕白芒飞出,娇笑声中,白芒陡然一分,雨幕中乍见十数道刀光,朝着苏云罩去。
刘姥姥用的是什么
她竟然用的是剑,一柄软剑,自腰间解下,如毒蛇吐信般刺出,剑气飕飕直泻,将面前雨幕挑个稀碎。
苏云冷然道:“你们这些百家的孤魂野鬼,既不听话,又不像话,桀骜难驯,留之何用难不成重蹈前朝覆辙楚帝雄才大略,将百家之学汇于一炉,铸万世不朽之根基,岂不更好!”
但见他不慌不忙,唇齿一张,口中豁然喝道:
“哼!哈!”
如雷音炸响,似铜钟大吕,说“哼”字时,他面前雨水陡然化作一只猛虎,说“哈”字时,再见一条游龙掠出。
两字一落,龙虎成形,绕其身外,龙盘虎踞。
“气成龙虎半步天人”
刘姥姥怪叫一声,面色陡变,瞳孔骤缩。
遂见苏云浑身上下纷纷冒起水汽,肉身宛如烘炉,但凡雨水落下,无不滋滋作响,像是热水浇冰雪。
刘姥姥手中长剑甫一刺到苏云身前,遇到那龙虎之气,瞬间寸寸崩碎,不光是她的剑,还有她的人,长剑一碎,老人一损俱损,浑身似被雷火击中,轰的一声,已被震杀当场,漫天血雾。
“这十数年来,本侯又岂会寸步未进!”
翠兰亦是动容悚然,脸上再无娇媚之色,手中剔骨刀亦是崩碎,却见她当机立断,将右臂斩下,断臂抛飞,只是紧接着亦未能幸免于难,半个身子似是碎裂的瓷器,而后也步了刘姥姥的后尘。
只剩下陈老汉,他用的是刀,使的刀法更是简单不过,高高跃起七八丈,长刀一扬,似劈山般狠狠朝苏云斩下。
刀上气芒爆冲,如银光乍泄,似匹练横空,分风断雨,好不惊人。
苏云双眸变得狭长如刀,他左手提着昏迷的燕孤鸿,右手五指虚扣,继而握拳,似是翻天一般,豁然向上砸去。
“轰!”
拳劲,刀芒相遇。
二人方圆三十余丈风雨立被暴乱余劲肃清一空,撕成粉碎。
一道巨大斩痕,如砍瓜切菜般已烙印在大地之上,化作一道豁口。
定鼎侯五指紧扣斩将刀,以手擒刀,面容仍旧冷静。
而那握刀的老人,本是魁梧的身子,浑身上下四肢百骸陡然喷出数十股血箭,七窍流血,惨不忍睹。
擒刀右手落下,定鼎侯望了眼掌心的一道浅淡刀痕,但见殷红血水渗出,看来这一刀,也并非无功而返。
“可惜,你岁数已大,气血衰败,难尽全功!”
只是老人已无余力回答,七窍之内,血如决堤。
他似记起什么,目光投向远处,抬脚便要动。
可就在这个时候。
这位大开杀戒的定鼎侯忽然停了下来,他一直冷静的神情忽然有些奇怪,像是错愕、茫然、乃至不解,还有复杂。低头望去,就见手里昏睡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醒了,神情平静,而自己的丹田穴上,正扎着一枚细细的绣花针,闪烁着幽蓝幽蓝的光,带出阵阵刺痛。
浑身劲力陡然一泻,苏云随即就见这个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少年,正带着笑,轻声道:“原来镇长大叔是侯爷啊你也想要我的命么”
少年挣脱了他的手,缓缓站直了身子。
苏云双眼慢慢瞪大,他想动。
“咳咳——先别动!”
却听燕孤鸿呛咳着瞥向他,眸子平淡的吓人。许是感染了风寒,这声呛咳有点长,然后他才慢条斯理的说:“针上有毒!”
顿了顿,又强调道:
“还有蛊!”
少年单薄的身子落在雨幕中显得更单薄了。
只在苏云不敢置信中,燕孤鸿跃下了狼藉的屋顶,落入万千毒虫之中,原本黑压压的洪流,此刻竟是纷纷避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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