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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鸥不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回南雀
“你有后悔过自己的行为吗?”
当时我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我望着旁听席上的盛珉鸥,与他遥遥对视,复杂又苦涩的心绪纠缠着我,让我一遍遍自问:“后悔吗?后悔吗?你后悔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没有人催促我。
“不,我永远不会后悔。” 反应过来时,我已经用着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回答了检察官的问题。
那时候真的非常倔强,一身的臭毛病,桀骜难驯,冥顽不灵。明明可以换个没那么强硬的回答,偏不,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我做过的事,便永远不后悔。
现在,我坐在证人席,盛珉鸥坐在旁听席,一切与当年完美重合。时光仿佛倒错,岁月宛如停滞。
我再一次望向他,回答与当年同样的问题。而他也如当年那般平静冷漠地注视着我,似乎并不为我的任何回答所动摇。
我为造成的痛苦而沮丧,为不定的将来而怅惘,为触犯了法律而感到万分抱歉。
但你要问我有没有后悔……
“没有,我从不后悔。”我将视线转向穿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律师。
我不会后悔为盛珉鸥做的任何事,哪怕一分钟,一秒钟,也不会。
你可以说我死性不改,我的确就是死性不改。
场上众人无不为我的回答感到震惊,旁听席开始交头接耳,法官敲了敲法锤,示意安静,并请法警维持秩序。
孟璇君豁然站起,急急对法官道:“请允许我申请暂时休庭。”
法官看了眼腕表,道:“给你五分钟。”
孟璇君气疯了,她拍上谈论室的门,呼吸急促地质问我是不是有毛病。
“你怎么可以那么回答?你疯了吗?”
莫秋站在角落,将自己瑟缩成一团,想劝两句,刚吐出一个字就被孟璇君的声音盖了过去。
“陪审团不在乎你背后有什么故事,你这么回答,她们会觉得你的道德品行有问题。”
之前莫秋还说她温柔,看来也是没戳中她爆点而已。
我掏了掏耳朵:“我以为法庭上不能说谎。”
孟璇君一时语塞,想骂我,没有什么正当的理由,不骂我,又实在憋得慌。
最后,她长长叹了口气:“我们的最终目的是要将罗铮云定罪记得吗?你说过,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不被惩罚,他就永远不会停止。”
我当然记得。
因为她的话,我迅速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确有点意气用事。似曾相识的庭审环境和盛珉鸥的到场,让我难免心浮气躁。
我以为我比莫秋更强大,更抗压,但其实我也没好到哪里去。
抓了抓头发,我朝孟璇君道:“抱歉,我之后会谨慎回答。”
还有几分钟,同两人打了招呼,我独自去到法院外面抽烟透气,结果在角落的吸烟点撞上了盛珉鸥。
看到我,原本与他一同抽烟的另一人迅速按灭烟蒂,擦着我便走了。
我视线追着她背影看了片刻,模糊记得那好像是旁听席的一员,而且在第一次庭审时我就在前排见过她。她两次都穿着一身黑裙,面色憔悴,但很漂亮,所以我有点印象。
我轻咳一声,捏着烟上前——:“借个火。”
盛珉鸥抬头看了我一眼,迟疑片刻,摸进裤兜,似乎要找打火机给我。
“不用那么麻烦。”我笑了笑,咬住烟凑近了俯下身,借着他嘴里的烟点燃了自己的那根。
我们离得很近,近到我脸上的肌肤,都能感受到他呼吸的力度。
点燃了烟,我直起身,扫过他的双唇,极力克制自己的目光不要太露骨。
“你怎么来了?”
真是奇怪,我好像天生就缺少对盛珉鸥生气的能力。明明先前还言之凿凿,口口声声要把他彻底戒除,可只是几天功夫,再见到他,曾经那些豪言壮语就仿佛是上辈子的事了。
“好奇。”盛珉鸥喉结滚动,吐出一口烟,简单有力抛下两个字。
我看他面对我时表情全无心虚,甚至态度比我这个苦主还要横,不禁也要叹服他的淡定。
真会装啊,要是我把那段视频甩在他脸上,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维持现在这样镇定自若的表情。
做那些事时他到底怎么想的,总不会是全然讨厌吧?不然他胃口也太重了。
理智天使与情感恶魔这时候又跳了出来。
理智让我别做梦了,大叫着道:“盛珉鸥是没有心的,这么多年了,你还对他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你能不能醒一下?”
情感也认同理智的说法,但仍旧满面通红、春情荡漾,只顾捧着下巴冲盛珉鸥发痴:“没有心就没有心,有肾也行啊。得不到他的心,得到他的人也好。”
理智气厥:“你要求不要这么低啊!”
我要求就是这么低。
“哥……”
我正想说等这件事解决了,大家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下来吃个饭好好聊聊,他却与我同时发声。
“你知道什么是‘富人法官’吗?”
我一愣,茫然地摇了摇头。
“出生资产阶级,从小不愁吃穿,名校毕业,顺风顺水,人生从未遇到过挫折。虽然同情穷人,嫉恶如仇,但他从来不曾真的想去了解其他阶层人群的想法。这就是富人法官。”盛珉鸥瞥了眼法院方向,“郑法官便是其中典型。”
主审罗峥云案的法官便姓郑。
我一皱眉:“什么意思?”
“检察官只要确保定罪就好,不会跟你们说其它多余的事。郑法官不喜欢有污点的受害人,比如你。”他夹住烟,缓缓凑近,锋锐的言语同口中呛人的烟一齐袭向我,“他喜欢亲近和他同阶层的富人,比如罗铮云。就算陪审团认定罗铮云有罪,郑法官也有很大概率只会判他缓刑或者社区服务,毕竟强制猥亵并不是重罪。”
他问:“为了一个必败的案子,值得吗?”
我咬着烟,没想到他会对我说这些。
“值不值这种事,怎么说呢,看个人吧。”我弹了弹烟灰,笑道,“我觉得值得做的事,再折腾也做。同理,我觉得是值得爱的人,再恶劣也爱。”
我意有所指,他听明白了,却当做没懂,按灭了烟,抬手看了眼时间:“到时间了。”
五分钟到,庭审即将继续。
王牌律师,富人法官,人渣明星,真是好一支梦之队。
罢了,和盛珉鸥的账可以慢慢算,先把眼前的解决了再说。
“走吧。”
我将没抽几口的烟丢进垃圾桶,插着口袋往回走。
第27章 司法女神
汪显的询问继续。
“陆先生,你和本案的另一位受害人是初中同学关系是吗?”
“是。”
“你们这十多年,据我所知并没有很密切的来往。”
“去年冬天我们刚刚重遇。”
汪显露出疑惑表情:“你们已十几年没有联系,为了这样一个连朋友都算不上的老同学出头,实在是很少见的行为。能告诉我,是怎样的动机促使你当晚与我的委托人前往圣伊甸园,并且非常有预见性地架好手机拍下了那段你所提交的视频证据吗?”
孟璇君算得不错,对方律师果真在我同莫秋的关系和我的可信性这两点上做起文章。
我笑了笑,并没有急着辩解:“看出来你应该没什么朋友。”
旁听席与陪审团发出一阵轻笑,汪显脸色微微一变,眼里升起被冒犯的不悦。要不是在法庭上,我真想再补一句,他这样更像被我戳中痛楚的样子了。
“初中时,莫秋是老师安排给我的结对帮扶对象,我负责辅导他的功课,让他免受同学的欺负。虽然我是个有前科的人,但我上学时学习成绩不错,也很乐于助人。”我看了眼控方席上的莫秋,发现他眼圈通红,好像又要哭,心中不由暗叹口气,“莫秋是个性格十分内向敏感的人,一开始我也劝过他报警,但他因为学生时代的霸凌一直很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我就想用自己的方法替他解决这件事。”
汪显似乎正在这里等着我,我见他双唇微动,立马抢在他之前接着道:“当然,这个方法并不明智,它让我遭遇了非常可怕的暴力。报警在什么时候都是第一选择,我相信法律最终会还我们公正。”我看像陪审团,让自己的声音尽量饱满而富有情感,“无论我们以前是哪种人,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有怎样的性癖,和多少人上过床,这都不是某人实施暴力侵害的借口。”
陪审团的几位年轻的女性闻言不住点头表示认同,这让汪显的脸色越发难看,显然我的发言出乎他的意料,打断了他的节奏。
不过他能成为王牌,随机应变能力自然高超,很快便对陪审团表示,罗峥云在圈内一直口碑良好,从未有过性情暴戾等负面传闻,试图在陪审团面前塑造一个无辜蒙冤的绅士形象。
在接下去的庭审中,控辩双方你来我往,战况胶着。孟璇君出示了更多的证据,来证明罗峥云对莫秋所造成的身心伤害,这里面包括了莫秋不对外开放的博客日记。
跨度从与罗峥云交往开始,到他试图自杀那天结束。
“两个月,他整整忍受了罗峥云超过十次以上的暴力侵害,却只能将这些记录在没有人可以发现,只有自己知道的网络日志里。”她随意地念出了其中一段,“我真的很害怕,他突然变得我不认识了。我该怎么办?没有人能帮我,我好像在腐烂枯萎,我好痛苦,到底要怎么才能摆脱他?”
罗峥云表情丝毫没有愧疚,老神在在坐在被告席,甚至还有闲心摆弄手指,欣赏自己保养良好的指甲。
孟璇君举起一份文档:“我手上还有一份心理专家的评估,证实莫秋患有中度抑郁症,需要长期接受心理治疗。”
这时,旁听席最后一排有人站立起来,穿过人群向外走去。我看了眼,发现是那位黑裙女士。她低垂着头,长发掩住面容,快步离开了法庭。
此次庭审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结束后如同上次一般,罗峥云一走出法院便被蜂拥的媒体包围。
下次庭审将在五天后举行,孟璇君对此没有太多的担忧,称战役才刚打响,我们赢面很大。
我总觉得她口中的“赢面”和我理解的不大一样。罗峥云只要被陪审团认定有罪,检 察官便也算完成了使命,但如果罗峥云只是被判处一个不痛不痒的缓刑加社区服务,在我看来这场仗可不算赢得漂亮。
纵然一开始我掺和进来也并非为了什么正义,不过是想同盛珉鸥较劲,但都到这一步了,要是最后还不能让罗铮云得到应有的惩罚……那tm也太憋屈了。
“走,吃火锅去,好好去去人渣味。”易大壮上前勾住我肩膀,招呼着莫秋往法院外走去。
我:“人渣味?”
“与罗峥云那种人渣待在一个屋檐下久了,就会沾染的气味。”易大壮解释道,“我已经让三哥和小石先去占位了,咱们直接去就好。”
莫秋显得有些局促,他本来就是不善交际的性格,要他和一群不熟的人一起吃饭,实在是为难他。而且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有话和他聊,叫人家去吃饭,到最后反而冷落了人家,那倒不如一开始就不叫。
于是我对莫秋说,他要是不想去就别去了,早点回家休息。
莫秋瞬间如蒙大赦,但还是压着小表情客套了一番:“抱、抱歉,我今天觉得有些累了,下次,下次再和你们去。”
他和我们道别,调转方向要走,才跨出一步,忽地身形一僵,把脚又缩了回来。





飞鸥不下 第27节
我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正看到盛珉鸥与吴伊先后走出法院。
可能法庭内有点闷热,盛珉鸥脱下外套搭在臂弯间,露出其下规整的灰蓝色衬衫。从上到下,系紧每一粒扣子,除了头颈双手,再也没有一寸肌肤裸露在外。
吴伊见到我,朝我挥了挥手算作招呼。盛珉鸥并不顾他,目不斜视直往前走,连看都不看这边一眼。
“要不要叫你哥一起?”易大壮晃晃我的肩。
我像看外星人一样看他:“你疯了吗?”
我现在去请他吃饭,他有九成的概率会让我直接滚。而且我实在难以想象盛珉鸥西装革履一派禁欲坐在大堂吃火锅的模样。
我到现在连他搞我的样子都无法想象。
若不能亲眼所见,那种画面是单靠我贫瘠的想象力所不及的。
易大壮摸摸鼻子,讪笑道:“那我去跟你哥说两句话,你在这等等我哈。”说完他不等我反应便追着盛珉鸥而去。
我远远见易大壮一脸谄媚,掏出手机像是在问盛珉鸥要联系方式,盛珉鸥倒是没给他脸色看,偏头冲身后吴伊说了什么,对方很快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易大壮。
易大壮眉开眼笑地接过了,连连朝盛珉鸥点头,目送他离去。
“干什么呢?”易大壮笑嘻嘻跑回来,我调侃道,“看上吴伊还是我哥了?”
“哪能啊。就关于案子想问你哥点专业看法,小报记者伤不起,混口饭吃不容易啊。”他叹了口气,不无苦恼道,“我一个娱乐圈从业人员,谁能想到有朝一日要写刑案追踪呢,真是太难了。”
每一起惊动世人的案件,在庭审过程中难免会引起各方媒体关注,争相报道。而为了更吸引眼球,媒体记者们也是各显神通,各凭本事。
蹲守在第一线时刻关注案件动态是常规操作,撰写新闻稿时加入专业分析,是加分项。
易大壮他们公司本也是不入流的八卦小报,追踪报道不过是为了与时俱进,在热点事件里分一杯羹,蹭一蹭热度,之前写的稿件也是胡说八道,怎么劲爆怎么来,被一干罗峥云的粉丝狂踩不止,路人也不屑帮他们。
可他最新的一篇报道,不仅完美理清了时间线,还原了两场庭审的控辩对峙,甚至还配上了罗峥云坐在被告席满脸傲慢的铅笔稿彩插,可谓与之前的三流文笔大不相同。
也——
因为它的详尽,就算罗峥云方不断在撤热度,但它的转发量仍然节节升高。
“有律师分析指出,新受害人的出现或许并不能为检方带来多少有利影响,反而会削弱陪审团对受害人的可信性,为辨方带来新思路。啧,这个律师的分析怎么这么眼熟呢……”我坐在电脑前,一边抽烟一边滑动鼠标继续往下翻阅。
与旁的报道只专注于介绍案件检察官、律师、法官不同,易大壮这篇稿子更像是给不了解娱乐圈的路人看的,底下详尽解析了罗峥云的出身、成长以及从业历程。
罗峥云出身显贵,祖辈从商,母亲和舅舅都是外交官,他进入娱乐圈五年来一帆风顺,除了容貌演技尚可,与他的家世也不无关系。就算被定罪,大不了退出演艺圈,他仍可回去继承家业,以贵公子的身份继续为恶。
怪不得盛珉鸥说我必败。
用巨大的代价换来的那点微末正义,可能连在罗峥云的指甲盖上留下一道浅白的印痕都不配。
第三次开庭,盛珉鸥仍旧坐在原位,易大壮也是,不过吴伊没来。我扫视了一圈后排,发现前两次都会旁听的那位黑裙女士这次亦未到场。
由于上次汪显对我的可信性做出质疑,孟璇君不得不进行反击,请来了我在清湾市第一监所服刑时所属监室的管教狱警为我作证。
我以为出狱那天我和老黄便就此别过再也不见,想不到啊想不到,不到一年,又见着了不说,还是在法庭这样尴尬的地方。
“您认为陆枫是个诚实的人吗?”
“是的。”
“能说一下对他的评价吗?”
老黄耸耸肩:“他心很软,但他从来不承认,他也不承认自己热心肠,可大家都知道,67号房的小孩儿和其他那些大奸大恶的犯人不一样。”
我坐在控方席,被他说得脸皮微烫,有些受宠若惊。我知道老黄还挺喜欢我,但不知道他对我的评价竟然这么高。
孟璇君道:“陆枫在任何时间任何场合从不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这正是契合了他诚实的品行。他并不是一个会为了达到某一目的随意撒谎的人。希望陪审团能考虑到公共人物外在人设和私下为人的差异性,不对特殊人群心存偏见,接纳他的证词,谢谢。”
轮到汪显对老黄进行盘问,他站起身,整了整衣襟。
“您做狱警多少年了?”
“二十多年了。”
“负责陆枫是?”
“八年,从他十八岁开始。”
“那您一定对他感情很深,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
“还好,我们分得清公私。”
由浅入深,汪显一点点露出尖锐的爪牙。
“他在服刑时被关过禁闭吗?”
老黄想了想,道:“关过。”
汪显仿佛一条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表情立时兴奋起来。像他这样的大状,不会放过任何可乘之机。
“只有犯了错的犯人才会被关禁闭是吗?”
老黄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法官开始催促他:“证人,你必须回答。”
他无可奈何,只能点头道:“是的。”
汪显露出得意的笑容,显然,局势正在往被告有利的方向倾斜,但他并未停止询问。
“起因是什么?”
他似乎觉得,只要让陪审团知晓我被关禁闭的原因,无论多小的愤怒升级而成,他都有办法彻底将我打成一个毫无道德、不知悔改的恶徒。
老黄十指交叉平摆在席案上,有些无奈地冲话筒清晰道:“为了阻止五名犯人——
对一个孩子的鸡姧。那孩子当年才十八岁,是名新晋犯人。这事不怪陆枫,但……规矩就是规矩,他们几个最后都被关了禁闭。”
“哇哦。”孟璇君用非常小的音量在一旁幸灾乐祸道,“好问题。”
我去看旁听席的盛珉鸥,他微微抬着下巴,双手交叉环胸,眼里满是疑惑和嫌恶。仿佛一场流畅优美的交响乐中,莫名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音符,导致整场表演尽毁。
汪显显然也意识到了,他不该问最后那个问题,但覆水难收,他既已问出,便只能黑着脸饮下苦果,结束盘问。
当日庭审结束后,罗峥云戴着口罩、黑超匆匆往外走,易大壮追着去拍照,我与莫秋故意等了片刻才走出法庭,就为了与罗峥云拉开距离。
下一次庭审也将是终审,有罪还是无罪,到时便会揭晓。
见盛珉鸥缓缓走在最后,我与莫秋说了声,向对方那边跑去。
我知道盛珉鸥不待见我,但我就是忍不住要去撩闲,看他为我皱眉,似乎也成了一种独特的乐趣。
我可能上辈子是只陀螺,特别欠抽。
“盛大律师,今日庭审过后,你是否会对自己早前做下的预测进行更改?”我好似握着一直透明的话筒,将手递到他面前。
盛珉鸥可能越发确信我有毛病,斜斜睨了我一眼,脚下没有丝毫停顿,大步朝着台阶下走去。
而就在这时,法院门口突然爆出数声尖叫。
我循声望去,发现大量人群开始惊慌逃散,心里有些不妙的预感,脚步不由往台阶下走去。
奔逃的人群中,我看到易大壮连滚带爬向上跑来,没工夫细想便去搀他。
前方隐隐传来法警的怒吼:“放下武器!”
“听到没,放下武器!”
如此吼了几遍,忽地响起一道尖锐的女声,哀戚刻骨。
“儿子,妈妈来找你了!”
紧接着三声枪响,我连忙俯低身体,下意识看向声源处。
透过人群缝隙,一抹黑色的裙摆翩然坠地,沾着血光的匕首随之掉落。不远处,罗峥云倒在血泊中,胸口洇出一大片鲜红的血迹,面如金纸,对周围呼唤没有一点反应。
离他最近的汪显直接吓得瘫倒在地,一时站也站不起来。
“吓死我了!”易大壮白着脸爬到我身边,回头看到这一幕,声音都在抖, “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女的,冲上去唰唰连捅罗峥云五六刀,刀刀致命,让他还儿子……我的天啊,太血腥了,我都要吐了……”
我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心里却没来由有些乱。
伏在台阶上,盯着那个连中数枪已是气绝身亡的黑裙女人,我脑海中不知为何开始回忆上次庭审时看到的画面。
在我到吸烟点前,她是不是在和盛珉鸥说话?
但……说了又怎样?
人家说不定也只是在跟盛珉鸥借火,这和今天发生的一切并没有什么必然关系,我不该思维那样发散,我甚至不明白自己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我下意识地回望身后长阶。
高耸的法院建筑在台阶上投下灰暗的阴影,别人都好狼狈,唯独盛珉鸥低垂着眼眸,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此处发生的一切,平静地将所有罪恶、血腥、暴力,尽收眼底。
冰冷的表情让我无端想到法院门前的那尊司法女神像——左手提秤,象征公平公正;右手举剑,表示绝不姑息;蒙住双眼,代表永远理智,不为杂音所惑。
第28章 帮我一个忙
现场混乱一片,尖叫哭泣,夹杂着敬业的记者们不断按响的快门声。
“你们……你们没事吧?”莫秋从远处苍白着脸赶来,眼里满是惊惶。
“没事呕……”易大壮不知是刚才跑得太急还是真被恶心到了,索性趴台阶上干呕起来,但他仍是冲莫秋不断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到底怎么回事?”莫秋望向台阶下又重新围拢起来的人群,一屁股坐到台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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