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鸥不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回南雀
我也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回头再看身后,只是一会儿功夫盛珉鸥已不在原地,我站起身四处搜寻,在远处拐角捕捉到他的身影。
“你们等我下,我去……处理点事。”匆匆留下一句话,我追着盛珉鸥而去。
转过拐角便是法院的停车场,我赶到时,盛珉鸥已坐到车上,只差一脚油门开走。
我怕自己叫不住他,也没多想,冲过去就直接拦在他车前。他看到了,没有熄火,但也没有直接撞过来。
喘着气,我绕到驾驶座旁,示意他降下车窗。
过了会儿,深色玻璃缓缓下降,露出盛珉鸥俊朗的面孔。
“什么事?”
我手指趴着车窗,呼吸急促地问:“你,你做了什么?”
他微微挑起眉梢,似乎并不懂我的意思。
心里一阵急躁,我也不想和他绕圈子,开门见山道:“上次开庭……你和那个女人说了什么?”
飞鸥不下 第28节
他的食指十分有规律地敲击着方向盘,好似一只象征着他耐性的计时器,每敲一下,他的耐心就少一分。
“女人?”
操,要不是见识过他的高超演技我都要信了。
我一指大门方向,忍不住提高音量:“门口躺着的那个女人,穿黑裙子的,来了三次庭审,上次休庭时还和你在吸烟点一起抽过烟,你别跟我说你不记得了!”
我感到愤怒,又感到恐惧。然而这些情绪的爆发和方才的突发事件并无太多关联。罗峥云死不死,怎么死,什么时候死,我都不在意;他是否真的能受到法律的严惩,这世道是否真的公平,我也不在意;我在意的只是……盛珉鸥有没有扯上这些事。
只通过目睹的一个偶然画面便认定盛珉鸥与这件事有关,连我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这实在连第六感都解释不过去,而且逻辑不通。他为了什么呢?维护正义还是维护我?无论是哪一个套在他身上,都无稽又好笑。
“哦。”盛珉鸥经我提醒,好像这才想起有这样一号人物,“上次我们是一起抽过烟,说了两句话。”
我的心一下子吊起:“你和她说了什么?”
盛珉鸥眼眸又黑又沉,直直望着我,半晌没说话。
这样的无声对峙,只能让情绪更焦灼。
我忍不住拍着车门又问了一次,语气更急:“你到底说了什么?”
“实话。” 他轻声吐出两个字。
我哑然片刻,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故意的。”我脑海一片纷乱,一会儿是大门外那个黑裙女人,一会儿又是十年前被我杀死的齐阳,“你总是很擅长这些。”
无论是借刀杀人,还是蛊惑人心,他都得心应手。只是十年前我是心甘情愿替他做一切,如今这把刀又是为了什么?罗峥云难道哪里有得罪他?
盛珉鸥指尖一顿,突兀地停止了敲击的动作,视线逐渐冰冷,唇角露出讥诮的弧度。
我心中一凛,嗫嚅道:“我不是……”
“是,我很擅长,做得也很好,无论从前还是现在。”他大方承认,“身处罪恶带给我无限快乐。”
手指不自觉收紧力道,突如其来的一切让我失去了判断,叫我有些分不清他说这话到底是出自真心,还是单纯在刺我。
“你记得爸爸临死前和你说的话吗?他说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你记得吗?”我忍不住去抓他的胳膊。
他缓缓沉下脸,收起所有表情,不再说话,只是沉默地盯着我。
我爸有时候很好用,有时候又会带来反效果。他是一剂灵药,也是长在我们心间,无法抹去的一道疤。
跑车骤然发出一阵可怕的轰鸣,仿佛野兽对旁人发出的愤怒警告。
“让开。”他粗鲁地挥开我的手,耐心正式告罄,已不想继续谈下去。
我的手敲在窗框上,一阵发麻,脚下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
车窗缓缓升起的同时,银白跑车风一般擦过我面前,急速驶出了停车场。
“操!”揉着手背,我望着他的车尾气,心烦意乱地踢了下脚边的空气。
罗峥云送医抢救了三天,最终还是没能救回来。而案子也因为被告的突然死亡,不得不终止审理。
行凶的黑裙女在网上一时引起热议,说什么的都有,罗峥云的前女友、黑粉、被开除的员工,各种说法甚嚣尘上,直到……一条定时微博的出现。
发布者id名为【乐乐的妈妈韩雅】,今年三十六岁,是名夜场舞女,有个儿子,二十岁的时候生的,父不详。如果活到现在,应该也有十六了。
说“如果”,是因为这个孩子去年春天死了,自杀。
她承认是她杀了罗峥云,并且也预见了自己的死亡。她希望在想象里预演了上千次的复仇没有失败,如果这世界还不了她公道,那她只能自己去讨。
这条定时微博,其实是一封遗书,可以算是她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东西。全文洋洋洒洒几千字,血泪交织,详细阐述了她的杀人动机。
她的儿子韩乐在去年春天跳楼自杀了,一开始她只以为是自己对孩子关心不够,又因为升学压力大才导致的这起悲剧。她心怀愧疚,懊悔不迭,从未想过别的可能。
韩乐一直很喜欢罗峥云,墙上贴得海报是他,手机屏幕是他,钥匙扣上也是他,他狂热的爱着罗峥云,不允许别人说他一点不好。韩雅有次故意说了句罗峥云的坏话逗儿子玩,韩乐为此三天没有理他。知道这是儿子的心头好,收拾遗物时,韩雅特地仔细将这些东西连同儿子的日记一起收进了箱子里。
这样过了一年,心伤并未痊愈,悲痛依然存在,但韩雅也还是努力积极的继续生活着。
而就在此时,罗峥云性侵男粉的爆炸性新闻映入她眼帘,铺天盖地的报道让她不去关注也将案情知道了七七八八。
她开始不安,身为母亲的某种神奇预感,让她焦急地回到家,翻箱倒柜找出儿子的日记翻看起来。
这一看,她便陷入了比儿子自杀更深的绝望。
她的儿子韩乐,才十五岁的孩子,竟然也惨遭罗峥云的毒手。
不过韩乐与莫秋又有不同,他爱罗峥云,所有的暴力和强迫他都不觉痛苦,反而将此看作爱的奉献。每当罗峥云约他见面,他都无比幸福,沉浸在蜜一样甜美的爱恋中。
然而罗峥云这二逼许是真的在这方面有恶癖,对方越是温顺乖巧,他越是食之无味,很快便玩腻了韩乐,将他一切联系方式拉黑,就此抛弃了他。
韩乐之前有多心动,之后便有多心碎。他不能理解为什么罗峥云一声不吭便将他抛弃,他总觉得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疯狂地寻找他,可他只是个初中生,社交网也不过身边几个同学,哪里又有能力找到罗峥云那个渣男。
失恋的打击,被抛弃玩弄的痛苦,将这个才十五岁的男孩儿推向了绝路。
午休时,他从高高的教学楼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只留下了简短的,不足一百字的遗言。
而他的母亲,直到一年后才知道真相。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才十五岁,他永远不会长大,也没机会再长大。所有美好的未来都和他无关,他上不了高中,也上不了大学,别的同龄人结婚生子时,他只能躺在冰冷的地底,忍受日复一日的孤独!可是罗峥云呢?他仍然有钱有势,对所作所为毫无愧疚。”
“十几年来,我努力赚钱,辛辛苦苦将儿子养大,从没有伤害过任何人,我的孩子也从来没有做过坏事,可老天并不保佑我们。罗峥云一次一次伤害别人,却得不到相应的惩罚。千辛万苦的审判他,最后如果只是让他随随便便坐两年牢或者干脆定不了他的罪,这种事我不能接受!我的孩子已经没有了未来,凭什么他就能好好活着?他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他必须死!!”
柳悦边流泪边读完了韩雅的遗书,电脑旁的纸巾都堆成了小山。
“太可怜了,这个罗峥云怎么这么不是东西啊,人家小孩子才十五岁啊,他也下得去手。”
要不怎么说他是畜生呢。我以为莫秋是第一个,想不到韩乐才是。
因为这起案件,网上不少人开始呼吁希望更改强奸罪的定义,加入男性受害者。未来如何还未可知,但至少已有了微光。
法律总是在不断的牺牲中得以完善,说它是全人类血泪铸成的宝典,也毫不夸张。
我看了眼墙上时钟,快八点了,于是合上手上杂志,准备下班。
“虽然这么说好像有点政治不正确,但罗峥云这一死,韩女士也算是为民除害了。”柳悦双手合十,四不像地做了个祈祷,“韩雅女士,韩乐小朋友,安息吧,下辈子离人渣远点,阿门。”
罗峥云的事一结束,我与盛珉鸥再次失去了交集,我以为我得有一阵见不到他。
可事情就是这样巧,我不惹麻烦,我身边的人却总是在给我找麻烦。
又是一天深夜,我的手机突然疯了般震动起来。
迷迷糊糊睁眼一瞧,是沈小石打来的,本来我不想理,感觉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他一个接一个,好像我不接他就不罢休一样。
“喂,你有毛病啊……”最后我只好带着浓浓起床气,讲电话接起来。
沈小石可能已经绝望了,以为我不会接,一下子听到我声音还有些懵。
“枫哥,你终于接电话了!”他说话时带着浓浓鼻音。
我一听他声音不对,挣扎着坐起身,多了几分耐心:“怎么回事?”
“三哥,三哥被抓了!”沈小石又气又急,“怎么办啊?”
魏狮这脑残,半夜和沈小石去吃路边摊,那边不好停车,他就坐在车上等,让沈小石下车去买吃的。等沈小石买好烤串回来一看,嚯,路边停着两辆警车,他还以为是魏狮乱停车惹怒交警把车都要给拖走了。
结果跑近一看,魏狮给人拷在地上,警察说他故意伤人。
沈小石惊道:“他伤谁啊?”
警察给他指了指坐路边捂着鼻子,胸口红了一大片的中年男人,道:“喏,人家路上走得好好的,你这朋友上去就给人一顿打。”
沈小石知道魏狮不是这样无缘无故乱动手的人,努力替魏狮辩白,奈何警察不听他的,押着魏狮就走了。他举着两把烤串立在马路上茫然无措,只好给我打了电话。
大晚上的还要捞人,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
“你先别急,哪个警局知道吗?去那边等我,我……马上到。”
挂了沈小石电话,我翻出通讯录里盛珉鸥的号码,犹豫良久,还是选择拨通。
我认识的,这个点还能找到的,厉害的律师,也就只有他一个了。
此时已是凌晨一点,盛珉鸥很有可能早就关机休息,打这个电话,我也不过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没有太大期望。
可不知道是不是魏狮运气好,盛珉鸥竟然还没睡,虽然响了很久,但他最终还是接起来。
“帮我一个忙。”不等盛珉鸥开口,我抢在他前面道。
他似乎正在做什么剧烈运动,说话时声音带着明显的喘息,还有些沙哑。
“凭什么?”
就知道他会这么问。
“我救过你的员工,就当还我一个人情。只需要你出面帮我捞一个人……”
他打断我:“那是我的员工欠你人情,你去找她还。”
我一咬牙,手机都要捏爆。怕他下一秒给挂断了,我也顾不得说话的艺术,怎么浅显直白怎么来。
“那天在会所搞我搞了一晚上的总是你吧?你就当付个嫖资帮帮我行不行?”
第29章 别太自作多情了
沈小石焦急地与我一同等在警局门外,遥望远方来车。当看到盛珉鸥那辆拉风的银色跑车出现在视野内,我俩不约而同发出一声惊呼,好似看到了末日救星。
“来了来了!”沈小石冲来车大力舞动双臂,兴奋地就差原地起跳。
跑车转入警局,盛珉鸥下车时,远远看了我一眼,随后便熟门熟路往警局办事处走去。
我和沈小石快步跟上,最终在大门口与他汇合。
盛珉鸥出门前似乎洗了个澡,靠近脖子的发尾处还带着点潮湿的水汽,凑近了,能闻到一股浅淡的香皂气息。
我握住门把正要开门,横向伸出一只大手按在门上,阻止了我的动作。
“你们在这里等着。”没有多的解释,盛珉鸥丢下一句话,拉开门头也不回走进去。
玻璃门再次合拢,隔在我和他之间。
愣怔须臾,我冲他背影喊道:“行,那你快去快回!”
我靠在门边,沈小石坐在底下台阶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等着盛珉鸥的消息。
“早知道不去那家吃宵夜了,最后烤串没吃成,还害得三哥蒙受牢狱之灾。不值不值。”沈小石有些气闷地揪着脚边一丛野草,“我突然想起来上次我就是吃完那家烤串第二天崴了脚的,太晦气了。那家一定风水有问题,下次可不能再去了。”
此时已接近凌晨两点,警局大门外那条马路,除了警车来来往往,再见不到旁的车辆。且黑漆漆的光线十分昏暗,不似警局这块,被大灯照得亮如白昼。
“你便秘是不是还要怪他们肉太瓷实?”等待实在令人焦虑,我掏了掏口袋,摸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牛仔外套里的半包烟,正要感叹一句好运,却发现自己没有火。
飞鸥不下 第29节
幸运还是倒霉,实在是不到最后都说不清的一件事啊。
“不,我怪我们家马桶吸力太差。” 沈小石摇摇头,一本正经道。
我愣了愣,咬着烟骂他:“滚!”
等了半个多小时,玻璃门再次被推开,盛珉鸥一马当先走在前头,身后跟着蔫头巴脑的魏狮。
魏狮一见我,上来就是个熊抱:“谢了,兄弟。”说着还大力拍了两下我的背。
他力气颇大,两掌下去我就有些吃不消了,忙挣脱了他的桎梏。
“到底怎么回事?”我问。
不提还好,一提魏狮整个人瞬间憔悴起来,佝偻着背,莫名沧桑。
“哎,事情是这样……”
沈小石下车去买烤串,他就在车上打盹,突然听到个女孩大叫“抢劫”。一睁眼,就见一道黑色身影从车旁飞奔而过,他二话不说下车去追。
他体格好,腿又长,三两下就让他追到了。不仅追到了,还把人一把揪住打得鼻血横流,躺地上说不出话。
到这里,都是正常的见义勇为剧情。
但下一秒画风突变,大叫抢劫的女孩报警把魏狮抓了,理由是他无缘无故打了她爸。
原来魏狮睁眼那会儿,抢劫犯早已开着小电驴窜出二十米,女孩的爸爸第一时间追了上去,结果被魏狮误认为抢劫犯胖揍了一顿。而女孩也误会他和抢劫犯一伙儿,上去就对他一阵高跟鞋踢踹加包包扇脸伺候。
“我小腿都被她给踹青了。”魏狮拉起裤腿给我看,小腿肚上果然青了一块。
这真是一出荒谬中夹杂着惨淡,惨淡中透出滑稽,滑稽中又很能体现人性光辉的现实主义闹剧。
“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盛珉鸥在魏狮手舞足蹈给我们做解释时,一直安静地站在一边,显得修养十足。
只要有第三人在场,他就会戴上那张属于“精英律师”的假面,漠然有礼,谈吐不凡,笑容总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得体又不会过于夸张,将只针对我的恶劣悉数隐藏。
“这次真是谢谢你了,盛律师。你等会儿忙吗?不忙和我们一起去吃个火锅呗?我请你啊。”魏狮生意做惯了,总喜欢什么事都摆到酒桌上,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
我刚要替盛珉鸥拒绝,远远的警察压着几个醉醺醺的酒鬼往这边走来。我与盛珉鸥,沈小石与魏狮分站两边,让开中间一条道容他们通过。
“我没醉……你们不要铐着我……”其中一个酒鬼在进门前突然毫无预兆挣扎起来,挥舞的双手危险地砸到我面前。
我下意识出手去挡,脚下凌乱地退后避让,撞上了身后盛珉鸥结实的胸膛。可能是为了维持我的平衡,他伸手扶了下我的腰。
然而那醉鬼并未因此停下,下一秒整个身体歪斜着冲我撞来。我惊得瞪大眼,只来得及吐出个“我”字,连“操”都没机会出口,就被山一样沉重的人体撞得往后一仰。
天地旋转,视野里划过警局门前明亮的探照灯以及晴朗的星空。
倒下的刹那,腰间手臂陡然收紧,耳边响起带着一丝痛楚的闷哼。
我垫着盛珉鸥愣了片刻,回过神立马跳起来查看他的情况。
“哥,你怎么样?”警局门口那阶梯虽然不长,才三节的样子,但摔下来就是水泥地,硬得半点不含糊。摔得不巧,小则伤筋动骨,大则一命呜呼。
我急得上下左右把他身上都摸了遍,就怕他哪里被我压折了。
盛珉鸥眉心拧起,额角迅速出了细汗,盯着自己的右脚面色不善。
我一看,发现他右脚脚踝已经迅速肿胀起来,就一会儿连脚脖子都粗没了,知道他这是崴了脚。
操,那个烧烤摊不是真有毒吧,上次沈小石崴脚,这次盛珉鸥崴脚。
“没事吧?”魏狮三步并作两步跨下台阶,担忧地蹲下身询问。
盛珉鸥没有回他,只是将手伸到我面前道:“扶我起来。”
我连忙一把握住了,小心将他从地上搀起。
“你喝的投胎酒啊,有病吧你!”沈小石气哼哼就要上去教训那酒鬼,被警察拦住严厉地呵止了。他虽然生气,也只能不甘不愿退到一边。
其中一位警察看盛珉鸥伤得不轻,问道:“要告吗?要告就进来做个笔录。但我实话说,意义不大,这几个人一看就是泼皮无赖,没有钱的。”
盛珉鸥垂眼注视着脚下,吃痛地转着脚踝,不甚走心地道:“不告。”
警察闻言只说了个“行”,押着人进了门。
魏狮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感觉有点严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都是因为我盛律师才受的伤,这个主要责任在我。”他看向盛珉鸥,“您不用担心,一切医药费我出。该住院住院,该治疗治疗,我绝对负责到底。”
“不用。”盛珉鸥想也不想拒绝,挣脱我的搀扶试着走了两步,眉间皱的更紧。
我忙过去再次扶住他:“你别逞强了,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困境摆在眼前,非人力能够解决。他思考片刻,或许也觉得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这次没有再拒绝,任我将他扶到了魏狮的车上。
魏狮开着车,载着我和盛珉鸥在前面领路,沈小石则驾驶着盛珉鸥那辆银色跑车跟在后头。
到医院看过后,问题不大,没有伤到骨头,只是需要绷带固定再静养两周。
虽然医生再三叮嘱,要盛珉鸥好好休养,还说若不养好,以后同一只脚很容易习惯性扭伤,但盛珉鸥态度十分不以为然,我怀疑他只要一消肿就会把固定绷带给拆了,然后没事人一样去事务所上班。
走出医院时,天色已近黎明,同样的沈小石跟在后头,魏狮驾车又将盛珉鸥送回了他的高级公寓。
将车停好,沈小石蹿上魏狮的座驾,探出头问我:“真的不用帮忙吗?”
我朝他挥手,让他们快回去睡觉。
“那我们走了哈,晚安!” 沈小石乖乖和我道别。
魏狮的车转过拐角,再也看不到了,我才扶着盛珉鸥进楼。
电梯上,盛珉鸥一路无话,我便也沉默着。
由于是电梯入户,门一开就是个不小的门厅,正对着一把上了电子锁的大门。
盛珉鸥用指纹开了锁,由我扶进门。
整间公寓与他办公室的装修风格颇为相似,极简主义,将断舍离诠释的淋漓尽致。
客厅空空荡荡,没有沙发,没有电视,只有一块纯白的长毛地毯铺在墙边。正中本该妆点豪华水晶灯的地方,煞风景地垂吊着一只黑色的拳击沙袋,一旁地上还随意地散落着两条来不及收拾的缠手带。
我瞬间明白过来,我每次打电话给他他都那么喘是在干吗了。怪不得上次能轻松制服仗醉行凶的刘先生,原来是一直有练拳。
肩上的手臂上抬,盛珉鸥挣脱我的搀扶,自己扶着墙往里走去。
“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这还真是……用完就扔啊。
我撇撇嘴,快步上前:“别啊,让我看看你的香闺呗。”说着不管不顾再次将他架住,半强迫地带着他往前走。
整个屋子一共有两间卧室,一个上了电子锁,一个没有。以我的判断力,盛珉鸥应该还没变态到给自己卧室上电子锁的地步,便选择了那间没锁的开门。结果真是被我赌中,房里只一张床垫,一只枕头,一床被褥,除此再无它物。
我正要进去,盛珉鸥一掌撑住门框,阻止我再向前。
这是他私人领地中的私人领地,我知道我不能再进一步,否则他绝对要发怒。
退后一步,我示意他“请进”,不再碰触他。
“你有需要就叫我,我就在外面呆着。”
我转过身,没走两步,身后盛珉鸥叫住我。
“陆枫,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的语气里带着点我不喜欢的东西,几乎可以预见,接下来又是一场鲜血淋漓的诛心之论。
我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回身看向他:“我误会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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