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岱山月緣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星河
夜阑扬起眉,神色敛了些,道:「怎么?」
洛青道:「这承认,会落到你身上。所以他才说,巖靖峰会劈了你。你也注定,和岱山门脱不了干係。」
夜阑沉了脸,道:「有这种事。」他不怕战,不怕巖靖峰,却也不爱主动惹祸。他只负责退敌,那些权力相斗,他一概不想管,何况还是别人家的君主位。
他对星寧夕,并未生什么真情,几分闹着有趣,几分征服快意,几分同盟相顾,如此而已。
洛青淡淡道:「我信得过你理事清明,如今告诉你,你便也照看着她些。还有,这件事莫要外传,得有心人伤了她。」
夜阑淡淡道:「我明白。」
洛青转身欲走,夜阑又开口道:「可是我瞧着你…,并没有要手的意思。」
洛青停了半晌,道:「那是我的事。」语毕,扬步离去。
天色甫亮,一行人行至林边,空乏城郊还泛着浓雾。不远处幻阵闪着银光,似有若无的障法往天边绵延。
夜阑低声道:「前面就是了。」
星寧夕一凛,回头嘱咐洛青:「若是我封得住星门长,幻阵便不会再起,若失败了,你们至少趁隙进城,星支门人不是你们对手。」
洛青点头,将青冽剑递给她,她着手接过,转身欲行,洛青一把抓住她,眼神深切,叮嚀道:「寧夕,不管你看到什么,那不过是幻境。」
她点点头,道:「我知道。」
语毕,转身走了上前,闭起双眼,星支气息迎面拂来,冷冷森森,似能噬人。右前方巨大的气场悠晃浮动,确认了位置,她一睁眼,凝神往右侧移步,一跨迈进幻阵。
倏然不见滚滚马蹄扬起的沙尘,迎面而来是岱山上拂着春凉的气息,一片久违的天池映入眼帘,轻泛着水波,岁月静好得,似她十六岁的那年。
她有些眩惑,道:「天池…。」
「寧夕。」一个极为熟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她一震,倏然转身,看上去似当年一般年轻的山夆坐在石上,朝她一笑,道:「寧夕,我还在想你敢不敢来,过来坐吧。」
星寧夕不敢相信地楞着,她午夜梦回,沉沉念想的人,深深不忘的画面,活生生出现在眼前。她震动得说不出话,又生怕自己一张口,眼前的他,便似梦境一般要消失。
山夆带着一如往昔的浅笑,温柔地望着她。
星寧夕睁着湿漉的双眼,她原该移过脚步,缓缓坐到他身旁,就像初次赴天池北侧找他时那般。
如今,却物是人非。
她不懂他的心思,自那日为星天漠发现,在他寝殿一别。她苦苦等来的,是一件件心伤,一次次心碎。眼前的男人,一道毒计、一掌寒冰,叫她家破,险些人亡。
他为何还能笑着,笑得像从前那样温柔。星寧夕颤着手,扬起青冽剑,指向山夆。
山夆看着她,起笑,眼神黯淡有些忧伤,道:「寧夕,对不起,我用寒冰掌伤了你…。你可知道,我身不由己。你还疼么?」
她颤着抖,眼泪不争气的落出眼眶。
山夆又道:「我…爱得太深,恨得太深。自他发了我魔性…原来的我,越来越难清醒。寧夕,你千万别上岱山门,我怕我会伤害你。」
她连摇着头,剑抖在风中,他在说什么?
山夆一双深邃的眼,泛着沉沉的心碎神伤,又道:「寧夕,我一直没能告诉你,你可知我为何给淮晏机会…,只因为她那双眼睛,有几分像你,虽然…也就那么几分。她死了,终还我几分清明…。最近,我常去天池,还能想起,初见你的那些日子,想起…我们说过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星寧夕勉强撑着混乱的心智,痛着开口:「什么…?」
山夆一笑,没有回答。他起身走向她,望向她双眼深处,又看了看青冽剑,轻轻拨开她的手,道:「听我的,无论谁要求你,不要上岱山门。」
山夆再伸手,抚上她的脸,笑得有些勉强,道:「寧夕,能再见你,我已经没有遗憾。也许我们回不去了,你别忘了我说过,我虽为一介地门主,自始自终,只爱过你星寧夕一人。」
她闻言,再逞不了强,失声痛哭,道:「不…你说谎…。」身子摇摇晃晃,几步踉蹌,向后退着。
山夆伸手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紧搂着重重吻上她。
一如旧时,风在谷间回盪,吹起湖畔片片楝花,吹过他们颊上滚烫的泪。想着,岱山虽高,天地广漠,或终有一处能容下他们。
如今那处,却在哪里?
许久,山夆轻轻松开她,叹了口气,道:「寧夕…。」
她心神交瘁,一双含泪的大眼,茫然望着他。
山夆拉过她的手,缓缓在她手中放了一朵红花,花如当年,兀自开得红艷。山夆颤着声道:「寧夕,我想听你说…你爱我么…你还爱我么?」
还爱他么?
她应是恨他的,恨得一颗心鲜血淋漓。她应扬剑毫不犹豫地断了情,手却沉得动不了。她泪流不止,颤着身子,她应该摇头的,却不自禁轻点了头。
山夆微湿了眼眶,道:「我得走了,你若爱我…等我…。」他顿了顿,显得有些忧沉道:「别忘了我们…不离不弃。」
星寧夕一震,胸前忽然剧痛,山夆手握一把倾天幻剑,刺进了星寧夕左胸。巨而深的痛楚惊醒她,她猛然抬头,见晦暗的黑影隐在远处。她忍着痛,推开山夆,拔出青冽剑,往黑影纵身跃去。
山夆的声音回盪在后:「等我…。」
星寧夕暗持剑咒,空中画了封印,倾尽最后的力气,往星支长飞掷送去。
封印祭出,登时严锁了星支长。
星寧夕痛跌在地,周身天池倏然崩解,银雾溃散空中。周身沙石疾风再起,刮痛她满是泪水的脸庞。远处响起夜阑的吼声,马蹄飞奔,呼啸而过。
「寧夕!」洛青撕心裂肺的喊着,声音自远而近,星寧夕看看胸前,没有实剑,只一股无从拔除的暗黑剑气,缓缓散去。鲜血源源不绝地流,眼前模模糊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洛青焦灼的脸,喊着什么。





岱山月緣 第二十七章幻劍之傷
星寧夕再转醒,已经入夜。
衣若推开房门,拿了伤药进来。星寧夕惶惶不安,转着梦境,缓睁开了眼,衣若见状喊道:「寧夕!寧夕醒了。」又朝外喊道:「堂主!堂主!」
星寧夕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乾净素衣,散着长发,仍剧疼着的胸口缠着伤带。幻阵里的巖靖峰,还翻腾在脑海,让她心底隐隐做疼。
四周这间房,桌上如昔搁满水盆伤药和药材,她是知道的,这是南城的映雪院。
衣若焦急的望着她:「觉得怎样?」
她自觉除了胸前的伤口痛着,还有些因失血而晕晃外,比起上回寒冰掌伤醒来,这回显得无甚大碍,勉强一笑,道:「还行。」
门又咿呀扇开,洛青急跨了进来,两叁步落坐床沿。星寧夕见了要起身,洛青忙伸手阻止她,开口泛着痛楚:「不要动。你的伤口很难癒合,好不容易才止了血,万不能动。」
她只得依言躺着,道:「叁哥…,我们进村了?」
洛青道:「进来了。幻阵已破,你封住了星支长,但也受了幻剑之伤。先别说了,让衣若帮你换药。」
星寧夕轻轻点头,衣若一应,拿过用具。洛青便起身走至门外等着。
「阿青。」辰昕声音在外响起。
洛青道:「怎么样?」辰昕道:「村里打点得差不多了。山藤还在尾。夜阑手下六军会围村扎营,长老、盟主、五妹,和其他支援的工程支,明日来便能驻村。」
洛青点头问道:「我们扎营么?」
辰昕沉吟着道:「我们同你堂下防卫队与夜阑一同扎营好得多,只是寧夕现下伤势,较适合留村。村内大药房适合贮药,也须她帮忙。女孩子家,扎营多有不便,不如就留她同五妹住在这里。」
洛青点点道:「让衣若一起。别让萧依离她太近。」
星寧夕在房内听着,问衣若道:「若若,这么快便拿回南城,你们可都好?」
衣若手上拭着她还鲜血淋漓的伤口,神情有些不忍,随口道:「都好都好,最差就你了。这里上回被地门人剿了一翻,夜阑总长可不甘心,这回还有两位堂主,自然将他们杀得乾乾净净。你当心,我上药了,有点儿疼。」
衣若平时似是不拘小节,做起活儿来,却也不差,很是仔细。她皱着眉道:「总长说他们之前并没有遇过幻剑,这口子实在稀罕,又离心窝就那么几许,我们早先止血止了半天都不住,堂主持了个辰长老以前提过的剑咒,他从来也没使过。还好有效,才勉强了口。」
廊上又想起声响,这回是夜阑的声音,道:「堂主。我来看寧夕。」
星寧夕才端起一杯茶润口,闻声忍不住一阵呛咳,扯得伤口直疼。
洛青皱眉道:「她在替药,有什么事同我说了。别进去扰她。」
夜阑道:「怎么我来便是扰她?」说着便要跨门而入。衣若忙拉过外衣遮了星寧夕身子。
洛青一把拽住他,眼神冷厉,低沉道:「做什么。」
夜阑见洛青动了怒,欲言又止,半晌道:「行,星寧夕毕竟帮了我大忙,本想来瞧瞧她。羽竹说早先堂主在药房神色颇差,忧那伤不了口。我拿师父亲授的伤药来,对各式刀剑伤都很有效。」说着将一淡绿玉药瓶递给洛青。又自腰间取下青冽剑,和以粗纸包覆的一朵红花,道:「早上场面混乱,我营下兵长取回了剑,还有这朵红花,这花生得特别,不似这一带的东西,或给寧夕看看和森门有无关联。」
洛青接过,了剑,细细查看红花。他熟稔不少植草,这花,他却也没见过。
星寧夕闻言震惊着要起身,衣若忙道:「寧夕你别动啊。」
她轻推开衣若起身,整了整衣衫,便想下床。
衣若着急拦住她道:「哎呀你做什么。」
洛青闻声忙进了房,夜阑与辰昕起脚跟了进来。洛青纵身上前扶住她,眼带关切道:「怎么了?」
她一手取过洛青手中的红花,山夆的身影宛若浮现眼帘,她惊愕的双眼闪着痛,倏然充盈水泽:「是他…,怪不得他说了些我不知道的话…,那不是我心里的幻境。」
「什么?」洛青听得茫然。
她抬起一双泪眼望着床前四人,巖靖峰的事却无一人说得。又颓然轻摇了摇头。
夜阑看看她,向洛青道:「她或是受了些刺激,我们先前从幻阵出来也是这般,心头旧伤被掀了,少不了要低沉数日。」
洛青心里做疼,望着她道:「寧夕…,都过去了,别想了。」
她混乱的摇着头:「叁哥,那不是过去,他身不由己…是谁…谁发了他魔性…?」
洛青听着,迟疑地问道:「魔性…?」
她推开洛青,想下床道:「不行…不能让他越陷越深,我要救他。」
洛青急握住她双肩,道:「寧夕!你醒醒。不管幻境里是谁,说了什么,星支长受拥主令要杀你,寧夕,他要杀你!」见她伤口又透出大片血痕,伸手点了她穴道,轻让她躺了下来。
星寧夕睁着大眼望他,想起刺入她左胸的幻剑,又流下两行泪来。
衣若见状着急道:「唉行了行了,堂主,你们和总长还是先出去吧,这里我来。别再刺激她了。」
洛青一叹,将星寧夕的话在心里。抬眼向衣若叮嚀道:「穴先别解,莫再让她动。夜阑的药你用上一些。我去备些汤药,助她安神止疼。」又道:「隔壁还有间房,你同寧夕住这儿可好?我们驻扎外林,过来不过几呎路,我等会儿想想,派两个机灵的小兄弟过来院外边轮值,有事便差来叫我。」
衣若揖道:「明白,依堂主安排。」
忽和领西一堂各工程支与秦瀟、东疆堂主萧依先后抵村。辰昕打点了各路兄弟们纷入住住家、客栈与大小旅宿。防卫队围村扎营。村中设大型簼火、兵器房、司药房、膳房、议事大堂,与习武招集广场。岱山南城各部会长则居于当地,发了会令便入村相商议事。
洛青看着驻村图,萧依住的飞琼院,隔街与映雪院相邻。皱着眉向辰昕道:「这住宿不是你准的么?萧依为何离寧夕那么近?」
辰昕苦笑道:「我思量再叁,大哥差五妹来就是为了寧夕,你贸然拆分他们,倒落了她口舌。」
「可那萧依…。」洛青愁眉不展。
辰昕无奈道:「你人也派过去了,要真还是不放心,你拽她入林好了。映雪院本就挨着村边儿,你们相隔不过一条外村道,远远也就瞧见了那映雪院,她平日也会同你到大堂议事和药房司药,回房休息你就别纠缠了。」
洛青愤愤不平道:「我就是不放心…。」
辰昕瞟了他一眼,一叹,又道:「还有个小报,天门文门主,如今身在西海海滨,手边约二至叁十门人,他似乎察觉寧夕在我们会里,正探虚实找她。」
洛青眉又皱起:「天门主文恆…她大师兄。」
辰昕点点头,道:「天门与巖靖峰不共戴天,与我们自是一路,只是不知他怎么打算。」
洛青心里一凛,道:「继续盯着他。」
又过叁日,星寧夕伤口仍未见好转,洛青试了几种伤药,都不见效。何列亦十分有心的翻遍典籍,虽然他说得那些,洛青早就熟諳,也没派上什么用场。但不用洛青吩咐,星寧夕每日汤药他都备得妥妥当当,说来比起羽竹还要殷勤热心几分,洛青觉得这何列果然很是上进。
洛青不让星寧夕贸然离房,了她例常的议事,药务也由羽竹和何列掌着,每日入会堂前,便来看她,议事毕,再来看她。左思右想,到底不安心只差了两个人来,反正映雪院大厅空着,索性搞了张书案,将每日待阅的会务书卷战报都移了来,当起书房,直接守在里头。辰昕白了他几眼,知他固执,也没多说什么。
衣若见了大厅桌上堆着成堆卷子,无奈道:「堂主…你移这么多东西来,是要拾的东西不够多么?」
洛青支着理由道:「大堂肃杀、营里又人多口杂,我就想在这,头脑清醒。再说,我有很多东西问寧夕,她身子未好,我村里营里呼来唤去两边跑也是麻烦。你用不着我东西。我自己会打点好。」
衣若呀然失笑,也只得随他。




岱山月緣 第二十八章歛魔丹錦
这日,星寧夕一人待在厢房内。昏昏沉沉,悠悠转着梦境。
山夆千回百转,闪烁忧伤眼神:「寧夕,你可知道,从以前我便万分希望,你我只是乡里一介平凡人,不用一步,便忍着生离,再一步,又忧着死别。寧夕,纵然万劫不復,你我却能相守一生,执手一世,入我地门,你可愿意…?」山夆向她伸出手,笑道:「寧夕,你说过天地之大,终有一处能容身,为了我,你来不来…?」
星寧夕泪湿了脸,想开口却说不了话,他们早就不可能了,他还说这些做什么?
门声响了响,夜阑敲了房门,跨了槛进来。幽沉梦境疾然消逝,她惊醒起身,心绪未平,见了夜阑,青着脸凉凉道:「你来做什么?」
夜阑淡淡一笑,道:「用不着每回见我便这般板着脸,你的伤药,该用得差不多了,我拿新的来。瞧你这神色,还真是差得很。」夜阑走上前,落坐床沿。
星寧夕一退,别过头去,道:「我这伤好得也差不多了,那药怕是用不上,想来那药甚是贵重,你还是拿回去吧。」
夜阑哦了声,歪着头,兴味盎然地瞧她,道:「是么?我怎地听羽竹说堂主日日换止血的伤药,你那口子,一动便要淌血?」
星寧夕低下头,淡淡道:「你既知道了,那药也拿回去吧,用了也是白用。要让堂主知道你来这儿,定是不快。」
夜阑看着她,一笑,道:「你不用堂主堂主的压我,你道我当真怕他?我若霸道些,向她要了你,他恐怕要割爱的。」
星寧夕怒道:「你!」
夜阑见惹了她气,有些得意,笑道:「行了行了。别这般咬牙切齿,当心伤口发疼。」说着,微敛了神色,静道:「你的伤有些蹊蹺。让我看看。」
星寧夕闻言一楞,这女孩子家伤口岂是你说看就看,忙摇了头。
夜阑并不理会,她这身子早让他瞧了净,他倏然倾身向前,伸手便扯开她衣襟,见她左胸前一道仍血色淋漓的口子,透着黑气。
星寧夕一惊,猛然一退,扯动了伤口。她恼中恍然煞白,血气当胸,眼神一暗,夺过夜阑腰间长剑,几番重掌便打向夜阑。
夜阑一惊,急急趋退,撞翻边柜,落了一地茶杯药瓶。星寧夕一跃起身,持剑朝他用力刺去,夜阑一掌挡开,剑已严严钉进墙里。
夜阑惊讶她这番陌生神色,道:「你…?」
廊外急响脚步声,洛青疾入了房,后边儿还跟了个忽和。洛青见状楞了眼,喊道:「寧夕!」
闻声,她眼神兇光退尽,煞时一片清明,渐转成惊讶与无措,急松了手,连步向后退去。
她眼眸无辜的在夜阑与洛青身上轮转,半晌道:「我…我不是有意的。」忽然意识自己衣衫凌乱,伸手拉上了衣襟,沾了满手鲜血,踉蹌退坐在床沿。
夜阑拔下长剑,剑入鞘,向忽和与洛青揖道:道「长老,堂主。」他微微皱眉,却看不出怒气,深沉间显得有些忧心。
洛青急走上前,向夜阑落了个责备眼神。坐上床沿,盯着星寧夕染血残乱的衣衫,道:「怎么回事?」
夜阑在旁静静道:「那伤口有异。她几欲杀我。」
忽和自后咳了一声,道:「嗯,莫不是你又想轻薄人家姑娘。」
夜阑仍是静道:「她刚真想杀我…。」
忽和挥了挥手,道:「行了,你先出去。我瞧瞧丫头。」
「是。」夜阑又瞧了眼星寧夕,转身出了房门。
这自忽和来抵南城,还是头一遭见他,星寧夕不自觉想起身行礼,忽和令道:「坐着,别动。」又趋前几步,自桌上药盒,翻拣了块伤布递给洛青,道:「先就外包着吧。」
洛青接过,向星寧夕道:「忍着。」
「我自己来…」她伸手欲取过伤布。
洛青无奈道:「你怎么自己来,别动。」洛青替她捆上伤布止血,神色虽镇静,却有几分担心。
等洛青扎好伤口,忽和走至床边,尚一脸带笑,道:「没听青儿说过你火气这么大,那夜阑又惹你了?」
星寧夕想起方才情景,有些发楞:「他说要看我伤口,扯我衣襟,碰疼了我,我恼中一片黑,等听见叁哥你的声音,剑已抵在墙上…。我不是有意的,我虽不喜夜阑总长,你和四哥的话,也是好好记在心里…。」
忽和瞧她神色,眼神专注,半晌道:「丫头,青儿说你受了幻剑之伤,五六日仍不了口,我替你运点气瞧瞧。」
星寧夕奇道:「运气?」
忽和点头吩咐道:「坐好了,别动。」说着,便催劲往星寧夕前胸输去。厚沉如石的暖劲迎面而入,她顿觉松弛舒坦,如沐春风。惟左胸伤口下,刺痛异常,暗自涌动的气劲,发狠推巨忽和。
星寧夕一惊,心神不凝,想运气挽劲,震得伤口溅血,湿透了伤布,当胸气闷,亦呕了口鲜血。
洛青忙扶住她,抬眼急望忽和,道:「长老!」
忽和倏然手,神色不露喜忧,一叹,道:「你这伤要吃点苦了。待会儿让青儿再替一块布。」说着,从腰间摸了把剑,递上给她道:「这是我从辰老那要来的剑,唤丹锦。比寻常剑身是稍短了点,我想你身量小,还要配着青环,这剑秀气却也适合你。你别听这剑名取得温良,上面襄的是荒山少有的丹血石,正气浩然,算是沉静和稳的暖剑,你性子悠柔,配这把我觉得正好。」
星寧夕一愣,不敢接剑,道:「寧夕至今尚未见过辰长老,怎好下如此贵重的剑…。」
忽和笑道:「你且了,辰老要知道他赠剑你不,不知要闹多大性子,你日后同他拜会拜会便是,有的是机会。」他手仍持在空中,星寧夕只得依言接了,道:「谢谢长老…。」
剑一入手,如同青冽剑般,果然温润沉稳,丹血石熠熠闪着光。
忽和敛起容,叮嚀道:「这剑你务必随配在身,即便就寝入浴都不要离得太远。对你有好处。」
星寧夕不太明白,想这剑贵重,万分丢不得,点头承道:「寧夕定悉心配着,断不离身。」
忽和点点头,向洛青道:「你替好了伤便来,我在大厅等你。」
洛青揖道:「是。」
待洛青来到大厅,忽和坐在茶桌旁,单脚屈在椅上,坐得豪迈,兀自喝着茶。
洛青依然眉头深锁,行至忽和身旁,揖道:「长老。」
忽和晃着茶杯,问道:「丫头自幻阵出来,说什么没有?」
洛青闻言,回想了想,道:「大抵说,那不是幻境,什么…有人发了魔性,她要救他…。」
忽和沉吟道:「丫头有说是谁?」
洛青神色黯然,道:「她没有说出口,但她出幻阵时,泪流满面,上回提起又是个心碎神伤,想来,自然…是那巖靖峰。」
忽和点头道:「那是上乘的剑咒,包藏在幻阵里,想是那幻剑,将一股魔气渡到丫头身上。」忽和盯着茶烟,搁下茶杯,续道:「只是…,丫头和那巖靖峰如今最直当便是看谁先把对方砍了,好坐实那君主位,他有机会杀她,却不杀,这心思,约莫也只一个情字。他…不肯放手。」
洛青着拳,冷颤道:「巖靖峰要她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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