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岱山月緣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星河
辰老斟酒为二人祝福,道:「苍穹为证,弯月为凭,我以西疆丰饶土地,敬洛青与白棠,结为夫妻,此生此情,不渝。」眾人扬声叫好,敬酒高歌,一片喧闹中,小婢女上前扶过白棠,回了新房。
直至星盏西移,闹酒人群才逐渐稀散。敬了不少酒的洛青,在辰昕缓夹下,终得脱身,微倦的走回新房。他推门而入,暖黄灯盏在房内摇曳,白棠端坐在榻边,微透的红纱随帘隙鑽进的风晃漾。他清醒了几分,心跳紧了些,却感到有些却步。明明,他是那么的愿意,依着今日的誓言,与她执手一生,相守一世。但他,又是如此害怕,自己的执着,伤害了她。
带上了门,除下并披掛了外衣,他缓缓走向白棠,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甫伸出欲掀红纱的手,又了回来,一派坐立难安。
白棠垂着眼,感觉他在身旁,却迟迟不肯做声。她一颗心忐忑不安,何以今日,他一直这般犹豫?
看了她良久,他终伸手掀落她红纱,纱下是她一张唯美的脸庞,和一双泫然欲泣的眼睛。洛青心里一痛,道:「对不起…。」
白棠轻摇了摇头,却有些怨尤的别过了身子,暗拭了滑落脸颊的泪。
洛青看着她,心里千回百转,眼前的她,不懂他的纠结,不懂他的犹豫,她就在这里,他不该伤她。
他轻轻伸手,自后抱住了她,沉道:「棠儿…对不起,若是你…日后想起,能不能一直记得,我…真的爱你…。能不能记得,你也…爱过我。」
白棠一楞,轻握住他手,道:「阿青…如今记得的,又怎会忘记…?」
洛青默然不语。
一个个令白棠悸动的小吻,轻落在她颈间。他深情而轻柔,想让她心里记得,身体记得,想让她清清楚楚的,成为他的人。
他掀落一身红纱裙,吻在她剔透如雪的肩与后背上。白棠一个轻颤,身子一疆,紧揪住落下的衣衫。
「棠儿…别怕…。」他轻声安抚,解下她颈上的袜胸系带,拥着她,抚上她柔软的前胸。他气息浊重,绵绵轻吻渐深。
白棠紧张地缩起身子,伸手阻止他渐往她下身抚去,颤声道:「阿青…我…我怕。」
见白棠紧绷着,他转过她身子,拂下她揪着的纱衣,紧揽过她腰际,道:「棠儿…看着我,想着我…。」
他目光温柔,深吻上她的唇。
柔柔唇舌相缠,似他一贯的轻缓悠长,她一阵悸动,渐不敌他连绵不绝的湿吻,迷乱的依在他怀里。她似乎比自己以为的更爱他,她信任他。
除下了一身喜红长衫,他将她倾压上床,轻吻过她一道道伤痕,痛道:「棠儿…别忘了我们…爱过。」愈渐炽热的身子气息方刚,如天如覆厚的云,沉沉笼罩着她,令她无处遁形。她羞于表达,攀着他双臂,贴合着他身子,希望他俩肌理相依,如她沉静慰贴的情意。他若是天,她愿是云;他若是地,她愿是雨,生生世世,做他洛青的妻。
他听聆她歛藏的声息,紧拥她交付予他的身与心,吻着抚着,一回又一回,烙印他再说不出口的情意。
他向下抚去。她紧张地起双腿,湿润的水眸羞怯瞧着他。
「疼…疼么?」模糊的记忆里,这事实令她恐惧。
他吻上她如星的双眼,心疼道:「不会…。」
他紧揽着她,静探进她腿间,湿濡的唇吻吮在她胸上。
她细细轻喊,张口轻喘,空气彷彿愈渐稀薄。在他抚弄的手下,女体扭着美丽的弧线,湿热如洋,松了身防。她迎着盼着,愿向他毫无保留。
「阿青…抱我。」她心神迷濛,纤柔小手掐着他,乞求他厚沉的支撑。
电流窜过,洛青眉心一皱,这女人,总能唤起他深深慾望。他将她拥进臂弯,沉沉挺进她身子。
如此鲜明爱着,她眩惑如失了帆的舟子,随海水进退盪漾,任他纠缠如烟,狂云漫雨,将她覆没再推向浪尖。她承着全部的他,紧贴合,尖锐快意漫成一片温柔潮汐。
浪花灿尽,她眷恋能停泊的充实感,松松柔柔,囈语着:「阿青…。」
她的单纯如刀,温柔如刃,划在他心上。
他久久望着怀中的白棠,泪落如雨。





岱山月緣 第六十章南林作別
翌日,天还未全亮,洛青已悄然起身,出了霽月堂,在大堂前,同辰昕与擎鹿点兵。
白棠似有所觉,缓缓坐起身子,她和洛青的喜服整齐披掛在一旁架上,一床被褥犹温存,他已不在身旁。
想起今日便要起行进青川,她歛了歛神,下床净了身,换了衣裳。
门口响起脚步声,白棠想是洛青,转过身上前迎门。房门一开,却见是祈安。
祈安直直逼退她入了房,几名侍从随即带上了房门。
白棠见她一脸凌厉,侍从们一派严肃,一名端了盆火石与铁夹,又一名端了药汤,立在一旁。不明祈安来意,白棠有些心慌,忙欠身道:「娘…。」
祈安看了看她,淡淡道:「你既是我辰家的儿媳,我便不能让你,带着这张脸入青川,更不能让你,怀上不该怀的孽种,这点牺牲,你一介岱山君主之女,该当的起。」语毕,断然令道:「动手。」
白棠大惊,慌张连退,几名侍从依令上前,架住了她,端过汤药朝她狠灌。才呛着吞完一碗药,另一名侍从,已从盆中拿起烧得通红的铁夹,朝她逼近。她满眼惊恐,颤声道:「不…不要!」她用尽全力想挣脱,却是不能。
白棠凄厉的尖叫,划破清晨还寧静的霽月堂。
大堂外洛青与辰昕闻声一惊,连身急奔回新房。洛青一掌飞开为僕从挡住的房门,吃惊的扫过冷着脸的祈安、僕从手上火盆和痛伏在地,厉害抖着的白棠。
辰昕看了看祈安那阵仗,重重一叹,沉道:「娘…你。」
祈安淡淡道:「你们不敢做的事,我帮一把。」又吩咐道:「帮她上药。」转了身,带着人掠过辰昕,出了房。
洛青急急上前,撇见了一旁的药碗,俯身拾起,他心里原已料得几分,那是碗避子的药方,却未料祈安用的,是绝孕的寒毒散。他怒极地将碗摔在地上,抖着手,欲扶起白棠。
白棠死命蜷缩在地,哭喊道:「不要碰我!不要碰我!」她一双颊痛得她意识昏乱,却极不愿洛青见她重创的脸。她还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
辰昕算着时辰,心里暗急,自柜上取过药盒,道:「阿青…桑易他们一向午后出兵…。」
洛青怒吼道:「我知道!」他使劲拉起已有些乏力的白棠,她血肉模糊的双颊,重击他的心,他看着她,几乎说不出话。
白棠颤着抖,止不住的泪沿夹划过,刺痛她鲜血淋漓的伤口,但她不知道,她的心,还是她的伤更痛一些。她看着他,心灰意冷,亦说不出话。
洛青撑着神色,很快歛了心绪。身子,或还有机会调,脸上的伤却得先住。他急自桌上取过创药,道:「先上药…。」
白棠乱挥开他,痛道:「不要碰我…。」
洛青紧稳着她,急道:「棠儿…你信我,无论你长什么样子,都是我的妻,我还是一样爱你…。你的伤得先打理。」他说得真心实意,听在白棠耳里,却很是刺耳,好像,他一点不在意。
辰昕不忍直视她的脸,却不得不道:「白棠,我们…知道你难过,但,你和洛青没有时间了。你…得让洛青上药,擎鹿苑隼都等在外面。」
白棠冷冷瞪着他,默然不语,又落下两行泪。
洛青心里沉沉淌血,静静替她上了药,她该是痛得厉害,却一脸死寂,宛如那药不是上在她脸上。
见她已两眼无神,洛青心痛道:「你累了…就睡会儿。」说着,一把抱起她,同辰昕疾步出厅。
两人出了府邸,擎鹿与苑隼见了洛青怀里的白棠,和她一张毁尽的脸,净是惊异神色。
洛青铁青着脸,带白棠上了马。辰昕一脸忧沉,亦上了马匹,道:「走吧。」
一行人绕着山路,朝青川急奔。奔波了一日,终绕至山脉南侧,入了乌尔南林。镇日里,白棠再不同任何人说话。傍晚,眾人扎营。她歇在帐里,昏沉发着烧。
洛青静静为她替了伤药,换了冷帕。他守在她身旁,湿了双眼,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失去她。
辰昕掀了帘,进帐道:「阿青…。擎鹿的人已经探过。你明日带她,进桑君谷与山巫谷交界的林地,假意相助莫芙柔,却不敌桑易,让桑易将你们送进山巫谷。」
洛青静静听着,沉默半晌,刺道:「若今日,躺在这里的是暮樱…你也能这般狠心…?」
辰昕知他心伤,只道:「暮樱…命在旦夕,也没好到哪去。」
洛青冷冷望了他一眼:「所以,你巴不得白棠早日练成那经,挽救岱山,好救她性命。」
辰昕叹道:「阿青…若是可以,不只是你,就是我和暮樱,都愿意替她进去那山巫谷,但,就是没人替得了她…。」
洛青痛道:「替不了她,难道就该毁了她…。你娘别有居心,让她喝绝孕的寒毒散。她既能如此无情,我绝不遂她的意,日后,断不再娶。」
闻言,辰昕一震,他原和洛青相同,只以那药为避子之方。说来,他这承自他母亲的冷狠和善计,也不过几分。他一眼瞥见洛青身后的白棠,虽静静躺在榻上,闭着双眼,眼角却落下一行泪,碎在枕上。他再说不上话。
天未亮,白棠缓睁开眼,感觉自己烧已退了不少。洛青伏在她榻旁憩着。她两眼淡漠无神,静静起身,悄然离榻,走至替她凉额的铜水盆旁,俯身望着水中的倒影。半晌,她自袖中取出一条纱巾,为自己蒙上了面。
至少,她还有一双眼睛,能馀存一点美好和尊严,向洛青拜别。
她微颤的转身,碰响了桌。洛青一惊醒起,见白棠端立于桌旁,愣道:「棠儿…。」他连忙起身上前,抚了抚她额,问道:「你好些了么?」
白棠看了他半晌,忽然轻道:「能不能,让我…帮你整装?」
洛青又一楞,白棠已缓缓自架上,取来他外衣,为他披上,仔细束了腰带。又将他带到桌旁坐下,为他重新束发。
白棠手上静静将他一头长发梳过,又严整的挽成了发髻。她细细打量了他一番,眼里淡淡含笑,笑里,又藏了些愁:「还好…我和若若学了半天,还有机会…帮你束这么一次发。」
洛青闻言,心里一痛,抓住她的手道:「不要…再讲这种话。」他紧揽过她,心疼道:「你…骨子里,就忘不掉压抑…和逞强。」
帐外辰昕频频催促,洛青愁肠百结,轻放开她,却移不了脚步。
辰昕掀了廉,忧道:「洛青,得走了。」
白棠低下头,松了他的手,盈盈朝辰昕一跪一拜,道:「请辰堂主,照顾暮樱,白棠定当尽力救她…。」
辰昕看着白棠,滚滚刀剑尘沙铁汉如他,却也鼻酸,别过身,淡淡道:「这不用你叮嚀。」
白棠转过身,再朝洛青一拜。道:「此去…约莫匆促,再不及同你告别,白棠福薄,只配做你一日的妻,愿你…自珍自重,另觅良缘。」
洛青红了眼眶,颤着手扶起她,哑声道:「什么鬼话,你还要做我一辈子的妻,我们,去去就回。」
白棠淡淡一笑,默然转身,走出帐外。
洛青与辰昕跟了出去,几名随从已等在营边。洛青带白棠上了马。
辰昕看着洛青,凛道:「擎鹿与苑隼大军今日都会入南林,你尽管和莫魁谈。」
洛青点点头,一拉韁绳,纵马而去。白棠依在他身后,闭上了眼,任泪流尽,风乾在奔扬的尘沙中。
一行人奔了一阵,出了森森南林,位在山丘高处,视野辽阔不少,树木渐疏,灌木低矮,藤蕨与野花丛生,马蹄速度缓了些。洛青定睛细望,不远山稜线处,两方交火,尘沙飞扬。他英眉一歛,回过身,凛道:「棠儿…,我等等,会伺机杀入阵去。你…得设法,在桑易兵马前落马。」
白棠看着他,一双眼微泛泪光,却又闪着坚毅,轻道:「好…。」
洛青闭上眼,在她额上深深一吻。他虽说着去去就回,却也怕她一去,就是永别。但他敌前一向严制,半晌歛尽了伤痛,回身扬出青冽剑。目光焰然,朝翻腾尘沙奔去。




岱山月緣 第六十一山巫谷主
尘沙腾腾,一身戎衣的女将与为数不多的馀兵,困在阵中,挥剑力挡源源围上的马兵,显是辰昕口中的芙柔公主。从前月盟与山巫谷那场大战,她跟在她哥哥莫洹身旁,还只是年过十六的女孩,她武行并不特出,却勇敢好斗,使她哥哥一把古刀,杀了不少擎鹿兵士。
洛青凝神细观,随即纵马而上,提剑杀番一眾桑易兵士,乱了阵式。
莫芙柔正愁杀不出重围,喜见援兵,却不是相熟之人,好奇扬声问道:「你是谁?为何帮我?」
洛青应道:「月盟堂主洛青。欲进谷,求见你父亲。」见她多道剑伤划破衣袖,透了血痕,又道:「你有伤。不如先回谷。」
他担心乱斗中伤了白棠,一跃下马,又迎上一批桑易兵士,他挥剑连连退敌,将人带离了些。
原在后远望的桑易,见状纵马上前,飞身攻上洛青,洛青一剑扫出,与桑易相缠,出剑间,寻了隙极轻道:「求盟。」
桑易听得明白,心里好奇,脸上不动声色,剑式却稍缓了些。
白棠独自拉着韁绳,有些害怕,伏下身朝璁儿道:「璁儿…,帮帮我。」
璁儿闻言,忽起脚朝桑易兵士阵里乱奔了一阵,仰首长嘶,白棠似是不稳,跌下马身,就地连滚。一圈长枪立时围住她。
洛青喊道:「棠儿!」他急身回剑,欲上前助她,桑易快剑跟上,指着他,道:「你再动一步,我便让人杀了她。」又令道:「拿下。」一圈兵士,亦围上了洛青。
莫芙柔此番为桑易杀得狼狈,生怕真为他所擒,得洛青一缓,顾不得其他,重整了残兵,退出了桑君谷地界,喊道:「桑易!你真敢动我,硬要与山巫谷为敌,我哥哥定不饶你。」又朝洛青喊道:「洛堂主,你别慌,他们不敢动你。待我和哥哥商量,再决定要不要救你。」说着已调转马头,撤了人马。
桑易低喃一声:「刁蛮。」回过剑,又指向洛青道:「你是月盟堂主洛青?我凭什么信你?月盟近十年与青川再无交谊,何以求盟?若是为了你们与岱山那一战,又何以不求山巫谷?」虽然,他见洛青身手与剑式,已信了几分。
洛青迎视他,简短道:「你伤了公主,恐回不了头。我们与岱山门不睦,急需平漠刀与花门本经。莫魁若不与我们和谈,需连桑君之力,对其用兵。」
桑易挑眉道:「我姑姑嫁进山巫谷,我父亲,断不会为你们向莫魁出兵。」
洛青看了看他,道:「但你和那公主,也打了好一阵子,你刚那阵式,明明要置她于死?」
桑易凛望着他,缓回了剑,有些颓然。他道那莫芙柔屡屡挑事,要退桑君谷地界,桑君只让他摆着拖着,让了些地,终不敢真与山巫谷为敌。莫洹见他有反心,让人掳走和他订了亲的姑娘,他的确想拿了莫芙柔,和莫洹换人。
洛青听他此番,倒是有心要战,便道:「我…要送我夫人进山巫谷,你这兵,暗中备而不用,未必要真打,莫魁不会知道你与我们谈过兵,我们还欠你一个人情。若是要打,便是到了万不得以的地步,月盟定剿灭山巫谷,你们也不吃亏。」
桑易皱起眉,听他要送夫人进谷,这般敌起莫魁,自是万分认真,月盟十多年前与山巫谷大战后便两不相犯,这机会当真难得。他有些犹豫,道:「这么说来,你要先进山巫谷?」
洛青道:「你刚伤了公主,不如你把我们绑了送进去,称臣致歉,暂安莫魁之心。」
桑易量了几量,示意兵士退下,他实也看不过他父亲一再忍气吞声,应了为月盟调兵。
「但你,刚毁了我救人的机会,你既要进山巫谷,若是可能,得一併带出我的人。」
洛青看了看他,道:「你有什么消息?我们此番进去,筹码不多,自保已实属不易,未必还救得了人。」
桑易道:「我探得她已让莫芙柔去当婢女,你刚不是让她欠了个人情?依她个性,定会还你。你若能一併考虑上,我们同盟,也更稳当些。」
洛青想了想,或能勉为一试,点头问道:「如何识得她?」
桑易见他答应,甚是激动:「她叫霏霏,个子玲瓏,双眉间有红色胎记,不难辨识。」他伸手一揖,道:「桑易…谢过洛堂主。」
洛青看了他一眼,道:「别谢得太早。」见白棠身旁还一圈长枪指着,又道:「那是我夫人。」
桑易一示意,兵士即退了开来。
洛青急行至她身边扶起她,道:「可有受伤?」
白棠轻摇了摇头,重新束了束略松的面纱。
桑易回身向兵士吩咐了声:「送堂主与夫人进山巫谷,就说,桑易误伤公主,桑君震怒,万不敢留月盟堂主,请莫君裁处。」几名士兵领令一揖,上前捆了洛青与白棠,押上了马。
洛青又向桑易道:「我弟弟辰昕你该熟悉些,他已佈兵在乌尔南林,若有要事,暗中同他相商。」
桑易应了声,道:「保重,桑易等堂主消息。」又向洛青一揖,目送士兵起行。
谷地渐低,桑易士兵依令将两人送至山巫谷地界,地界哨口一列士兵,挡落一行人,听了缘由,向内传报。不多时,即行出一骑侍从,为首侍卫长厉眼森森,上前打量了两人,令道:「洛堂主与夫人随我进谷。多馀的人,杀了。」
闻言,桑易兵士一阵哀嚎求饶,白棠还一阵心慌,已有一群侍从上前,粗手粗脚缚住她双眼,为人一阵东拉西扯,和洛青分了开。又上马奔了一阵,再为人拉下了马,左转右拐的行了不少路,肩上终被重重一按,跪落在地。
再重见光明,眼前是一派儼然大堂,洛青亦为人按着,跪在她身旁。
一年近之命的男人,着一身纹饰繁复的玄绿青袍,坐在正前方长榻上。榻旁一雍容女人依着,正为他斟酒。长榻旁侧,矮案后坐着不久前才见过的莫芙柔,她身边,几名婢女陪侍着。
洛青锐眼扫过,已瞧见莫芙柔身边的霏霏。
侍卫长上前揖道:「谷主。月盟堂主洛青,和他夫人白棠。」
莫魁笑道:「令山,莫要无礼,洛堂主似也是为了我们芙柔,才栽到桑易手上。赐座。」
侍卫长令山闻言一揖,退在一旁。几名下人领了命,为洛青与白棠落了绳索,安了座。
莫魁饶富趣味地看了看白棠,又向洛青笑道:「堂主,我听闻你日前才与这白棠姑娘,昔日的星前君主之女完婚,今日便听小女说你带夫人要进谷见我,总不会是急着来我这青川游歷?又你带着夫人,还要涉险入阵救她做这人情,有话,不如直说。」
洛青听莫魁之言,知他虽不与月盟往来,西疆大小事,也悉数了然,无须自己多言。他看了白棠一眼,尽可能递尽安抚,向莫魁道:「此番前来,确有事相求。莫君想来知晓,一年前,月盟与岱山门打了一场。各有死伤。星门主伤重,让我带回了兰台。然岱山巖靖峰近期炼了倾天新剑,毁尽岱山,直逼木子河。若是让他一路杀下来,对你,可没有好处。」
「你的意思…是要我出兵?」他持起酒杯喝着,神色满不在乎:「不如把你夫人送回去,平他怒气,不需要扯上我山巫谷。」
洛青淡淡道:「夫人自然不能送回去。莫君,我便直说了。巖靖峰与白棠身上连了绑生咒,需你谷内花门本经和平漠刀。若莫君肯为月盟出兵,那是更好。」
「绑生咒…?」莫魁一脸轻佻:「他们既有情,你拦什么?又谁道我谷内有那经书了?平漠刀…就是有,也不在我手上。从前,那巖靖峰便曾登门来求刀,同样徒劳。」
洛青只淡淡续道:「那刀,想来,是在少谷主莫洹手上,他自然听你的。平漠刀本是天门刀,你们从前若是肯还,岱山也不会走成今日这般。那经,本也是花门的东西。我倒听说,山巫谷与千韧谷之间,有一繁花谷,那地繁花如锦,各式矿藏深埋谷地,柔弱繁花,却根深蒂固,怎么开铲火烧也除灭不尽。动手除花之人,无不死于非命,我想,多半就是花门本经使然?」
莫魁望着他,似笑非笑:「那又如何?」
「这么久了,也不见莫君还能找到谁解那繁花谷诅咒,白棠却能。据闻那繁花谷矿藏,尽是稀罕珍品,拿下那谷,于你无损。」
莫魁冷冷一笑:「你以为,凭你佈在南林那些兵将,就能和我谈条件了?我便让那繁花谷继续搁着,于我也无碍。倒是杀了你这堂主,还有些穫。」
莫芙柔在旁听着,闻言,有些着急。
她年少时随莫洹上阵,与几位月盟将领见过几回,虽然是敌,却也有些钦佩,何况过了这么久相安时日,敌情早已淡了。今日洛青冒险相救,她几分感激,自己丢下他先逃了,又有几分歉意,想起他阵上杀敌英姿卓然,暗有些欣赏。虽他有妻室,这夫人送进山巫谷,想来也是不保。
思及此,便道:「爹,你留了那夫人又有何妨?洛堂主于女儿有恩,本也当还,用不着杀他。」
莫魁扫了她一眼,冷道:「就凭他那些小恩,要还,便送你去还,还不配拿来和我谈条件。」
洛青冷望着莫魁,半晌,倏然出了剑,抵上白棠颈间,道:「棠儿…莫君既然不肯,我只能先杀了你,得你留谷中受辱。我随后便去找你。」
白棠望着他,双目盈盈流光,没有说话。
莫魁见洛青一派认真,既甘冒大险入谷,这夫人想来也捨得起。他敛起神色,细量着两人。这洛青杀不杀,本也无妨。而那白棠,一双美目,确有些令他动心。想了想,道:「看来,堂主倒是铁了心了。但我只让你夫人入谷,一月之后,她若真能练成那经,为我消了诅咒,我便为你出兵。但她若练不成,葬身繁花谷,你可别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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