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岱山月緣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星河
廊上走了几步,视野出了屋簷,倏然开阔,一轮满月高悬,相映稀疏几家灯火,景緻的确不错。
洛青带着她,落坐在茶案旁。一名小童送来了茶,眼里似对白棠有些好奇。洛青淡淡笑道:「瞧什么?」
小童瞧他似乎心情不错,壮了胆朗声道:「这是之青院那很美的姐姐?大家还担心堂主您等了那么久,却要始乱终弃,让我们盼不着夫人。」
洛青听这始乱终弃四字都出来了,瞧了他一眼,道:「你今天吃熊心豹子胆了?你们那空房好,大门便可锁了。白姑娘日后住这里。」
小童一喜,朝两人大大一揖,便退出了廊。
白棠有些侷促,犹豫道:「您…还是让我回之青院吧。别让那些孩子误会了。」
「除了始乱终弃,他们也没误会什么。」他说着,着手为她甄了杯热茶。
白棠怨了他一眼,兀自起身,挪了几步倚上栏杆,清风拂过她面颊,散着花香。她看着远处,眼里几分抑鬱,一张侧脸映着月光,并不说话。他到底想什么,她不太明白。
洛青见了,亦起身缓走到她身旁,温柔问道:「何事烦心…?还是你非要喝酒才愿意说?我瞧你已经喝了不少。」
她犹豫半晌,低下了头:「也…没什么好说。就只是您…突然,就这么离开好一阵子。我问了小草,她说您从前就是这般忙,我本不当过问,只是…。」
「只是什么…?」洛青对她一番话,有些上心。
白棠一叹,道:「只是…你前些日子,总陪着我。我以为…。」
洛青转过她身子,看着她道:「以为什么。」
她本想说,以为…他真把她当妻子看待。但他若不这么想,岂不自取其辱。白棠回避着他目光,轻轻道:「你…从前说,我是你未过门的妻,但后来…你也不再说了。」
洛青静了半晌,挑眉道:「你…不高兴?」
白棠轻摇了摇头,道:「我不敢不高兴…。」
洛青故意道:「不敢…,心里却很不高兴。你…在气我不能多陪你?」他歪下头瞧她,道:「还是气我…还不娶你过门?」
白棠轻推开他,转回身子,恼道:「没有。」他不愿娶她也罢,竟还拿这事寻她开心,简直薄情。但她,又怎敢同他论情。她忍不住,眼里莹莹闪起泪光。
她一双眼,从来就不会说谎。
洛青心里一阵悸动。他等了很久,同她死生走了一回,终等到她眼里有他,心里有他。他有些说不出话,又有些不捨。后悔听了那山藤,惹得她伤心。





岱山月緣 第五十四章兩情相悅
原来,这山藤这会务拖着搁着,谈起感情来,还是比洛青老练几分。那日他让她推出了房,又让秦瀟忽和逼了一回,心下甚是难受。山藤见了他,宽慰了一翻,问他和白棠究柢处得如何。
他其实也不明白。她那双眼看着他有敬有服,也似有几分情意,只要他想陪她,她一向安顺,从来也不会说什么。但她如今,想着回岱山,她对他若是情意不深,他又何苦留她,徒让月盟计较罢了。
山藤见这洛青每遇上她的事就一脑浆糊,嚷嚷道:「她想走自然是同你闹彆扭,岱山她半点不记得,难道还为了那巖靖峰?你便趁势称忙离开她一阵子,她若心里有你,自然想你。」
衣若在旁瞪了他几眼,道:「净教堂主这些使坏的路子。我瞧分明是小草背后生事。」
「洛青一走,小草若还有意,自会露出马脚。」山藤拍了拍他道:「你们也遮腾够久了,这计管用,包你瞧清他们心思。」又向衣若道:「你可别多事说溜嘴。我瞧你这几日少去找白棠,让人看着就好。」
洛青几分犹豫,他如今,既盼着她有情,却又开始生怕她动了真心。他心下矛盾,也想静一静,终忍不住依了山藤的计。
白棠以为,他就是不想娶她,至少编个理由打发她,或是称个不得已要她谅解,她本也无话可说。但他如此静静地不说话,搭上他一张清冷的脸,倒真是无所谓一般。
「我知道…我什么也不会,也没有家势,说要做你这大堂主的妻,委实不配,大概你家里人也不喜欢我…。」她别过头,暗拭了撑不住的泪,故作轻松道:「其实…堂主若是见我见得烦了,不想看到我,您明着说一声,我万不敢赖在您府里,也不用这般让我猜着您心思。」她勉强一笑,认真道:「我想了想,您若准了,不如让我回岱山,或许…还能遇着什么亲戚旧故;再不然您让我去暮樱那,和她学点东西也好;再不然,这兰台城应该很大,您只要准我走,我还能试试找个人家学点活儿…。」
洛青听她前一个不敢后一个不敢,前阵子,定是小草拿着她身世,向她胡说了些不配云云。而她,从前,便是别人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他轻将她腰身揽过,低头吻上她说不停的唇。
白棠一愣,身子僵了僵,低下了头。
「别躲。」
洛青追着再吻了上去,轻将她身子抬起,置在一旁茶案上,柢上了栏,连连轻吻着:「这里,是你的家,你哪里也不准去。」
她不太懂他心思,明明他前一刻还蛮不在乎的样子,何以忽然又炙热如火,她不自觉又别过头去。
洛青月馀不见白棠,原就想她想得狠了,见她忍泪说着一席胡话,只想封了她的口,沉沉据有这令他牵肠掛肚的女人。他沿颊吻着她,又吻下她的颈,一手轻转过她脸,再轻吻上她的唇。见她或几分酒意,或几分羞怯,红晕着一张脸,又叫他一阵心动。她既愿意做他的妻,他也没必要再等。他将她一把抱起,转身进了他寝房,只当没看见她不安的双眼。
洛青拥着她坐上长椅,愈发浊重的吻着,一手依着她前襟,拂下了她外衣。大手又滑下她腰际,解弄着系带,松了她里衣,倾身将她倒上了椅榻。他连连吻着她身子,一袭慾望灼烫。对洛青来说,她早已是他的人,他委实不想管那婚仪。
但她,早不记得从前,即使她还记得,上一次,她狠狠醉着,实也不知她这以身相许是怎么许的。微醉酒意拢着,房内灯盏昏黄不清,叫她有些晕晃。她从前以他为夫君,对他多是服顺,他若真想做些什么,她或许也依了他。但如今这心思有些难以捉摸,也不知认不认她做妻的男人,让她有些抗拒,他连连不停进逼,让她有些矛盾心慌。她伸手推着,身子微微颤抖。但她柔柔气劲,实阻不了他半分。
洛青想她或有几分矜持,几分畏怯,也是常情,并不打算停手。
「别怕…。」
他吻着哄着,轻拉过她推拒的手,制上了榻。
她动不了双手,愈发慌张,恼中恍然闪过男人的身影,闪过黑压压的人群,和人群间隙里那双无情的眼睛。
巨大惶恐如夜影沉沉袭上,愈是动不了,她愈是死命挣扎,激动连喊:「不要碰我!」
洛青一愣,将她轻轻拉起,试图分辨她突如其来的情绪。但见她抓着衣衫厉害地抖着,脸上佈满泪痕,一双大眼充满恐惧。
她抱着头混乱摇着,徬徨无措。喃喃道:「他们…是谁…。」
洛青若有所觉,痛楚得无以復加。那些伤在她身上的记忆,她没有忘记。他重重一叹,颤着手将她拥入怀,沉痛地安抚道:「别想…。」
她颤抖着依在他怀里,一语不发。
她不知道那些闪过她脑海里的是什么,要再回想却什么也没有,徒留恐惧,绕在心里,又渐渐化作沉沉绝望。
「棠儿…。」沉默了一阵,洛青轻声唤她。
闻声,白棠缓缓抬起身,看着他,又落下两行泪,问道:「他们…是谁…?」
他心里淌血,不知道她想起了多少,只颤声道:「什么…?」他的脸色,明明知道些什么,却不想说。
白棠惶惶摇着头,难过道:「你知道…。我…是不是我…,所以你…。」
他听得懂她说不出口的话,也不愿她说出口。他握着她手臂,凝望她徬徨的双眼,道:「棠儿…,这几天,义父同我已经看好了日子,月底二五,在乌尔迎你过门。」
白棠皱起眉,不解地看他,道:「月底...?可…可是…。」她如今觉得,他不想娶她,她一点无话可说。但他却突然提了个只剩十天的日子,叫她愣了愣。
「没有可是…。」他抚着她的脸,柔声道:「棠儿…我说过,你的过往伤你太重,但,无论你想起什么…我,都会用一辈子,弥补你。」他看着她,再问道:「你…该愿意,做我洛青的妻?」
白棠闻言,又低下了头。洛青的漫漫等待,她并不清楚,她其实有些不懂,为何洛青要一再问她愿不愿意。她自然愿意,但她又是那么不安,明明他有更好的选择,却要娶她一个该是很不堪的女人。他每问一次,就叫她自卑一分。
洛青隐隐懂她心思,轻抬起她的脸,再问道:「你…只要管,你心里有没有,那么一点…爱我…?」
白棠睁着大眼看他,一双眼又莹莹闪光。如今,她的世界很简单,没有天雷地火,没有惊心动魄,没有深深仇怨衬着的爱情。她只觉得他像她的天,她的全部。她想着他,盼着他。这阵子他不在,她初尝离愁,那感情似乎又鲜明了几分。她…自然爱他。
她别过眼,羞怯地轻点了头,一颗心彷彿跳得紧了些。
她还兀自羞着,已被洛青重重搂进怀里。他激动得有些颤抖,道:「我也爱你…。」
白棠震动地依在他怀里,不得不相信,他对她的一片真心。但是…。
她轻轻推开他,眼底仍有些忧伤。
「若是…你真把我当妻子,又之后,还会整月的见不着你,你就是生气,能不能…也告诉我。不要让我一天等过一天,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洛青又是感动,又是歉疚,但又几分高兴她同他计较:「不会…再也不会。我没有生气,这次,也是为了筹备婚事,我怕你还没想清楚…。以后,无论去哪,我一定先告诉你…。」
有了他一席保证,白棠似乎很是安心地又依进他怀里。
洛青拥着她,想着忽和与辰老同他说的话。这月馀,他实也没间着,趁时下了趟乌尔。
西二堂府邸院里,辰老亲自领着辰昕,同兵器长查核一批长剑。见满院刀弓火器,洛青心里一派忧沉,揖道:「爹。」
辰老随手拣弄着剑,瞧了他一眼,道:「听昕儿说,你似乎把你那小媳妇守得牢牢当当,连个府院也不让出?」
洛青瞪了一旁辰昕一眼,他连忙转过头,撑个无辜神色。
「你不用看他。青儿,你不可能瞒白棠一辈子。这山巫谷,拖不得。」
洛青一凛,道:「爹!何以要她进山巫谷!我带人进去和莫魁谈。」
辰老啐道:「忽和没告诉你事儿吗?莫魁岂会和你谈。」
洛青有些激动道:「不如我们拿南林和他换,他总会肯。棠儿现在一点武也不会,怎能冒险入青川。您这火器也备了,莫魁真不肯,就剿灭山巫谷!」
辰老淡淡道:「青儿,你和你大哥打了一回岱山门,还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地方么?仙灵之地古咒阵式多繁,暗门不少,地界内格局如何,无人知晓,如何佈兵攻打?南林更不能让,让了南林,等同失了边防,乌尔守不下来。」
他随意搭起长弓箭羽,望天,瞄准,射下一双林鸟,甚是满意地搁下弓,拂净了掌。转向洛青道:「你们这婚事…,赶紧办了,她入了青川,心意也坚定些。只是婚仪莫要惊动巖靖峰,只能从简。」
洛青紧了拳,怒道:「不要利用她!」
辰老叹道:「你要她回地门么?还是要她同巖靖峰亡在你大哥剑下?绑生咒本是她的事,又她若对你有情,谈不上利用。你昔日欠了星寧夕,如今又欠了白棠,这婚仪,本也当还。」
他是当还…。他眼前浮现白棠一派清澈的眸子,她若只想报恩,婚仪,还能延宕,但她若有情,他又如何能负她…?
辰昕起了身,拍拍他道:「阿青…,我让擎鹿苑隼盯了青川已久,莫魁虽邪佞,终有些弱处,入青川,并非不可行。我们仔细谋划,尽力帮她。」
洛青犹豫着,终是和辰老谈定了婚期与婚仪。
「棠儿…,婚仪之后,或许,我得带你去个地方。」
白棠眨着大眼,问道:「什么地方…?」只要他不再丢下她,去哪儿都行。
洛青闪烁着眼,道:「之后再同你说吧。」又道:「你从前,会很多东西。明日之后,你来我书堂,我一一教你。还有,忽和长老和我义父,之后会带你练些武行。你得当心,有习不完的课业。不能成天跳舞赏月了。」
白棠终于浅浅一笑,欣然道:「好。谢谢堂主!」
洛青一叹,温柔道:「你…能不能,唤我一声阿青。别再堂主堂主了。」
白棠看了他一眼,低下头,终轻唤了声:「阿青…。」
洛青震动地看着她,若她生来注定歷劫,他也绝不放开她的手,他还盼着他们,终有那日,花开月圆。




岱山月緣 第五十五章風雲變色
连日,洛青依言让白棠来书堂,落了不少医书药典、文集史地,连带诸子兵法驭人之书一叠一叠搁在白棠案上。她起先还无奈的道:「你希望我十日便学全了你二十年的功夫么?」
洛青淡淡一笑,道:「你翻拣翻拣,这本都是你会的东西。」
她果然也学得极快,觉得这些东西,且她近日,分外渴睡,睡意来得突然,沉沉睡过一醒,又能记上不少东西。
一日会后,忽和留了洛青与她。
忽和让她坐在交椅上,忖了半晌:「丫头半年前初醒,明明一身花香,之后,却淡了不少。与他心智相较,这武行一点没恢復,挺是蹊俏。你试试,朝她气海送掌。」
洛青皱眉道:「那会伤到她…。」
忽和看了他一眼道:「我想你怜香惜玉,你若捨不得,只好我来了。」又向白棠道:「丫头,你忍着。不太舒服啊。」说着便要凝气出掌。
洛青急道:「我来!」
忽和闻声,了掌挪开几步,道:「你得使个七成力,断不能少。」
白棠不懂他们要做什么,看着洛青有些心慌。
洛青眉头愈发歛得紧,向白棠道:「棠儿…你…若想练武,让我帮你看看,别怕。」
白棠撑起几分镇静,点了点头。
洛青凝起掌气,还忘不了天门殿上她望着他一双空洞的眼,心里隐隐作疼。他一咬牙,朝她气海,重重落了一掌。忽然一股气劲反弹,震得洛青连退,他有些吃惊,那袭花香与气劲,是她的内功。
两股强劲相击,白棠有些支持不住。狠痛呕了口血,大口喘着。
洛青了息,忙上前扶她,惊看着忽和道:「她…?」
忽和一叹,坐了下来,道:「这武也没办法练了,她早全好了,却让人刻意歛着。之后遇上花门本经,自然解得开。」他想,她从前昏了大半年,约莫是她一身花门经善疗,先替了巖靖峰伤势。如今大约又是巖靖峰歛着她内息,不再让她替伤,也不让疗她心神。
洛青一凛,甚是激动:「长老,若是这般,我听说夜阑回来了。让他带人和辰昕手下擎路、苑隼一起出兵青川。不要让白棠进山巫谷!」
忽和皱起眉,道:「西一西二联手兵力虽足,却不能一次在山巫谷用尽。北漠冥空的人,已进了岱山门。你大哥要留人守金轩,也调不了多少兵入南城。夜阑得守在木子河。看势态北上或南下。青川,最多只能用辰昕的人。不战而胜,最好。」
白棠撑着伤,看着两人,脑中却一派昏沉。
她立在幽暗大殿上,脚前跪着一名墨绿衣袍的男子。
她冷冷地开口,却似个男人的声音道:「暮岩,你这双眼,瞧了她十几年,也该剜出来了。而你这条命…就是千刀万剐,也消不了我的恨。你暮家既与灵矿相绑,你森门又与倾天剑立了死咒,我却要用那灵矿,将你身骨和倾天剑炼在一起。你与她,终无法共存…,毁诺两咒,亦足能让你魂飞魄散,超生不得。」
那唤暮岩的男子瞪着她,颤声道:「你疯了。你破坏岱山灵旷…,终落得岱山倾颓,草木枯竭。」
她淡淡道:「那也不干我的事…。」说着,她抬起那男子的脸,扬刀,转进了暮岩一双震惊的眼。
白棠一声惊恐的尖叫,划破兰台大堂。
忽和与洛青忙转身看她,见她颓跌在地,痛苦地抱着头。洛青稳住她,担心唤道:「棠儿!棠儿!你怎么了?」
闻声,大殿消逝,白棠恍着神,看了看眼前洛青,泪流满面,颤声道:「阿青…我是谁…,我是谁…我剜了他一双眼睛,还要用他身骨炼剑,叫他不得超生,那个人…明明是我的家人。我…」她所出之言甚是骇人,令她惊恐万分,觉得自己是个十恶不赦的魔主。
洛青皱着眉,听出些端倪,道:「你的家人…?」
白棠忆着急速淡去的回忆,无措道:「他...和暮樱有一样的徽饰,我叫他…暮岩。」
洛青一震,道:「暮岩…。」他抬头看了看忽和,神情凝重。剜了暮岩双眼,可不是白棠的记忆。
忽和脸色沉了一层,道:「不用等到二五,你明日便带丫头下乌尔。若那森门主真被他逮去炼了剑…丫头那藤环上的咒术,早不成了。先让她配着丹锦,如昔,每日以青冽剑为她施咒,别再让他们心神相连。」
洛青点了点头,一脸沉重,轻将白棠扶了起来,朝她送了剑咒。她沉静了不少,再想不起大殿上的暮岩。
堂上一人走进,一双锐利眼光,还在堂外便已落在白棠身上。
夜阑持礼揖道:「长老,堂主。」
洛青看了他一眼,朝白棠吩咐道:「你先回松岭,若是还不舒服,便先歇着,我等等回去找你。」
白棠点了点头,转身离了大堂。
忽和坐下看了看夜阑,叹道:「坐吧。失了先机,吞败仗的道理,你大概很是通透了。」又道:「如今这岱山南城,你可还守得住?」
夜阑神色淡淡,看了洛青一眼,道:「有地主霸着佔着,自是守不住。」又道:「巖靖峰以岱山灵旷治了倾天剑,杀了冥空,接下他手上魔兵。如今岱山门大火连天,地火烧下南城。所幸在那之前,不少森门人投诚示警,他们道冥空一入岱山,暮岩便拦着巖靖峰,连夜撤了森门人。城民能逃则逃,我们也撤出了驻村。北关北道态势不明,盟主亦先回防东疆。」
洛青皱眉道:「杀了冥空…?」
忽和摆摆手道:「哼,那小子明,冥空不善,自然心怀鬼胎,才和我杀过一回,承了些伤,要我也趁势杀了。只可怜那情深义重的森门主。月盟欠他的,只好还予暮樱身上…你下乌尔,让辰老务要保她。」又向夜阑道:「我看巖靖峰得先和那地火纠缠一阵子。你得佈兵在木子河以北,万不能再退。待白棠去一趟山巫谷。不定能为你带上援兵。你先撑着。」
「山巫谷…。」夜阑眉头一皱,眼底似闪过一痛,淡淡道:「那可有得打了。擎鹿与苑隼够么?」
忽和看了看他,道:「不战,而屈人之兵,终是善之善。我们的军师,抵得过你千军万马。」
夜阑眉头皱得愈紧,看了洛青一眼。他缓缓行至桌边甄了杯酒,向他扬起杯盏,冷冷道:「二五那杯酒,我是喝不着了。还望你…,不若以往狠心。」他兀自仰首饮尽了酒,搁了酒杯,颓然转身离了大堂。




岱山月緣 第五十六章舊識牽扯
白棠两眼无神,缓缓走在南城道上,那断断续续的回忆和恨怒,搅得她心慌烦乱。她从前仅是自卑,如今更厌弃了自己几分,她回忆里的一切,似乎尽如此不堪,当初,洛青又何以要救她。
她恍惚走着,拐了几个街角。再抬头,已不復见熟悉的街景。她愣了愣,又转了几个岔路,仍找不着来时的路。前面院落几名下人在道上扫着落叶,她鼓起勇气,决定上前相询。
她一开口询问堂主府邸,为首僕从打量了她几番,道:「你与我们家主子是旧识,请先随我入府。」
「旧识…。」白棠还愣着,那几名僕从互使了眼色。出手将她架入了府,关上了大宅朱门。
白棠一慌,喊道:「做什么…?」
厅上坐着一妖嬈的女人,以指捏着茶盖,刮了刮水珠,馀光扫了扫一院吵闹。和白棠一双惊恐的眼对上,倏然停了动作,搁了茶杯。
寒露冷冷一笑,看着被拽入大厅的白棠,向僕从道:「轻点。她后边没人?」
僕从回稟道:「夫人,没有。」
寒露稀奇地起身,走至白棠跟前看她,道:「妹妹,能见着你真是稀罕。堂主不把你牢牢守着?怎会让你晃到我这来?」
白棠瞪着她,怒道:「让他们放开我!」
寒露淡淡一笑,道:「既来了,就不用想着走,大不了,我用这条命陪你一程。当初你一走,堂主虽然只让我顶了我茶馆,你旧情人,却差人杀尽了我断魂岛娘家。我与你,本无仇怨,他却如此歹毒,你说这帐,难道不还在你身上?」
白棠轻摇着头,一脸茫然。道:「你是谁…?」
寒露一笑,道:「你还真什么都忘了。你不好奇,为何堂主死活瞒着你的过往?」她取过一旁僕从腰间短刀,道:「因为…你,爱上你仇家,累得你父家与亲人尽皆丧命,而你旧情人,和你翻了脸,你又累得西一西二堂,为了你,大战岱山。你说你这祸水般的女人,岂不是我一刀杀了乾净?」
寒露短刀一晃,抵上她颈间,白棠脑中闪过一片剑光,剑光后似是那玄衣男子的脸,又似是洛青的脸。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又倏然将她淹没,她不支伏地,颈间划过血痕,再看不清飞开的厅门,不见相斗的剑光,和一掌挡开寒露,急趋前扶起她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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