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岱山月緣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星河
洛青浅浅一笑:「你都不乏,我倒乏了?我想陪你。」
这洛青狠痛得久了,愈发害怕失去。如今他对她很是执着,说要赖她房里,便是要赖,说要陪她,便是要陪。他从不随便让人见她,也不让她出他府邸。白棠自打醒来,一脚便迈入他的领地,他说什么,她便也听什么。
她笑了笑,转过身,继续缓步走着。
她练得勤,不过些时日,已能行动自如,发现身旁一眾人,很是和善,也不若初时畏惧。洛青一片目光深情,她当他是她夫君,也不甚在意。日子,称得上简单愜意。
「怎么会…堂主,再下一盘。」她望着一盘死棋,甚是懊恼。
他常陪她对弈,动动头脑。她这心思,同往昔相较,又简单不少。
他一笑,整了整棋,道:「棠儿,你这棋路,得瞻前顾后,逢危则捨,硬是要救那小小一隅,下不出活路。何况…。」
「何况什么?」她兴致盎然听着他说棋,虽说论起下棋围子,他还斗不赢辰昕,但不计较那莫测天高的境界,这洛青谆谆教诲,已够她品味再叁。
「先…先记这些,多说无益。」他再将黑子推给了她。
她记得的事不多,甚爱听他说话,但她一双大眼婉转流光,总瞧得他一番话说也说不全。
那双眼如今清灵依旧,却不见从前的抑鬱伤怀、冷漠悠远,反多了几分活泼热情,见了他,又化做一派温柔和顺,洛青几乎无从招架。
他有些明白,为何从前的她,让巖靖峰隔着两世家仇,两门积恨,也不肯放手。
他还发现,虽然她一身内功还使不上,身子记住的事情,并没有全然忘记。她会跳舞,拳脚剑式也舞得出来,即使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也没什么威力。
她问他,能不能教她武行,若是仇家寻来了,她也不会拖累他。他拿了个大病初癒的理由,拒绝了。其实她身体早已好了不少,一身武打的底子依旧,要练应非难事。但他,就算只是练练剑法,也不愿再拿剑对着她,不愿她再面对刀光剑影,算计攻防。
从前,他们一副心思都在计较如何打回岱山,他无暇细细了解她。他只道她不善厨艺,不食走兽飞禽。如今,才摸了几回她口味,发现她同一般女孩喜爱糕点。
她向膳房大娘学了学,倒会了几道常菜,几道点心。
洛青怀着一派歉疚,甚是宠她,本什么活儿也不让做。他还牵着她的手,道:「你学做菜做什么?又刀又火的。家里又不是没人。」
她有些沮丧:「连做菜也不行啊…,您要再拦,我这成日实在不知道要做什么了…。」
洛青一楞,想她也许从小忙惯了,竟成了个间不下来的性子。他不放心小草,这之青院婢女侍从,连带膳房掌事,不用辰家旧僕,净是他从衣若那调来的心腹。想想,似也没什么好担心,遂依了她。
一日,她烧了桌菜,要他嚐嚐。
他起先还惴惴不安,看了看她双眼盼着,又瞧了瞧那蔬菜碧绿,煎鱼金黄,似真能入口,迟疑举箸试了一试,却登时改了观。
就向她昔日说的,她只是没空学罢了。他讚赏的一笑,道下次也该让辰昕试试。
见他喜欢,她似乎很是高兴,一双美目流光盯着他,频为他佈菜,要他多吃一点。他却忽然觉得眼前一桌菜,都瞬然暗淡失色。
她也喝酒,但仍喝不了多少,她不若从前借酒浇愁,拿起酒盏只是浅浅尝着。只有同相熟的一眾人相聚,他会让她喝几杯,再多,便替她挡了。但只他二人时,他喜欢同她在之青院落里小酌,看她微醺几分,翩翩起舞在白棠花畦里;或是寻由让她多喝几杯,她便会不胜酒力,了她向着他的几分敬意恭顺,无所顾忌地依在他身旁,真心抱怨着他不让他练武习药,不让她出门走走。他有些欣慰,她如今喝醉了,只有这些小烦恼。
他每每看着她,便深深觉得秦瀟错了,这回,他等不了她心甘情愿。又或者她已经心甘情愿?
「棠儿!」
这日,洛青连步入了之青院,声音听来,甚是欣然。
白棠捧了碗小米,正餵着几隻院里麻雀。搁了碗,她盈盈起身,唤道:「堂主。」这称呼,她仍是改不过来。
「你不嫌闷得慌?我今日得空,带你去走走。」洛青一脸含笑,过来牵她。
走走?她眼神亮了起来,连步伐也轻盈了几分。
他带她到了马厩,她那匹迷儿,挺有灵性,对他总爱理不理,见了白棠,却很是欢快。
她发现自己颇能理解这些飞禽牲口之意,问了洛青几问,他只道她心细善良,自能领悟那些微小心思。
她拍了拍迷儿,见牠甚是亲人的挨蹭着她,一笑:「你想带我绕绕么?」
迷儿喷了喷息,蹬了几脚,昂首稳着身子。反倒洛青那匹璁儿,今日一派间散,自顾自伏了下来,不太搭理主人。洛青挑了挑眉,他虽不懂什么生灵之音,这自小养大的马语,他可明白,一笑,俯身拍了拍牠。转向迷儿道:「牠不载我,棠儿也还不善骑,你可得委屈容我上马。」
迷儿晃了晃尾巴,算作应了。
让他温软抱了满怀,这路程同一片春景般宜人。他觉得这兰台实小,骑出城郊,上了南城东方小山,似也骑不了多久。索性,山坡上让她练练马。
她本来只道要出游心情甚好,却不料这骑起马来,洛青双臂环着她整路,靠在他挺厚实的胸膛前,她红了满脸,忍不住低下了头。
「棠儿,你这控马得看着路。」听得他声息响在耳畔,她抬起头,又觉一阵空白。
洛青凑到她肩上,见她一脸通红,笑道:「你这脸何故比马儿还红?」
她闻言一脑,扯了韁绳停了迷儿,嗔道:「这真要练,您…您不如先下马。」
洛青一笑,跃身下马,嘱咐道:「先绕绕,别急着跑。」
她控了几回韁绳,奔了几趟,甚快上手。说来,她身手俐落不少,却不知何故一身内功提不上来,连那白棠花香也淡了许多。
山坡一片碧草黄花,她下了马,随风旋了旋身,一张红润的脸笑得开怀。
他坐在一旁,淡淡瞧着,甚是欣慰。从前,她笑容甚少,他盼着她一直这般无忧。
但这两日,据报秦瀟要来兰台,想来,定是为了她。
「堂主…?」
她几步跃了上来,一张小脸凑近瞧他:「这小山眺望南城,景緻宜人,您这神色却不大高兴…。有事烦心么?」
他淡淡一笑,违心道:「没有。」
「我…虽然懂得不多,您若想找人说说,我乐意听。」
他抬眼一望,见她瀅瀅双眸盼着,心头一热,揽下她颈,绵绵一吻。
让他一揽,她身子一跌推倒了他,一惊,忙撑着要起。
「别动…。」他双臂一,勾紧她头颈,一回一回索着深吻。
一阵绵绵乏力,她恍惚承着他突如其来的热情。
从前,她半是让秦瀟逼着,妥协了亲事,对他一番情意,还羞涩不明。他承认自己很不知足,明明如今他要娶她轻而易举,他却甚想计较她的心,她的情。他狠伤过她,即便她忆不起,他又不怯步。
那些过往,和暗潮汹涌的难,缚捆着他,深深情意拧绞成鬱怒,他倏然翻过身,将她困在身下,一语不发,吻下她颈间。
一片朗日青天,刺扎她双眼,她歛了几分神志,微推抵他,别过了眼。
她觉得这洛青,待她虽好,却许多事藏在心里,问及过去,他不肯谈多,思及未来,她亦不敢多问。他多半不晓得,她身旁,那些称来探视她的长老夫人、盟主夫人,甚或他的家眷小妹,说的话,都比他多上不少。她初时听着,还不太明白,也不甚在意,时日一久,她却渐生了些烦恼,实有些希望,他同她多说点心里话。
见她有些抗拒,他忍抑熊熊慾火,稍松了手,凝望她闪烁不安的眼。
「棠儿…。」每瞧着她,他一颗心从来不安稳,时而歉疚,时而心疼,甚且,有几分她不知晓的卑微,他想知道,她如今,爱不爱他。
听他欲言又止,她凝起心神听着,有些期待。
山风轻轻吹着,扰动他一颗不安的心。
伸手抚了抚她一双剔透的杏眼,他终究没有问出口。
就是不问她心意,就这般将她娶过来,她想来也拒绝不了…?
他仍是不说,她有些失落。这堂主,如天之高,偶尔生点云下点雨,片时,或许又风清云散,她小小一朵白棠,飘飘摇摇,岂真搆得着…?





岱山月緣 第五十二章風雲變色
之青院里,洛青同白棠用完早膳,去了大堂。她坐在院里,依着日光,练习绣着一只香囊。
前些日子,她手脚灵便了些,暮樱衣若便教她刺绣缝衣,做些细活儿练练手指。
「听若若说你这对耳坠子,是堂主送你的定情之物,不如,你学绣朵白棠,缝个香囊还赠他,他自然欢喜。」暮樱活灵活现地说着。
「是…是么,堂主真会欢喜么?」她有些羞涩。
「一定!你不晓得,我们堂主是棵铁树,从也没人像你让他这般上心。管他什么东疆堂主西海公主,他正眼没瞧过。」衣若蹭在一旁,锦上添花:「你不晓得,从前西海酋长设宴,让什么大公主致意,满头金釵,一身华艷,明明当着堂主跳舞,山藤眼睛却黏在上面,我自然狠踹他一脚。倒是堂主神色淡然喝了杯酒,赏起那陶杯,头也不抬一下…。」
衣若堂主公主讲得飞扬,在白棠听来,有些畏怯。
洛青对她甚好,好得简直想将她像瓷娃娃似的供起来。她本来并未多想,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如今,她却有些不敢同他论情。
小草前阵子,对她端着笑,送了她一对簪子,却道:「姊姊,你那簪子不如换了,你当时在道上让仇家伤得半死不活,让哥哥捡回来,身上连剑也没一把,如今明明哥哥宠着护着,却总一身素净,人还道哥哥亏待你。又若娘论起门当户对,实在也为难。」
又一日,她院里跳着舞,小草见了,又道:「姊姊生得美,跳起舞来,就是我也让你魅惑几分,昔日你仇家贪恋你姿色,哥哥才为了你大动干戈,你可别再让男人瞧见,又为哥哥惹来祸端。」
小草的话总静静蚀进白棠里,叫她有些难受。她有些害怕小草,虽然她年纪小,又是两位堂主的妹妹,但她喜怒无常,人前还对她客气殷勤,只她二人的时候,却笑里藏刀,她总觉得,小草很讨厌她。
她比较信任暮樱,那颈间与她一样有徽饰的女孩,她说他们是同乡,都来自岱山。他们家乡的女孩喜欢这般装饰。而岱山,很美,仙灵福泽尤甚,可惜近来战乱频仍,暂回不去。她喜欢听暮樱讲岱山,但只消洛青眼色一使,暮樱便也不多说,他或是担心她想回乡寻仇,其实,那些她忆不起来的仇,很是飘渺,这叫兰台的地方,才让她觉得像家。
然暮樱有一手好手艺,懂得造纸织布,也会製衣绣花,还懂剑器武行。前几日,辰昕说要在乌尔落一座织造厂,将暮樱带了去。小草却仍吵着要留在兰台,辰昕拗不过,洛青不想管,也只好随了她。
「你那绣的是什么?」
小草声音响在后头,白棠一慌,不顾指尖扎了一针,忙将香囊藏起。
小草轻轻一笑,道:「哥哥想来过不少香囊,你那…我猜该是花吧?实在绣得不怎么样。不过,既是你送的,自然比得过那些巧繁复的绣工。」
「我…我还在练习,没有要送谁。」
「不送哥哥,难道还送别人?」小草手上捲弄着一条她绣得緻的锦帕,道:「你也别不好意思,其实你受伤失忆之前就已是这般,遑论绣花织布,就是洗碗做饭也不会,就连骑个马还要我教你,哥哥也不计较。」
白棠生硬一笑,道:「累着妹妹了…。」她了针线,忙起身道:「我…我先进房,失陪了。」
她一双眼有些红,近乎狼狈的逃进房。甚是难受地哭了一阵,伏在案上,一阵睏倦睡了。
「棠儿?」
听见声音,她沉沉抬头,望了望眼前的洛青,又看了看窗外,原还亮着的天光,已是一派黑沉。她揉了眼,奇道:「怎么…天黑了。」
洛青俯身看她,道:「听大娘说你没用午膳,晚膳又不见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她醒了几分神,想起方才梦里,一看不清脸的玄衣男子褪了她衣裳,揽着她连连吻着,她几分抗拒,几分顺从。
才和陌生男人做了番春梦,她一阵羞愧,又想起早上小草的话,甚是沉闷。随意点了头,道:「或许…歇会儿便好。」
「你歇了大半天,还什么歇会儿便好,哪里不舒服?我瞧瞧。」洛青有些着急,拉过她手要搭脉。
白棠倏然抽回了手,洛青又一阵诧异。
她心下一慌,忙道:「我…我没事,只是有点…有点想家。」虽说她一点想不起她有什么家。
她瞅了洛青一眼,犹豫道:「堂主…我,能不能…回岱山看看。」
「岱山?」洛青眉头一皱,眼神如电,道:「有人…同你说什么了?」
白棠见他皱眉,着慌尤甚,道:「没有…我…。」她勉强撑起几分胆识,道:「我只是想…。」她只是想,她这身子也许过了,这恩若算是还了,不如让她回岱山。他一堂之主高高在上,总有更适合他的夫人。
然她,光是想着,已红了眼眶。
她并不想当什么堂主夫人,但要离开洛青,她很是难受。
洛青见她红了眼,又一楞。
白棠一阵心烦,起身道:「堂主…你还是先回去吧,我想歇会儿。」
「可是…」她分明有心事,他还想听听她不定知道了什么。
「你出去吧。」白棠有些愤怒地将他推到了门边。
她从未向他发脾气,他还不明所以,又让她小手死命抵出了房,带上了门。
「我…我明早来看你。」他朝着门内喊。她这怒气,怎么像是朝自己发作。他没什么经验,实不懂女孩儿心思,他只觉得若是小草惹怒她,她该和自己分说一翻。难道她气他不让她回岱山…?
她想回岱山…?他訕訕然走在廊上,胡乱想了想,亦有些心伤。
隔日一早,他还未来得及去看白棠,却已让人唤去了大堂。
秦瀟来了兰台,大堂内同忽和坐着。这回,果然是为了白棠而来。
秦瀟喝着茶,淡淡向洛青道:「巖靖峰约莫是和星寧夕相连,恢復了点良心。他允了你昔日提出的两个条件,和稳西疆,只要我们把人交回去。」。
「不行。」洛青一震,怒道:「别说巖靖峰伤她在先,如今白棠一派无辜,怎能将她送入地门。」
秦瀟扫了他一眼,道:「怎么不行。你人不肯给,巖靖峰自要杀下来,我倒问你,那咒术绑着,大军打上,你让不让杀巖靖峰?」
忽和抬起手,发话道:「瀟儿,我和辰老,打算让她入青川,练花门本经毁剑,断那绑生咒。」
「长老...?」洛青抬眼望向忽和,有些震惊,辰老确实提过山巫谷,却没再同他商量,和忽和暗里计较,似要定了案。
秦瀟淡淡道:「何必这般曲折,对星寧夕而言,入那山巫谷,真会比较好?说来…巖靖峰至少对她有情,岱山的人,还岱山罢了。」
忽和摆摆手,凛道:「瀟儿,我知你素来不好战,但西疆两头魔道为首,杜绝后患,实有必要。地门毁诺,不是一回两回,巖靖峰若得了丫头,再连起冥空,我们实有不敌。又辰老提起,莫魁一向对乌尔虎视眈眈,唯恐他趁乱发兵。送丫头入青川,不只岱山巖靖峰,就是山巫谷的隐忧,都能一併解决。」
洛青脸色青了一层,痛道:「入青川是大险...。」
「你还有法子?」忽和挑眉瞧他,道:「青儿,地门那头,有去无回。青川,还能转圜。」
秦瀟搁了茶,一叹,道:「长老既然这么定了,我也无话可说。洛青,日后别说我没给过机会,我和夜阑,会为你拦住北面,但不杀巖靖峰,实难挡他,你时间不多。若是不敌,这人,我可不会再留。」
洛青两面为难,应不上话。
忽和拍了拍他,道:「青儿,要入青川,你欠了丫头大半年的婚仪,有好有坏…你,自个儿想想,要办,下乌尔会会你义父。」看他脸色极其忧沉,又叹道:「降妖伏魔,斩奸除恶,乃天地正道,丫头承预言而生,冥冥自有天意,你别怪我们老一辈狠心。」




岱山月緣 第五十三章松嶺月下
近几日,洛青忽然开始连日忙着,就是回了府邸,也不来之青院。一日,他匆匆进了院,巡查了一回,只和白棠说要出趟远门,便又整月不见人影。
她已经习惯洛青陪着的日子,当小草又让人把院门锁上,她忍不住,问道:「堂主…以前,都这么忙么?」
小草瞧了她一眼,冷道:「哥哥是一疆之主,自然很忙。他不过同情留了你,至今也没真给你什么名分,你难道还奢望他一片真心,天天陪你?」自洛青离开兰台,她便逕自搬回了之青院,同她说话,亦开始甚不客气。
同情…。白棠低下头,轻道:「我不过问问…。」她有些后悔,当时一把将他推出了房,约莫真惹他不高兴了。
见白棠一副无辜样,小草冷恨又生:「哥哥一时兴起,叫你容貌魅惑了几分,如今兴致淡了,便不想见你了。你不如好好想想,搬出这府邸,莫再纠缠我哥哥。」她头一转,兀自进了房。
这晚,又逢月圆。她独自坐在小院里,鬱鬱喝酒,顶着几分酒意,阑珊练着一把五弦琴。上次,她跳了回舞,见洛青琴弹得好听,便向他学了一些。她拨了拨弦,对着一院寂寥,有些想他,想起小草一番话,又自觉不配想他,心里一阵烦乱,起身回了房。
她有些心伤,或许,他真不在乎。
她其实也不若小草说的那般不堪,如今她会煮点东西,对吃也不挑剔…。想了半天,却再想不出别的绝活儿,一烦,倔强地拿过布巾,了几件衣裳,甚是负气的搁下小草送的簪子,和那对镶着白珠子的耳勾,这天地之大,难道养不活她。这衣裳…便当作借了,终有一日,她连本带利的还。
她草草缠了包袱,支退了两名婢女,往外走去。
正要出院门,却见许久未见的洛青,连步走了上来,喊道:「棠儿。」
白棠一怔,让开了门,淡淡回过身想走。
洛青一把拉住了她,转过她身子,见她微醉的眼眸里,竟有几分许久不见的愁怨,还拎了个挺像样的包袱。
他有些在意,问道:「你…想上哪去?」
虽说她一院洛青挑过的人,院外也早置了山藤的侍从守着。她包袱一拎上,两名婢女急着朝外通报,他才回府邸,正巧撞见拦了下来。
她本有几分酒意,也没真想过要上哪去,见了洛青,清醒不少,愣道:「没…没有。」
洛青挑眉看了看她:「没有?」
她勉强一笑,道:「堂主,这许久未见,您大概忙得乏了,还是回松岭堂歇歇吧…。」
洛青看了看她,静静牵起她回房。
他推开了门,一眼瞧见搁在桌上的簪子,和一旁的耳坠子,他伸手取过,回过身看她,淡淡道:「正是一阵子没见你,想来看看你…。你要赶我走?」
白棠别过眼,道:「堂主言重了。您要看便看,要走便走,我哪敢说什么…。」其实小草说得也没错,她不过就是他救回来的命,他要垂怜要捨弃,她又能如何。
洛青看着她,皱眉道:「为何又这般跟我说话,我说过了,别叫我堂主,你也不是下人,没什么敢不敢。你,有心事…?」
他就这么个走了月馀,也不同她解释,还这般不懂她心思,哪里当她是妻子…想想,自她醒来至今,那什么过门的,他也没再提过。她一阵心伤,轻摇了摇头。
洛青瞧了她一眼,拉过她,重新为她掛上了耳坠子,一叹,道:「真有这么气我…?不过闹个彆扭,坠子也不带走。」她这性子,同她年少时一般。
白棠低下头,喃喃道:「那本也不是我当得的东西…还与你就是了。」
他一抬眼,正要说话,忽然望见一旁柜上搁着的香囊,一奇,走上前想瞧。
白棠一惊,连扑上去要拿,洛青一手抄过,硬是比她快了些。
他退了一步拿在手中端详,这花样…实有些歪七扭八,笑道:「这是…白棠花?」
白棠一羞,怒道:「还我!」
「不还。这难道不是要送我?」他将香囊进了袖中,朝她一笑,原有些沉着的脸,开怀不少。
他牵起她便往外走,道:「今天云薄,我带你去松岭赏月。」
「赏月…?」白棠已经在院里看了一整晚的月亮,何必特意再去他松岭堂。他却不由分说的将她带出了之青院。
洛青走在前头,有几分忧烦,他实在意小草那些心思。自持魂珠那件事后,她看似敛不少,没想他才出趟门,她又要惹事生非。方才他不过和白棠说几句话,便见她又隐在廊后偷瞧。他这么明着带走白棠,倒是有些刻意,不如明早将她那院下人都换过来,让她住进松岭。
他牵着白棠,入了松岭厅,向几名还等着他回堂的小童,要了壶茶,又吩咐他们拾间空房。他早把白棠当了妻,也没什么好顾忌。对白棠而言,他却有些高远莫测。她有些紧张,道:「这月亮…不如在院里看看就好。」
洛青回过头浅浅一笑:「二楼凭栏,景还好上几分。」他仍是牵着她,拐过廊脚,上了二楼小厅,再转出了回廊。廊上徘徊月光,转角静置了张茶案,也淡淡罩了层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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