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山月緣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星河
山藤忙道:「洛青,寧夕会醒的。」
洛青再喝了口酒,他自然盼着她醒,只是那时日,没人说得准。他淡淡道:「你不必顾虑我…我本就想要替你办这件事。」
辰昕亦瞧了山藤一眼,帮着道:「寧夕醒了,正好喝你喜酒。这衣若都进你堂下,同你这般进出,你还是尽早给个名份。」
洛青又道:「我想…你毕竟长在乌尔,义父去提亲,比夜长老好些,你意下如何?」
山藤愣着,既然洛青都说了,他也没什么好拖延,道:「那…我同若若探探,她若肯…我便和长老们会会,再回一趟乌尔,把事情办了。」
洛青拍拍他,道:「好。」
↑↓║wooip (w oo1 8 . v i p) 岱山月緣 第四十七章辰昕暮櫻 当晚,辰昕与洛青,待在松岭二楼廊上,不远的之青院,灯盏还微亮。辰昕拿着酒,兀自喝着,带了几分醉意。
十年来,洛青也未曾见他再为谁喝醉过,虽然他不知道辰昕这醉,是为希月还是暮樱,或许两者皆有。他淡淡道:「你是要回回特意上来喝酒…?见了面,话也不同她说上一句。」
辰昕一阵心烦意乱:「你管山藤,少来管我。」
洛青叹道:「我自然管不了你。但,都十年了,放过你自己吧。」
辰昕看着远方,静静道:「十年…那画面还是挥之不去,从岱山下来,我时常一梦便回到那天,她在我佈下的阵里万箭穿心,血染红了她一身绒袍,我远远看着,救不了她…。」
洛青打断他道:「别想了。」
辰昕冷冷一笑:「你又如何忘得了,你和星寧夕歃血为盟,逼她上了岱山,最后却一剑刺在她身上,她如今半死不活,是你害的。」
「够了!」洛青恼中煞白,一手挥过将他抓抵在墙上。
辰昕淡淡一笑,搥了搥他胸口,道:「痛么…,不如你先学会放过你自己,再教教我。」
洛青怒瞪着他,缓缓松了手,道:「我们不一样…。辰昕,放过你自己,是为了暮樱。她不须背你那些痛…,你若忘不了希月,便不要再招惹她。」
辰昕沉默着,终有些话,说进了他心里。
翌日,辰昕起了个早,头脑有些昏沉,他踱着脚步,来到之青院前。一院积雪,一池薄冰,霏雪细细落在他肩上。
房门咿呀推开,踏出暮樱一双鞋,再一袭淡绿衣衫。辰昕倏然醒神。
暮樱手捧着铁盆,正要到后院取烧好的热水,抬头见了辰昕,脸上闪过一抹惊讶神色,瞬时又低下头,默默掠过他身边,往后院走去。
他亦默默跟上。见她舀了些热水,又混了些冷水,沉沉拿起,便想帮她。其实和星寧夕相比,暮樱出自森门,会很多活儿,谈起冶炼兵器也难不倒她,但他就是捨不得,她一副坚毅逞强的样子。她和希月有点像,性子有些刚烈,瞪起人一双眼似火烧一般,但她,又比希月温柔,虽然面容不比星寧夕,静下来时,同样有着岱山才养得出的动人灵秀。
暮樱并不让他帮忙。她闪过他便往星寧夕房里走,辰昕默默又跟了上去。她进了房,搁下水盆,取过棉帕,替星寧夕净了手与脸,见辰昕仍站在门口,冷风颼颼。
「进来坐吧。」她看了他一眼,道:「一个人杵在那儿挡着门,冷风都要冻着寧夕了。」
辰昕静静走入,顺手稍掩上了门,坐在桌边。
暮樱又看了她一眼,道:「你来做什么?」
辰昕面色不改清冷,淡淡道:「看你。」
暮樱闻言,微歛了眉:「我好端端的,你可以走了。」
辰昕并不理她,瞧了她半晌,忖着要让她多说话,星寧夕是个好话题,便道:「当初…她初识巖靖峰时,你可知道?」
当初…,暮樱想了想,立时依了辰昕算盘,忧伤地道:「我们…住得很远,她又很忙。我知道时…他们已见了几次面。再听她说起时,他们已经相恋。然后再一次提起,她说他们要私逃。我每每看着她躺在这里,最后悔的,便是第一次,没有陪她去讨回那隻雪狐,让她白白陷进巖靖峰手里。然后还帮着她,想着怎么逃…。」她一叹又道:「我替她传过几次话,看得出来,那时候的巖靖峰…,对她亦是十足真心。」
辰昕静静道:「有再多真心,隔着世仇家恨,究柢…难有善终。」
他初见星寧夕,便十足懂她心思,她肩着天门,与地门相恋,如同他当年,整个西二堂,挡着他与希月。面可以见不着,情心又怎能说断就断,他杀了希月,至今痛楚十年犹如昨日,星寧夕性子尚且不若自己坚刚,如何伤得了巖靖峰…。然他与暮樱终是旁人,或帮或劝,都只能是几分。
暮樱闻言,知他想起了希月,缓缓道:「有些事情…发生了便是发生了,旁人劝也劝不了。但,我也认真劝过寧夕一回,我说,有些感情,像灯芯烛火,是慢慢燃大的,不如…就趁它势小,把火给灭了,得横生枝节。」
辰昕是聪明人,知她说的其实是他们二人,瞧着她,亦缓缓道:「若…我非要它燃大呢?我思量整夜,不愿没有你。」
暮樱未料他答得直白,脸一红,转过头,亦直白道:「别惹我。你走吧。」
辰昕起身走到她身旁,道:「暮樱…,衣若告诉你的那件事,我藏了十年,是你…动了我的心,让我想起。大概,也只有你,能让我彻底忘记。」
暮樱低下头,默默不语。他是吃错什么药了?昨日还是一般冷冽着脸,今早一来,便朝她攻势频频。
她还未想出要说什么,房门敲了几声,便又咿呀开了。洛青拿着药香进了来,他在门外,其实已经听见辰昕的声音,但他府里那么大,哪里说话不好,偏要挑星寧夕房里,他这药香,可不能误了时辰。反正他既想通了,日后找暮樱说话有的是机会。
辰昕见了他,又见了他手里的药香,一叹,坐了下来。真是成也寧夕,败也寧夕。
洛青点了药香,觉得今日房里好像有些不同,却说不上来。
他走到床头看看星寧夕,伸手抚了抚几上的白棠花,自何列去了北城,这花便是他替着,但这连着几日,这束花枝并没有什么凋零的跡象。是了,白棠花香,今日特别明显。
他一愣,连忙落坐床边端详星寧夕:「这是她的花香…?」
暮樱和辰昕也一楞,如今星寧夕身上确又盈溢着淡淡白棠花香,暮樱一直以为,那是房里花束的香气,闻久了早已习惯,也不怎么在意。辰昕一进门,整颗心在暮樱身上,更不曾留意到什么花香。暮樱有些雀跃道:「难道寧夕要醒了?」
洛青抑着激动,拉过她手量脉,量了半天,却诊不出什么异同来,她仍沉沉睡着。
狠狠搅动的心,又沉了下去。
辰昕瞧着他脸色,宽慰道:「既然之前没有花香,有些进展,总是好事。」
洛青缓缓起身,打起神,半晌,拍了拍辰昕道:「没错…。有些进展,总是好事。」又道:「因那持魂珠,我走不开。你回乌尔时,帮我和义父提提,这几日,丹锦剑的丹血石,不时闪着光。从前,只有寧夕那魔气蠢动时才会这般,我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那把落在天门殿的丹锦剑,匆匆退出岱山时,忽和竟还记得顺手拎回了,委实叫洛青佩服。忽和笑笑道:「这辰老的剑,要是落在岱山门,他岂不又要跟我置气。」这丹锦剑,半年来始终放在星寧夕房里,前些日子,却有些异样。算来,和这白棠花不凋谢的日子差不多。或许…她真要醒了也说不定。 岱山月緣 第四十八章小草情愫 再过月馀,星寧夕花香愈发明显,持魂珠的血色,也愈发持久不散,如今他叁五天,才需落一道伤口。洛青一颗心既期待,又忐忑不安,就怕一切落了空。
还好,会里如今很忙,西一堂挑了个良辰吉日,正铺张着要操办山藤与衣若的婚仪。毕竟是他心腹副堂的终身大事,依他万分周到的个性,上至会客迎宾,下至茶宴酒水,都吩咐了要给山藤与他亲自确认过。又不少趁此提前到访兰台的各路长老与兄弟,除了忽和、夜穹两尊长老,他这堂主,自也得尽地主之谊,耗了他不少心思。
又此次婚仪,小草也上了兰台,嚷着要住之青院。他其实有些介怀。他对不上心的女人,一向不置什么心思,小草就是同他亲近些,他视她如亲,也不曾多想。石台烟花那回,小草怒气冲冲回了乌尔,挑明了心跡。他几分讶异,又一派无奈。
他迟未娶亲,辰老频催,辰夫人却不甚在意,确实也说过,迎娶家中小妹,亲上加亲,他只当玩笑。毕竟他大上小草不少,自小看着她啼哭学步,院里戏玩得满脸泥巴,实在生不出什么风月情意。
他想,小草或是情竇初开,找着对象,想通了便好。
不料这回住进之青院,她眉间眼底含情脉脉,欲说还休,就是他也觉得甚难忽视。然暮樱手上不少忙,小草替着帮着照顾星寧夕,对这万里挑一的准二嫂很是亲切,暮樱却欢喜她住在这儿。他只好按奈了下来。
洛青无意,小草自也伤怀,原本活泼的性子,沉敛了不少。
她瞧着洛青时常坐在星寧夕床前,饮酒浇愁,一待便是几个时辰。她不得不承认,从前他一颗心,便没有自己的位置,如今,更是一点也没有。但她不知道如何拾自己一番情意,狼狈、不堪和不甘,一日日摇动着她。
「阿青哥哥!」
之青院外,洛青回过了身,他正想进星寧夕厢房,却让小草喊了住。
小草嫣然一笑,轻跑了上来,欲拉他手。
「怎么,又这般早起?」他甚不经意的抽回了袖子,转过身,照拂起一株白棠花。
「哥哥,你能不能陪我去爷爷药田走走,我挺想念那些花花草草。」她前日才支了理由,做了清粥小菜,要他陪她用早膳;昨日又要他看她练轻功,却跳了支舞。
洛青回过身,淡淡道:「我看看寧夕,就得上大堂,不如你找暮樱陪你去。」说着,往厢房移步。
「等等…。」她挪了几步,挡在石阶上:「这姊姊的花我替过了,那持魂珠,也还通红,没什么好掛心。倒是…我,我有东西给你。」
她微红了脸,自袖中出一绣花香囊,紧捏在手中,拉过洛青的手,交给了他,飞快道:「我绣了个香囊,薰香驱邪…用的是你喜欢的香草,我…我想你如今…该也没有这种东西。」她说着,微低下了头,羞瞧了他一眼。
洛青一愣,他正思忖如何委婉将她支离之青院,得她总拦着他进星寧夕房,她却揣着这直当的情意,向他表明。
他微歛起眉,严肃道:「小草,你是我妹妹,你如今这般大了,更该懂得避嫌…。」他将香囊,塞回她手里。
其实他这妹妹,遑论家世,还承了辰家的好面孔,芳华正盛,生得愈发清秀漂亮。做菜织衣绣花,女孩儿会的细活,她一样不差,委实不愁人家。
「我会和辰昕,替你打算打算。」他转过身要走。
「哥哥!」小草一急,自后抱上了他,道:「我知道你心里只有姊姊,我…我不敢相争,也不奢望你垂青,只要让我跟着你,什么名份我不在乎。」
洛青挣开她,连退了几步,怒道:「小草!我们不可能。」
廊上静寂,冻结了叁月天的明媚春光。
她红了一双眼,身子微颤。她想他一堂之主,有几门侧房,也不足为奇,就是要她伺候那星寧夕,她也愿意。难道她委屈求全,他还容不下她…。
他的确容不下,一点容不下。何况这小草,辰老捧在心上,岂有为人小妾的道理。
念她年少懵懂,他不愿责她太甚,冷道:「为了你好,这话莫再出口。」语毕,断然拂袖而去。
小草忐忑的心绪,倏然化作恼怒,她瞪着一院白棠花,不住的泪夺眶而出。
若不是星寧夕,她和洛青,并没有断不可能。她母亲辰夫人属意洛青为婿,可不是玩笑。洛青年少时,唯一稍动了心的婢女,不过让他下了香囊,人便被支离了府。洛青抑鬱了些时日,逆不了辰夫人。他对谈感情有些迟疑,日后除了寒露那桩乌龙,也没别的情事。她辰草,本该近水楼台。
小草颤着手,缓推门而入,走到床边,对着星寧夕一张如仙唯美的睡脸,望了许久。一阵挫败,又一阵不甘。
当初在岱山古道上,她也是这般睡着。若是知道她就要如此跌进洛青心头,让他这棵铁树千花灿开,爱得万劫不復,自己,绝不会帮着救她…。
小草轻轻拾起床头的持魂珠,暮樱和衣若都叮嚀过她,这半年,洛青落着一道道伤口,以血养着星寧夕心脉,千不能万不能,落了那持魂珠。她抚着那颗温润还有几分血色的珠石,从前星寧夕武行卓越,自己自是打不过。但如今,只要偷走这颗珠石,断了这袭屏障,她就能轻易的毁了她。
她颤着手,起珠石退了几步。然她,甚且不习武,从来也不曾杀过人,一颗心跳得厉害,却狠不下心离去。她甚且没注意到廊上的脚步声。
房门倏然而开,门外辰昕道:「小草…,你同我去…。」他话未说完,小草一颗珠石已落在地上,屏障倏然消了光。
她掩不住惊慌脸色,又低头去寻那持魂珠,道着:「我…。」
辰昕一惊,俯身一把抄过珠石,不敢置信地看了她一眼,急转身欲赴大堂找洛青。
小草急拉住他道:「哥!你…你不能去找他!你为什么不帮我!」
「放手!」辰昕怒斥道:「有事待会儿谈。」他飞身出了之青院。
洛青进房时,一双眼烧着急火,掠过小草身旁,急急重新落了剑咒。他瞧了瞧星寧夕,细细为她量了脉。还好她如今似乎不再那么全然倚重这颗珠石,脸色虽然苍白了些,却似乎没什么大碍。
搁了大石,洛青转过头看着小草,他的眼神,冷冽如刃,虽尽力歛了怒气,一开口仍颤着声,痛道:「为什么要碰持魂珠…。」
小草徬徨地看着他,深觉得他若不是念着几分情分,当会一剑杀了自己。
辰昕一把将小草拉在身后,皱着眉向洛青道:「洛青…她不小心…。」
洛青抬眼冷望着辰昕,半晌不发一语。他们自然都知道小草为何拿持魂珠,辰昕为她置了里由,自是不愿她回不了头。何况,再如何不顾情分,她还是长老的女儿。
他看了小草一眼,颓然道:「你走吧…,别再不小心…我让人替你拾别院,之后,莫再进来这房。」
小草还楞着。让辰昕拉了拉,出了房门。
辰昕陪她走着,见她默默垂泪,叹道:「我总觉得你还小,也没多替你想。」
小草恼道:「你想了又有什么用,难道阿青哥哥听你的?」
「你都喊他一声哥哥,便断了你那些心思。」辰昕拉住她,停了脚步。
「他不是我哥哥!」
辰昕看她一脸倔强,叹道:「不是什么感情执着都有用,你别一错再错。洛青就是你哥哥。寧夕,日后就是你大嫂。如此而已。」
小草挥开他道:「你自己呢,星寧夕呢,阿青哥哥呢?你们就不执着了?星寧夕不醒,难道哥哥耽搁一辈子?」
辰昕轻摇了摇她,道:「阿爹从小最护你疼你,你不需要吃那些苦。洛青如今心里只有寧夕,他能耽搁,你不能。」他看着她,再道:「我和洛青都希望你情有善终。从前我们总说你的男人若对你不好,我们两刀一剑将他砍了。现在你要洛青怎么办…?」
小草看了他一眼,默默又落了两行泪。
辰昕又一叹,道:「虽然有些辛苦,但你…不如躲回乌尔,时间久了,自然就淡了。」
「我还要待在这里,你说的…,我会想想。」小草转了身要走。
,辰昕急拉住她道:「你,千万别再做傻事。否则,你们连家人都当不成了。」
小草顿了顿,起脚离去。
辰昕看着她,似乎,她已经不是他从前那开朗天真的妹妹。
↑↓║wooip (w oo1 8 . v i p) 岱山月緣 第四十九章白棠初醒 为那婚仪,洛青接连几日忙得晚了,暮樱若是锁了之青院大门,他也不便再扰,一向早晚请安的他,竟也有几日,没有见到星寧夕。
直到吉日良辰,终于该操的心操完了,该见的人也见完了。当日的主角,总是山藤,自迎亲队伍从乌尔进了兰台,本就喜爱热闹的兰台人,便在大堂挤了个水洩不通,打算要从迎娶闹到深夜。辰老上了兰台,几位长老亦齐聚广场喜宴上,喝酒喝得欢快。
他万分欣慰地参加完拜堂仪典,敬完该敬的酒水,终于也得了些空。
从北城到南城,沿途张灯结綵,灯火通明,他一个人提了壶酒,静静回到之青院。他有好多话,想告诉她。
他轻推开房门,如常落坐床沿,倒了杯酒。他今日已经喝了不少,但是他仍然想同着她喝一杯,看着她沉静的睡脸,他想起他们温存的那一晚,想起隔天他笑着唤他娘子,想着他为她戴上耳坠子。他想告诉她,他曾经承诺过,要给她一个似今日这般的婚仪,让全天下都知道她星寧夕是他洛青的妻子。
只是如今,他说不出口,她大概…也不会肯了。
洛青仰头喝了一口酒。寧夕…,你是不是快醒来了。我日日盼着你醒来,却又怕那一天,不知道该如何见你。除了对不起…还是对不起…。
模模糊糊中,星寧夕坐起身子,睁着大眼笑望着他:「叁哥…你这神色,为何如此难看,莫不是我这伤,没得救了?」
「寧夕…?」
洛青一震,搁下酒杯,倏然湿了一双眼。
「叁哥,你怎么哭了,我这不是没事了么…?」星寧夕笑望着他。
他激动地想将她拥入怀中,却扑了空。
酒杯掉在地上清脆的响声,惊醒了他。她依然静静躺在床上。
夜深了,远远已不復闻喧闹的声音。
他訕訕起身,为她再整了整被,出了房门,廊上却遇上刚回来的暮樱,阑珊灯盏下,她一双脸颊有些红晕,看来今晚她也喝了不少酒。
他微微点头,闪过她身,自个儿回松岭堂去了。心还想着,这岱山门的女孩,各个不太懂得安全。
才走了几步,又遇上方要进松岭院的辰昕,不知是吹了几步的冷风,教洛青有些清醒,他突然明白,暮樱刚刚那酒是同谁喝了。眼前这辰昕显然心情不错。
他落下一笑,拍了拍他,默默上了楼。
辰老、秦瀟与夜阑等人,自东疆与南城抽了身,难得来了兰台,自要多待几日。
眾人聚在大堂,正事间事话个没完。还带了个消息,据探,樊安那日命丧森门,森门亦有不少伤亡,巖凡戮杀不少暮家人,碍着岱山灵旷,终留了暮岩性命。近日,地门查起忽和镶进天门殿的石晶,派人赴了北漠,拜会魔道冥空魔主。索沦亡在秦瀟手上,冥空与忽和斗了一场,也承了些伤,落了石晶,他对月盟本恨之入骨。
又显然,这巖靖峰的伤养得不错,还有心思开始打理倾天剑。洛青想起星寧夕床前的丹锦剑,有些忧心。他想了想,商请辰老与忽和,至之青院看看星寧夕。
辰老一身灰衣,遒劲灰白参差的短发,腰际一排短剑,看上去颇有神,他和夜穹一盘棋杀得难分难解,连声敷衍了洛青,先将他支了出去。
洛青心知他们那盘棋还要纠缠个一阵,便先回了府邸,想起星寧夕房里那束白棠,有些泛褐了,又到院子里摘了些新的。辰昕与暮樱都不在,他们两个,如今倒是很常不在。
几棵春樱开得正盛,他顺手拿过竹扫把,扫了扫石阶上的落花。走进廊内,推开星寧夕那扇咿呀作响的厢房门,还想着,择日当来修它一修。一抬头,却教他吃惊得落了整束白棠。
星寧夕正坐在床上。听见声响,方转过头来看他。
洛青对上她一双眼眸,震惊得楞在原地。他想像过几千几百次她醒来的画面,却都不及当下惊心动魄的万分之一。
他连步进屋,在她身旁坐下,打量了她好半晌,才颤声道:「你…你觉得如何?我替你瞧瞧。」他伸手想为她量脉。
星寧夕微回手,一双秀眼望着他,始终一语不发。他一愣,试图分辨她眼里是怨是恨,还是怒。但他看见的,似乎是疑惑。
她眼里转着千百个问题,盯着他,宛如初见。
这场景,洛青有些熟悉,又一愣。
「你…是谁?」
星寧夕瞧着他,缓缓开口。
她…不认得他?洛青有些不解,虽说她受了不少伤,他那日在天门殿上凝起的一掌,终究没有压落,何以她伤了脑门?难道是忽和与他进殿前,巖靖峰做了什么,要她忘了前尘过往?还是…那拥主令伤了她?洛青飞转着念头,一时不明就里,然他心里甚是激动,不管什么原因,那些令她心碎的过往,忘了…也好。至少,她又能这般看着他,又能同他说话。
洛青瞧着她,谨慎问道:「你,不记得我?」
星寧夕亦瞧着他,她方才转醒,打量四周,很是陌生。但这男人,她有些熟悉。
「我识得你…但想不起来。」她有些心慌,混乱摇着头道:「我…想不起来。」
「别想…别想,没事了。醒来就好,没事了。」洛青连忙稳住她,颤声安抚道:「你…遭遇了些事故,受了重伤,现在想不起来…也是正常。」
星寧夕愣着:「重伤…?」
廊上响起话声。方自外头回来的暮樱,领着忽和、辰老与秦瀟,后头还跟着辰昕,来了厢房。方转进门内,见了两人,脸上尽是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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