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岱山月緣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星河
何列扶着她退到厅边,急喊着:「姊姊!」他细查了查,还好她颈间的伤并未伤及要害,取了块白帕,为她止血。
闻声,白棠缓缓睁眼,看了看眼前的何列,她不太记得他,只道:「你…。」
厅外又踏进一眾人,洛青厉声令道:「拿下。」几名武从立制下了寒露。
洛青急趋前,看了看何列与白棠,问道:「怎么回事…。」
何列低着头,稟道:「刚巧见姊姊走在道上恍神,这不是回您府邸的路,我便跟了上,却见姊姊被他们押进府,便差人找您。」又道:「这伤无碍,止了血便好。」
洛轻点了点头,闻厅外又传脚步声,道:「你看着她。」起身迎了上去。
一名中壮男人走进了厅,向洛青一揖,颤声道:「堂主。」
洛青淡淡回礼,冷道:「赵大哥,上回因着你轻饶她,这次,她却想杀白棠。你说,该怎么办?」
赵儼,原是兰台城长之子,寒露那名存实亡的夫君,近日正好回了兰台。他眉皱得极深,颤着出了腰际长剑,直抵寒露胸膛,道:「你既冥顽不灵…又动白姑娘,有何话说…?」
寒露冷冷望了他一眼,道:「你要杀便杀,我既敢动她,本就不期望还留着这条命。」
「你!」才听人通报白棠与洛青前后进了府,他便急赶了来,他知这寒露,绝不肯向洛青低头。
他初见她,她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子,娉娉婷婷,在台上旋舞。她同他哥哥来了兰台,落了座茶馆。他哥哥却不上进,因赌债赔了命。赵儼爱怜她,为她违令父母,还了债主。她却是个冷硬的性子,不愿受赵母羞辱,寧可独自卖艺交际,经营茶馆谋生。他护着她,给了她名分,给了她家势,却改不了她。当年她设计洛青,洛青还一派懵懂,不懂他为何不追究,殊不知他了解寒露,究起责来,自是她不轨,他还想保她。但她,却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如同今日这般。赵儼渐渐心灰意冷,长年经商走马,在外另立家室。但寒露,终是他赵儼爱过的女人。
洛青看赵儼那持剑的手抖着,始终下不了手,沉道:「罢了,让她离开,终身不得再入兰台城。」
闻言,赵儼长剑框啷落地,他大跪伏地,痛道:「赵儼谢过堂主…。」
洛青俯身扶起他,回过头,自何列手中接过白棠,道:「你有功于我,明日,我下乌尔,恐怕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你除了司药,便入山藤手下,跟着他习堂务。明白?」
何列看着洛青,明白他虽提拔他,却也提醒他,白棠,是他洛青的人。他虽不敢期盼还能与白棠有什么牵扯,却仍留心她的事,盼着她安好。他犹豫着,道:「何列…斗胆求您,能不能,别带姊姊下乌尔?」
洛青看了他一眼,半晌,漠然道:「不行。」这小子,还让人探着她的事,也怪不得她一有难,会让他巧遇上。他抱起白棠起身,步出了厅门。
白棠挣扎想起身,洛青静静道:「别动。你那伤口不浅。」
他一路将她抱回了府邸,回了房,着手替她理伤。白棠看着他,这阵子,他笑容越来越少,见了她总欲言又止,忧心忡忡。听她问起岱山,神色愈发沉鬱。她想着寒露的话,轻道:「阿青…,近来…我不时犯困,一熟睡,便容易想起些东西。如果,杀了我…会让一切简单得多,你断无须犹豫。」
洛青心里一痛,上药的手僵了僵,琢磨着她的话。每回她熟睡,满室生香,定是巖靖峰用她内息疗伤,花息一散,顺疗了她一些心神。
他搁下创药,凝视她道:「无论…你想起什么,或,寒露说了什么。你,既是我的妻子,我…绝不再向你动手。」又道:「而你…从前,就已经学会,为你所爱的人,好好活着…。」
他果然想过杀她…。白棠看着他忧伤道:「是不是我从前…十恶不赦。」
洛青紧握住她的手,真切道:「不是…,不是你的错…,无论如何,别再说这种话…。但,事态急迫,明早,我带你下乌尔。」





岱山月緣 第五十八章南下烏爾
隔日,山藤与衣若等在松岭厅堂,又一路送至南城郊。
山藤与洛青走在前头,有些怨由道:「你这回实在太不够意思,好歹我们也看了你们一路,这婚仪,竟不让我们去。」
洛青淡淡笑道:「虚仪罢了,这两头战事,委实铺张不得。」歛了神色,又道:「这木子河若有万一,你首当其衝,务必小心。」
山藤拍拍他道:「没事。要先打退盟主,再退夜阑,真能过了河,也剩小猫了。」
洛青看着他,道:「你最好谨慎些。他杀得了冥空,修为已在大哥之上。我们…一定尽快回来。」
山藤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你自己才要小心…。」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你塞给我何列那小子做什么?他司药不司得好好的?」
洛青淡淡一笑,道:「万一我没回来,让他接副堂。还有,那些什么天涯何处无芳草的道理,教教他。你若能说服他,帮他配门亲,那是更好。」
山藤似懂非懂,道:「喔…,我怎不知道他有什么旧情了?你当真对他特别好,如今连亲事都要为他安排…。」又道,「但这副堂,我可要当得牢牢的,你,快去快回。」
洛青一笑,道:「好。」
他回过头,看衣若还牵着白棠,絮絮滔滔,道:「你还在同白棠说什么?说一路了还这般起劲?」
衣若看了他一眼,道:「如今这白棠对堂主你又服又顺,我不过告诉她,受了委屈,万不要以为她没有娘家,我还在兰台等她回来,若是堂主对她不好,我坏了规矩也要为她出气。」
洛青挑起眉,淡淡道:「我倒还怕了你…。」
白棠忙道:「阿青…若若不过说说,你别生气,我们走吧…。」
衣若一叹道:「唉,你怎么就教不会…。」
洛青上了马,又拉上白棠。辞了两人,与已等在前头的几名侍从,纵马而去。
衣若看着滚滚尘埃,又一叹,道:「山藤…,堂主这般坚持要先迎白棠过门…是不是这趟,委实凶险?上回上岱山,她一身武行,还能伤成那般回来,这回,还真不知能不能再见到她…。」
山藤揽了揽她,道:「那绑生咒,亦祸亦福,花门本经再难,练不死她的。」
衣若一瞪他道:「什么死不死,讲话别这般难听。」
山藤转了转眼道:「你说你最忌我有事瞒你,她这回确是生死关,哪里说错了?」
衣若一怒,道:「行了!走吧!」
从兰台至乌尔,不过叁五日路程,渡了不少安南河支流,始见处处水田埤塘。乌尔东南两面临山,温暖多雨,水光映着远方青川山脉,景緻开阔盪胸,比起兰台,又多了份水乡柔美。
这日,他们入了乌尔境内,扎营在东方大山下的喀什湖畔。白棠自年初醒来,还未见过大山大水,青蓝层叠的远山,瀲灩波光的水色,无不令她动容。
她坐在石岸,望着一湖晃着月色的水光沉思。
「在想什么?」洛青静静走到她身旁,坐了下来。
白棠看看他,一笑,道:「阿青…那抹弯月,映在湖上,那水,一带一带摇着晃着,我觉得很是熟悉,心里…很是寧静。好像…那是我经歷过,一段很美好的时光。只是…看着看着,不知为何,又有点伤怀。岱山…也似乌尔这般,风光明媚么?」
洛青望着她,淡淡道:「岱山…的确很美。从前,有着名的八景。我和长老上山,多是初春残雪,满谷飞花的时节。你喜欢的,约莫是天池的青波映月,我…倒没看过。」
白棠眼里波光流转,喃喃道:「满谷飞花,青波映月…,听起来就很美…。」她欣然转向洛青道:「阿青…之后有机会…」
洛青轻揽过她,倏然吻了上去。他吻得揪心,揪心里似有些抑鬱。半晌,才缓松开她。
白棠低下头,方才她脑中又闪过那玄衣男子,她忽然知道,何以洛青的吻里,有些不平。她轻轻道:「你生气了…。」
洛青看着她,似有些落寞:「我…巴不得你身体记得的,心里记得的…是我。岱山再美,我都不想你回去。」他一叹,又道:「虽然…我们在一起时,,可说一点没有什么快乐的回忆,又…怎能怪你。」
白棠见他难过,绕上他颈,柔柔吻上他。洛青一怔,心跳怦然,将她揽得更紧了些,连连吻了回去。
白棠不过想宽慰他,见他烧火,有些紧张,轻推开他,道:「阿青…我…我只是想告诉你,其实,我也喜欢,你同我计较。好像…你当真有一点喜欢我。那些旧事…我不过就零零落落地想起来,算不得什么…。」她依进他怀里,又道:「从前,你约莫都在帮我打杀…,之后…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自然,眼里心里都是你…。你就…别气了。」
洛青搂着她,一胸抑鬱,顿时化作一湖柔情,柔情里却又泛着沉沉痛楚。他对她,岂止一点喜欢…,他实在太害怕失去她,害怕得,几乎想着放弃。辰昕从前劝他,爱上她是件难事,但如今,她对他生情,那难字,才真刻骨铭心。
隔日再行,渐离城郊,洛青一行人,自林径转进大道上,不多时即见了城门。城门一骑侍从迎了上来,为首一名壮男子,一身青衣配剑,气宇卓然,他一双如鹰的锐眼,扫过白棠,为她盛顏一绊,又立时了回去,下马揖道:「洛堂主。」
洛青点了点头,没漏掉他那眼神,道:「白棠。白姑娘。」
他连忙再一揖,低头道:「苑隼失礼。」
洛青向白棠道:「这是西二堂防卫队副长,苑隼。」又道:「怎么不见擎鹿?」
苑隼稟道:「总长带人守在南林,近日山巫谷与桑君谷时常走火,堂主要我们多看着些。」
洛青微皱起眉,再点了点头,道:「先替我通报长老,我们这趟提早了些,等等直接回大堂。」又向白棠道:「走外城道较远,已经有些晚了,我们直接进市街。这里城景挺美,你多半会喜欢,但今日,只能过路不停。」
入了城门,建筑逐渐聚集,城内处处流川、拱桥垂柳,川上小舟轻盪,沿川店铺林立、行人如织。时至傍晚,店前一一掛起小灯,相映川里斜阳,又是一番景致。白棠有些讶异,若说兰台端庄严整,乌尔似乎是个诗情画意,风光旖旎的地方。
洛青侍从在前开道,人群见了马匹纷纷避让,他们走得并不算慢。不过多时已穿过街市。大道沿地势缓缓上行,不过片时,大堂已在眼前。月盟会堂座落山脉尾端低矮的山丘,比之山下幽静不少。山道已暗,路不甚清,回望却是满城琉璃。
辰昕闻声已迎出堂来,担心道:「怎么提早下来?」
洛青看了他一眼,简单道:「他用灵矿和…暮岩,炼了新剑,忽和长老认为,不能再拖。」
辰昕眉头一皱,道:「进去说吧。爹娘等在家,我们先过去。」他看了看一行人,又奇道:「小草竟还不回来?」
洛青一烦,道:「我把白棠接来松岭,她就再也不跟我说话。反正她就住那之青院,我请衣若多去看她。」
辰昕点点头:「也好,得又出乱。」他瞧了瞧白棠,见她颈上有伤,好奇道:「你那伤怎么了?洛青眼下还有人动你?」他想他这妹妹该还没有如此能耐。
白棠看了他一眼,道:「我…,迷路。」
洛青一叹,道:「寒露。」
辰昕一副了然神色,转身迈步进了堂门,道:「这回你该不会又没杀她?」
洛青淡淡道:「人终是让何列救下了,我看赵大哥下不了手…。」
辰昕奇道:「何列…。你这回欠他了?」
洛青道:「这职等…也帮他升了,我让他去山藤那里。」
辰昕回头看了看他,笑道:「你还要回去,升什么。倒是这亲事,算盘打得可,有进步。」
洛青淡淡一笑:「成不成,也得看山藤和衣若了。」
辰昕笑道:「成。那对夫妻办这事你放心。」一叹,又道:「现在就你最不成。」
大会堂耸然在前,辰昕领两人一拐,依着径续往堂后走。会堂后落着不少宅院。经过堂主府邸,大门连着围墙已掛满了红采头,显见一片喜气。辰昕道:「你这阵子住在我府里霽月堂,拜堂和新房也在那。」又道:「白棠这两日会先住小草紫院里的空房。」又往前续行。
洛青好奇道:「怎么不用我们从前的院落,还要你大周章。」
辰昕看了他一眼,道:「娘的意思…,你就别问了。住我那也自在些。」
白棠好奇道:「辰堂主,暮樱也在您府里么?」
「暮樱也在紫院,她最近身体不太好,想来是因那灵矿,」辰昕神色一沉,叹道:「她说那是背信毁诺的裁处,就是爹那歛魔的咒术亦起不了作用。只这处邻近青川,仙系灵气不同,还稍能屏挡那怨念。但那岱山灵矿,若稳不下来…她恐怕…。」
「阿昕…。」洛青看着他,欲言又止,这和稳歛魔,如今岱山还能寄望于谁。一旁白棠眼睛睁得老大,辰昕这话,分明说给她听…。
「她一介上门主…本也知道。」辰昕别过眼,淡淡道。
洛青心里一阵萧瑟,和这肝胆兄弟,头一遭,犹如隔了千山万重。
进了辰老府院,辰昕跨了门,喊道:「爹,娘。」
辰老正坐在案上,同夫人喝茶,头抬了抬,道:「回来了。」
洛青一揖道:「爹,娘。」他牵过白棠,白棠盈盈一跪,轻道:「伯父伯母…。」
辰老见了她,一笑,道:「棠儿,该改口了,还什么伯父。」又向身旁夫人道:「祈安,你看看这棠儿和暮樱,岱山真是个好地方。」
辰夫人祈安淡淡一笑,并不答话,起身走至洛青身前,替他拂了拂衣,道:「你爹,很掛心你,你们聊聊。我去后头看看膳房。不如棠儿…,喔,我倒忘了,他约莫不若暮樱伶俐,无妨。」说着,已步出了厅堂。
洛青一愣,明明上回回乌尔,祈安还同暮樱说说笑笑,一派和乐,这回见了白棠,冷淡不说,还端着这般架子?




岱山月緣 第五十九章烏爾拜堂(H)
回了乌尔,洛青眉间再没松过,辰老嘱咐他不能再瞒,要他领白棠前往大堂相商谋划。
「棠儿…,」途上,他看着她,道着如今岱山君主用暮家稳着的灵矿,炼了把倾天新剑战月盟找她。那剑神威,甚难匹敌,她且曾着了他一道绑生咒,他不敢说得太多,只道那咒足令她入魔,如今,只能以青川山系里,能与那剑相抗的花门本经,毁剑断了咒术。
「他…要找我…不如让我回去。」那杀了暮岩的魔主,虽令她害怕,她又怎能累得月盟替她与之相敌。
这捨小就大的棋路,她倒通透。洛青沉沉一叹:「我瞒着你这些事…,就怕你只想着牺牲。我们好不容易…将你救了下来,怎能…,让你回去。长老也说了,西疆魔道当头,终究不是好事。」
他说得清淡,白棠所知不多,只道这战事既因她而起,她自该有所承担:「那么…便听长老安排吧…。」她腕上的藤环已让暮樱重施了咒术,她甚且还念着辰昕的话,盼着练成那经,能回岱山解暮樱之危。
堂上除了辰昕与傍晚方见过的苑隼,又多了一男子,一般练家子的实高壮,一双眼炯炯凌厉,见了洛青起身一揖,不意外的又撇了眼白棠。他倒不若苑隼拘谨,淡淡笑道:「久闻不如一见。洛青,你这夫人,确有倾覆山巫谷的实力。」
洛青看了他一眼,皱起眉,将兰台以北的战况交代了,直问道:「你们怎么打算?」
辰昕沉吟道:「自然…诱之以利,威之以武。」
洛青淡淡道:「我们甚且有求于莫魁兵力,如何威之以武。」
擎鹿看了看洛青道:「我们近年盯着青川,莫魁长子莫洹,掌封地千韧谷,他母妃昭氏一族,曾与莫魁反目。又从前,长老十二道剑阵困他平漠刀,他明明还一身武行莫测,却瞒他父亲诈降,这之中,定然有些嫌隙,他若肯反,无馀力再打乌尔,青川自不足惧。」
洛青道:「那莫洹如何可信…,他气质不若他父亲,却也不尽善…。」他随西二堂和青川几次交手,在他直觉里,那莫洹半仙半魔,像极了巖靖峰。
「何处能得尽善之人…。」辰昕看了看他,意有所指道:「他那位置,自古江山美人,我们运筹帷幄,他天时地利人和。」
洛青冷看着他,痛道:「他若是肯反,如何救人。」
苑隼应道山巫谷东方的桑君谷,一直以来向莫魁称臣俯首,桑君曾令他妹妹入山巫谷和亲,维两谷太平。但桑君之子桑易,一直看不过他父亲优柔,和莫魁元配昭虹的女儿莫芙柔,衝突不断。他或许愿意和月盟结盟。但,只能暗中行动,莫洹若见外敌势大,定不肯出兵山巫谷,叫月盟渔翁得利。
洛青脸色沉得不能再沉:「桑易与我们并无交情,这计,一有闪失,尽是死路。」
苑隼忖着道:「桑易这头…,我们把握高些。近来他拿莫芙柔,愈发狠戾,毫不手软。」
辰昕看看洛青,叹道:「白棠那咒术缠身…要成死路,倒也不易;若是真成了死路,也是他们的命数…,这事,也就终了。」
洛青着拳,他说得倒轻易,这送入谷的,也不是暮樱。
辰老走了进来,坐上了堂,叹道:「洛青…,这棋路本是险着,你求不了万全。但,若是事成,能一次解决北关、岱山门,同青川的隐忧。要再安西疆百年太平,绝不是问题。」他看了看白棠,凛道:「棠儿…,这成事关键,还是在你。这忍辱负重四字,对你白棠而言,或许太重。但对从前的你…,却是不得不为。日后,你当会明白。」
白棠始终静静听着,确实对他们计较的兵力不太明白,只觉得听来月盟甚是为难,辰昕与辰老,话亦说得极重,而洛青那张铁青的脸,从来也没松过。
她不安的起身,向辰老轻轻一跪,伏拜再起,道:「这些事端,既因棠儿而起…棠儿万不敢卸责,定当竭尽所能,练成那经。」
辰老看看她,道:「好!果然是我辰家的儿媳。盼你…断了该段的情,放下放不掉的恨,为大义而活。当能,绝处逢生。」他扶起白棠,又向洛青道:「这婚事,得再提前。明日,申时良辰拜堂。」
乌尔会堂内,处处看上尽是矿石剑器,大树亭然。唯小草这处紫院,还有些秀气。
暮樱为白棠换了一件她亲手缝製的红纱嫁衣,又让白棠坐在妆镜前,理着她一头长发,细细梳妆。白棠看着她一脸苍白,担心道:「暮樱…你若累了,就别忙了。我自己来吧。」
暮樱笑道:「什么自己来。这里,就属我算你娘家的人,如今…哥哥也走了。此后只你我情同姊妹。婚后,你要去那山巫谷,务要小心…,我还等你回来。你可别让我无亲无依。」
白棠闻言,轻道:「暮樱…我从前,是很勇敢的人么?其实我…有些害怕。他们说起那谷,总是万分严肃,那花门本经,我更是毫无头绪…。」
暮樱一叹,安慰道:「白棠,要论勇敢,你无庸置疑。从前不过为了隻雪狐,你就能闯进仇家的领地,何况这次,你肩负的是两城与岱山无数生灵。你生来承下了预言,又体质殊异,从前花门经,你练得轻轻松松,叁日翻过几回,便有你师父几成功力。不若我同医支练了好几年,才能替个小伤。那花门本经,定难不倒你。」
白棠楞楞听着,道:「我们…不仅同乡,还是同门,你…,知道许多我的事了?」
暮樱无奈道:「唉,你的事…我自然全都知道,但洛堂主不让说,你就别问了,我还盼着你练完经书回忆起我。」她细瞧了瞧她的妆,正了正那对镶着白珠子的耳坠子,道:「这对坠子,用在你大婚,实在有些朴素,你要不换一对?」
白棠轻摇了摇头,道:「他就喜欢看我带这副。」
暮樱喃喃道:「好吧。当初想必你们匆促,但都回兰台那么久了,也不帮你换一副。」
白棠一笑,道:「有。他让衣若帮我看了一些,但我想还是简单些好。那些华丽的东西,我好像也不太喜欢。」
暮樱牵起她,转了一圈,道:「你从前就是这般,也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让你父亲逼的。」她嘖了几声,道:「约莫是我手艺太好,竟能把今日的新娘子出落得这般好看。」想了想,又将她按回椅上,道:「我看你这妆淡淡扫着就好,不然有些不像你了。」说着又替白棠理了理。白棠看着她忙碌的手,油然感激,想着婚仪与山巫谷,又一阵不安,百感交集,倏然红了眼眶。
暮樱忙道:「唉呀,你可别哭,这妆要花了,赶不上时辰。」她连忙取过锦帕,拭了她的泪,再细细确认了一番,终放心的取了张椅子,坐了下来,神情间已显得有些疲惫。
她一阵晕晃,道:「白棠,看来前面那些繁文縟节我是不能跟着你了,等会儿洛堂主来接你,我得歇会儿,晚点再去看你拜堂。」
白棠转过身握住她的手道:「暮樱…你撑着点…我一定,尽快,为你练成那经。」
房外一阵喧腾,暮樱拍了拍她道:「行了行了,你先想想你新郎倌吧。头纱呢,头纱。」她找了找,取过头纱,替白棠盖上了,打开了厢房门。
房外几名小婢女,扶过白棠,上了一步輦。几名侍从亦跟上,撑起了伞盖。队伍在声声热闹的喜炮中,浩荡移往霽月院。
白棠很庆幸那袭红纱头盖,遮藏了她的不安。她紧捏着手上的锦帕,回想着她仅存记忆里的洛青,打起神,觉得该为他勇敢一回。她耳边接连响起辰昕宣礼的声音,又有小婢女不时再她耳边提点,她一一跟着做了。
日后,每想起那天的婚仪,她在红纱下记得的事不多,却还记得那日回盪在耳边的婚誓。拜过天地、高堂与夫君,眾人静寂良久,久到辰昕轻咳了声,轻道:「洛青…。」方听到洛青开口,道:「我…洛青,愿与白棠结为夫妻,从今尔后执手一生,相守一世,贫病祸福,偕老不相离弃…。」白棠忍着不知何起的泪,轻轻復诵道:「我白棠…愿与洛青结为夫妻,从今尔后执手一生,相守一世,贫病祸福,偕老不相离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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