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风之花雨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萧风落木
“我有我的顾虑,望绝先生理解。”
风沙陈恳道:“丑话说在前面,虽然我名义上是东鸟四灵的下属,然而听调不听宣。当然,我会尽量保证听从调令。”
绝先生沉默一阵,缓缓道:“你不胡乱应承,倒让我看到一些诚意,我可以代上执事做主答应你。不过你必须安分守己,不能像流城江陵一样肆意妄为。”
风沙干笑道:“绝先生还不知道我人不来惹我,我从不惹事。”
绝先生冷笑道:“我也把丑话说在前面。上执事已经对你很恼火了,如果再火上浇油或许你手段高明又逃过一劫,或许逃不过。”
这话听着很轻,实际很重,算是最后通牒。
风沙肃容不语。
河上有雾,看不长远,循着隐约的船火,终于到了分开的那艘小艇。
离得再近一些,风沙和绝先生同时愕然。
风沙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再三确认,然后和绝先生面面相觑。
第两百二十三章 善后
风沙随那个老头子离开后,云本真不免忧心主人安全。
想着这一船人多少是个隐患,最好尽快搞定。真遇上什么变故,要让那个老头子没了帮手。
奈何主人叮嘱她不准轻举妄动,那么杀光肯定是不行的。左思右想,干脆在船上玩起了赶青蛙的游戏。
从前她当青蛙的时候就十分羡慕赶青蛙的人,想着总有一天也赶上这么一把,现在正好遂了心愿。
被她捏软的船桨当成棍子,一众水手排着队像青蛙跳过中间横高的隔板。跳过去轻轻抽一下,跳不过去重重抽十下,叫声不脆不响,二十下。
不是没有水手反抗,而是反抗的结果更惨。
船上多了几个半死不活的太监之后,剩下的全部乖乖趴下了。
云本真坐在边沿,得意洋洋的摇晃着棍子,不嫌青蛙少,就嫌船太没法像公主府那样满院乱赶。
风沙和绝先生见到满船的水手趴在那儿又跳又叫,自然目瞪口呆。以他们有限的智慧,根本无法理解这是怎么一回事。
云本真眼尖,瞧见主人回来,立刻起身甩甩棍子,一众水手如避蛇蝎般左右分开。
她则一眨不眨的盯着主人的表情,只要发现丝毫不对劲,她就要动手了。
一众水手见得绝先生返回,顿时如蒙大赦,胆气也壮了,一个个红着眼睛,恶狠狠的瞪向云本真。
云本真根本不屑一顾,示威似的晃晃棍子,水手们立马脸色惨白,下意识的缩肩弓身,忙不迭的往后避退。
两船很快并靠,绝先生黑着脸问道:“怎么回事”
风沙轻咳一声,抢话道:“小丫头耍把戏,没什么大不了。我还着急赶着给先生办事,您看”
孰轻孰重,绝先生当然分得清楚,深吸口气,缓缓道:“别忘了我刚才说的话,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风沙听出威胁之意,赶紧赔笑道:“那是那是,绝先生亲自教诲,职下铭记在心。”
绝先生冷哼一声,招呼水手上船。
风沙规规矩矩的行了礼,然后跃回船上,狠狠瞪了云本真一眼,故意大声道:“快划船,绝先生有要务待办,要是出了岔子,他老人家能把你们扔河里喂鱼。”
一众水手果然老老实实的划船,与来时最大的不同,就是再也没人敢偷看云本真了。
回到晓风号上,绘声低声道:“何光刚才派人传信,说是出了变故,那件事等等再说。”
风沙哦了一声,看来苏环通过她父亲恒先生的故旧讨要的那批物资并没能成功启运。
这件事还是要放在心上的。
一来他要在潭州呆下去,与何光的关系必须维持。
二来这批物资想来不少,多少是赚。
三来这批物资如果落到苏环手里,对君山青龙的话语权会大很多,他当然不乐见。
风沙在躺椅上靠下来,做了最后的思量,然后让绘声亲去向王尘传口信。
绘声刚出门,他整个人忽然瘫软下来,积聚多时的疲惫蓦地席卷,一直紧绷的精神瞬间松懈。
闭着眼睛喃喃道:“今晚怕是进不了城,如果明天潭州还是不开闸,让云虚出面”
云本真赶紧点头,见主人渐渐发出轻微的鼾声,跑去取了被子盖上,又去把暖炉加了炭拨烧更旺,然后给他褪了靴子用怀抱暖脚。
如今深秋刚过,已如初冬,虽然南方不比北方,没那么天寒地冻,然而河面上还是很潮很冷的。
风沙似乎感觉舒服了些,扭动几下肩膀踩了踩脚,突然呓语般问道:“你刚才在干什么”
云本真愣了愣,小心翼翼的道:“婢子担心他们会对主人不利,所以提前动些手脚。”
风沙并没有睁眼,微微皱起眉头,粗声粗气道:“我问你干什么,没问为什么。”
云本真吓得身子一颤,结巴道:“赶赶青蛙,柔柔公主以前很爱玩,有时候赶青蛙蹦跳,有时候赶狗咬人,婢婢子总是被赶,还没赶过,所以”
风沙翻了个身,手枕着耳朵侧躺,嘴里含含糊糊的嘟囔几句,似乎骂人。
他一听就知道云虚在玩什么把戏,类似的把戏他也玩,只是没有像云虚这般没有底线。
简而言之,类似驯兽。以挫磨尊严、折磨的方式,让服从主人变成深入骨髓的理所当然。
云本真虽然学得有模有样,其实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行为看似残忍残酷,本心并非故意恶意。
云虚这小妞才是祸根。
真是造孽啊!
云本真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主人似乎不是骂她,扑通扑通乱跳的小心肝渐渐放下。
岂知风沙又闷声道:“绘声回来跟她说一声,待那艘船回到城内,尽快找个机会放把火烧掉。”
那艘船是指装着汉人败类的船,他让绘声在船底凿了很多孔洞,以蜡封上。如此遇上稍大些的风浪,必沉无疑。
契丹人本来就不太在乎他们,到时船沉河底,像是行船遇险,难以查出死因,最后肯定不了了之。
然而现在情势扭转,这些契丹奸细怕是不会走了,这种证据最好快点泯灭,否则会惹出麻烦。
刚想到契丹人,萧燕蹑手蹑脚的推门进来。
虽然云本真不点头没人敢乱闯,然而她毕竟是剑侍副首领,非要硬着头皮进来,把门的剑侍也不敢拦她。
云本真果然瞪起俏目,做了个抽鞭子的手势。若非正给主人暖脚,她就不光是作手势了。
萧燕没少在她手上受罪,吓得双腿发颤,勉强挤出个十分僵硬的笑脸,凑她耳边小声哀求道:“我就问主人一句话,问完就走”
风沙翻身躺平,半张眼皮瞧她一眼,笑道:“既然出得城,算你大功一件。”
萧燕顿时容光焕发,腰板似乎都比挺了些“主人说话算话,我婢子感激在心。”却是被云本真瞪了一眼,赶紧改口。
“先别急走。”风沙起身坐直,问道:“你那些同族是否打算返城”
萧燕迟疑少许,缓缓点头。
风沙眸光幽闪起来,笑道:“我打算出钱买一段时间的情报,你帮我做个中间人。”
第两百二十四章 特色?嗯,特色~
风沙难得舒舒服服的休息了几天。
大半时候都在睡觉,准确说是补觉,毕竟前几天几乎一刻没合眼,实在撑不住了。
他估计自己要在东鸟待到明年开春,如今形势对他非常有利,应该没有什么烦心的事能够烦人,于是打算趁机散个心,就在潭州尝尝美食,附近逛逛美景。
再次走上潭州街市,与初来的情况大不相同。
已经压抑很久的潭州城似乎提早过了春节,本来肃杀死寂的城市一片欢腾。
住家商铺无不张灯结彩,一直躲在屋内不敢出门的百姓全都涌上大街,男人游逛,妇女采买,孩童戏耍,鞭炮沿街入巷,一直响个不停。
不少大户人家甚至打开门禁,设下流水长宴,任由路人进来吃喝。
风沙与云本真、绘声和伏剑同车,风沙掀着车帘不住向外打量。
马车是三河帮的,护卫也是三河帮的,今天的行程就是伏剑安排的,毕竟她在潭州闹了这么一通,已经有了在地的人面,大致情况还算熟悉。
风沙难得这么悠闲的吃吃喝喝逛逛了一整天,心里很满意,眼看日头将落,马车不是往码头行,随口问道:“这是去哪”
伏剑笑道:“我在城内最大的赌馆不恨坊包了一个贵厅,让主风少试试手气。”
风沙笑了笑没有吭声,他并不爱赌博,然而伏剑一番好意,没必要扫兴。
伏剑看出主人兴致不高,忙道:“不恨坊乃是天下十大赌馆之一,别具特色,别说辰流江陵没有,各地有名的赌馆全掰着指头数一遍,也算得上独树一帜。”
风沙来了兴趣:“什么特色”
伏剑抿嘴一笑,神秘兮兮的道:“您去了就知道。”
风沙失笑道:“小丫头还卖关子,好,我去长长见识。”
云本真插嘴道:“但凡赌馆都沾帮派,别是那个讨厌的香竹帮罢”
香竹帮之前和三河帮结了仇,进城时又给风沙弄了点麻烦。伏剑那时正巧带人打了个伏击,将香竹帮的高层几乎一网打尽,还亲手宰了人家几个堂主。
“不恨坊的后台是柴刀帮,听名字就知道两帮不对付,实际上的确不对付。我打伏击那么顺,就是柴刀帮在花竹帮的卧底透的信。”
伏剑想了想,加了句:“柴刀帮和三河帮是老关系,我一来就接上了。”
三河帮当初在辰流吞并了不少水帮,所谓的老关系就是原来人家的关系,她这一趟顺手接过来不少。
风沙点点头:“待会儿你领头,我就是伏少的朋友,跟在旁边见个世面,别又婢子主人什么的秃噜出来。”
伏剑嫌主人这一句反复啰嗦,嗔道:“知道了。”
马车又行一段停了下来,风沙掀帘一看,上方正是不恨坊的金招牌,陡一眼就知道堂皇气派远非辰流的赌馆能比。
他抢先下车,束手候在旁边。
云本真跟着下来,绘声出来时还顺手搀了伏剑一把。
伏剑轻咳一声,端起了帮主的架子。
一个锦衣女子忽然从旗杆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娇笑道:“伏少可算来了,奴家等久了呢!你看,手都冷僵了。”
伏剑显然和她相熟,笑道:“艳姐居然亲自等候,伏剑好生过意不去。”
艳姐眼珠滴溜溜的转过风沙几人,腻声腻气的道:“这位小哥一表人才,想必就是伏少的朋友了。敢问怎么称呼”
风沙笑道:“一表人才不敢当,在下姓胡,胡九道。见过艳姐。”
艳姐明显是个人精,似乎瞧出他在胡扯,不过并没说破,笑盈盈道:“胡爷快请进,里面都安排好了,就等你来玩。”
风沙的确好奇伏剑说的特色,跟着迈步而入,进门第一眼就发现这赌馆的确有点意思。
寻常人或许瞧不出门道,落他眼里,这富丽堂皇的大厅分明就是一个阴阳五行阵。
一张张赌台对应阴阳卦象,装饰物什乃至植物构成五行相生的循环,整体布置还隐约有点大九州的格局。
五行就罢了,九州格局乃是阴阳一脉独门秘传,绝非流落到江湖上什么帮派门派能够弄出来的。
这间赌馆乃至这个柴刀帮肯定与阴阳家脱不开关系。
阴阳一脉汉末就已经不名于世,至今千年无闻,其实没有彻底消泯,仅是分支太少太散太过式微,没想到居然跑来开什么赌场。有点意思。
风沙心里立刻有底了,这里跟四灵跟隐谷肯定扯不上关系,没有必要担心太多,舒舒服服玩一场就是了。
各个古老的宗派传承之间其实有些约定俗成的规矩。
如果起了冲突纷争,你可以杀也可以灭,然而在此之前不会轻易涉入别人的地盘搞事,尤其面对已经式微的宗派,强势一方会更加谨慎。
四灵、隐谷这样旗鼓相当的情况,彼此间才会少掉很多顾忌,起码不用担心不小心用力过猛把对方给连根铲了。
如果某天哪方彻底落败,另一方就算恨意滔天非要赶尽杀绝,也会睁只眼闭只眼给对方留点旁支末根。
毕竟谁都没法保证自己一脉永盛不衰,何况往上数代,大家或多或少都能扯上不浅的交情,所以有些事情没人会做绝,有些规矩该守还得守。
随着艳姐往里走,风沙发现这里的荷官女侍浑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能不露就不露,领子竖的高高的,连手上都带了缎滑的指套。
然而严实过了头,各具妖娆美妙的身段曲线简直比没穿更一览无余。
还都是些绮年玉貌的美女,姿色气质俱佳,几乎不逊色于升天阁。
艳姐扭头瞧见风沙眼神愣愣,不禁掩嘴娇笑:“胡爷第一次来,奴家顺路给你介绍一下玩法好了。”
风沙轻咳道:“在下不善赌,没那么讲究,随便玩玩就好。”
艳姐嫣然道:“怪奴家没说清楚,不是赌牌的玩法,是赌馆的玩法。喏,瞧见荷官侍女腰间配牌了吗”
风沙转睛一扫,每个女子腰侧都挂着个配牌,有的金光耀眼,有的银光闪闪,也有亮泽的新铜。每面配牌上面还刻有数字,几乎都不相同。
所有配牌唯一相同处就是做工极其精致,一看就出自巧匠之手。
“上面的数字对应筹码,不能多也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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