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滩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彼川游鱼
他多余管她。
顾延向左一划,把何冰的短信也删除。
信息栏彻底空了。
*
天渐渐黑了。
雨停过一阵,现在又下了起来。
电视一直放着,声音不小,演的什么,顾延一点儿没看进去。越看越烦,他干脆把电视关了。
顾延刻意不去注意自己的手机,刻意忽视令他烦躁的东西,可并不管用,愈是想回避,愈发的心烦意乱。
他摸过来烟和火机,烟盒拿在手里轻飘飘的,打开一看,里面一根不剩。
不知不觉,半包烟抽完了。
他把烟盒丢进垃圾桶里,手放茶几底下摸了一圈,没摸到烟,碰到个别的东西。
比烟粗,比火机圆,顾延不记得自己有什么东西是这形状的,他拿出来看。
是只润唇膏,粉色的。
他第一次找她那回,何冰给他的。
顾延拿在手里看了看,想起何冰当时说的:“你试试嘛,水蜜桃味的,很甜。”
他拧开盖子,放在鼻尖轻嗅。
甜丝丝的。
顾延闻了会儿,差不多一根烟的时间,又把唇膏放回原来位置。
外头雨势不减。
像这样的强降雨天气,路面积水会很严重,尤其老城区那边。
她下了班,车都不好拦,家附近路也不好走,折腾到家得什么时候?
顾延拿起手机,找到何冰的号码,给她打过去。
何冰没接。
他给她发了条短信:“什么时候下班,我去接你。”
时钟滴答答走着,雨哗啦啦下着,十分钟过去,何冰还是没回复他。
眼看着雨越下越大,顾延等不下去了,拿起外套和车钥匙,下楼。
*
越是这样的极端天气,道上车越多,他开车往玫瑰路走,平时也就半个小时的车程,今天足足多用了一个小时。
顾延到天空花园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店里没什么客人,保洁在打扫卫生。一个女孩迎面朝他走过来,“先生您好,很抱歉,我们要提前关门了,现在不接待客人。”
顾延问:“何冰呢?”
“她几分钟前就走了呀。”女孩说着走到门口帮他指了下方向,“往那边走了,你给她打个电话问一下吧。”
“好,谢谢。”
顾延返回车里发动引擎,一边反复拨号,一边低速往前开。
转到街角,顾延几乎一眼就认出了站在街边拦车的那个侧影。她没打伞,把白色牛仔外套蒙在了头上,侧面看看不见她的脸,浑身都湿透了,衣服紧紧贴在身上,这么冷的天,她还穿短裙。
顾延朝何冰鸣笛,她看都没看一眼,顾延怀疑何冰是不是故意当作没看见他。他把车停到路边,下车朝何冰走过去。
“走,我送你回家。”顾延拉住她的胳膊。
何冰平淡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顾延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态度明显较之前强硬,说完也不顾何冰是何反应,把她拽到车上。回到车里,顾延自己身上也被雨水彻底淋湿了。
“你又大半夜一个人在街上走,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
“说了过来接你,怎么不等我?”
“……”
“不想理我?”
“……”
顾延火气上来了,不再问她,他不想跟她发脾气。
“我没不理你,”何冰冷声说:“是你不理我了……”
何冰冻的身上发抖,说话带着颤音,顾延看她这样子,气消了大半。
他把空调热度调高,看见何冰手背,问她:“怎么手上的烫伤刚要好,上面又磕青了一块?”
何冰看看自己手背,不说原因。
上次陈樊生气把她甩开,她手磕到门框的铁块上了。
“……疼吗?”顾延又问她。
“不疼,”何冰头靠在车窗上:“别的地方疼。”
“还哪儿伤着了?”顾延看向她。
何冰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胸脯上拍两下,看着他,“这儿,心疼。”
“你终于想起我来了。”她说:
灯影闪过,何冰眼里波光流转。
顾延目视前方:“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他又锁着眉头补充道:“也不能这样看别人。”
“我又勾引你了是吗?”何冰轻声说道,“这次不是故意的,顾延。”
她这声顾延叫的情意深长,顾延不由得一怔。
小姑娘年纪不大,这种撩人的小把戏倒是会的不少。顾延正准备好好教育她一番,“何冰,你以后能不能……”
何冰打断他:“我今晚想去你家住,可以吗?”
顾延转过头,何冰没看他,木然望着窗外,“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去你家住。小区这几天总停电,回去屋子里也是黑漆漆的。你要是不想我去……把我送回家也行。”
何冰说:“你知道我的号码,知道我的住址,知道我在哪儿工作。你想找我,怎样都能找到我。我除了你的电话其他什么都不知道,你说不理就不理,我想找你,得你也想见我的时候才行……”
何冰身子紧贴着车门一侧坐着,眼睛半阖,跟他保持很远的距离。
顾延看她这样可怜巴巴的,鬼使神差地,他把车往自己家方向开了。
离滩 13.没人要你,我要。
到了家,顾延跟何冰说:“去洗个澡把湿衣服换下来吧。”
何冰正蹲下身解鞋带,听到顾延的话,动作一顿。
顾延:“瞎琢磨什么呢。”
“没……”何冰问:“我……换上你的衣服穿吗?”
顾延默了下,说:“我去买,你进屋等我。”
何冰说好。
顾延出门后,何冰没再往屋子里面走,脱了鞋光脚站在门口,打量眼前这个陌生环境。
顾延的家不算宽敞,标准的一室一厅。家具大多是木质的,地板也是木质,屋子里的主色调就是深褐色,给人一种很陈旧很老派的感觉,拾的还算干净。
何冰安静地站在原地等他,没过多久,顾延回来了。他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何冰,“我买了些洗漱用品回来,没买到睡衣,你一会儿穿我的衣服吧。”
何冰点了点头,拎着那袋东西进卫生间了。
她把袋子放在洗手池的台子上,把袋子里拖鞋穿上,其余东西一一拿出来。
洗发水,沐浴露,拖鞋,毛巾……里面没有安全套。
可能真的是她想多了。
何冰穿上拖鞋,把衣服脱下来,在花洒下面简单冲了个澡。
洗好后,何冰把内衣内裤穿好,湿衣服手洗完挂在晾衣杆上面,拿了件顾延的黑色t恤套在身上,从卫生间出来。
卧室房门是关着的,何冰过去敲门。
“方便我进去吗?”
“不方便。”
“那我在门口等你,什么时候方便了叫我。”
“……”
何冰催他:“顾延你快点儿,我过来拿被子。我去沙发上睡,不缠着你。”
顾延把门打开了,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
何冰走进去隐约闻到股药味,她见顾延还穿着外套,问:“你还要出门吗?”
顾延说:“不出去了。”
“那你怎么还穿着外套?”何冰问:“你衣服也被雨淋湿了,一直穿着湿衣服不难受吗?”
顾延坐在床上,抬头看了眼何冰,把枕头扔给她一个:“你先过去睡吧。”
何冰见他跟个守身如玉的黄花大闺女似的,又把枕头丢回他身上:“干嘛这么防着我?我又不能把你怎么样。”她气势汹汹过去扒他外套:“你个大男人,还怕我占你便宜不成?”
拉扯间,何冰下意识攥紧他的手臂,顾延重重地闷哼一声。何冰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顾延搂住她的腰把她反压在床上。
痛意,烦躁情绪,情欲,呼啸而来,在他体内叫嚣着。
顾延喘着粗气,掐着何冰腰身警告她:“给老子消停会儿,听见没有?”
“……”
何冰不敢动了,任由顾延沉重的身体压着她,粗重的呼吸喷在她脖子上。
“你胳膊……有伤?”顾延的反应,让何冰联想到刚进卧室时闻到的药味,她又问:“你刚刚在房间里上药来着?”
顾延没理她。
何冰说:“你把外套脱下来,我看看。”
顾延呼吸逐渐平缓,他没抬头,脸埋在她颈间,闷声说道:“会吓到你。”
“我胆子没那么小,”何冰左手搭在他后腰上,右手把他外套拉链往下拉,“你让我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顾延从她身上起来。
何冰下床,挡在顾延前面不让他离开,把他外套往下脱。
她没想到顾延伤的这么重,看着都疼。
顾延左臂上有新结痂的疤,整条胳膊连着好几处暗红色创面,上面涂了层黄褐色的药水。小臂看上去很严重,创面和她手掌差不多宽,痂皮往上翻,有浑浊的液体往外渗,边缘是很深的紫黑色。
她分辨不出是那是干涸了的药水和血渍,还是他本身坏掉的皮肤。
狰狞的伤痕,触目惊心。
何冰问:“怎么受的伤?”
顾延说:“工作时候弄的。”
何冰拧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理解为什么他总穿着外套了,也明白了他口中的‘最近在休假’真正指的什么。
他是在养伤。
何冰把他拉回床上坐着,攥住他t恤下摆就要往上提。
顾延拦住她:“身上没有了。”
何冰看着他,用食指指肚轻触他眼皮上泛红那道,问:“这儿,也是工作时候弄的?”
“嗯。”
“你胳膊……还疼吗?”何冰内疚,轻声道:“对不起,我刚才下手没轻没重的。”
顾延说:“没事,你又不知道我有伤。”
“还用再上一遍药吗?”
“不用了。”
“可你伤口被我抓的往外渗脓水了。”
“正常也会往外渗,在上面缠层纱布防止感染就行。”
何冰握住他胳膊仔细看了看伤口:“纱布在哪儿,我帮你弄。”
“……我自己弄就可以。”
何冰强调:“你放心,这个我能做好。纱布在哪儿,我帮你。”
顾延不跟她争了,抬手指了下床头柜。
何冰打开床头柜抽屉,扑面而来一股药味,里面除了药没放别的,她把纱布拿出来。
何冰走到顾延面前蹲下身,抓住他胳膊,说:“我尽量轻点,不会弄疼你的。”
顾延忍笑,合计何冰是怎么把这么有歧义的一句话说的一本正经的。
他低下头,看着半跪在他身前,帮他小心翼翼包扎的何冰。
她头发半干,发梢还挂着水珠,自己的衣服她穿着松松垮垮的,露出白皙纤细的四肢,身上有淡淡的沐浴露香味。
怕他疼,何冰包扎过程中脸时不时凑近,冲着他伤处轻轻吹气。
顾延凝神注视着她,在何冰抬头之前,他把目光转向别处。
何冰帮顾延包扎完,抬眼看他:“你平时也自己处理伤口?”
顾延点了下头,说:“严重的话医护人员会帮忙处理。”
何冰凝眉:“都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身边也没个人照顾你?”
顾延低笑一声,这么大岁数……
何冰环抱住他的脖颈,在他耳边说:“顾延,没人要你,我要。”
顾延没推开她,声音低沉的问:“不嫌我岁数大?”
顾延说话时胸腔轻微的颤动,何冰紧紧贴着他,自己心脏也跟着颤。
这份触感所带来的震撼太真实了,他胸膛的温暖太令她迷恋了,何冰把他抱得更紧:“我就喜欢老的。”
顾延笑了笑。
“你笑什么,我没开玩笑。”何冰特认真,直起腰说:“我真愿意跟着你。”
顾延稍稍后仰,挑眉问她:“这么喜欢我?”
何冰思考半天,缓缓开口道:“可能吧,我说不清楚。”
“说不清楚?”
“嗯。”
比喜欢还深,还要浓,更令她着迷,她说不清楚。
何冰说:“我就是想跟你一起。”
“你只是想让我陪着你。”顾延低声说:“何冰,你太孤单了。”
“是,我很孤单。”何冰攥着衣角,说:“可我只想你陪着我。我不要别人,和别人一起,比自己一个人还孤单。”
何冰又喃喃道:“你那天说让我自己好好想想,我想明白了。你是生气我不该那么轻易就把自己交付出去,你怕我受到伤害,是为我好。以后我不会那么冲动了,会先思后行的。我不是随便的女生,不是对谁都那样,我只想要你,顾延,我有你就够了。”
何冰说这些时,无比的真诚。
他想,或许何冰不是不谙世事的单纯女生,可她也并不是个心思复杂的人。
她的坦诚里,有少年人特有的执拗,还有点儿理想主义的天真。
顾延尽量忽视她的年龄,以平等的姿态跟她对话:“何冰,我没你想的那么好。我什么都没有,也没什么能给你的。”
何冰不在乎这些:“我跟着你,你不就有我了吗?”
顾延沉默几秒,说:“咱们两个不合适。”
何冰抿抿嘴,没再接着问为什么。
“我知道,你不是没有,你是不想给。”何冰垂下脑袋,艰难地说:“你不想对我负责任。”
她又知道了。
他要真是不负责任的,早就不管不顾把她上了。
顾延没解释:“你就在这儿睡吧。”
“那你呢?”
“我去睡沙发。”顾延站起身,轻轻拍了两下她的后背,“早点休息。”
“不要。”何冰拉住他。
“听话。”
“你能等我睡着了再走吗?”何冰停顿了一下,继续说:“我的要求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
顾延低声笑了,“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我就是随口说说。”何冰把他甩开,赌气说:“明天早上你小点声,别吵醒我。还有,不管我睡到几点,不要叫我,我有起床气。”
“好,不叫你。”顾延问她:“早饭想吃什么?”
何冰想了下:“烧麦。”
顾延垂眉看她:“明天给你买。”
何冰受不了顾延这样关怀的眼神,她把枕头塞给顾延,自己钻进被子里,把被子拉过头顶,“我睡了,你也赶紧睡吧。”
顾延帮她把灯关上:“嗯,晚安。”
何冰没再应声。
今夜无月,窗外黑夜沉沉,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顾延想揉揉她的头提醒她不要蒙头睡,觉得不妥,又垂下手。
走出去,带上门。
离滩 14.少年人的眼泪。
第二天上午,何冰半梦半醒间听见门铃声,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没理会。
门铃又连着响了两遍,何冰彻底醒了,掀开被子,气冲冲的爬下床过去开门。
“你怎么出门不带钥……”
看到对方的一瞬,门里门外的人都愣住了。
“请问你是……?”
“裴遥。”
何冰看着眼前这个叫裴遥的女人,条纹衬衫包臀裙,衣着得体,妆容致。
细长的眼睛,透着股冷傲。
女人也正仔细打量着她。
“你好,我叫何冰。”被她盯得尴尬,何冰也报了名字。
裴遥抱臂,嗤鼻一笑。那笑声像是在说:“谁问你了?”
“顾延呢?”裴遥往屋子里面看了眼。
“……”
何冰感觉自己刚才那句真多余。
她往后退了一步,“他出门了,进来等吧。”
裴遥没换鞋,径直走进客厅,细高跟踩在地板上,声音格外清脆。她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抽了支烟出来,点燃后优雅地坐在沙发上吞吐。
何冰本想给裴遥倒杯水喝的,想了想,自己又不是女主人,跟着瞎招呼什么?再者,这个裴遥看着比自己还熟悉这儿呢,用不着她帮忙倒水。
何冰没再说什么,转身去卫生间了。
想到刚才的情景,何冰有些郁闷。
看看人家,穿戴整齐大方得体的,再看看自己,脸还没来得及洗。
“让你贪睡,丢人。”
她对着镜子中的自己骂了句。
何冰伸手摸了摸晾衣架上她的衣服,没完全干,她也套身上了。她从洗手池下面拿出个新牙刷,拆开,开始刷牙洗脸。
洗漱完扎好了头发,何冰才从卫生间出来。
“你不是他女朋友吧?”裴遥盯着何冰问。
这种傲慢又带着点质问的语气,让何冰很不舒服。
她掐了掐手心,回答:“是。”
“你不是。”裴遥说。
对方明显语气不善,何冰深呼吸一口,不搭理,继续往卧室走。
裴遥目光逼视着她,轻声道:“你这种女生,我见多了。”
何冰不喜欢这个浑身是刺的女人,说话看人,都像她的细跟鞋一样锋利。何冰走过去,站到她对面,问:“哪种?”
裴遥说:“城府深,没底线,爱惦记别人东西。”
别人东西?
她明白为什么这女人这么看不上她了。
何冰怼回去:“他属于过你吗?谁惦记着谁的还不一定呢。”
她不是脾气大的人,但也不是什么都能忍。没有把脸伸出去任人扇巴掌的道理。
只是她这话说的,明显的底气不足。
裴遥哼笑:“我不屑跟你争,他是个有分寸的人,什么人上的了台面,他还是知道的。我说句实话你别不乐听,就凭你,你是有能力还是有背景?看你这样子也就十七八岁,现在不念书了吧?做什么的?服务生?售货员?啃老?还是那种……靠出卖色相换取报酬的职业。”
何冰:“你当我是做什么的?”
“做什么的你不比我清楚。我倒是想问问你,你们这种人都是怎么想的?为了钱,不清不楚的跟男人纠缠着,有意思吗?”裴遥笑着摇摇头,“再说了,他又没多少钱,你这买卖……不亏本吗?”
何冰什么都不说了。
她真的很讨厌大人们这一点,要么以过来人口吻教育你,要么依据自己的偏见妄加揣测你,根本不给人平等对话的机会。
她无力辩解,反正她说什么,这女人也听不进去。
裴遥见她跟个闷葫芦似的,不耐烦了:“说话呀,磨磨唧唧的,这屋子里就咱们两个,你装给谁看呢?”
裴遥越来越刻薄,何冰感觉自己在被对面这个女人的言语和眼神凌迟,她无处遁形,硬生生咬牙承受着。听见钥匙开门声,何冰落荒而逃。
“你怎么才回来?”何冰语气有些急。
“饿了是吗?”顾延拎着两盒打包好的烧麦,在门口换鞋。
何冰摇摇头,“不是。”
顾延刚要说些什么,跟鞋声由远及近,女人从容地从客厅走过来。
“你回来了。”
顾延看了裴遥一眼,语气平常道:“你怎么过来了?”
裴遥说:“来看看你。”
何冰实在不想就这么站在俩人中间,她从顾延手里拿过来吃的,跟他交代一声:“我吃饭去了。”
何冰谁都没看,直接往饭厅走。
她走出几步,听见裴遥细声说了句:“没事儿,就是个小姑娘。”
意思是不跟她一般见识呗?这女人还真是体面又大度,倒显得她不懂事了。
何冰加快脚步。
来到饭厅,何冰把烧麦放餐桌上,拉出来椅子坐在上面。
她一时缓不过来,裴遥挑衅的话,轻蔑的眼神,尖刀一样戳在她身上。自己所珍视的那份触动,就这样被拿出来研究,扯碎了鞭挞,被人对着那副残骸下定义。她受不了,她明明不是那样想的。
可裴遥说的又有什么错?她就是毫无长处,她的工作也的确有卖色的成分,顾延分明不喜欢她,她还死乞白赖的缠着他,不断给他添麻烦。
有那么一瞬间,何冰审视自己,她是不是真的就那么不堪?
无论是不是,这样的她,她自己都不喜欢,更别说顾延。
少年人的眼泪,一半为了自尊心,一半为了所谓爱情。
当这两样东西同时被击溃时,何冰承受不住,哭了。
她头抵着膝盖,蜷缩着坐,身体弓成虾子。
眼泪止不住的流。
*
何冰脸色很差,顾延放心不下,过来看她一眼。在门口就见何冰这样坐着,肩膀微微发颤,很小声的抽泣着。
他来到她身后,问她:“烧麦好吃吗?”
“嗯。”何冰听见声音,立刻擦掉眼泪,抬起头。
顾延看着何冰,她眼里的雾气散了,可睫毛还是湿的。
“至于吗?都能给你好吃哭了?”
“……”
“不是说想吃烧麦吗?怎么没吃。”
“……”
顾延顺了顺何冰的头发,说:“她不经常过来,我跟她……”
“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不是因为别人。”何冰一点不喜欢顾延这样摸她的头,像是在哄小孩子,她躲开顾延的手,“早上没睡够,起床气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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