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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合鸽鸟子
陈小娴给他鼓掌:“没想到啊,秦戈同志还是个情痴。”
她最近磕耽美里的纸片人磕上头了,说起了贴吧里的投票,功夫不负有心人,那帖子还被管理员加置顶了。
一直安静沉默的陈栖叶终于出声了,问:“什么帖子啊?”
陈小娴正要继续说,秦戈用一个扫弦把大家伙的注意力重新拉到自己身上,模仿主持人的腔调说:“接下来请欣赏由高三(1)班带来的乐队表演——《高中生只在乎成绩》。”
他这歌名一出来,在坐的各位都笑得人仰马翻,只有陈栖叶的表情永远内敛,再开心也张扬不到哪里去,当其他人试图打断,问秦戈“我在乎语文能不能考三位数”“我在乎数学选择题最后一道是不是c”“我在乎李华有没有到我的信”等歌词是不是认真的,陈栖叶就静静地望着他。
耳边,海风和浪潮声一直没有停歇,此消彼长,此起彼伏。眼前,篝火随之舞动,火苗蹿动的热潮模糊了秦戈的轮廓,那几点脱离热焰的星火又照亮了他的眸眼。
别人听到了无厘头和搞笑,陈栖叶却能看到秦戈在草稿纸上的潦草字迹,而在写下这些歌词之前,他在考场里往窗外看,树梢上的鸽子同他对视,然后展翅在外面的世界翱翔。
陈栖叶听得最认真,在秦戈唱完后鼓掌得最响亮,林记一开口,他就又被忽视了。林记站起身,一手握着酒饮料的玻璃瓶,另一手敞开像个胸有成竹的演说家,保证这首歌加上架子鼓、贝斯和电子琴后现场效果炸裂劲爆。
杜欣怡知道(1)班还有好几个男生会弹吉他,练练贝斯不成问题,但电子琴就不清楚了,陈小娴扯扯嘴角,说自己学过八年钢琴,林记求她来负责电子琴的part,她勉为其难答应了。
“诶诶诶,陈小鸭,我什么时候求过你啊,明明是你毛遂自荐。”林记和陈小鸭两个人又呛起来了,陈栖叶跟着笑,但没刚开始那么畅心,因为他发现自己是六个人里唯一不会乐器的,连马思睿都考过小提琴10级。
他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些,目光时不时落在秦戈身上,秦戈第三次接到那个电话后没挂断,站起身要去别的地方接听。
马思睿问:“谁的啊,这么神神秘秘?”
秦戈含糊道:“一个朋友。”
“那蛋糕——”马思睿指向别墅门口停着的一辆轿车,那个酒店服务生打扮的叔叔拾好露天餐桌上的烧烤残羹,把新鲜制作的蛋糕放在桌上。
那桌子被搬到篝火旁,火光将白中泛着淡黄的奶油印成暖红色,五个人围着蛋糕等待回屋打电话的寿星回归,马思睿一个没忍住,勾了一手指奶油送进嘴里。
“你就不能再等等吗,”杜欣怡没能制止住马思睿。反正蛋糕已经不完整了,马思睿又挑了一手指,美滋滋地砸吧嘴道:“动物奶油果然比植物的好吃。”
陈栖叶第一次知道奶油也有这么多分类,不由感慨:“这蛋糕是租别墅送的吗?”
众人沉默了一两秒,然后杜欣怡“噗嗤”一笑,说这就是秦戈家的别墅啊。
“啊。”陈栖叶有些尴尬,“我以为这里是度假区。”
“这就是我们几家长辈一起开发的度假区呀。”杜欣怡不得不再解释一遍,林记也碰了一下陈栖叶的胳膊,玩笑道:“你不会以为陆叔叔只是个酒吧老板吧。”
林记和杜欣怡一样,从表情到眼神都没有丝毫的炫耀,陈栖叶却觉得尴尬,彻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僵硬地干笑了两声,其他人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当他们习以为常了某种用物质和资本堆砌的生活,他们反而更纯良和包容,更乐于接纳。
“实在不行让人再送一个蛋糕过来,我等不及了。”马思睿突然心生一计,抓了两手奶油往别墅走去,一看就是想整蛊秦戈把奶油抹他身上脸上。
这可比走过场的唱生日快乐歌有意思多了,其他人纷纷响应马思睿,致的蛋糕不一会儿就被糟蹋得七歪八倒,那坑坑洼洼的模样竟让陈栖叶觉得有那么一霎的熟悉。
“陈栖叶!别愣着呀。”林记叫他的名字,陈栖叶“哦”了一声跟上,但没舍得去挖奶油。一行人偷偷摸摸地进屋躲在一楼的厨房门两侧,秦戈在里面边踱步边打电话,语气里尽是安抚:“你别慌……现在着急也没用……”
“谁啊?”林记离门口最近,纳闷地轻喃了两个字。另一侧的陈小娴竖起一根手指让他嘘声,马思睿在陈小娴身后做好冲刺的准备,势必要出其不意地把奶油糊秦戈脸上。
他们的玩心全都战胜了对电话那头的人的身份的好奇,只有陈栖叶把耳朵贴在墙壁上倾听,关切地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肯定也不知道你爸在哪儿……”秦戈越说越无奈,干脆开了提,一个男人情绪激动道:“你凭什么这么肯定?!”
陈栖叶觉得这个声音很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更猜不到他们到底在谈论什么,云里雾里之际他突然回忆起,他第一次见到秦戈也是在生日聚会上。
当时秦戈五岁,用一颗列罗钓到自己之后往自己口袋里塞了更多的巧克力。那是他童年时为数不多没有饥饿感的日子,真要说遗憾也只有一点,那就是没吃到秦戈的生日蛋糕——那个漂漂亮亮的三层蛋糕和今天一样,被秦戈在杭城的发小朋友们扔来扔去糟蹋光了。
所以小秦戈总爱用那块没吃到的蛋糕馋陈栖叶,承诺下次过生日时一定会把蛋糕最上面的巧克力片留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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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秦戈在六岁生日前搬离了杭城,在潭州再重逢,他都快满十八岁了,儿时的许诺他或许还记得,今天的蛋糕上面也有巧克力片。
“上回你说他把我当粮票,”秦戈淡定得像是在谈论一只换主的宠物,“他都找到新的了,没道理还念叨着旧的。”
“可是——”
“没有可是,”秦戈声音变冷了,劝说的意味变成了警告,“赵卓,他是你爸,你的。你现在找谁、给谁打电话都没用,不如行动起来出门找找你爸。”
秦戈说完就挂了电话。
他没立刻出去,而是双手撑在流理台的大理石面边缘上,深呼吸了好几次后又揉了揉脸,再长长呼出一口气,才重新恢复平静。
但这通电话确实扰乱了他的思绪,出厨房门时根本没发现两边埋伏着人。他猝不及防地变成大花脸,反应过来后将脸上的奶油抹到手心糊最近的人身上,一通敌我不分的混战后所有人含笑的脸上都黏着奶油,只有蹲在墙边的陈栖叶干干净净。
陈栖叶也没有围观这场打闹,目光从始至终都低落在不远处的前方,其他人闹过了才注意到他的缺席,喘着气问:“陈栖叶,你怎么了?”
陈栖叶维持背靠墙壁缩胳膊蜷腿的姿势一动不动,沉默得像是没听见。
秦戈正被林记一左一右地钳制着,他也叫了一声:“小叶子。”
陈栖叶这才缓缓扭过头,张了张嘴,后背佝偻着,像是背着不能承受的累。马思睿这时候问:“对了,你刚才到底跟谁打电话啊,谁爸丢了?”
秦戈呼吸一屏。
他知道陈栖叶全都听见了,所以才会这样。
“就是一个……”秦戈顿住,没再糊弄地说出“朋友”二字。
他不觉得自己需要愧疚,可当他蹲在陈栖叶面前,他看着陈栖叶酒窝处细微的搐动,他意识到自己说什么都是苍白徒劳的。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想到接下来要解释什么,陈栖叶撑开双手手指在他脸颊两侧各划出三条胡须,说他们从来没好好过过一次生日。
“我也从来没吃过你的生日蛋糕。”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
陈栖叶还把手指放进嘴里吮,笑起来时眼睛亮晶晶的,又说,这个奶油不够甜。
“小叶子你吓我们……”气氛重新轻松活跃起来,一行人从别墅内打闹回篝火边,剩下的蛋糕也就这么被糟蹋了,谁都没吃一口,最顶层的巧克力片也不知被谁丢到了什么地方。到最后他们都疲了,跑不动也笑不动,六只花猫站成一排在篝火前拍了一张照,陈栖叶双手有些拘束地放在胸前比剪刀手,和旁边的秦戈有些距离,反而和杜欣怡靠得更近。
而就在快门按下之前,秦戈还想故作随意地手臂放在陈栖叶肩上,只是陈栖叶出其不备地躲闪开,脸上的笑意没有懈动,配合着给秦戈的生日聚会画上句号。
那是秦戈和陈栖叶在生日聚会上的第一张合照。
第34章我知道的……你不是非我不可
秦戈进房间时一手勾着一打铝罐啤酒,另一只手抓着吉他。
他是这么想的。他瞒着陈栖叶和赵卓一直有联系,这事儿确实微妙有点说不清,但他默默帮陈栖叶教训了那几个职高生,之后偶尔跟赵卓聊上几句,赵卓也没再找人惹陈栖叶麻烦。
这么一想,他反而有些气恼,他没做任何伤害陈栖叶的事,为什么稀里糊涂地成了愧疚的那一方。
他推开房门时陈栖叶蜷着腿坐在床上,听到动静也没扭头,呆呆愣愣像个没人提线的木偶。秦戈坐在他对面的床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作为话题的切入点。他放下吉他和啤酒的双手空空无所适从,就随意地在洁白的被褥上摸索,摸到了枕头下的信封,那是陈栖叶给他准备的礼物。
这确实是秦戈会喜欢的礼物,他不缺任何能用钱买到的东西,他需要有人把时间和力放置在自己身上,给自己写一份信,牵自己的手,在睡梦中呓语自己的名字。
他想拥有小王子浇灌b612上的玫瑰花那般的爱——物质的堆砌并不能塑造出独一无二,爱才可以。
他决定先打开了那个信封,想先看看陈栖叶都写了什么。陈栖叶盯着秦戈的背影出神,在他的设想里,秦戈会一遍又一遍地问他上面的俄语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则绝口不提。
而为了知道答案,秦戈一定会闹他,挠他胳肢窝,把他锢在怀里揉他肚子上的肉,然后吻住他笑个不停的唇……方才他一个人在房间等待的时候拉开过床头柜,那里面有润滑,也有保险套。
秦戈接他来参加这场聚会是有私心的,而他也心照不宣又心甘情愿地应允,那张明信片只是锦上添花的甜点,哪怕两人发生了关系,他也不希望秦戈有负担,该出国就出国,想跟自己分手就分手,他已经有了一段美好的回忆,唯一的心愿正是那首诗的最后一句:“但愿上帝保佑,另一个人也像我一样爱你。”
这会是一个美好的夜晚,如果秦戈没接到那通电话,如果陈栖叶没听到那通电话。
秦戈坐到陈栖叶对面那张床上,嘴角绷着,手里捏着那张明信片。
陈栖叶抱住了自己的膝盖,看着他说:“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聊一聊。”
秦戈没抬头,依旧盯着那段短小的俄语诗歌,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语气不太好,如果在平时,陈栖叶肯定姿态低软地去哄他,他是那么喜欢秦戈,开心着他的开心,难过着他的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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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栖叶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冷静平稳:“赵卓是你的朋友?”
陈栖叶见过赵卓,知道这个人不可能说一句自己的好话,所以他预设的最坏打算是秦戈真是他朋友,答应和自己在一起也是为了帮朋友报复,玩玩自己而已。
但秦戈说,算不上。
秦戈还算配合,告诉陈栖叶自己怎么联系上赵卓,但没说那几个职高生如何被陆崇找的人教训,听起来更像秦戈揽了那些人的活。
但这种可能性其实非常低,秦戈又不缺钱,并没有帮赵卓监视陈栖叶的必要。
陈栖叶又问:“那他为什么给你打电话?”
“你也听见了,他爸,也就是赵云和失踪了。”失踪这个词其实并不准确,赵云和只是突然辞了在杭城中学的教学工作,财产分割后就拒绝和前妻联络,这两天连儿子的电话也不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一阵沉默。陈栖叶大致猜到赵卓为什么给秦戈打电话,他肯定是怀疑赵云和来找自己了。
“那他确实找错人了。”陈栖叶说的是赵卓,离开杭城后,他就和赵老师行同陌路,再也没了联系。
“哦。”秦戈没什么表情,“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你也听见了。”气氛从微妙渐渐变成了尴尬,使得陈栖叶弱势又混乱,摸不清秦戈到底信不信自己。
“那为什么……把你自己说成我的粮票。”陈栖叶的呼吸稍稍有些急促,他把那部新手机推到边上,说,“我从来没问你要过什么。”
“嗯,我知道。”秦戈抬眼看向他,“我信你。”
陈栖叶眨了眨眼:“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秦戈眼皮子都没抬:“你也没告诉我,你那天在书房,到底是怎么帮赵云和的。”
陈栖叶慌了,结结巴巴道:“你说、什、什么?”
他是那么的惊惶,毫无做数学难题时的敏捷。他应该先问清楚赵卓都说了什么,但他问不出口,因为那颗敏感又摇摇欲坠的自尊心。
赵云和懦弱了大半辈子,之所以敢在陈栖叶身上一搏,大抵也是看出了这一点。出事后陈栖叶果然没有向任何人告发,反而离开杭城,从受害者变成承担后果的那一个。
他的内心不够强大,无法捍卫被践踏的尊严,就默默拾起被践踏过的尊严,苟延残喘地转学。
比起对峙,他更渴望逃离和遗忘。赵云和给予他的关切是真实的,企图引诱的动机也是真实的。“父亲”和加害者这两个毫无关联的身份在赵云和身上重叠,他被曾经无比信任的人引诱,幡然醒悟后怎么可能不崩溃,觉得自己脏,脏一辈子。
可他还想活下去。
他想方设法地自洽,不惜将赵云和的私欲粉饰为追求本真,把自己的怯懦粉饰成帮助。他在竞赛前夜说出的这番话漏洞百出,却也比以往任何时刻都勇敢,当倾听陪伴的人是秦戈,他至少敢将难以切齿的龌龊和盘托出。
然而秦戈在那一夜没发表任何意见看法,现在却突然说,他其实一直是在意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的、反正就是……什么都没发生!然后赵卓就进来了,然后、然后我就配合转学,和他、他父亲都没再联系了。”
秦戈的沉稳和陈栖叶的惊慌形成鲜明对比,他都没犹豫,说:“你不用这么紧张,你说什么我都信。”
秦戈讪讪一笑:“反正我又不在场。”
陈栖叶的眼睛一眨不眨,反而愣住了。
他们像是置身于天平的两端,站在制高点的人不知不觉变成了秦戈。
“你就是这样子的人啊,”秦戈了解陈栖叶,“谁对你好,你就拒绝不了谁,什么都可以给那个人。”
陈栖叶想说不是这样的,可事实……又好像确实是这样。
“那和我做吧。”秦戈立刻站起身脱掉外套,像是赶时间完成什么任务。陈栖叶都懵了,被秦戈推倒后才想起挣扎,他毕竟是男性不可能手无缚鸡之力,秦戈握住他的双手手腕,吼了一句:“你今天来不就给我搞吗?!”
陈栖叶一滞,秦戈趁着他愣神的空档将他翻了个身,陈栖叶试图抓住秦戈扒自己裤子的手,秦戈干脆反剪住他的双手,扯下陈栖叶的裤绳在他腕上绕了两圈。
陈栖叶的求饶声里有哭腔,秦戈听到后没继续绑,转而摁住陈栖叶细细耸动的肩膀,陈栖叶真的要疼哭了,特别委屈地来了一句,你说过不会打我的。
秦戈暴戾地又重重摁了一下,然后彻底松开手。
他暴躁地在两张床之间的空道上踱步,陈栖叶一头雾水不理解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地步,秦戈倾过身来时双目通红有血丝。
“你是来跟我炫耀的吗?”秦戈笑了,像是被骗了,“我还一直以为你不知道。”
“你……在说什么?”
“装不下去了?不是什么都可以给我不会拒绝我吗?”秦戈把那张明信片举到陈栖叶面前,近到要把硬纸板的尖角戳进他的眼睛,“枉我还以为你真的喜欢我,原来你也不过是想报复啊。”
“你想干什么,啊?”秦戈另一只手攥住陈栖叶的衣领,眼底也变成红色,“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想把我也拉下去对吧,就像你爸当年勾引我爸那样,你也想让我拒绝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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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栖叶大睁着眼,像失去生命般渐渐放大瞳孔,心脏都停止跳动。
“很好玩对吧,如果我没看过陈望从俄罗斯寄到我家的明信片,你下一步是不是计划说服我跟你一起去俄罗斯?”原来秦戈嘲讽起人的时候是这种语气,“也不换个地方,俄罗斯到底有什么?陈望就只教你这些吗?还是觉得秦思源吃这一套,我也会陷进去。”
陈栖叶还是失了魂的模样,眼前闪回儿时某个陈望拾行李的夜晚。他问陈望去哪儿,陈望说俄罗斯,他又问和谁,陈望往箱子里放一件偏大衬衫时脸上有甜蜜的笑,转向自己时就又是刻薄不耐烦,说不关他的事。
秦戈的手越攥越紧,像是掐在了陈栖叶的脖子上,一点一点剥夺他的呼吸。
陈栖叶开始克制不住地咳嗽,秦戈手一松,他就轻飘飘跌到床上,护住通红的脖颈弓着腰继续咳嗦。
他眼里噙了好些泪水,看起来特别可怜,秦戈却不为所动,站在他面前把那张明信片撕成好几块随意抛向空中,冷漠道:“你怎么这么自信,陈望和秦思源不清不楚近十年,我和你认识——”
秦戈一顿。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如果真的从五岁的生日聚会开始算起,他们认识的时间甚至比父辈还要长。
房间里终于重新陷入寂静,只有两个人毫不交融的呼吸,陈栖叶像那天在柿子树下那般泪流满面,都这时候了,他还是哭不出声,只有眼泪。
他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腿上还落着明信片的碎片,他捡起,揉在手里,佝偻着本就单薄的后背语无伦次道:“我真的不知道……我爸和你爸……我就是……来之前问陈望该给喜欢的人送什么礼物,他才……他不知道我在和你谈恋爱,他不知道你是秦思源的儿子,我从来没跟他提起过你和我同个学校,他应该不知道的,我也不知道,不知道……”
陈栖叶大口喘气,渐渐说出话,喉咙口涌出呕吐欲。他转而跪在床上不住地朝秦戈磕头,像是要代替陈望给秦戈谢罪。秦戈逐渐冷静,也发现陈栖叶不管是情绪还是举止都有些不对劲。
他心软了,且不由自主帮陈栖叶开脱,陈望就是个男狐狸心思多得很,将陈栖叶蒙在鼓里作弄自己也不是不可能。
而他何尝不希望陈栖叶给自己的是真心。如果爱情是场需要博弈的游戏,每一个玩家都希望自己是最后的赢家。
他总不能让陈栖叶一直在这儿磕头,伸手想把人拉起来,指尖一触碰到对方的肩膀,陈栖叶就往后躲不小心重重跌下床。
秦戈一听到闷钝的碰撞声就毫不犹豫地跑过去扶他,陈栖叶还是躲,动弹着手脚缩在床和柜子形成的直角里。
秦戈颓然坐在陈栖叶面前两三米处。他是讲道理的人,长久的冷静后,他问陈栖叶:“你真的不知道?”
陈栖叶身子一抖,又往退无可退地角落里缩了缩,干巴巴道:“我知道的……”
秦戈眉头紧锁,恨不得给自己来一棒槌把脑子敲清醒,陈栖叶又说:“……你不是非我不可。”
秦戈一怔。
陈栖叶就像忽略了他的存在,絮絮叨叨:“你只不过是想谈个恋爱,和谁都行。”
秦戈看到陈栖叶泪渍干涸的脸上又落下一道痕迹。陈栖叶虚脱般闭上记不得自己从什么时候起把秦戈的真实企图看穿。秦戈从来不曾为性取向纠结,因为他从始至终只是想和另一个人建立一段联系罢了,期间告白的人是女孩子,秦戈就是异性恋;如果告白的人恰好是陈栖叶,秦戈就是同性恋。
陈栖叶知道这场爱恋是场迟早要醒的梦,而他愿者上钩,在一起时倾尽所有,秦戈一旦想分手,他绝不会藕断丝连。
他天真地以为自己是秦戈的最佳人选,他现在才知道,自己是有原罪的。
他理应没有资格,可为什么……为什么秦戈明明什么都知道,又恨自己的父亲破坏别人地家庭,还要……
他在崩溃愧疚的边缘不得其解地、用一种返璞归真地语气问秦戈:“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亲我啊。”
秦戈在那一瞬被陈栖叶从制高点拽了下来,穿过那片秋日金灿灿的情人坡坠入深渊,黑暗里没有玩玩而已的欲念,而是他的怯懦和动了的真心。
他怕输,所以不敢直面自己对这段感情的认真。
而如果不是真的喜欢,他又为什么会怕输呢。
第35章我想和你从头来过
吉他迸出一个杂音后戛然而止,贝斯和电子琴还在继续企图挽救这场排,奈何击打架子鼓的林记将鼓棒一郁闷难耐到双手抱头,忍不住吐槽道:“大哥,你是不是不行啊。”
被林记唤为“大哥”的正是站在音乐教室正中间的秦戈,作为主唱兼吉他手,秦戈在这个中午不是忘词就是弹错和弦,导致他们排练到现在连一次完整的表演都没有呈现,其他来观看排的同班同学也渐渐失去原本的期待,要不是林记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把那些观众逗笑,音乐教室里的气氛只会更尴尬。
男人是最被忌讳说不行的,要放在平时,秦戈肯定要玩闹着跟林记打一架,但他现在依旧有些魂不守舍,只是抱歉地说再来一遍。
“别,你就算还行,我不行了。”林记举起敲鼓敲到酸胀的双手作出投降的姿势,示意自己累了,不想再陪状态不佳的秦戈继续毫无意义的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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