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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合鸽鸟子
班里的起哄声却此起彼伏没有停歇,尤其是秦戈发到那个之前给他写情书的齐刘海女孩儿桌边时,教室里的喧嚣沸腾到一个顶点。
秦戈把礼盒放在女孩桌上,对方抿唇微笑不说话,等秦戈离开后才涨红了脸,和同桌窃窃私语。
她激动到直跺脚的样子全被陈栖叶看在了眼里,明明是冬日,她开心得如沐春风。
随后她用双手把礼盒护在胸前,目光追着秦戈游走,秦戈则已经走到了陈栖叶坐的那一排,把最后几个礼盒分给那一圈的人。
“怎么又来送温暖啊。”左泽文嘴上阴阳怪气,身体很诚实得接过礼盒。林记也走到附近了,大声解释道:“大家要谢就谢你们班长杜欣怡,苹果和礼盒包装的商家都是她联系的,我和秦戈只是两个没有感情的搬运工。”
(2)班同学的注意力一时全集中到深藏功与名的杜欣怡身上,杜欣怡打开礼盒包装后笑着看向秦戈:“那里面的巧克力是怎么回事儿,谁放的?”
秦戈刚好把最后一个礼盒递向陈栖叶。他没像之前那样直接放在桌上,而是等陈栖叶伸手拿,陈栖叶一听里面还有巧克力,缓缓伸出的手又迅速了回来,秦戈却纹丝不动还是原来的姿势。
班里的整体气氛还是和谐又欢快的,左泽文见这两人有些僵持,就好心好意地要帮陈栖叶拿,秦戈敏捷地把礼盒举高,说:“又不是给你的。”
他音量不大,语气漫不经心,全班的讨论声却立即随着他的话音安静下来。
陈栖叶连忙站起身,忙不迭把礼盒拿过来并拆开,取出里面的列罗开始吃,嘴里的还没咽下去呢就剥开另一个,像是特意吃给秦戈看。
秦戈扯扯嘴角,像是烦躁准备多时的计划惨遭烂尾,他扛着空纸箱就这么离开了,留下林记一个人陪笑活跃了会儿气氛。不一会儿上课铃响了,左泽文用胳膊肘戳了戳陈栖叶的手臂,陈栖叶看向他,左泽文盯着的却是自己还没吃完的满当当的一盒巧克力。
“你的盒子为啥这么扎实。”左泽文边嘀咕边扭头四顾。陈栖叶也看了看别人的礼盒,才发现自己盒子里的份量确实是最多的。他课间已经吃了好几颗,但列罗还是多得能把苹果淹没,如果不是秦戈不小心塞多了,就是秦戈借这个机会故意塞多了。
“分给我一些呗。”左泽文脸皮真厚,刚在课间被秦戈甩过脸色,现在就嬉皮笑脸问陈栖叶讨要吃的,陈栖叶却不再像以前那么老好人,把盒子盖上后斩钉截铁地拒绝道:“不给。”
晚自修前想问陈栖叶借数学试卷对答案也被拒绝了的左泽文:“……”
左泽文砸吧砸吧嘴,不甘心地吐槽了句“小气”。陈栖叶没理他,把课间撕开的那几张铝箔糖纸仔仔细细地摊平,连边角的褶皱都不放过,然后用宝贵的可以写出一道压轴填空题的时间盯着糖纸发呆,才小心翼翼地把糖纸压进一本教材里。
陈栖叶在夜自修结束后一如既往地没立即回寝室楼,而是在教室里又写了一会儿作业再背着书包出门,门外,歪着肩膀倚靠走廊栏杆的秦戈站直了身子。
陈栖叶轻轻关上门,犹豫了一下侧过身,没假装看不见秦戈。
秦戈也朝陈栖叶走过来,他个子高肩宽腿长,姿态稍微扭捏那么一点点,那种不符合气质的腼腆就会特别明显。
秦戈故作随意地挠挠头发,咳了一声后问:“我能陪你回寝室吗?”
陈栖叶原本低着头,抬眸看了他一眼,点了一下头后没拒绝:“嗯。”
两人一起下楼,从教学楼到寝室楼一路需要五分钟左右,这五分钟里两人唯一的对话如下:
秦戈问:“巧克力好吃吗?”
陈栖叶点头:“好吃。”
秦戈又问:“巧克力甜吗?”
陈栖叶又点头:“甜。”
秦戈找不到别的话题了,就保持沉默,没像以前那样动手动脚。为了重新树立一个好形象,他甚至还克制地保持一定的距离,除非陈栖叶主动,不然他绝对不会靠近。
但陈栖叶没有任何表示,两人终于打开话匣子还是因为一道物理大题。那天下午数理化三节课连着来了场正式的理综模拟考,陈栖叶听着班里同学对答案,其他题目全都达成一致,唯有这道题衍生出两种受力分析,不管是解法1还是解法2都说得通,但最后的数字就是不一样。
陈栖叶在答题纸上写的是解法1,他以为出现解法2是题干给出的限定条件不够多导致的,他晚上随口一提问秦戈用的哪种解法,秦戈斩钉截铁地说,这道题只有2一种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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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栖叶不相信,秦戈口头上再怎么解释,他都反驳回去。秦戈干脆问陈栖叶要来纸和笔,把草稿纸压在寝室楼前的四方石柱上。
“解法1和解法2的区别在于f=ma还是f=dv/dt,也就是这个物体到底是不是匀加速……”
秦戈大笔一挥,将受力分析图复原后讲解,陈栖叶原本胸有成竹,他听着秦戈详详细细不跳过任何一步的分析,还画出了并非直线的函数图,才意识到解法1确实有漏洞。
“……综上所述,这个物体并不是匀加速,所以运算的时候只能用f=dv/dt。”秦戈终于讲完了,把笔纸交还给陈栖叶后双手叉腰,比跑了八百米都还要累。陈栖叶则愁眉苦脸,苦巴巴道:“这道题15分。”
全没了。
陈栖叶心痛如绞,秦戈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物理成绩放眼全校都是数一数二的,但他向来没什么耐心不喜欢教别人做题,这还是他头一回这么尽心尽力。
除了讲解题目,他还提供售后服务安慰陈栖叶,但怎么哄人开心又是他的知识盲区,最后叹了口气背靠着那根两人宽的四方石柱强颜欢笑,要知道短短一个月前,陈栖叶就在这个位置任由自己亲和摸。
秦戈仰头长叹:“追人好难啊。”
陈栖叶还没从痛失15分的懊悔中抽出来:“什么?”
“我说——”为了让自己显得认真严肃,秦戈笑,抬头挺胸郑重其事道,“我在追你。”
陈栖叶眨一下眼,又一下,呼吸跟着心跳变得有些急促。
“不然我为什么要那么多心思送你列罗,又征求你同意后才陪你回寝室啊。”秦戈感受到陈栖叶的不自在,眉眼就舒展来,那笑容痞痞得有些坏,骨子里又是正派的。
但陈栖叶并没有被感动到,毫无预兆地要一头冲进寝室楼门口,秦戈地拉住他的胳膊将人拽回。
“怎么了?”秦戈还是笑,没觉得自己说错什么话,陈栖叶的胸膛却起伏着,眼底有种……被冒犯和凌辱的卑怯。
秦戈烦躁地“啧”了一声,又想感慨陈栖叶太难追,陈栖叶反而有些气呼呼的,问:“你怕耽误那个女孩子高考,怎么不怕耽误我?”
秦戈一愣,过了五六秒才想起陈栖叶指的人是谁,强调道:“那不一样。”
陈栖叶直视秦戈等待他之后的解释,目光炯炯像是要逼迫他说出什么到底哪里不一样,秦戈的后背又贴上了那四方柱子,在陈栖叶面前缴械投降般低下从不正眼看别人的眼。
陈栖叶不再言语,径直进了寝室楼大门,舍得不跟秦戈说“再见”就离开了。
按这个态势,秦戈第二天也不需要等陈栖叶下课了,他本来也不打算等,因为这天晚上正好是高三组的元旦晚会,所有同学表演观看完节目后直接散伙而不是再回教室,秦戈到现在都不知道陈栖叶新的手机号码是多少,两人若不事先商量好在哪里见面,他们想在演出结束后找到对方简直是大海捞针。
所以秦戈很烦躁,也很头疼。他不想承认自己烦躁头疼是因为陈栖叶,但他越临近上台,就越烦躁和头疼,一声不吭坐在后台休息室里谁都不理,气压低得不像是即将演出唱歌,而是要去打架揍人。
杜欣怡这个学生会主席还没卸任,元旦汇演这种文艺活动当然也有她的身影,别的工作人员和同学不敢靠近秦戈,她在忙忙碌碌之余不忘坐到秦戈身边,目光在他阴沉的脸和手里的吉他逡巡,提醒道:“下一组就轮到你们了。”
林记也凑过来抚摸秦戈的手,秦戈嫌他gay里gay气,不耐烦地甩开,林记干脆gay到底把他的手捧放在自个儿心口处,卑微道:“哥啊,算我求你,这可不是排,是真的要拼刺刀了,你可千万别再弹错了。”
“嗯。”秦戈从鼻孔里出气,听起来很敷衍,但他皱着眉心用手揉太阳穴的样子又是真头疼,在最后的休息时刻里听不得别人烦他。
这种不适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好转,相反,周围的声音于他而言逐渐变得模糊,且越来越集中和尖锐,最后变成一道笔直的嗡嗡作响的“线”,当他站在舞台的正中间被聚光灯打亮,他在漂浮的尘灰里只能看到的光圈的边界和界限外无边无尽的黑暗。
秦戈额头冒出了冷汗。
有什么在他心里挥之不去,如密布的阴霾蒙住他的眼,缚住他的手掐住他的喉,逼迫他正视灵魂的不自由。
秦戈的状态不对。
他理应及时叫停这场演出,他柳暗花明般看到坐在走道阶梯上的陈栖叶。
——陈栖叶也在注视着自己。
他知道在座的所有人此刻都正关注着舞台,他还是能确定陈栖叶的眼里只有自己。陈栖叶这人还真是个书呆子,来看文艺汇演都带着作业,这个艺术馆内部装饰的和人民大会堂有异曲同工之处,最大的不同在于座位数量和馆顶的标志,大会堂用红星,温中艺术馆用同样红色的“温”字,陈栖叶入座后仰头凝视了良久,不止一次在心里感叹这所学校真舍得在硬件设施上砸钱,杭城中学在这方面跟温中比也是弟弟。
然后他就对艺术馆和表演都失了兴趣,能吸引他注意力的不是舞台上的载歌载舞而是主持人的报幕,只在主持人说“有请高三(1)班为我们带来乐队表演”后才抬起头,注视着拿吉他的秦戈走到舞台正中间的聚光灯下。
陈栖叶挺直后背,脖子也不由自主地伸长。他的位置靠近走道,好几个原本在后方拍照的女生都沿着走道跑到舞台下想近距离抓拍秦戈,秦戈却不配合地高抬下巴目视前方,不和任何人有眼神上的接触。
陈栖叶刚开始以为秦戈在装酷。他确实是很酷的,为了舞台效果所有上台的人都化过妆,后台的化妆师帮秦戈修饰过眉毛,加强了断眉这个小细节,配上本就凌厉立体的五官尤为桀骜不驯。
陈栖叶不得不承认,秦戈很帅且自带气场,站在舞台上不需要聚光灯就足够耀眼。
他喜欢这样张扬个性的秦戈,那些带了相机蹲在台下的人关注秦戈,黑暗的观众席里不知多少人默默爱慕秦戈。
而他也是观众席千百人里的一个。
他心中有让秦戈也看见自己的渴望,但远远算不上欲/望,使得这种冲动于一念之间付诸行动的催化剂不过是秦戈漫无目的瞥过来的一眼。
那眼神只有陈栖叶会觉得似曾相识,从而捕捉到他无声的求助。只一眼,陈栖叶就毫不犹豫地、不管不顾地离开自己的安全区,蹲坐在走道台阶上,守候在离秦戈最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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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视恍若隔世,把他们带回那个整个温临中学都配合着打了个盹的下午。
后勤人员在这时候终于摆放好了架子鼓和音设备。另一盏聚光灯在秦戈身后亮起打在林记身上,林记高举双手交叉鼓棒发出规律的敲打声,其他乐手在鼓棒敲打三声后弹奏各自的乐器,身为主唱的秦戈在四个八拍后开嗓,唱起了《高中生只关心成绩》的歌词:
“我只在乎加点字的注音是否全部正确
我只在乎数学最后一道题选a还c
我只在乎李华有没有到我的来信
我只在乎物体受力面积会产生摩擦还是足够整洁……”
秦戈唱第一句的时候观众席里就爆发出笑声,但等到一个小节结束,那种哄闹声就没了,随之而来的是极具反差的安静。
在场所有观众都是高三学生,在父母老师眼里,在高考的冲刺阶段,他们最理想的状态或许就是活成只在乎学习的模样,所以他们一开始都在笑,觉得这首歌很无厘头。
但这首歌的旋律又是非常典型的摇滚乐。歌词严肃得像戒律,曲风活泼又叛逆,有什么力量在积蓄和伺机反抗,秦戈的声音在一个接一个“只在乎……”中愈来愈高昂,像是要冲破束缚逆流而上。
但秦戈最后只是张开了双手不再拨弄吉他,旋律开始重复而不是迎来又一个高潮。看过排练的人都知道,这首由班主任江知书选定的歌怎么可能暗藏玄机呢,秦戈真的只是唱了首平平无奇普普通通的歌,反抗神只存在于想反抗的人的臆想中。
而陈栖叶托着下巴注视舞台上的歌者,不猜,不思,不惧,不虑,从始至终目不转睛。眼里有秦戈就够了,也只有秦戈。
然后打盹的温临中学要醒了。
灯光醒了;听歌的人醒了;唱歌的人也醒了。艺术馆外的整个世界更是从未停止运转,彻夜不息的现实里,学业、家庭、前途和未来才是最重要的,所有人理应做只关心成绩的高中生,但是——
“但是——”秦戈再一次握住了麦,目光对上独自一人坐在阶梯上的陈栖叶。
与其说是他看向陈栖叶,不如说他回应了一直注视自己的陈栖叶。不管是五岁还是十八岁,陈栖叶都是默默提供情绪价值的那一个。
陈栖叶无疑是勇敢的。先告白的人是他,分手后不纠缠的也是他,宁愿把感情深埋心底也不希望秦戈承担上一代人的纠葛,可哪怕两人回不去了,只要秦戈需要,陈栖叶就会出现陪伴在自己最近的地方。
那就往前走吧,秦戈想。当着千百人的面告诉陈栖叶到底哪里不一样,那句话陈栖叶对自己说了很多遍,他却怯懦地从未袒露过一次。
直到这一刻——
他在灯光下暴露无遗,他终于敢孤注一掷和现实叫板:
“去他妈的,我喜欢你!”
千百人的现场极度寂静,然后爆发出极度雷鸣的掌声,高涨如潮淹没掉乐队最后的旋律。坐在评委席的江知书却波澜不惊仿若这一切预料之中。
旁边的老师见越来越多的学生从位置上站起来为乐队欢呼,怕场面会控制不住,江知书却安抚他别惊慌,体谅地站在学生这边道:“孩子们平日里压力太大,今天释放一下,也是好的。”
舞台上的乐队继续完成最后的合奏,舞台下,坐在台阶上的陈栖叶或许是唯一一没起身的。他原本在离秦戈最近的地方,他现在被随旋律摇摆的学生挡住了视线,整个人缩得很小,很小,捂住嘴低下头,在这场狂欢中无人问津得像颗尘埃。
一颗落定在秦戈手心的尘埃。
第40章那你选我还是选正确答案?
温临中学中学电视台于每个月第一个星期四的晚读前播放校园新闻,往期视频均有备份,只要在b站搜索“温临中学20160107”,谁都能看到那一年元旦晚会的混剪,其中就有高三(1)班的乐队演出。
负责后期的工作人员胆大心细,选的片段恰好是引起全场轰动的那一句,然后再求生欲极强地打上合谐版的字幕:去他们的,我xx你。
这期校园新闻内容太多,超时占用了语文晚读的时间,若是碰上古板严格的语文老师肯定不由分说关了大屏幕让学生学习,但从那天晚上响彻整个教学区的起哄声来看,温中的语文老师大体还是开明的。
“叫什么叫,演出当天没叫够吗?”江知书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猛拍黑板让(1)班学生安静,虽说板着一张脸,但没关投影允许学生们有始有终地把校园新闻看完,也没批评秦戈在演出现场突然加戏来了这么一句。
秦戈也很识趣,捂住脸都不去看那句临场发挥,就怕江知书的枪打出头鸽,岂料马思睿看热闹不嫌事大,阴阳怪气“诶哟”了一句:“秦戈你这人真是莫名其妙,又没对象,有什么好口嗨的。”
“是啊!”林记耍猴儿不怕人多地帮腔:“诶哟!我当时害怕极了!鼓棒都差点甩出手!还以为你真的在跟谁告白呢!”
“我跟你告白,成了吧,满意了吧。”秦戈从后面锁住林记的脖子,求他闭嘴别再煽风点火,林记戏反而越来越多,边咳嗽边控诉秦戈“谋杀亲夫”,惹得班里的女同学激动到偷偷跺脚,让陈晓娴快点安排点同人文。
“你们两个亲夫别闹了,都给我上来改试卷上的错误。”反正也没见秦戈和别的女生亲近,江知书这意思是不追究秦戈的演出事故了,反而平易近人的一起开玩笑。等(1)班这边的试卷订正完了,江知书才来到(2)班,按理说节目已经播放完了,但不知是谁把进度条又拉回演出剪辑,江知书刚进前门时正好又放到秦戈说那句:去他们的,我xx你。
(2)班同学在一次长“哇——”出声,江知书关了投影,双目凌厉扫视全场,问:“有什么好一惊一乍的,全世界男人都死光只剩下一个秦戈了吗?”
好几个女生低头憋着笑,那个之前给秦戈送情书的大胆道:“但他真的好帅啊!”
班里同学又开始起哄,江知书饶有深意地看着那个女孩子,扬了扬手里头的试卷:“那我来破破你对他的滤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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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试卷正好是秦戈的,江知书把纸张放到投影仪器上,把上面的错误痕迹展示给全班同学看。用江知书的话说,秦戈的古诗词默写简直是再经典不过的错字集,别人会写错的字他肯定也会写错,他写错的字别人万万没想到这也能写错,把“乌鹊南飞”写成“乌鹊难飞”都还是动过脑子的,“举酒属客”居然写成了“举酒煮客”。
(2)班同学们爆笑声,江知书则摇摇头语重心长道:“帅有什么用,没文化,多可怕。”
当了秦戈两年半语文老师的江知书已经不怀疑这人是上天派来磨砺自己的了,每次考完试都被他的作文分数和古诗词默写的错误率气到心梗,当然不能放过这么好的反面教材,叮嘱(2)班同学一定要重视书写细节,按理说语文不是拉分的科目,不像理科有标准答案单道题分值高,但如果粗心大意这里扣一点那里错一些,到最后就是秦戈的下场。
江知书说得苦口婆心,离开(2)班去(1)班巡视时却忘了把秦戈的试卷带回去。离投影设备最近的同学眼巴巴瞅着墙壁上的时钟等待铃声,想一下课就行动把那张试卷拿过来好好观摩再传阅全班,他的视线从钟表挪灰摄影设备,里面眨眼间就空无一物。
那同学傻了,环顾四周,刚巧看到陈栖叶坐回座位。别人都屁股不离凳读书声朗朗,陈栖叶却明目张胆抢先一步去拿试卷,折叠好后放进校服兜,下课后有人来问他要,他装没听见只顾写自己的作业,连诗心怡想看都不答应,软硬全都不吃守护秦戈的试卷,待晚自修结束后还给本人。
秦戈看到那被陈栖叶叠成小方块的纸板还愣了一下,发现上面的字迹是自己的后还左顾右盼了会儿了,然后把满满都是黑历史的试卷拿过来,那表情恨不得把试卷撕了。
两人一起走在回寝室楼的路上,秦戈问陈栖叶:“江知书都说了什么?”
陈栖叶先是摇摇头,目光落在前方不远处显得若有所思,然后憋不住笑道:“但是客人说他当时害怕极了。”
秦戈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写的错字,低低地骂了句脏话,侧脸看向别处觉得挺没面子。陈栖叶也没刻意注视着他,只是两人步子都很慢,陈栖叶不急着回寝室,秦戈也不急着送他回寝室。
他们就这么并排走着,中间隔着一人宽的距离,谁都没主动靠近。演出前的那个晚上,陈栖叶原本以为秦戈不想再送自己回寝室了,但秦戈在演出结束后问他舞台上的那个理由够不够送他回寝室。
秦戈说那句话的时候拽得跟二八五万似得,还仰着下巴微微眯眼,不耐烦的样子跟现在如出一辙,一点都不像是在追人。
还有点作。
秦戈想在陈栖叶面前树立洗心革面的好形象,不再像以前那样乱摸乱碰说诨话,而是正儿八经地和陈栖叶讨论作业和习题,帮他缕解物理大题的思路。
秦戈也会问陈栖叶数学题,这不,今天晚上,他们在一道选择题的正确答案是a还是c上产生了分歧,寝室楼旁的那处四方石柱又成了他们奋笔疾书的地方,秦戈觉得是a,陈栖叶摇头,在草稿纸上写考虑多种情况的解题过程,最后的答案是c。
秦戈其实也知道自己错了,但他今天已经丢过脸了,执意道:“这又不是最后一道题,怎么可能这么复杂,肯定就一种情况。”
“但就是有这么复杂有很多种情况,存在即需要考虑。”陈栖叶坚持自我。
秦戈急了,骗陈栖叶说自己用手机查过原题:“标准答案选a。”
“标准答案未必是正确答案。”陈栖叶依旧不改口,还把草稿纸翻到反面准备给秦戈再演算一遍,秦戈双手手掌重重抵在石柱墙面上,将陈栖叶困在被双臂封锁的狭窄空间里。
秦戈低下头,差点碰上陈栖叶的鼻尖,咄咄逼人地诘问道:“那你选我还是选正确答案?”
陈栖叶眨眨眼,拿纸笔的双手缩在胸前,一动都不敢动。
他想不明白一道数学题怎么就上升成为灵魂层面的拷问,秦戈见他好几秒不吱声,撑着墙壁的双手缓缓垂下,在陈栖叶面前垂头丧气哼哼出鼻音:“行吧,我知道了。”
陈栖叶匪夷所思,拿出书包侧边的水壶,喝口透心凉的冷白开压压惊,问:“你又知道什么了?!”
“你都不回答我,你不理我……”秦戈颓丧的后背靠上石柱的另一侧,还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陈栖叶手拿水壶碎着小步子走到他面前,急急忙忙解释道:“我怎么就不理你了,我没有啊,我怎么可能不理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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