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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合鸽鸟子
林记和秦戈初中就同班,因为个子高,两人也在后排同桌了六年。林记伸出四根手指发四他绝对没有以讹传讹。但秦戈深表怀疑,问林记:“那墙脚叫什么名字?”
林记摇摇头,指了指后头的墙壁:“墙脚就在隔壁,没穿校服的那一个就是。听铁马说人还挺傲,目测走的是高岭之花路线。”
秦戈笑,问:“比我都高冷?”
“你搁我这儿装什么装,”林记用手肘撞秦戈的胸膛,埋汰道:“别班小女生对你滤镜满满,把你当校草供着,我们可是知道你庐山真面目,你就是个作——”
“林鸡,交暑假英语作业!”讲台上的女生将林记的话打断,林记不耐烦地抓了抓头发,喊道:“暑假还没结束呐,陈小鸭!”
高三比高一高二提前半个月开学,按校历来说暑假确实没结束,但他们全都在教室了,各位课代表再不情不愿,也象征性地在课间作业。叫林记交作业的陈小娴是英语课代表,“娴”字在潭州方言里与“鸭”同音,林记和陈小娴在幼儿园就是同学,五六岁的时候就爱“小鸭”“小鸭”的叫陈小娴,陈小娴回击叫他“林鸡”。
两人
从幼儿园同班到高中,把对方的外号带进创新班演绎真人版鸡同鸭讲,某种程度上也给班里其他同学提供了灵感。开学的前几堂课老师盲选课代表,普通话不标准的物理老师念到秦戈的名字,马思睿把秦戈听成了“金戈”,捧哏了句“我还叫铁马呐。”
全班哄堂大小,其中一个人频频发出鹅叫声,他的外号就变成了陆鹅。两个创新班共有八十人,班级排名几乎等同于全校排名里的前一百,但学霸们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紧张激烈,相反,当陈小娴对林记不抱希望,问秦戈暑假作业写完了没有,班里十数人几乎异口同声,说秦戈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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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戈用一个不尴尬也不失礼貌的微笑回应陈小娴,陈小娴拿他没办法,英语老师也拿他没办法。秦戈每个学期都会以优秀学生代表的身份在国旗下讲话,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私底下却经常不交作业,考得越好的科目鸽的越厉害,也只有语文老师会拿着戒尺敲他书桌,跟他大眼瞪小点把作文憋出来。
秦戈整个后背靠在椅子上,抬起双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他又百无聊赖地上了两节课,教室里有空调,但学生对提前开学还是有情绪,今天的课又全都是在分析前两天模拟考的试卷,没几个人在认真听。秦戈正好坐在窗边,走廊那一头的竹林比黑板上的公式有意思,他望着阳光下的青翠绿意出神,书桌被什么飞过来的东西砸中。
秦戈才意识到已经下课了,前排的同学发现马思睿抽屉里私藏了一大盒列罗,二话不说抢过来瓜分,给后排的朋友们也扔一些。秦戈撕开列罗的包装把巧克力扔进嘴里,在前头凑热闹的林记做出投篮的动作,对秦戈说:“再来一颗!”
秦戈没起身,坐在原位上抬高双手。他手长脚长,弹跳起来能摸到篮筐,奈何林记抛得太高,列罗在空中形成一条完美的抛物线,最后落在了窗户外的走廊上。
秦戈沉了口气,吊儿郎当地冲林记竖了根中指,借着这个姿势又伸了个慢动作的懒腰,才勉为其难地站起身,打算去教室外捡。
而他刚直起腰,走廊上弯腰的少年跟他同步站起,手里握着林记扔出窗外的列罗。
少年没穿校服,那件棉t恤像是洗过很多次,暗红中夹杂了数不清的白点。他看着巧克力,因低头而不明显的喉结动了动,才侧脸抬头,刚好对上窗户内秦戈的眼。
竹叶窸动。一窗之隔,夏日暖风和空调冷气的交界处,两人在不同的温度中无声看着彼此,觉得熟悉,也感到陌生。
打铃了。
捡到列罗的少年肩膀很细微地抖了一下,像是觉得手里的东西烫手,默默将巧克力放在窗边。秦戈从窗户里探出身子目送他快步走进隔壁班级,怅然若失地把眼神回来,扭头,江知书正站在他身边。
语文老师江知书皮笑肉不笑,问秦戈:“看什么呢,上课铃没听见吗?”
秦戈没解释,规规矩矩地站直站好。他是所有理科老师和英语老师的明日之星,唯有江知书把他当自己职业生涯中的最大克星。
“这节课就站着吧,好好反省。”江知书抽出一张卷子拍秦戈桌子上,那是前几天模拟考的语文答题纸,秦戈的作文又一次没写满八百字。
第6章陈栖叶是谁
江知书是高三(1)班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也是温临一中的教务处主任。
这不是他的全部身份。《权力的游戏》在那个夏天已经播到第五季,江知书就像第五季的龙母丹尼莉丝,拥有“五一劳动奖章”、“国/务/院特殊津贴”等十数头衔,要不是想在教学一线再干几年,他早就去当校长了。
江知书已经年过五十,带过的重点尖子班超过十个手指头,每一届都遇到过偏科的,但从没遇到过秦戈这么偏科的。
而他们这一届情况时属特殊。浙江年年都传高考要改革,潭州教育局一个没忍住,就批准了温临一中的提前批计划设立两个创新班,通过几场考试早一个学期招八十人进高中学习高考知识,助力改革计划下的小白鼠赢在起跑线上。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这一届提前批依旧走老高考文理分科的路子,下一届才实行七选三等级赋分制。创新班日常拉踩浙大,统一口号“今天不努力,明天上浙大”,普通班没他们这般口嗨,今天不努力,明天都没机会复读。
温临一中并不是专攻竞赛的学校,学生自己的兴趣毅力比师资重要。所以江知书开学第一堂课就讲过,你们都是挑细选的理科尖子,要做有文科思维的理科生。
秦戈显然没达成江知书的期望。都是文科,英语老师对他夸赞有加推荐他去参加各种口语比赛,他读了两年高中,语文考场作文没一次能写满八百字。
江知书起先以为秦戈在闹着玩,这孩子聪明又会学,纯理科的成绩能排进全校前三,但加上考了跟没考差不多的语文,很多次都准落在第二十名左右的位置上。秦戈含糊其辞,说自己看见作文格子就头疼,江知书就给他家人打电话,但他母亲似乎很忙,并没有时间力关心他的成绩,每次开家长会,来的都是一位没有血缘关系的叔叔。
秦戈就这么无助又可怜地站了一整堂课,下课后江知书把他叫到走廊上,说话时手指头频频在他的作文卷面上像是要把纸张戳破。
“以前语文卷面设计成一百分,你马马虎虎还情有可原,但从这个学期开始所有模拟考都按高考标准,一百五的卷子你再只拿六十分,你数学物理拿满分都没用。”江知书苦口婆心,“离高考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了,你要有个高三学生的样子,就算背几篇范文套进去,也不至于写不满字数吧。”
“我背了,”秦戈无辜道,“但我背的都不切题,离题比字数少更扣分。”
江知书:“……”
“那你好好看看(2)班那位新同学的作文。”江知书尽量心平气和,说这次语文改卷已经结束,教研组会印几篇高分作文,下午就会每人一份发给各班赏析。
秦戈往(2)班教室里头张望,视角受限看不到那位新同学,问江知书:“他叫什么名字?”
“叫——”江知书对这位新同学并不熟悉,突然有些卡壳,嘴边蹦不出名字。好在上课铃马上就响起,秦戈回教室上课,再下课就是午休时间,老师一放下粉笔,靠近后门的秦戈拔腿就往外跑,再一转折,往与二班方向相反的楼梯冲去——
没办法,学校太大了,从教学楼跑到食堂都要两三分钟,吃饭比看新同学重要。
温临一中有大小两食堂,小食堂二楼现煮现卖的羊肉粉最为畅销。秦戈都跑得这么快了,前头还是排起了长队,其中有校篮球队的朋友,对方邀请秦戈插队,秦戈谢绝了他的好意并没有上前,等他终于排到饭卡机边上了,食堂阿姨跟他说:“羊肉粉卖完了,只有牛肉粉。”
秦戈:“……”
秦戈满怀对羊肉粉的怀念艰难嗦完半碗牛肉粉,再买了个华夫饼装兜里回到教室,讲台上围满了学生,没挤进去的同学坐在位置上急不可耐地喊:“快开投影,开投影!”
显而易见,模拟考成绩出来了,所有人都又惊喜又忐忑,想知道自己模拟考的分数和排名。秦戈飞行员视力,不慌不忙地坐回最后一排看大屏幕,他考完后自我感觉比较良好,并不着急。
“先看物理。”手握鼠标的人是马思睿,打开excel后他急不可耐地直接点降序,秦戈看着第一名的名字和班级号次(2),瞳孔一缩眼睛一眯。
有人错愕地看向秦戈,也有人抢过马思睿手里的鼠标,三下五除二导出班级排名,后面跟着小分和年纪排名。秦戈意外滑铁卢只考了72,再看小分,他最后两道大题都没分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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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戈“啧”了一声,从抽屉地下掏出考完就没再碰过的物理卷子,一时想不明白自己错哪儿了。讲台上,马思睿重新夺回鼠标的控制权打开其他学科的排名,第一名居然都在二班。
看到最后只剩下数学,马思睿赌徒心态道:“第一名肯定在我们班!”
马思睿点击降序,这张被裴哈哈评为葛军看了都沉默的试卷有人拿了满分。
全体(1)班同学看着满分前面的班级号次(2):“……”
“从来没听说过二班有这号人物啊,”有人匪夷所思,盯着这个全然陌生的名字,问马思睿:“陈栖叶是谁?”
马思睿不认识,问旁边的人:“陈栖叶是谁?”
他旁边站着的是陆鹅,陆鹅也傻眼了,问旁边的陈小鸭:“陈栖叶是谁?”
“陈栖——”陈小鸭见自己旁边的是林鸡,扯扯嘴角白了他一眼。林鸡没功夫跟她拌嘴,身边没人了,就冲教室后头的秦戈发出灵魂拷问:“陈栖叶是谁?!”
秦戈望着屏幕最上方的那个名字,那个没穿校服的少年唤醒记忆深处的童年。
秦戈闭眼揉按睛明穴,再睁开眼,汇总各科成绩的总排名里,他史无前例地跌出前二十,加上那垫底的语文成绩,全校排名为102。
秦戈整个中午都趴在课桌上,他没睡着,能听到周围的议论,很多都和陈栖叶有关。
“这哥们太猛了吧,创新班平均分都没110,他居然考满分。”
“怪不得能转进创新班,他语文也考全校第一,作文将近满分。”
“但他英语和理综很一般,放在普通班还行,在创新班就……”
两班就在隔壁,有人耐不住好奇心去瞅瞅陈栖叶长啥样,回来汇报道陈栖叶跟抢了秦戈物理第一的左泽文同桌,搁一块儿跟黑白双煞似的。左泽文外号黑皮,也搞物理竞赛,之前永远被秦戈压排名,这次终于考了单科第一,而秦戈因为简单的数据代入错误扣光了两道大题分。
林记很少见秦戈这么郁闷,而他要是考成这样,肯定比秦戈还郁闷。
“别泄气啊兄弟,这又不是高考,咱不气馁,咱之前都是虚晃一枪。”林记把课代表发下来的优秀作文折叠立在秦戈眼前,“你只要正儿八经考一回语文,全校第一都是你的。”
秦戈没吱声,脑袋枕在胳膊上,另一只手翻阅那七八篇优美佳作。其中一篇字迹端正堪比衡水体,开篇引用名人名言,举例分析结尾再用排比句升华,果然是老师们会喜欢的标准考场议论文。
狗屁不通。秦戈在心里吐槽了句,翻回第一页,那篇他看不上眼的衡水体是陈栖叶写的。
秦戈:“……”
秦戈选择沉默,就着原来的姿势端详作文纸,良久后准备睡觉,他放下纸张,视野里出现一个女孩的笑脸。
她的手肘搁在窗沿,手掌托住下巴,笑盈盈地望着秦戈,秦戈报以一个微笑,脱了长袖校服从后门出去。趴在桌上小憩的林记睁开一只眼注视着秦戈轻手轻脚开门锁,在心里头摇头叹气,合着他兄弟不是缺安慰,是缺漂亮姑娘安慰。
秦戈和杜欣怡面朝竹林明目张胆站在走廊上,杜欣怡明知故问:“这次考得怎么样?”
杜欣怡是(2)班班长兼学生会主席,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秦戈两年来没到过女孩子的情书跟她脱不了关系,那个没血缘关系的叔叔是杜欣怡的亲舅舅,两人开完家长会经常上一辆车回家,他身边有这么个才貌气质佳的青梅竹马,暗恋他的人更没勇气来告白。
“还行吧,”秦戈含糊道,扭头往二班教室里望去,十个学生里有八个都在午睡,显得那个还在做题的少年鹤立鸡群。
“他不冷吗?”秦戈喃喃。学校里的冷气很足,绝大多数学生都穿着秋季校服外套,只有陈栖叶没校服穿短袖。
“你说什么?”杜欣怡没听清,秦戈重新看向她,说,啊,没什么。
杜欣怡摇头笑了一声:“那你就别装了,头一回考这么差,你肯定不开心。”
“给你找件事做。”杜欣怡把一个卡片相机递给秦戈,让他下午跟自己去寝室楼拍照。为了提高学生打扫卫生的积极性,宿管阿姨与时俱进地和学生会联动举办最美宿舍评比。比赛上个学期就结束了,学生会就想乘原高三的宿舍楼还空着,去那几间用心装饰过的寝室拍拍照。
秦戈对这种与学习无关的闲事义不容辞,晚饭点集结时除了杜欣怡,另外两个也是女生。
秦戈吐槽:“学生会就没男人了吗?”
杜欣怡从宿管阿姨那里接过钥匙盘:“所以才叫你过来。我们几个女生进男生宿舍,怪不好意思的。”
温临一中有六栋寝室楼,新高一还未搬入的两栋人去楼空。
他们先去女生宿舍拍,墙纸是最基本的,反观男生宿舍画风就粗狂了许多,其中一个寝室在墙上贴满牛顿伽利略的海报。
秦戈看乐了:“我马上去打印叶圣陶的照片挂我房间,每天出门前拜拜。”
男生宿舍普遍没女生宿舍致,秦戈勉为其难地拍了几张。杜欣怡让他态度认真点,下个寝室的学长两个月前考进了清华美院,四面墙上的画全是自己手绘的。
女生们全都默认秦戈第一个进去,秦戈开锁站在门口,左侧大片空白的墙壁上画着通天门,右边卫生间外的墙壁上都用水画上连绵的山脉。
“可以啊。”秦戈赞叹,边往里走边说,“这房间给别人住不是糟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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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当他看到呈直角贴墙的两张双层床,有人正坐在床沿,低头啃塑料袋包裹的饭团。
秦戈一愣,没料到房间里有人。
而在那人身后,绿色的山林变成沉蓝的海,他仓促仰头看着毫无征兆进门的不速之客,嘴角沾了一粒米饭。
秦戈下意识屏住气,直直站在原地,跟在他身后的诗心怡微笑着和那人打招呼。
“陈栖叶,”杜欣怡叫新同学的名字,“怪不得班里男生都说没新室友,你原来住这儿。”
第7章照片
陈栖叶站起身,微微低头,很克制地“嗯”了一声后没说话。
他有一米七六,比杜欣怡高小半个头,秦戈又比他高十公分,能清楚看到他黑密不卷翘的睫毛。
“愣着干嘛,拍照呀。”杜欣怡怼了一下秦戈的手臂。秦戈回视线开始拍照,这个房间里的墙壁设计比之前的都美,陈栖叶往后推了一步,尽量让自己别入镜。
他没再继续吃饭团,而是用披在肩膀上的毛巾擦还湿漉漉的头发,他没坐在食堂吃饭,而是用晚读前的这四十分钟回寝室洗澡。
他也换了件短袖,秦戈去卫生间也拍了照片,陈栖叶换下的衣服正浸在泛着泡沫的水盆里。
秦戈想到这个星期的值日班级是自己班,就问陈栖叶:“你校服呢?”
陈栖叶迟疑了一两秒,说:“裴老师让我放学那天再去教务处拿。”
秦戈又问:“你没带外套?”
陈栖叶终于抬头看他。秦戈知道自己猜对了,陈栖叶来学校之前肯定没想到教室里的冷气跟不要钱似得足。
“上次开完运动会后,广播室里堆了好几件没人要的校服,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先拿去穿几天。”杜欣怡建议道,陈栖叶摇摇头,说他没事,不冷。
“那我们去下一个寝室了。”杜欣怡大方道,身份转换为(2)班班长,“你刚转学,有什么不适应的别不好意思,一定要和我说。”
“好。”陈栖叶答应。
杜欣怡和另外两个女生往门口走,秦戈步子迈得缓慢,离开前指了指脸颊。
陈栖叶先是不明所以,意识到他在提醒自己后连忙去摸自己嘴边,那粒米饭沾上指尖,被他珍惜地送进嘴里。
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秦戈心里想。本来想笑的,陈栖叶面对自己时那闪躲又无处安放的眼神让他没了心情。
回教学楼的路上他问杜欣怡:“陈栖叶为什么转学?”
杜欣怡母亲是温临一中的英语老师,在行政处也有职务,学校里的事情她知道的不比马思睿少。
“可能是为了奖学金吧。”杜欣怡果然听家里人提到过陈栖叶。她说学校去了陈栖叶的学杂住宿,还跟他签了合约,如果他在数学竞赛里拿奖进省队,他能拿到好几万。
秦戈揶揄:“学校怎么不来跟我签合约,别的不敢吹,物理省奖还不是轻轻松松。”
“你能进省队吗?”杜欣怡对秦戈的真实实力一清二楚,他并没有把心思全放在竞赛上,只愿拿个省奖当以后自主招生或者三位一体的敲门砖,从没往保送那方面想。
两人沉默了片刻,在夕阳下路过教学楼前的世界地图湖。秦戈兜里还有个华夫饼呢,他们就坐在长椅上把饼掰碎喂湖里的金鱼和乌龟。
喂到一半杜欣怡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眉头微蹙,说:“不过……确实有些奇怪。”
“什么?”秦戈没抬头,注意力全在五颜六色的鱼上。
“我妈说,他的转学是杭城中学的数学竞赛教练帮忙牵线的,有那个金牌教练给他背书,学校才愿意他。”她疑惑地看向秦戈,“你不觉得奇怪吗,他资质这么好,那个竞赛教练居然舍得把他送走。”
秦戈也想不明白。都是省重点,杭城中学在各方面吊打温临一中,陈栖叶为了几万块钱特意转学,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他们又陷入了沉默,把饼喂完后离开,站在拐角观察秦戈良久的陈栖叶才从树后走出来,不让那两人看见自己。
秦戈这个星期过得并不顺利。他考得着实令老师们大失所望,连他母亲都被惊动,在放学前一天晚上来到他住的公寓。公寓所在的小区就在学校边上,秦戈每天从学校后门骑自行车只需两分钟就能到小区门口,比
从教学楼到寝室楼的距离都近。
戚缈缈早婚,二十岁出头就有了秦戈,如今也不过四十,脸上丝毫没有岁月蹉跎的痕迹。比起在杭城时的天真烂漫,她现在更玲珑聪慧,有自己独特的风姿。十年前考进教育局编制时别人还以为她是又一个来养老的富家小姐,十年后她当上主任,能从房地产开发商那儿要回土地建新的青少年宫。
她全身心投入工作,为别人的孩子谋福利,她自己的儿子十年来几乎放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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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缈缈给秦戈带了夜宵。老城区有家糕点做得特别地道,她每个口味都买了一袋带到公寓里。
但这些都不合秦戈的口味,秦戈说:“妈,我不爱吃甜。”
戚缈缈有些尴尬,她都不记得上次给儿子做饭是什么时候了,也不记得儿子爱吃什么。
“江老师和我通过电话,告诉了我你最近的情况……”戚缈缈的手心放在儿子的手背上,问,“需不需要妈妈给你联系教作文老师?”
秦戈耸耸肩,有些刻意地强调:“写作文时要看天赋的,我一个理科生没什么文学细胞,写不好很正常。”
“那……”戚缈缈犹豫了一下,鼓励道,“那我们下次继续努力,嗯,努力就好。”
秦戈有些失落:“你对我就没什么别的期望吗?”
戚缈缈拍拍他的手背,还是那句话:“努力就好。”
秦戈听够了母亲的敷衍,干脆讨要:“妈,你夸夸我好不好,说我是你的骄傲。”
戚缈缈看着这张越发酷似秦思源的脸,委婉道:“妈妈在别人面前都夸你,都说你是我的骄傲。”
秦戈泄气,不再乞求母亲的认可,挤出一个笑自我安慰道:“那我可真幸福,有你当妈,还有陆叔叔这么好的后爸。”
陆崇便是杜欣怡的那位亲舅舅,高一就代替戚渺渺去给秦戈开家长会,两人虽然还没办婚礼,但两家父母早就以亲家相称,秦戈和这个叔叔也特别聊得来。
秦戈说:“你们俩别再拖了。”
戚渺渺一点都不着急:“还是先等你毕业吧。”
秦戈摇摇头,握住母亲的手,正色道:“这是你的婚礼。”
秦戈进入卧室后关门,将自己摔进被褥,盯着天花板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打开床头柜上的台灯,从枕头底下摸出一张照片。那是他之前在寝室拍的,陈栖叶安分地站在床边,背景是潭州东部一望无尽的海。
秦戈盯着照片里的人看了良久,然后放回枕头下,烦躁又郁闷地入睡。
秦戈在星期五放学后去校艺术馆。
温临一中社团活动丰富,他在高一的时候加入音乐社,高二和朋友组了个乐队翻唱过许巍和朴树的歌,他是吉他手兼主唱,林记是鼓手。
温临一中还有一个电视台,工作室在求是楼第十七楼,刚升高二的新台长想拍个欢迎新高一入学的特辑,帮助他们了解校园里的生活娱乐,就约秦戈他们几个在音乐厅拍录像。林记也在,贝斯手是高二普通班的,三人合唱了一首许巍的《曾经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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