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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合鸽鸟子
杜欣怡选好毛笔,一摸口袋,才发现自己忘带钱包了。秦戈吐槽了句“能指望你做什么事”,掏出张百元大钞递给陈栖叶。
陈栖叶拉开桌子下的抽屉,张爷爷今天还没开张呢,放钱的盒子里空空如也。
秦戈环顾四周没发现二维码,拿出手机:“我转给你也行。”
“我没有智能手机。”陈栖叶握住自己兜里的诺基亚砖块机,没好意思拿出来。都是认识的同学,他建议道,“要不你们先把东西拿上,至于钱的话……你们明天到学校再给我就好。”
“这是哪儿来的道理。你先把钱拿上,不用找了。”秦戈不由分说把纸钞又放回桌上,像是怕陈栖叶再跟他客套,把杜欣怡当兄弟似得勾过她的肩膀,抓起那几只毛笔就跑。跨出门槛后他松了手,回头,陈栖叶并没有追出来,只是看着他们俩笑。
但秦戈没来时那么轻松了,“再见”都没说一声,就催促杜欣怡快点离开。杜欣怡觉得奇怪,秦戈脑海里闪回陈望那张狐媚子脸,总不能莫名其妙跟杜欣怡说,社区科普窗户里有很多艾滋病相关的照片,这个病症状很多,如果是红疹,多生在脖子上。
秦戈承认自己过分紧张了,陈望是那种会跟有妇之夫搞婚外情的同性恋,他儿子未必是这样的人。可当他晚上辗转难眠从枕头底下抽出那张照片,再回忆起陈栖叶白日里那双纯良的眼,就又觉得不鸣,凭什么他可以一无所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秦戈猛得从床上坐起来,为自己的小肚鸡肠和无端偏见忏悔。他对一个普通同学有这么多偏见,孔夫子是不会保佑他的,他过几天一定去孔庙挂个新福袋,争取下一次月考回到原来的名次。
他带着对陈栖叶的愧疚之情睡去。温临中学要求所有高三学生在星期天晚读前到校,他第二天几乎踩着点进教室,晚读结束铃响后,他看到陈栖叶走过来,敲了敲自己边上的窗户。
秦戈出门,陈栖叶递给他一卷钱,说:“找你的。”
秦戈的目光落在陈栖叶的脖子上,那里一片白净没有任何痕迹,倒是脸颊两侧轻微泛红,像是被热的。
秦戈没接:“昨天都说好了,不要找。”
“怎么能占同学的便宜。”陈栖叶声音也比昨天沙哑,他动了动脚,有些受不了裤腿里的痒意。昨天他刷题刷到凌晨两点,一早起来后身上的红疹转移到大腿内侧,比前两天还痒,整堂晚读都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秦戈不确定地用手背贴陈栖叶的额头:“你好像发烧了。”
“啊……可能吧,我疫力不好。”陈栖叶迷迷糊糊的。
秦戈提议:“去校医室看看吧。”
陈栖叶并不想去,正盘算今天晚上两节夜自修能写多少题,秦戈抓住他的手腕往楼梯走去。
“你脑子万一烧坏了怎么办。”秦戈想弥补昨天的失态,更想逃晚自习,在大夏天送温暖:
“走,我请你挂瓶。”
第10章同伙
秦戈带陈栖叶去了一楼的校医室,体温计一量,陈栖叶烧到了38.9度
还没开始头晕的陈栖叶对这个数字挺意外的,抱着一丝侥幸心理问校医:“可以给我开点退烧药吗?我高三的,没时间挂瓶。”
“可以啊。”这些年医院都在提倡多吃药少挂瓶,校医当然答应。秦戈“哎”了两声让医生先别开单子,问:“哪个效果快?”
“那肯定是挂瓶啊,”校医眼尖注意到陈栖叶摩挲的大腿,问道,“你是不是过敏起红疹了?”
“嗯。”陈栖叶点头,“我经常过敏,熬夜累着了就容易变成感冒发烧,我都习惯了。”
“你对自己的健康情况还挺了解的嘛。”校医最后还是开了个挂瓶的单子,“你还是用点抗生素吧,我怕你这种情况拖着反而不好。”
陈栖叶还想说些什么,但校医说的话正合秦戈的意,他接过单子,二话不说把自己的校园卡放在刷卡器上。
陈栖叶听着刷卡成功的提示音:“……”
校医去药房配盐水,陈栖叶坐在输液台前,双腿并拢双手交叉,秦戈站在边上观察他,总觉得陈栖叶乖巧到过分拘束。
都这么大人了,总不能怕打针吧。秦戈腹诽,陈栖叶始终不能放松的手背证实他的猜想。
“别怕,不疼的。”校医拍打陈栖叶的手背,用棉签反复在透着轻紫血管的皮肤上消毒,陈栖叶一想到自己马上会见血,手就不听使唤,秦戈护住他的脑袋,安慰道:“别看。”
陈栖叶眼睛一闭,再睁开,视野里只有秦戈的校服下摆,上面龙飞凤舞描画着一排字——通天门下小许巍。
随后陈栖叶感受到手背一点轻微的刺痛,秦戈的手在自己头发和后颈的触感更明显,他仰头,看到秦戈的目光直直落在针管上,嘴微张着,等管道里没有血色后低下头对自己说:“好了。”
两人对视了一两秒,校医摘下盐水瓶,让秦戈把人带到输液室。房间里只有五六张椅子,没有其他学生,秦戈就把瓶子挂在唯一的一张软躺椅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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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栖叶并没有享受得躺下,他微弓着背,跟秦戈说:“你先回去吧,我自己能行。”
好不容易有机会翘夜自修,秦戈怎么能就这么回去呢:“没事,我陪着你。”
“真的不用……”
“你怎么变得这么客气,一点都不可爱。”秦戈故作不耐烦地往事重提,“你小时候吃我巧克力的时候可没这么多话。”
陈栖叶立马就沉默了,秦戈算是看出来了,陈栖叶这人经不得逗,是听人起哄两句都会耳朵红的性子。
秦戈放软声音,正经问:“你晕血?”
“有一点吧……”陈栖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有很长一段时间,陈望的私生活混乱,不仅把男人带回家,用hiv试纸的时候也不会特意避着儿子。陈栖叶每次都能看到陈望用采血针扎破手指挤出血滴在检测区,等待二十分钟后试纸上没出现红线,在健康边缘游走的陈望脸上浮现得不是劫后余生的欣喜和庆幸,反而是溃败和落寞。
陈栖叶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外向些,跟秦戈道谢。
“真谢我就快点好起来。”秦戈想到校医提到的过敏,“你昨天脖子上的红疹也是过敏反应?”
陈栖叶点点头。秦戈开始话多了,又问他是不是由飞絮灰尘引起的,陈栖叶摇头,说他什么时候过敏完全是玄学,根本算不准时间和季节。
秦戈皱眉,不能理解:“可我小时候从没听你提过这事啊。”
“我升高中后才这样,”陈栖叶无奈地笑,躺进椅背,“小时候又不需要熬夜刷题。”
两人都笑出声,都渐渐沉默。陈栖叶微仰着脑袋看天花板上的灯,输液室里安静到只能听见中央空调的工作声,秦戈在陈栖叶的余光里侧过脸,陈栖叶也看过去,他的手背因为输液而变冷,他的心是热的。
陈栖叶先开口:“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啊。”
秦戈神经大条惯了,没听出陈栖叶语气里的忐忑和期待,揶揄道:“你吃了我这么多零食,为什么还这么瘦。”
我现在不怎么吃零食了。陈栖叶想说的是这句,脱口而出地却是自己最想知道的。
陈栖叶急切又不合时宜:“你为什么突然离开杭城?”
秦戈脸上的笑容一僵。
“……就、就正常搬家啊。”秦戈断断续续地说,“我妈潭州人,我跟着回来上学啊。”
陈栖叶觉得这个理由站不住脚:“你父母都在杭城工作——”
“我爸死了。”
陈栖叶眼前闪回秦戈在那个雨天里孤独又执拗的背影,张嘴说不出话。秦戈现在提到秦思源的时候并没有悲伤,冷漠得不像在谈论自己亲生父亲,而仅仅是个陌生人。
陈栖叶意识到自己问多了,说了声抱歉,低头不好意思再跟秦戈聊。秦戈叹了口气,也挺郁闷,一声不吭想别的事。陈栖叶觉得尴尬,但药水滴得太慢,他没忍住问秦戈:“你能……帮我去教室拿几张试卷吗?”
秦戈看着眼里充满对学习的渴望的陈栖叶:“……”
秦戈给对学校环境还不大熟悉的陈栖叶科普:“校医院隔壁就是印刷室,别说几张,一打试卷我都能给你拿过来。”
陈栖叶以为秦戈嫌自己屁话和琐事多,乖乖闭嘴,秦戈又叹了口气,出门再回来,手里多了一张数学试卷。
“裴哈哈刚发的,你谢我的时候到了。”秦戈大笔一挥写下自己名字,双手一摊给大佬递笔。陈栖叶被他的动作逗到了,也松了口气,秦戈没生他的气。
他没插针头的手接过笔,草稿纸一铺开,开始了竞赛学霸的表演。不到半个小时就写完选择填空题。
但他的眼神比半个小时前涣散——盐水挂到现在已经过半,他没觉得多神清气爽,发烧应该有的头晕眼疼倒是全来了。
“那你睡会儿,运算我自己来。”秦戈抽出他握着的笔,从别的椅子上拿来毛毯给他盖上。算了几道题后他随意地扭头看看陈栖叶,眼神就不回来了。
输液室里很白,灯光是白的,墙壁是白的,挂盐水瓶的柱子是白的,陈栖叶的校服是白的,脸也白得透粉。
他缓缓后仰,悄无声息得注视陈栖叶的侧脸。少年的五官线条起伏有致,就像潭州的山,远看不高不峭很普通,近看又别有韵味。
然后他起身,站在闭眼小憩的陈栖叶三五米外,将眼前的陈栖叶和记忆里的陈望做对比。陈望是媚丽的,一颦一笑都有风情,陈栖叶的的面庞轮廓却像潭州的水,平静而温柔。
陈栖叶身子抖了一下,毛毯掉落到腿上露出胳膊,秦戈帮他重新盖上,才发现陈栖叶眼皮上有颗小黑痣,眼睛一睁开,就看不见了。
陈栖叶睁开眼,双眸比睡前清亮。
秦戈问:“好点了吗?”
陈栖叶点头,眉头却微微蹙着,毛毯下的一条腿翘到另一条上。
秦戈以为他腿上的红疹还痒,装没看见,陈栖叶渐渐有些坐立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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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戈问:“你……是不是想上厕所?”
陈栖叶被说中了,抬头看盐水瓶,里面的液体还剩小半瓶,逞强道:“我不着急。”
秦戈懒得废话取下盐水瓶高举:“走吧。”
“都是男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秦戈摸清套路了,知道跟陈栖叶相处就不能好言慢语,必须不耐烦地催促,不然他能跟自己客套到天亮,陈栖叶果然不再磨蹭,跟着秦戈出门去旁边的卫生间。
现在正是夜自修,卫生间里空无一人,陈栖叶不好意思当着别人的面解手,秦戈就把盐水瓶挂上衣帽钩,出隔间等待。一分钟后隔间里传来冲水声,陈栖叶开门,说:“好了。”
秦戈并没有在陈栖叶脸上看到舒缓和放松:“真的好了?”
“这能有什么真的假——”
秦戈手指一撩陈栖叶校服下摆露出裤腰,应该穿腰带的地方系着一条起毛的棉绳,绳头不小心打结,靠一只手解不开。
陈栖叶瞥开眼,奈何隔间太逼仄,两人的目光最终还是对上了,他再看向别处,那意思里就有了默许的意味。
秦戈上前一小步,手伸进陈栖叶的衣摆下,手指时不时会蹭过陈栖叶的小腹。
他解开那个结头,随口评价了句:“你腰好细。”
秦戈点到为止,没再碰陈栖叶的裤拉链,退出隔间关上门。陈栖叶用手捏肚子上抓不起来的肉,好像对自己的身体很陌生,他不止一次听别人说自己瘦不长肉,秦戈却是第一个真正摸到他腰的。
陈栖叶莫名觉着热。
这人的心底一旦热起来啊,那浪潮可比感冒发烧汹涌多了,反倒是秦戈从始至终眸眼清澈没什么欲望,坦坦荡荡得撩而不自知。
陈栖叶平复好心情后才冲水,秦戈重新进隔间帮他拿盐水瓶。回输液室后没多久,那瓶盐水就挂完了,拔针后他用棉花摁住手背,跟着秦戈回教室,等他注意到秦戈故意带他绕远路,他们都走到实验楼了。
秦戈强词夺理:“你需要休息,我带你走走逛逛。”
“是你不想回教室吧。”陈栖叶朋友少,升初高中后上的都是尖子班,没见过秦戈这么不把读书上课当回事的,上个星期他问同参加物理竞赛的同桌对秦戈的印象,同桌左泽文不太甘心地说,秦戈这人流里流气,态度不端,活该掉出一百名外。
陈栖叶到第二天终于明白了秦戈怎么个“态度不端”法。这是开学后的第二个星期,轮到高三(2)班做值日班级,别的学生都不想负责知根知底的兄弟班,没意思,陈栖叶作为转学生就被分去检查(1)班的眼保健操。
(1)班上节课是体育,陈栖叶站在后门窗外,看着好几个大汗淋漓又拿球的男生在课间最后几分钟返回教室,眼保健操音乐响起后,教室里还空着一个位置。
陈栖叶低头看着扣分单上“迟到”的选项,犹豫着没打勾,等学生们都开始按太阳穴轮刮眼眶,秦戈才姗姗来迟跑上楼梯,手里提着好几杯奶茶。
秦戈这是拿外卖去了。
这也意味着他带了手机,学校命令禁止学生点外卖带手机,秦戈顶风作案,罪加一等,若是被巡逻的教务处老师发现,通报批评加处分肯定跑不了。
可他却一点都不慌,见检查自己班级的是陈栖叶,更是笑嘻嘻的。只见他麻溜地跑到后门,进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其中一杯奶茶放进陈栖叶的校服外套口袋,然后关上门,窗户为了不让冷气逃脱也是锁着的。
秦戈把剩下的奶茶给林记让他快点发给别的同学,自己装模作样得做起轮刮眼眶,手指全都挪到太阳穴后眯开眼,窗外的陈栖叶握着那杯奶茶不知所措,被对方这一波操作整懵了。
秦戈没震动声带动唇,说这个送陈栖叶喝,陈栖叶居然看得懂,问:【为什么要给我?】
两人说完都觉得匪夷所思,没想到对方看得懂唇语。
【因为你肯定舍不得扣我分。】秦戈先反应过来,又做了半个八拍轮刮眼眶后俏皮地冲陈栖叶眨了一下眼。
被强行贿赂的陈栖叶觉得手里的奶茶烫手,秦戈又正色道:【我们现在是同伙。】
抑扬顿挫的女声喊道“八二三四”,陈栖叶在“五六七八”中把奶茶放回兜里,匆匆回到隔壁的教室,并没有进(1)班教室在讲台放上一张扣分单。
第11章投喂
陈栖叶回教室上课,等老师离开后才从书桌里掏出那杯冰块全化了的奶茶。
那其实不是奶茶,而是一杯叫“芝士莓莓”的夏日特饮。原本浮在上方的芝士已经与草莓汁融合,芋头色的小芋圆突兀地躺着杯底。
陈栖叶转动杯身看到标签,那上面还写着买家的备注:加两份芋圆,不要单独包装,加进去,没错,是的你没看错,加进去!
陈栖叶能想象秦戈反复强调说这句话的样子,没忍住笑了一下,没离开座位的同桌左泽文稀奇道:“厉害啊,你这么快就知道该怎么跟外卖员碰头了?也不怕被老师抓住。”
陈栖叶心虚地把茶饮塞回桌子里,仓促点头的样子反而露馅了。
左泽文一猜一个准:“这奶茶不是你自己订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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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栖叶瞒不住,说:“隔壁班秦戈送我的。”
左泽文原本就是随便聊聊,听到这个名字,脸色都有些微妙:“你和他认识?”
“算认识吧……”陈栖叶拿不准地加了句,“其实不太熟。”
“那他为什么送你外卖奶茶,你刚来还情有可原,他不可能不知道裴哈哈最见不得学生点外卖。”左泽文逐渐上纲上线,“裴哈哈强调过好多次外卖的危害。这人啊,一旦有了点外卖的念头,肯定下课时间选外卖,上课时间想象外卖的味道,别人在食堂速战速决回来刷题,他们去围墙那儿跟外卖员里应外合再去湖边小凉亭里慢慢悠悠吃,哪里还有心思学习。”
陈栖叶觉得左泽文的话有道理,又没道理:“可是我就算不点外卖,我也会在每天的最后一堂课盘算去食堂吃什么。”
左泽文:“……”
“反正这个秦戈就是不安好心!你现在是裴哈哈的掌中宝,三个星期后全校冲省队的希望,他偏偏要在这时候拿食物诱惑你让你分心。”左泽文还不忘提及秦戈初中时代的传闻,把他描述成校霸混混,坐在他们边上的杜欣怡实在是听不下去,说:“他要真像你说的这么阴险狡诈,学校会让他上主席台讲话?”
“他只是看上去散漫轻佻,”杜欣怡直击左泽文的心结,“他物理能拿那么多次全校第一全凭本事,你别好不容易超了他一次,就诋毁他。”
随后她看向陈栖叶,微笑地催促他快喝:“秦戈很喜欢吃芋圆,这杯明显是他给自己点的,才不是左泽文说的那样居心不良。”
自家班长都胳膊肘往外拐了,左泽文还能说什么呢,闷闷地继续写作业去了,陈栖叶也插上吸管,吃到芋圆后含在嘴里,有些失落地想自己和秦戈确实不太熟,连对方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
陈栖叶在第二节夜自修的时候去专门给数学竞赛生准备的阶梯教室教室,他来得迟,里面三三两两坐着二十多个学生,一位老师坐在讲台前,等上课铃响后再开始讲题。
陈栖叶往后走,意外地在后排看到秦戈。秦戈脑袋枕在手臂上,姿势随意得不像是来上竞赛课,而是换个地方睡大觉,
陈栖叶没好意思坐到秦戈旁边,两人之间隔着一条过道。秦戈听到旁边有翻椅子的声音,扭过头,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陈栖叶。
现在还是课间,走廊上的喧闹声以回音的形式传进阶梯教室,秦戈压低声音问:“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在这儿?”陈栖叶也轻轻的,“你是不是走错教室了,物理竞赛在隔壁。”
秦戈睁大眼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正要抓起桌上的课本试卷转移阵地,上课铃响了。
教室里瞬间又空又安静,只剩下他起身后椅子回归原位的“咿呀”音,所有学生包括老师的目光都齐刷刷落在秦戈身上,秦戈默默坐了回去,垂下脑袋不让别人发现自己,同时被自己蠢到了,白了自己好几眼。陈栖叶知道自己不应该笑,但秦戈苦恼的样子和他平日里的吊儿郎当太反差,着实有些可爱。秦戈并没有在做竞赛题,而是在写语文作业,他抓耳挠腮死活落不下笔,老师讲了二十多分钟后改自习,让学生有问题来单独和他交流,秦戈才艰难地写完作文题目和第一段。
秦戈放弃了,把作文本下压着的物理题拿出来,写公式的速度比憋作文行云流水多了。写完后他再把裴哈哈发的又一张压轴题拿出来,难在了一道不等式缩放的小题上。
秦戈在学习做题上从来不是死磕的人,偷偷拿出手机在抽屉下查答案,一搜不要紧,搜到这道题是葛军编的江苏高考题,立马缴械投降,冲陈栖叶做了个招手的动作,让他赶紧过来。
陈栖叶看了看讲台上玩手机的老师,猫着腰坐到秦戈边上。秦戈指着自己无法化简的公式,重新拿出张干净的草稿纸,问:“你有思路吗?”
陈栖叶看了一眼题干,都不带犹豫:“这道题用泰勒公式很简单,只要三步。”
“……”秦戈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求他说人话。泰勒公式是竞赛内容,秦戈没听说过很正常,陈栖叶就换了种高中学过但略微繁琐的,然后不跳步骤地化简,整道题写下来一点涂改都没有。
“那你把剩下的也写了吧,反正两个班作业都一样。”见陈栖叶这么顺手,秦戈不得寸进尺。陈栖叶那本小便签上明晃晃写着要在这节课争分夺秒完成多少竞赛习题,他没拒绝秦戈的要求,推翻自己的计划帮秦戈写作业。
他的写题速度一无既往得快,准确率高,谁看到那么干净的卷面都会觉得赏心悦目,竖起大拇指赞叹温临中学这个墙角挖得太值了。
而当陈栖叶把某年份各种高考卷的最后一道大题都写完了,秦戈的作文还是只憋出一半。
秦戈再次弃文从理,把陈栖叶的解题步骤理解了一遍再抄上去,边抄边问:“你写得怎么这么快?”
“相似的题型我都见过。”陈栖叶也看出其中有题是葛军出的,说葛军也是竞赛教练,他之前的老师带他刷过葛军的专题,分析揣测出卷人的意图思维。
“不愧是杭城中学,”秦戈边抄边商业吹捧,“我们学校连正儿八经的竞赛老师都没有,全凭学生兴趣,我就算去了隔壁教室也懒得听。”
“兴趣才更重要吧。”
秦戈的笔一停,看向陈栖叶。陈栖叶的眼眸是那么闪亮,他是真的很喜欢数学,所以学得开心也学得好。
“那我知道自己的语文为什么那么差了。”秦戈自我揶揄,那篇狗屁不通的议论文艰难地迈过六百字大关,再水一水结尾,说不定就到字数了,陈栖叶见他写得这么痛苦,建议道,“你要不试试写日记,培养一下表达欲。”
秦戈想说高考作文又不考记叙文,写日记能有什么帮助,他们的交流声还是被老师听见了,咳了一声让坐后面的同学安静。两人几乎是同一时刻缩起脖子把脸贴在桌子上躲开老师的目光,视线全都窄得只能看见对方的脸。
陈栖叶头一回在老师眼皮子底下这么大胆放肆,都觉得不可思议。秦戈只动嘴唇,问:【芝士莓莓好喝吗?】
陈栖叶看懂了,回应:【芋圆最好吃。】
秦戈勾着嘴角笑了一下,眼睛微眯像月牙,要是被左泽文看见了,肯定又要说他流里流气像个小流氓。但他确实帅,那三条杠的校服穿别人身上普普通通,他穿上还真就撑起来了,又痞又正,衣摆上不应该写“通天门下小许巍”,而是“热血温中小栗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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