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损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合鸽鸟子
他的衣服还穿在身上,但拉链纽扣都被解开,胸膛起伏明显如同溺水的人在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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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左手根本不听使唤,右手不住发抖,紧紧攥着一把小巧的、修眉刀形状的小刀。
——这就是他从赵云和那儿学到的。他一直随身携带这把小刀防身,曾经用它吓退了那些前来勒索的职高生,也在刚才用它刺向赵云和的心脏。
他晕血,抖着身子干呕好几声,原本趴倒在床上的赵云和却“死而复生”,又坐回床沿处,盯着站不直身子的陈栖叶。
两人都是狼狈的,但赵云和比陈栖叶体面那么一点,外套一拢就把冒血不严重的伤口遮住,好言好语地说:“你刺歪了。”
陈栖叶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涌,右手也终于松开,那把沾血的小刀掉落在瓷砖地面上,溅落的颜色和逝去的夕阳一模一样。
“我还特意准备了一把……”赵云和莫名其妙地感慨万千,也冷静得不可思议。陈栖叶就快崩溃了,秦戈终于赶来撞开了门,一进入寝室就和不住颤抖又衣衫不整的陈栖叶对视。
“……我艹你大爷!”秦戈出离愤怒,捡起地上那把小刀就要往赵云和身上刺。赵云和的面色意料之外的祥和,赴死般闭上眼,那把小刀并没有落下来。
赵云和不得不睁开眼。
他看到陈栖叶握住秦戈的手腕企图夺过那把刀,近乎绝望地哭劝道:“你不能杀人,你不能杀人。”
“我不杀了他,他就一辈子缠着你!”秦戈红着眼,毫无理智可言。他们是那么年轻,会为了对方义无反顾做任何事,包括杀人。赵云和如果还活着,一定会无休止地纠缠吧,就像陈栖叶不希望赵云和再打扰秦戈的生活,秦戈也心甘情愿替陈栖叶背一条人命。
一切皆因赵云和而起,赵云和却又变成了局外人。他旁观陈栖叶为了抢夺那把刀,不惜用五指握住刀锋,嘶哑着嗓子对秦戈狠绝道:“那我就说人是我杀的!我杀的!和你无关!”
秦戈握住刀柄的手终于不再使劲。
陈栖叶包住刀锋的手指传来疼痛。
小刀再次落地。这一回,那上面不止赵云和一个人的血。
寂静。
夕阳的余晖下,连血都晕染成了黑色。
短暂而又漫长的沉寂后,赵云和站起身,不紧不慢地朝门口走去,仿佛他锁骨下方没有刺伤,仿佛衣服口袋里没有准备好的一把刀,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一切和他几天前看到的新闻报道一样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因果时空在混沌的思维中扭转,好像那则新闻上的公告反而成了他的结局——他之前并没有勇气。死亡太冰冷,而他又找不到活着的意义,他和那些得艾滋病后报复社会的人没什么两样,想在寻死前拉两个人垫背,或者借他们的手上路。
但他现在后悔了。
他也感到从未有过的平静。幡然醒悟不管他拉多少人坠落到深渊,他依旧是孤独的那一个。
所以陈栖叶和秦戈更要好好活着,活着面对父母,家人,朋友,同学……少年情怀总是诗,但当他们高考完踏出温中校园,不再是少年的他们会被世俗的偏见挤兑,会发现对方身上的缺点渐渐多过优点;他们会意见不合,会争吵,会冷战,会在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较劲,最后碰撞出无可调和的矛盾。
他们到那时候不会再为对方怦然心动。再回首,曾经的罗曼蒂克是真实的,消耗殆尽后的疲惫也是真实的。
他们逃不脱的,赵云和笃定,他们俩肯定也逃不脱这样的结局。
而他就是那第一道关卡。
赵云和转身注视着跌坐在地上被秦戈擦拭手掌伤口的陈栖叶,轻描淡写、让人听不出真假地提醒:“你的血也脏了。”
第60章高考终于结束了
后来,陈栖叶在摩尔曼斯克的一处森林别墅中同托尔斯泰讲述这段过往。托尔斯泰眉头紧皱,没有全然理解赵云和的话是什么意思
陈栖叶静默了片刻,又给自己倒了杯伏特加兑苏打水。托尔斯泰将酒杯夺过,放到陈栖叶够不到的地方。
“继续啊,”托尔斯泰说,“你们曾经的故事比美酒酣甜。”
托尔斯泰和陈栖叶相识八年,从同学到朋友,再到生意伙伴,他还是头一回听陈栖叶讲这么多过去的事。那个潜移默化影响陈栖叶、甚至可以说塑造陈栖叶的前男友终于不再是不能说的秘密,而是在陈栖叶的描绘中越来越鲜活,好像他们的分离就发生在昨天,明天就会重逢。
托尔斯泰问:“他为什么说你的血也脏了。”
陈栖叶微醺,托着腮帮子垂眸思忖了片刻。这座森林里的木房子除了木结构就是大面积的玻璃,窗外白茫茫全是大雪,他们在屋内生着火,穿着长袖和薄毛衣,旁人光看质感不用翻衣领看牌子就知道价格不菲。
嗯,陈栖叶这时候已经实现财务自由,能若无其事地出入奢侈品店,在摩尔曼斯克买一块地造独属于自己的小别墅看极光。他身上再无贫穷留下的痕迹,他身边的人不是秦戈,秦戈也没能见证他的蜕变。
“我不知道。”陈栖叶摇摇头,只能说自己的猜测。当时他和秦戈很慌乱地打扫拾地上的血迹和照片而不是去追赵云和,然后赵云和就和陈望一样失踪了,唯一可能与他有关的消息是半个多月后报纸上的一则公告,那具跳海后被打捞上来的尸体锁骨下方也有一处并不致命的刺伤,衣服内口袋里有张掩盖真实信息的血检报告,hiv那一栏是阳性。
托尔斯泰震惊,摊开陈栖叶的右手掌心,八年前的露骨伤痕早已痊愈,反倒是手腕处那处划痕还依旧清晰。
“那他的血很有可能……”托尔斯泰担心起陈栖叶的健康,陈栖叶笑了一下,说入境俄罗斯的留学生都需要交艾滋病体检报告,他如果被感染了,八年前根本来不了俄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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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当时真的以为自己只有死路一条。我很冷静,让秦戈快点离开,把那些照片烧了,别再和我接触,他拉着我的手一起离开,说情况没那么糟糕,可以吃阻断药。”
“我现在知道那叫pep,意思是暴露后预防。”陈栖叶还是从托尔斯泰那儿拿回了酒杯,一饮而尽后笑意不减,对自己曾经的无知很是无奈。上出租车后他的伤口已经不再往外冒血,被一条深色毛巾包裹。到市医院后秦戈推着他的后背往急诊室走,一脸期翼地问前来封伤口的医生:“您能开pep的药吗?”
那是位较为年轻的骨科男医师,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微妙,瞅了一眼陈栖叶的伤口后没立即坐到操作台旁,而是又戴了两层医用手套。
他先给陈栖叶缝掌心那道最深的口子,秦戈在他缝针时解释,说他们刚才和一个疑似感染hiv后想要报复社会的人起了争执,该患者的血液沾染到了陈栖叶的伤口上。
“那患者人呢?你们想拿药,他必须也在场。”医生并不是在找茬,pep药物的管制比普通处方药严格得多,按一般流程,暴露者需证明自己和患者有过接触才能拿到。
“而且潭州毕竟是小地方,市医院都没有这种药,其他医院未必有。”那个男医生是个好人,缝好针后建议秦戈把人带去潭州市疾病防控中心。
秦戈马不停蹄又去拦出租车。从市医院到疾病防控中心要半个小时,他们上车后天就黑了,秦戈不停地给其他医院打电话,但其中一两个接线的护士甚至从未听说过艾滋病还有阻断药。
秦戈至此已经将潭州境内所有医院的急诊电话都拨打了一遍,他拿着电话的手垂在腿上,原本漆黑的屏幕因朋友发来的消息再一次亮起,他点开,林记和马思睿发来电影院里的盛况,放映厅里几乎所有人都是男士,抢到最佳观影位置的几位还带印着“为了部落”和“德玛西亚”的旗帜进场,为了信仰而挥舞的模样又中二又直男,惹得其他观众鼓掌欢笑。
秦戈难得也跟着笑,视线逐渐模糊。
如果他在几个小时前强硬些,像往常那般霸道不讲理,他和陈栖叶现在就是在电影院预支高考后的欢纵,而不是争分夺秒寻找pep药物。
陈栖叶就坐在秦戈旁边。高中的生物知识他没有考完就忘,任何病毒的着陆和转录都需要时间,如果他能在十小时内吃上阻断药,他大概率会是安全的。
可当他看到秦戈又哭又笑,他比自己真的没救了还要难受。他觉得这一切全由自己而起,秦戈却也把过错全部往身上揽,懊悔自己没保护好陈栖叶。
他们终于抵达疾病防控中心的24小时候诊室。这是他们在潭州城唯一的希望,工作人员却给刚燃起的小火苗浇了盆冷水,告诉他们整个浙南地区都没有pep药物,他们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药,必须连夜赶去三百公里外的省会杭城。
此刻已经是夜晚八点。当他们走出新建刚投入营业的防控中心,潭州新城的繁华街道灯火通明,淹没了他们俩小小的身影。
秦戈越走越颓丧,最后跌坐在马路牙子边上。陈栖叶也低下身子,跟肩膀颤抖近乎崩溃的秦戈相比,挂伤的陈栖叶冷静得不可思议。他想去触碰秦戈,想抚平秦戈肩膀的颤抖,擦去秦戈脸上的泪,他在深思熟虑后还是把手了回来,跟秦戈说的第一句话是:“明天还要考模块。”
秦戈并没有哭出声,就是止不住泪,一笑起来五官都有些扭曲移位。他真想骂陈栖叶。这都什么时候了,他最关心的居然是考试。
然后陈栖叶又说:“你千万别再选英语了,数学化学物理都很简单,写对答案就是满分。”
秦戈再一次泪流满面。陈栖叶关心的不是考试,而是他的未来。
秦戈胡乱地将自己的脸擦干净,继续坐在马路牙子边等。现在还不是松懈的时候,但他纵容自己歪着脑袋靠在陈栖叶身上。陈栖叶挺直背成了被依靠的那一个。一站公交车外的写字楼是那么高,那么亮堂,孤孤单单地矗立,他们坐在马路边是那么渺小,那么黯淡,又是那么密不可分。
戚渺渺看到这一幕时还以为受伤的是秦戈,下车后腿软踉跄,差点摔倒。她原本在青少年宫加班,然后接到儿子的电话,让她来一趟疾病防控中心,末了强调不要告诉陆崇。戚渺渺吓坏了,拦了辆出租车赶过来,当她远远看见自己儿子和陈栖叶相依为命似地坐在路边,她的眼泪也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她从来没处理过这么紧急的事,心里没底,强忍着没找陆崇求助,而是调来父亲的一个司机。秦戈要跟着一块儿上车去杭城,陈栖叶比依旧不知所措的戚渺渺冷静,阻止道:“你明天还要考试。”
秦戈像个大人坐上副驾驶,对后面的陈栖叶说:“你明天也要考试。”
陈栖叶急了:“我们能在考试开始前赶回来。”
秦戈的声量也加大:“那我就跟你一起回来!”
陈栖叶紧抿着嘴,喉结蠕动。他侧脸看向戚渺渺,希望做母亲的能劝儿子回去休息,明天进考场有个好状态。戚渺渺还没能组织好语言,秦戈在车辆缓缓启动后突然打开车门,在戚渺渺的惊呼声中威胁:“你别再扭扭捏捏说些不需要我陪同的话。你要是敢这样,我也敢跳下去,然后在你脖子上咬一口,我的血跟着一起脏。”
这话是说给陈栖叶听的,戚渺渺却被吓得捂住嘴睁大眼。她对儿子的毛糙暴躁习以为常,但这是她第一次见儿子露出凶狠蛮横的一面。
而从陈栖叶的神色来看,这样不讲道理的秦戈才是更真实的。
与其说是跟陈栖叶一起脏,秦戈和陈栖叶更像是分不开了,要死也一起死。
戚渺渺再迟钝,这时候也察觉出秦戈对陈栖叶的感情不一般。车上还有外人,她没急着盘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是先解决当务之急,联系杭城的人脉让那边的疾控中心做好接应准备。几番检查后陈栖叶在凌晨两点吃上医生配的三种抗逆转录病毒药物。戚渺渺松了口气,秦戈的一颗心还悬着,问医生阻断概率究竟有多少。
“如果他真的hiv暴露,那么病毒会从皮肤黏膜入侵淋巴细胞,再通过血液运输扩散。这个生理过程需要72个小时。你们来得很及时,只要连续一个疗程按时按量服用药物,阻断病毒的概率高达99.99%。”医生给了他们四周的药物后还不忘补充说,“你们最好找到那个传播者,检测他的血液里到底有没有病毒,如果没有,他就可以停止服药。”
“好。”秦戈知道他们基本没可能找到赵云和,但医生说什么他都连连应声“好好好”,纯然乎是个称职的病患家属。医生还说阻断药会有很多副作用,让陈栖叶有个心理准备,陈栖叶点头如捣蒜,在医生见过的那么多疑似暴露者中,陈栖叶的心理素质绝对是靠前的。
“心理压力别太大,别自己吓自己,要相信现代医学。”这是医生送别他们时说的最后的话,然后他们乘着夜色从杭城返回,赶在九点模块开考前回潭州。
这回戚渺渺坐在副驾驶,秦戈和陈栖叶在后座。秦戈神经绷了一整天,这时候终于熬不住了,倒在陈栖叶腿上睡去。或许是药物作用,陈栖叶双目清明毫无睡意,期间戚渺渺不止一次地扭过头望向自己儿子和陈栖叶,欲言又止,止又欲言,到最后只能咬着手指甲盖对司机说一句:“今天晚上的事不许和家里任何人透露。”
陈栖叶和秦戈有惊无险地在开考前抵达温中校门口。模块考试为时一个半小时,秦戈全选了理科题,昏昏沉沉写完后就眼皮子打架倒头大睡,考试结束铃响试卷完后第一件事就是往陈栖叶所在的考场赶去。路上他听到迎面而来的人在议论,说有个考生可能压力太大,模块考到中途突然呕吐不止,休克昏迷被送上救护车。
秦戈眼前一黑,以为他们说的是副作用过于强烈的陈栖叶,边逆着人群往低楼层走去泪水边往眼眶外涌。
他不想掉眼泪的。他都成年了,还是男性,掉眼泪多没出息啊。可他的泪腺从昨天起就失控,陈栖叶这个名字一浮现在脑海,他咬牙憋了十八年的眼泪就如潮水上涨般汹涌。
“秦戈!”
秦戈听到陈栖叶在呼唤他。陈栖叶也在找他,站在两栋教学楼之间的草坪上分辨走廊上的每一个身影。秦戈探出身子让陈栖叶得以注意到自己,他快步下楼,重逢时双手捧住陈栖叶的脸侧,像是失而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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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1或12i。方程是y=3x1。第二题的概率是23/28。”陈栖叶报数学模块的答案,秦戈点点头,他的答案和陈栖叶的一样。
然后秦戈报出物理答案。他从未如此清晰的记得周期是多少,波速是多少;入射光子的能量是多少,最大初动能又是多少。
“嗯,一样,都一样。”陈栖叶努力挤出笑。每一层走廊上都有笑语和欢声,越来越多的人将三年来的试卷讲义撕碎,泼水似地洒出去发泄,落在他们俩身上像大片的雪花,六月飞扬着雪花。
他们应该都笑的。
高考终于结束了,他们自由了。
可他们却都在哭。
好像青春里所有的恣意张扬,单纯和憧憬,也跟着一去不复返了。
【第二曲:潭州之外】
第61章香港
模块考完后的第二天,戚渺渺和秦戈一起去北京。
这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决定。戚渺渺对儿子很放心,之前并未计划陪同他去参加thu的三位一体,但当她得知拿到温中校荐资格的学生里有陈栖叶,她立马订了同一趟航班机票和thu附近的酒店,住处比陈栖叶和秦戈之前敲定的高好几个档次。
秦戈刚开始闹别扭,不想跟戚渺渺住一会儿。他说多后就露了馅,他和陈栖叶提前预定的是大床房而不是标间。
戚渺渺本来就不太好看的脸色更苍白了,秦戈脾气再急躁,也知道不应该在这时候刺激自己母亲,只得和戚渺渺住一个标间。第二天一早戚渺渺陪秦戈去三位一体的考场。她撑着遮阳伞等在楼外,温中其他学生家长和她碰面后全都能絮絮叨叨说一大堆自己孩子的情况,好像他们这些做父母的也跟着又读了三年书经历了一场高考,只有戚渺渺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儿子成绩不错又爱打篮球,却认不得他最喜欢的球星,想买双球鞋送给他,下单前还得打电话给家里的阿姨看看鞋码。
和那些孩子补课时都坐在旁边一起听的家长相比,戚渺渺无疑是个不合格的母亲,只是秦戈从未埋怨过罢了。但戚渺渺在秦戈这个年纪时特别会控诉,她想要爱,希望父母能把更多的时间力花在自己身上,而不是赚钱,她的父母沿用上一辈对爱的定义反问:“爱不就是给你吃给你住吗,我们如果不赚钱,你现在吃什么?住什么?”
两代人的隔阂越来越深。父母不让她做什么,她偏要做什么,进入大学后的新男友门不当户不对,她便要在反对声中未婚先孕,坚信自己嫁给了爱情。
她那时候太年轻,是个天真又没读多少书的文艺女青年,男人眼里漂漂亮亮的小傻瓜。她得到秦思源死后被父母带回潭州后才渐渐明白,秦思源看上的是她潭州商会的女儿的身份,而不是她自诩独一无二的内在灵魂。而真遭遇了重大挫折,只有亲生父母会在她一蹶不振之际接纳她。正是她渴望逃离的原生家庭给予给她高质量的物质生活,她才能一门心思陷入神世界,汲汲追求纯粹的爱情。
她以为秦思源赋予她的情感无私而独特,却不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是明码实价的那一个。真相如此残忍,以至于戚渺渺接受这一事实后能在父母的帮助下重新振作,却没能找到和儿子的新的相处方式。
秦戈曾经是两人爱情的结晶,如今却成了爱情的伪证,戚渺渺每每看到那张与秦思源愈发相似的脸都百感交集,她的母性不再像过去那么充盈,取而代之的是疏离。
这也让秦戈从小到大都比同龄人更闹腾和独立。戚渺渺原本自我安慰这不是坏事,但当她听其他家长侃侃而谈,她又是有些愧疚的。
她站在一棵榕树下,注视着秦戈和陈栖叶一起从楼中走出来。陈栖叶脸色不太好,脚步轻浮,目光扫向别处几乎聚不上焦,落到秦戈身上就瞬间闪着光,好像秦戈是他虔心供奉的神佛。秦戈对这种夹杂着崇拜的、满满都是信任的眼神很受用,理所应当要庇护神坛下忠实的信徒。
秦戈伸出手指要去戳陈栖叶脸颊上的酒窝散些福泽,陈栖叶一瞥望见了不远处的戚渺渺,本就浅显的笑容一僵,迅速又自觉地往旁边退了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秦戈不明所以,余光里很快出现戚渺渺缓缓走近的身影。他不得不把手回、放下,回答戚渺渺的问题:“考得怎么样?”
“笔试估计是凉了,太难了。”秦戈叫苦不迭,但还有心情臭美,“不过下午的面试进行的挺顺利,我自认为很有魅力。”
戚渺渺抿出一个笑,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平和不刻意,稍稍侧身问:“小叶呢?考得怎么样。”
陈栖叶料不到戚渺渺会理会自己,抬头时瞳孔都是一缩,谨小慎微的模样唤起戚渺渺童年时的一段回忆。那时候她父母刚发迹,一家人还住在大量外来务工人员租住的村镇,她和一个年纪相仿的小女孩关系不错,经常去她家的出租房玩。有一回,她抢了女孩的玩具跑回自己家,上二楼趴在窗边探出脑袋邀请女孩上来,追到她家门口的女孩却只是仰头望着她,迟迟没有进她家的房子。
陈栖叶此刻的眼神和那个女孩一模一样,与其说是胆怯,不如说是诧异自己也能进这么大的房子玩耍。
“笔试还、还行,面试不太行。”陈栖叶背在身后的双手手指无意识地交插着,看他说话的样子也能猜到,他面对thu的各位老师时肯定没有秦戈的从容和自信。
“……先吃饭吧,然后慢慢聊。”戚渺渺示意陈栖叶也一起。秦戈在戚渺渺转身后一蹦三尺高,推着发懵的陈栖叶的后背跟上戚渺渺的脚步。三人在一家餐厅点了不少菜,戚渺渺和秦戈都开吃了,陈栖叶双手依旧放在桌下,没有动筷。
秦戈不由担心:“怎么不吃啊,身体不舒服?”
陈栖叶的喘息有些明显,像是很紧张,声音也干巴巴的:“我、还在吃那个药。”
他觉得难以切齿,不好意思把阻断药的名字说全。戚渺渺不是很自在地安慰道:“放心吧,这个病毒不会通过唾液传播,这是常识。”
“是啊,你别自己吓自己。”秦戈接话,捏了一下陈栖叶的胳膊表示不在意。
陈栖叶这才拿起筷子扒饭,又很自觉地又拿了双筷子当公筷。戚渺渺没再和他客气,整顿饭吃下来全是秦戈在调动气氛,吃完后回到酒店,秦戈激动难耐地问戚渺渺觉得陈栖叶怎么样。
戚渺渺没回答,而是问:“他为什么会hiv暴露?”
秦戈扯扯嘴角,没了好心情:“他被疯狗咬了。”
“戈子,”戚渺渺细语慢声,“你好好和妈妈说话,妈妈不是你的敌人。”
秦戈提着一口气,良久后和戚渺渺从头说起:“他在杭城读书时认识了一个竞赛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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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出游,戚渺渺让秦戈明天也把陈栖叶叫上。他们的回程票订在五日后,如果陈栖叶也没受伤,两人肯定会接这个机会度蜜月似地在北京厮混,但现在戚渺渺也跟着来了,这场毕业旅行就变成旅游团的经典路线,戚渺渺和秦戈每天早上和陈栖叶会合,逛到晚上再回各自住的地方。
这种相处模式非常微妙,秦戈始终想不通戚渺渺葫芦里卖什么药,陈栖叶也战战兢兢的,五天下来,三个人看似天天一起相处,却各自有各自的盘算不在一个频道上。期间thu三位一体和自主招生的录取名单公布,秦戈的面试分数力缆狂澜助他拿到三位一体的名额,根据thu去年的分数线推算,只要秦戈的高考成绩不低于700分,他就能拿到thu的通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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