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错【骨科兄妹H】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一包熏咸鱼
曾桥心领神会,在她身边坐下。
很长一段时间两人之间都没人开口,端着盘子的服务员不断路过他们,还有喝得脸红的男人女人,好奇地打量他们。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包间,不知道在干什么,很吵,沙锤手铃响成一片,隔音门都阻挡不住。期间有人在努力嘶吼着,走调,几乎听不出原曲是什么,曾桥断断续续辨认了一会儿,好像是《那女孩对我说》。
“噗。”吉深深忽然笑了,“怎么能唱成这样。”她长得漂亮,一笑,眼尾都媚生生的。
“你笑起来很好看。”曾桥实话实说。
吉深深愣了下,笑得更深,“曾桥,你有的时候真的像会撩人的直男,淳朴全是直球。”
“嗯……从小到大我确实经常被人说像男生。”
“是不是很不舒服。”
今晚社团聚会的气氛感染了曾桥,或是因为刚才的酒,她头一次想要倾诉一些什么,“好像也没有……大家说的像男生,指的应该是行为准则或者性格吧。虽然确实有一段时间不甘心,为什么要被贴上一个‘像男生’的标签呢。时间长了,好像也能接受。就是有的时候很混乱。像是被限定在了一个身份里,如果做一些和这个身份不相关的举动,别人不说我自己也会觉得有点难受。”
“可能大家都这样,在别人的期望中长大,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寻找什么是真正的自己。”吉深深向后靠在沙发。
“你有没有找到?”
吉深深想了下,抚了抚散开的裙边,“没有。但我找到了一个告诉我可以不去寻找的人。”
曾桥在心里做着猜测,没有问出口。
“不过要说是找到,我才算被找到的那一个。可是实际上我的心里很不安很害怕,常感觉很多东西非常不稳定,就算得到了,也是虚幻。像是不属于你,短暂停留就会跑向别处。”
吉深深白皙的双手捏在一起,做了致美甲的指尖反复抠着指根,“叶阪添对于我来说就是这样。我俩……从九岁开始一直在一起,几乎没分开过。说实话我很贪心,我希望他永远不会离开我。但是我也了解他,如果我们一旦恋爱就会进入新的一段关系,那段关系远没有只做发小来的坚固,稍有点变动,我们可能连路人都做不了。我们是不是因为太熟悉彼此了,所以才会产生点感情。我揣摩不出这种感情到底是什么……我们之间又算什么……”
又是一段很长的沉默。
隔壁包厢发出鬼哭狼嚎的噪音,齐声叫喊,太过混乱吵闹以至于无法听清。接着又传出一首被唱得破碎的歌曲,是孟昭萍那一代年轻时流行过的,二姑夫曾唱过。
那一年曾桥读高叁,奶奶还没去世,过了大年初二几个姑姑回门,人多为了求个热闹,晚饭前二姑夫特意拉出家用ktv的设备,搞得非常正式专业。他陶醉于自己的歌声,边唱边扭,夸张到不行,唱到“亲爱的小妹妹,请你不要不要哭泣”还抛了飞吻给所有人,年纪小的堂弟表妹放声尖叫。盘子里的饺子热腾腾的,贴了窗花的玻璃上全是水汽,熟悉的不熟悉的一大帮亲戚围在圆桌前,被他刻意的舞姿逗笑,大声鼓掌喝。
连一旁的柯元迟都动容,吹起口哨,眉尾扬着,说不出的松懈和开心。曾桥偷偷去瞄他,她从来没见过他如此兴奋,充满朝气还有些符合年龄的幼稚冲动。曾桥不动声色地把手从桌下抽离,柯元迟侧过脸,小声地“嗯?”了下。
他们走错的一步,是柯元迟生活状态逐渐错乱的一步。他因两家父母紧绷不肯懈弛的背影会更加沉重,放松的瞬间短暂急迫,间或的呼气近似大口喘息。在全家其乐融融的这一刻,曾桥忽然明白,她正将自己的哥哥推向危崖,推向远离正常生活的无路轨道。
“深深。”曾桥将注意力从漏出的奇怪歌声中拉回,“你知道韦斯特马克效应吗?”
吉深深迟疑,摇头。
“人类的基因很烦人,可以说有点生殖癌。为了不断进化繁衍,规避近亲乱伦的可能,从小一同长大的两个人一般不会对彼此产生性吸引力。”也许错看,吉深深觉得曾桥嘴角扬起的笑带着点自嘲,“有的资料还有提到年龄范围,大概是六岁之前……如果六岁之前你们都在一起,那么没什么可能,基因会替你们结束这段关系,把你们变得比家人还家人。但你刚才说你和叶阪添……根据这个理论,你们的关系不会受‘你们是不是发小’这一条影响。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吉深深困惑了几秒,“嗯……我大概懂。”短暂思考过后,抓住点明朗头绪,她不再打算继续消沉,“我经常觉得你像个完美的理科生,理性的那一面总是会突然跑出来压制住感性。”曾桥不爱说话,不爱交际,吉深深常有曾桥在和她自己闹别扭的错觉。抑或并不是错觉。
脚下的白色瓷砖擦得很亮,能映出一个略微陌生的自己。曾桥用脚踢了踢,“其实也没有。如果每次都是理性面胜利,我现在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吉深深也是个敏感的人,意识到她末尾飞快闪过的低沉情绪,抿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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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现在的无线电定向社团还在干嘛,我的记忆里就是在不断地跑步跑步跑步,平底跑完山地跑,进行电码训练,偶尔组装机器认识设备
差错【骨科兄妹H】 【24】遗传性性吸引
坐了一会儿,吉深深说口渴,回去拿水,谁知道抱了几罐啤酒出来,“社长喝大了,非要让大家把整箱酒都喝完,直接塞了这些给我。”
曾桥接过其中一罐,握在手里,最后还是拉开,咕咚几口,麦香合着酒冲进鼻腔。
“他们在做什么?”
“又哭又闹,像五十个尖叫鸡一起被挤压。”吉深深满脸嫌弃,抿着酒。
无言喝完一整罐,持续的酒氛围中两人的肩颈缓缓塌下来,刚才渗在空气里的小心翼翼散了,替换上某种柔软的可以消除界限感的随意。
吉深深托起下巴,指尖点在易拉罐的外壳,“偷偷告诉你……严格来讲,叶阪添不算我的初恋。”
曾桥回想起那一次在医院的古怪,“嗯,我知道。”
“真的假的!”吉深深瞪大了眼睛,带着点超脱平时形象的天真。
“我猜的。对于感情,不是永远都是当局者迷么。”
“你说的对……不过这么明显吗……”吉深深有些无力,“那你呢?初恋不是闫恺吧。”
“当然不是。”曾桥把喝完的空瓶放在脚边,打算之后一起拾,“我高中时候的学长?嗯,应该算是他。如果初恋定义为初次的心动的话。”
“然后呢?”吉深深眼里全是小星星,期待着她继续发言。
曾桥无奈接过她递来的新的一罐,中指反复勾住拉环。要不是和女王一起温过书,不会知道其实看似高冷的吉深深平时最爱少女漫,连复习到最紧张也会抽空看上几页。她每次陶醉于剧情时刻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没了平时的凌厉淡然,少见却很可爱,连身为女生的自己都想碰碰她的脸。
“告白之后就结束了。”指节一用力,气体冲出,发出“嘭”的一声。
吉深深不可置信,惊异于她的勇气,“告白?怎么做到的。”
“其实没告白之前,大家基本都知道我喜欢他。他是别的学校的,我没那么勇敢,不敢问微信,连面也不敢见,就找各种人去送吃的,传小纸条给他。然后就这么过了半学期。告白也算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告白……失败了吗?”
曾桥摇头,吞了好大一口,咽下去的时候感觉头皮有点发紧。
一段无声的空白之后,曾桥回她:“不是失败,但和失败没什么两样。只是搞错了。名字是对的,但人和名字对不上。”
吉深深有点糊涂,边说边整理:“……你暗恋的人……名字是对的,人是错的吗……”她放空了下,努力根据看过的少女漫剧情理解着,“这怎么办到的?”
曾桥不说话。
“名字应该很好听吧。叫什么啊?”
仿若模模糊糊回忆起有人喊出这个名字时,那个人回头的场景。
“徐致朔。致辞的致,朔是表示新月的朔。”曾桥也有过一段甜蜜的幻想阶段,特意查过字典,偷偷在纸上写过很多遍。即使察觉不对,依然还在拿名字自欺欺人。直到被推到学长面前告白,曾桥才终于面对承认自己的错误。
“确实很好听。要是个帅哥,就更好听了。”吉深深也拉开新的一瓶,“有没有想过找到正确的那个人。”
曾桥一愣,“……还是不要找到比较好。”
“嗯?为什么?”
“需要一遍遍提醒自己的错误,有点儿太……难过了。”
其实她想说残忍。临到嘴边,换了词。
隔壁包厢的吵闹突兀地沉静,少了喧嚣做背景音,一时不能习惯,两人下意识附和起沉默。
片刻后,音乐悠悠响起,一把略带沙哑但很具有穿透力的好嗓音漏出:
【很喜欢原来那个不认识我的你 很怀念原来那个不认识你的我
我们不要变好不好 你会怎么说】
“这个房间的门真的有问题,今晚一直在听的演唱会。”吉深深侧耳听着,“这首唱得比之前好太多了……词真好。”
曾桥不置可否。
【你的世界 你是主角 关于我的误闯 你大方陪我流浪】
大抵是歌声带着些伤感,吉深深也被吸引,眼睛顺向包厢,轻声问:“曾桥,关于刚才说到的那个理论……你怎么想的?”
“嗯?”
“你第一次知道这个理论的时候,第一想法是什么?”
“感觉好像终于找到了困扰多时的答案,同时又非常不相信这个结论。我当时第一个想要查找到的结论,其实并不是这个,是另外一个。”曾桥紧紧捏住易拉罐,直到金属瓶身逐渐变形。
吉深深犹豫了下,问:“是什么啊?”
“遗传性性吸引。”柯元迟平静出声。
包厢里坐了十个人,临近聚餐的后半段,两叁人的小团体扎成一堆在聊着各自的话题,沸沸扬扬地,有点吵。所以柯元迟回答出林司的疑问时,他根本没听清。靠近柯元迟又问:“啊?”
“你刚才的问题。这种现象的术语叫‘遗传性性吸引’。”柯元迟重复一遍。
林司听后立马拿起手机搜索,“还真有……”他念着:“‘不在一起长大的平辈兄妹或者姐弟会有一种天生的性吸引力……这是双方有着相同的遗传基因所致’……”
资深也凑过来,“05年德国的乱伦案子?我记得哥哥被起诉,判了叁年。兄妹两人在欧洲人权法庭上诉,不过后来还是败了。”
林司点头,眼睛没离开屏幕,“是……不过柯律你说的这个虽然有实际存在的现象,可是没有实际的证据诶……嗯……网上还说和它相对的叫做‘韦斯特马克效应’……效应,哈哈。这种应该算在什么领域啊,心理学吗?还是遗传学,生物学?所以这案子败诉也正常,律师多为难啊,怪不得最后要往人权上靠……”
资深明显不感兴趣,夹了一块千叶豆腐狠狠塞进嘴里,“你们啊,都出来吃饭了,还在这里谈案子。”
林司“嘿嘿”一笑,“没办法喽,职业病。资深你不会吗?”
“会啊,比如我现在就想把你绑回去重写文书。”
“别别别。”林司摇手,满脸拒绝,“好不容易今天不加班,还能和大家一起蹭个饭吃,我可不想工作了。”
另一旁的同事侧身,堆着笑:“林律,女朋友有介绍不?”
“我还给你介绍,我自己还单身狗呢!”
“谁单身狗?快让我们彼此熟悉熟悉。”像是抓住了敏感词语,又有几人的注意力转过来。
恋爱的话题人人都感兴趣,停了筷头停了闲聊,转了战线,开始对着林司进攻。林司苦不堪言,情急之下拉出柯元迟,“你们应该问柯律啊,你们忘了他可是我们组,不 ,我们所颜值最高的。长得帅的人,才有资格传授恋爱经验。”
视线和话头果然被成功转移。谁不喜欢八卦,再加上平时被工作压狠了,每个人都顾虑着同事的边限,维持着人际交往的礼貌范围,到了眼下的场合,热闹放松的气氛扯开了严肃紧张日常的口子,欢愉好奇统统跑出来。
“柯律,初恋是啥时候啊。”各种声音和哄笑里,有人提问。她一张口,旁边另一位女同事刻意咳嗽几声。
柯元迟无奈地笑,“记不太清了。”
“别糊弄我们啊。”提问的女同事性格直爽,“我们可是真诚请教。”
“对,对。”连资深也回应起来。
柯元迟没办法,“初叁。”
“天!你这是妥妥的早恋啊!”林司羡慕得不行,“我这种发育晚的,初恋还是大一呢。”旁边的同事疯狂点头,跟他击了个掌。
“契机是什么啊?”
柯元迟的眼睛移到很久之前就一直停留在面前的辣子鸡丁,暗红的辣椒和炸得酥脆的鸡肉丁,配上脆生生的芹菜,辣中挑着点甜。是曾桥的最爱。曾家过年聚会一旦在外面餐馆做东请客,她就会撺掇孟昭萍,“这个看起来不错,辣辣的东西没人不会喜欢。”但只要孟昭萍因各种理由拒绝一次,曾桥便不再坚持,往后的一次或者两次再下馆子,她也不会再提。以为不喜欢,但她的眼神总是会寻找着停留着,露出渴望。明明也只是一道菜。
“……我忘了。”沉吟片刻,柯元迟这么回。
“不是吧?交往了多久啊。”
“叁年。”
“好长啊……”大家惊叹,“简直是刻骨铭心的青春回忆啊。”
柯元迟只是用得体的微笑回应着,然后在话题朝着追忆往昔方向发展时,他的笑容一点点、一点点淡下来。
差错【骨科兄妹H】 【25】初见
柯元迟并没有忘。也足够刻骨铭心。
因为契机是曾桥。
初叁那年,教学楼翻修,两个毕业年级一起搬到老校楼。一层有个很大的自修室,窗户挨着体育馆的后门,不过一条小道的距离。柯元迟是住校生,即使已经确定保送,他依然坚持周六还留校自习,无他,只是不想回家。
春天的风和煦温暖,他固定在一个靠窗的地方,毫无目的地念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体育馆附近变得嘈杂,不时能看见穿着白色道服扎着各色腰带的一群小孩跑过。他向辛棅吾问起,从小相伴到大的好友告诉他,最近有跆拳道比赛,附近的道馆租了学校的体育馆每周末进行训练。
就在这样的某天,柯元迟突然发现体育馆后门的台阶上多了一个人。刚开始以为是过于清秀的小男孩,只到耳际的短发毛躁躁的堆在头顶,刘海被发卡撩开,露出光洁的额头。倒春寒的四月里,她吃着一只雪糕,冻得嘴唇都有点打颤,还在小口吞咬。像是提防着什么,机警地打量四周。
忽然远远传来叫喊,她微偏头,一不注意蹭在脸颊,只皱眉一秒,立马拉起白色道服擦掉。逼近的跑步声中,她两下吞完雪糕,手捏着木棍紧背身后。看到跑来的是两个男孩,紧张消散,她随意站起,“有事吗?”柯元迟这才发现她腿很长,个子比面前的其他两个小孩要高出一个半头。
“你……不要太嚣张了!”其中一个男孩大声叫喊,“昌程是活该,谁让他老是围着陈老师打转,练习时还老是偷懒。”
“但你们孤立他,我就得帮他出头。”她一字一句认真说着,向前,“他有问题你们可以说,一帮男生欺负他就是不对。”
被对方的气势死死压住,男孩的脸迅速涨红,他梗起脖子,“……男人婆!成天跟个男生一样,长得又丑又高,我看你就是喜欢昌程,所以才维护他!”
“他是我朋友,我维护他是应该的。”
“你看!她承认了!”男孩转向他的同伴,还没被青春期打磨的声音异常尖锐,“她这么男生的人居然还喜欢男生!好恶心哦!”
柯元迟隐在窗帘后,有点想笑,这是什么逻辑。
男孩转回来狠狠推了她一把,“你就自己和昌程玩吧,青青他们女生也说讨厌你,以后肯定没人理你了!活该!”
同伴犹豫着,然后在前者的眼神催促中,走过去,也推了一把,“……活该!”
这把力量不强,但她还是被推坐到台阶。
两个男孩飞速跑走,柯元迟看见她慢慢低下头,手捏着雪糕棍,倔强地自语:“……谁稀罕啊。”
一段很长的止声过后,她吸了吸鼻子,大滴眼泪如雨珠接连坠落,而后是嚎啕大哭。
委屈、不甘、难过,塞满起伏的哭泣。
柯元迟闭眼向后靠向椅背。心疼,还有某种强烈的同感。
装作满不在乎,其实非常在乎,知道不属于自己,宁肯不要。
他又何尝不是,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竭力自律向着柯纪永他们希望的一切做到最好。害怕被质疑被再次抛弃,不能奢求他们普通的关爱,所以不敢撒娇不敢放松,无时无刻像是在下意识讨好。装的久了,会觉得自己就是这样一个完美的儿子。如同日日身着一件衣服,完美合身,贴着皮肤,变成自身的一部分。可他也会累。
她不常来,几乎都是一个人,像是挑了休息的时间特意跑来。坐在春光里,偶尔的练习,蹦蹦跳跳,看书,自言自语。衬着那天的眼泪,格外不真实。叫做昌程的男孩也来过几次,没说两句就拌起嘴,互相嫌弃着,感情却是真的好。
目光一旦投去,就黏在她身上,希望一直看着。无论什么表情什么情绪,都想知道。身处青春期的柯元迟当然明白,自己内心不断扩大的感情是什么。但他什么都没做。他害怕冒然的接近会吓到她,她的戒备心太强,像是一只持续张望的刺猬,警戒紧张,害怕受到伤害。
还没等柯元迟梳理好情绪,踏入盛夏的格外炎热的一天,他在离学校的两条街看到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是曾祥年,柯纪永给他看过照片。柯元迟路过他,不,是他们,她也在,她叫他“爸爸”。
轻巧的一只手将两条绳打了个死结,拽着的另一头,是在照片里还留着口水的妹妹。
柯元迟飞奔回家,满头大汗,不顾黄晴的接连疑问,拉开抽屉,打开本子,拿出那张不知道看了多少遍,早就深深烙在记忆里的照片。嘴唇、鼻子、眼睛、耳朵,根本不像却又那么像。
浑身脱力,跌坐在地板,像是看了一场黑白默片,主角是他,一旦融入颜色与声音,一切慢慢清晰,可隐藏在期间的细节全都变得荒唐可笑。美感不见了,映在荧幕上的,是过于残酷的现实。鲜艳、刺眼。
他当然会懂她。因为他们是留有相同血脉的兄妹啊。
可疾驰的感情,早就跳脱出常规,不再受他控制。
同时,恐惧和痛苦几乎要压弯他。灭顶的水灌入他的肺,挣扎呼吸,却更往下沉。然后,头顶的水面漾出熟悉的身影,一片掌心摊开递上前,辛茶久问:“要和我试试吗?”
【那条控制思念的神经坏了 我轻易地被你淹没
不过就是喜欢你很多很多 到底哪来的歉疚】
“到了现在我还会想。感情这个东西到底是怎么产生的。”不知道隔壁包厢怎么回事,同样一首歌唱了两遍,越唱还越带出些哭腔,混着歌词,说不出的难过。曾桥也受到影响,说是和吉深深闲聊,倒更像和自己对话。
“高中生物不是学过么,人体会分泌很多激素。像是脑垂体分泌促性腺激素、垂体后叶分泌催产素……之类的。想和一个人发生关系,想和一个人恋爱,好像都是生物繁殖的一种本能。他们可以对应不同的身体分泌物质。苯基乙胺,荷尔蒙,去甲肾上腺素,催产素什么的……那么爱情是什么?我们到底是因为镌刻在身体基因里的本能爱上得人,还是通过什么爱上一个人?”
她的表情太过迷惘,眼睛失了焦,不知道落在哪里。
吉深深将最后一口啤酒喝完,和曾桥的垒在一起,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我一开始是为了缓解自己的不安,才去乱查的,结果看完乱七八糟的一堆,发现还是不看的好。”
曾桥和柯元迟的开始是一场互探的性事,此后没人定义,更没人打破,持续着身体的交缠。感到迷茫,更是难过,还有抵触,却又不住地受到蛊惑。
昌程说对了,她害怕承认,还害怕面对。这是什么关系,是根本不被允许的禁忌关系。
但同时也在思考,柯元迟又在想什么,爱她吗?她不清楚。曾桥知道他和别人交往过叁年,也见过提到对方名字时柯元迟少有的复杂的表情,更见过对方扑进他怀里哭到断气时,他怜惜而又悲伤的拥抱。
即使是哥哥,她也根本不了解他。
无人可以诉说,沉在网上拼命地寻找,【韦斯特马克效应】【遗传性性吸引】,页面不断被打开,她拼命读着,找到了一个令自己信服的答案,没准对柯元迟来讲,所有一切只不过是激素失控的一段小事故而已。
自己也一定是这样,因为环境的远离再拉近,这种产生在人体,繁殖本能的bug全变成了感性的全部。曾桥想哭哭不出来,想笑却觉得非常好笑,笑着笑着,她果然在电脑面前泣不成声。
“呜呜呜呜呜,我还想再唱一遍……”
耳边传来不顾形象的大哭声,衬在歌曲的尾更显动容。紧接着是不断的安慰。
曾桥回神,朝今晚异常活跃的包厢笑起来,故作轻松,“感觉这个晚上他们发生了很多故事。”
话音刚落,隔音极差的门被推开,一个眼睛红肿的短发女生跑出来,走了没两步,看到曾桥,无打采的脸上绽开惊喜,脚下拐了方向,扑向她的肩头,“元迟妹妹你好啊,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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