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错【骨科兄妹H】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一包熏咸鱼
孟昭萍在一旁帮腔:“没错。所以迟迟就是我们的孩子,要不是看在迟迟的面子上,你们这些年对迟迟的帮助和心养育上,我们怎么可能那么相信柯纪远那个王八蛋,还把钱投资给他做生意,现在卷着我们的钱跑了。还有,别忘了,当年是迟迟自己要回来的。有本事你们当年就劝住他啊。”说到后面,她脸上挂了点讥讽的笑意。“所以别那么多废话,拿着一家亲一家和睦的瞎话诓我们,赶紧给钱才是真的!”
曾桥隔着几个人,看向柯元迟,他少有的脸色冷淡,眼里浮出一点厌烦。
黄晴瞪起眼睛,“弟妹,你这叫什么话!”
柯纪永立起手,示意自己的妻子不要着急,他慢悠悠地张口,好像就此有力底气。这个样子,就是曾桥最讨厌柯纪永的样子。一副信手拈来,老神在在。
“既然孟女士都这么说了,那么我们就来算算帐吧。”柯纪永甚至拉过椅子坐下,“我们在元迟身上投下的钱,还有间接资助你们家的钱,一起都算一算。”
曾祥年的脸色一凛,“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像你刚才说的,‘字面意思’。”柯纪永摊开手,耸了耸肩,笑得轻松,一字一字地咬,“你要是算,我们可不就得都算一算。”
气氛就此变得凝重,曾桥听到曾祥年和孟昭萍倒吸一口气,她站起来,把童童挡到身后。非得这样吗?就算柯元迟已经长大成人了,可谁愿意被明码标价似的当成商品清算。
“爸爸,”曾桥看向曾祥年,试着讲道理:“我们先回家好吗。虽然我不明白小叔到底是因为什么卷钱跑了,但是……”她看一眼童童,“他一定不会就这样消失,我们先等他回来。”
“你看,你的女儿都比你们知理。明明曾桥养得也不比元迟差。”柯纪永笑,这笑一晃的带着点嘲笑和讽刺,曾祥年宛如被甩了一个巴掌,他一直以来谄媚着柯纪永,高攀着这个亲戚,这次好不容易理直气壮地可以找回到自尊,却被自己的女儿扇巴掌,这算什么样子。他忍不住跳脚,转向曾桥的方向怒喝:“闭嘴!大人说话有你什么事!”
曾桥一瞬也被激怒,她太烦他拿着长辈身份说教的这一套,“怎么就不管我的事情了,有本事别叫我来啊。让我给你们撑什么场子。柯元迟他么是商品吗?我是货物吗?让你们这样算来算去的。童童也在,你们当着他的面说这些,他懂什么!为什么就不能维护着点小孩的自尊心……”
“小孩有个屁的自尊心!你们懂个屁!”曾祥年的眉毛竖起来,想狠狠地一巴掌甩过去,却没想到被几步跨来的柯元迟拉住了手,他的表情一瞬变得狠戾,“爸爸!够了!”
“反了!你们都反了!”他的脸突然涨红,然后,就这么直挺挺晕了过去。
太糟了,太糟了。
曾桥呆滞地看着晕倒在地的曾祥年,模模糊糊地想,还会有比这一切更糟的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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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本人:有。
差错【骨科兄妹H】 【47】戳破
孟昭萍先慌了神,大哭大喊,扑在地上不断摇着曾祥年:“老公!老公!你怎么了!”
柯元迟敛了神,上前制止她:“妈妈,你先别动爸爸。是不是高血压犯了?有药吗?”
“……药,药……”孟昭萍哭出声,手在自己身上摸了一阵,“今天出门没带啊。”
黄晴明显镇定地多,她早年当过军医,“……弟妹,别慌。先让他躺平,把衣服扣子都解开,我做点简单的处理。纪永在打急救电话,不会有事的。”
柯纪永这边刚好挂了电话,“放心,马上就来。”
童童吓得紧抱住曾桥腿,小脸埋得紧。曾桥蹲下抱住他,轻轻拍着他,嘴里机械地安慰道:“没事,没事,别害怕。”
急救车坐不下那么多人,童童不适合去医院,于是黄晴和童童留在家里,柯元迟和孟昭萍一同上了急救车,柯纪永则开车带曾桥一起去。
曾桥不知道怎么跟着柯纪永一起上了车,她的脑袋浑浑僵僵,拉出一串浆糊似的。她没有实感,对于曾祥年摔倒这件事她有种奇异的冷静,甚至是冷漠。激动害怕担心的自己抽离,留下一个冷眼观看的自己,仿佛在对曾祥年说着“活该”。
曾桥不自觉打了个冷战。
“是不是冷气开太足了。”柯纪永误会,伸手在出风口晃了晃。
“嗯,有点。”曾桥囫囵着字句。
车开过沉默的一段路,她和柯纪永都没说话,直到神逐渐回拢,才有了点后知后觉的别扭。曾桥一直不喜欢柯纪永,也一直避着和他单独相处。有的时候,她觉得他像另一个极端的柯元迟,过分冷静过分世故,所以打量着谁都在笑容里带着点针扎的嘲讽。即使故意柔和话语,但总是在担心他话语之中的其他意味。
他不是个好对付的长辈,他的打细算不是孟昭萍他们只顾着蝇头小利,好像看起来总是特别好说话,没什么攻击性。可明在面上的势利并不叫心机,所以更加可怕。
她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见到柯纪永时的场景。
“曾桥。”对,就像现在这样,笑得深沉。
“有件事一直想要和你谈谈,之前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就不拐弯抹角,直接说了。”车稳稳得停在路口前,红灯亮起。柯纪永像是每次询问关心她的学业一样,问得和蔼:“你跟元迟到底是什么关系?”
曾桥疑心有哪里发出巨大的声音,近似爆炸,或者别的什么,脑海里只剩一条直线的嗡鸣。
她面无表情地转过头,不,只是这个时候她的脸上已经挤不出什么平静的表情。曾桥看着柯纪永,对方一脸无恙地在等她开口。
有东西在喉咙里滚动,干涩的厉害,“……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柯纪永微微点头,“不明白吗。你应该不需要我点明这个话。”
曾桥机械地回过头,感觉浑身每一个零件仿佛都蛀了,只是支撑着自己平稳地转动,就会有无数的碎屑在飘荡,不是没有了力气,而是已经无法完美地控制自己的手脚,七零八碎的。她努力看向前方,动一动嘴唇:“您该起步了,要变灯了。”
柯纪永回打量目光,在绿灯亮起时,起步,提速。
去医院的路怎么能这么漫长,曾桥感到恐慌的同时,隐隐觉得好笑,自己的焦虑居然不来自前方健康未知的爸爸,而是身边的柯纪永。她这个女儿,怕是彻底失格了。
“曾桥,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柯纪永继续轻描淡写说着,“你绝不会做出违背你爸妈的事情,和元迟……大概不是你的本意吧。”
曾桥哑然失笑,她的嘴张开又合上,没想到柯纪永是这么想的这件事,和柯元迟在一起,是为了跟叛逆青春期的孩子一样忤逆她的父母,来尝到一点甜头?他真是高看了她。要真是这样,当初怎么可能被迫让自己拼命尝试去讨厌柯元迟呢。
曾桥继续沉默着不说话。
但显然人生阅历比她丰富叁十多年的柯纪永知道她在无谓抵抗着什么,“你以为我是捕风捉影抓到点苗头,就来找你对峙的吗。曾桥,大伯今年五十五岁了,什么人没见过。我面对过那么多学生,他们总以为自己在底下做什么我不清楚,其实讲台上能看得一清二楚。”他笑着转过头,“虽然你父母那么说,但元迟也算是我的孩子,他在做什么我大概都清楚。他之前有一次从楼梯上摔下去。”
柯纪永像是不经意转头一瞥,看到她突然紧紧捏住的双手,笑一下,“我有个学生,在医院看见你们了。”
曾桥脸色白了一白。
“我当然会以为他在开玩笑,年轻人嘛,总爱说些不着调的玩笑话。后来我就知道不是那么回事了。曾桥,你们太过亲密了。这绝不是成年兄妹间该有的。”他正色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甚至不知道元迟在想什么。你们太过火了,你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啊?!”
柯纪永突然发飘,随着最后一句质问,他一巴掌拍在方向盘上,喇叭被按出短促的一声巨响,曾桥被吓了一跳,手都抖得厉害。
“你们这叫丧尽天良!罔顾人伦!”柯纪永依旧厉声,满脸痛心,“你们,你们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曾桥的耳鸣还在持续,她听着柯纪永的指责,脑海一片空白。好像是因为知道总有会被发现的一天,她做了太多的心理建设,于是真的到了这一刻,她除了害怕和痛苦,还有一丝丝的懈怠放松。
迟迟未落的铡刀,终于擦亮了刀刃。
曾桥平静地看向柯纪永,他恢复到平常的一派温和,驾驶着车拐进医院的大门,劝诱着:“还不算晚,曾桥,结束掉这段关系。你们依然可以做回普通的兄妹。”
曾桥笑一下,她忽然什么都不怕了,不如说,她一直怕的都是被发现,现在发现了,好像就再也没得可怕,“普通是哪种普通?”
柯纪永没想到她突然开口是问这个,一下语塞。
车驶进地库,一片黑覆在眼上,然后是全身陷入一段昏暗不明,曾桥闭了闭眼,这种感觉太熟悉了,熟悉到让她安心,“我们就不可能普通。在他被送往去了您家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不是关系普通的兄妹。所以未来也不可能普通。我不是没有尝试过,”她说得淡然,连表情都吝啬,“您以为柯元迟当年为什么会答应去美国。是我亲手推出去的。我试过,可是没有用。除非,您能让时光倒流,让我不要出生,或者,不养柯元迟。”
空白挤在胶着般的空气中,填补着每一份心情的拉扯。曾桥看柯纪永停好车,摘了自己的安全带,“谢谢您,我先上去了。”
“等下。”柯纪永开口,也是毫无感情的语气,像带着砂砾的雕塑,冷硬粗糙:“你知道元迟送你的房子,他需要还多少年的房贷吗?这份首付他是怎么攒出来的?你有想过吗?”
曾桥凝滞,手下的动作停住。
“他为了你背负了什么,你真的知道吗?曾桥,你在拖着元迟走钢丝线。他的工作他的一切他的未来,你在亲手摧毁它,你在亲手毁掉你的哥哥。是,你们是回不到普通的兄妹关系,但是,做人不能自私,你可以放弃普通的生活,但你真的忍心看他丢失那份普通吗?元迟,他也只是个普通的男孩子。”
曾桥吸气,咬住牙。
“你是个好孩子,你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曾桥,好自为之。”柯纪永替她打开门,“你妈妈估计看到我,还要生气一阵。我先不上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曾桥走在热气混合着机油味道的地下车库,脑海里蹦出和柯纪永见面的第一次,那还是柯元迟刚回来不久。他说出差路过来看柯元迟一眼,曾桥正剥了橘子往嘴里塞,开门的时候还没完全咽下,听明来意,想要回答,嘴里却被果肉塞得严严实实。柯纪永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曾桥在那笑里看出点别的意思,但还是两叁下快速咽下橘子,请他进来。
周末,父母去参加亲戚的婚礼都不在家,柯元迟也约了朋友出门。他说坐一坐,目光却不断地在狭小的房间里来回扫视,那目光里的打量让曾桥坐立难安,她不断编造着谎言,想让柯元迟的生活质量比起以前来并没有降低多少,柯纪永只是点头微笑。
后来他走的时候,突然拿出几张红色纸币,曾桥拒绝,他直接压在水果盘底下,就是曾桥刚才吃了橘子的水果盘。
午后的阳光把盘子的边缘打磨得莹亮,柯纪永冲她笑,“你是元迟的妹妹,今后元迟就拜托你多照顾他。既然是兄妹,你们可要好好相处,别让他受委屈哦。”
这话里有好多层意思,曾桥太小的时候琢磨不出,每长大一点却能模糊着拽出一层。比如,他对曾家的鄙夷不屑、对柯元迟可以用金钱来衡量的偏爱,他看出来她对柯元迟其实并不讨厌。
以及他不过几句话就掌握了她的心理,也知道盘子的缺口才是曾桥的惶恐自卑,而不是他塞来的红色纸币。曾桥竭力在家里人不在时制造出的家庭状况良好的假象,柯纪永没有戳破,但他把纸币压在了有着破碎口子的盘子下面。
曾桥仿佛从空气里的机油味道闻到了当年的橘子味。
一直以来,她不喜欢他言语之中自然流露出的说教情绪,还有某种清高、明、偶尔的势利,可能是因为,作为长辈他一直在直指真实的一面,让人无所遁形。
差错【骨科兄妹H】 【48】风涌
曾桥朝着急诊方向快步走去,电梯坏了,上了地面穿行。中午,太阳从云片背后探出,空气变得又粘又热,后背因此被汗洇湿。她有某种脱水的症状似的,抖个不停。需要反复停下来,做个深呼吸。
吉深深打来电话被她挂断,最后发来微信:【你的毕业证和学位证我都帮你领了,等你不忙的时候过来取】
曾桥看着对话框,逐渐明晰的未来大门像是被一双大手又缓缓合上,震响刺耳,前后都是雾蒙蒙,回头转身,空间逼仄狭小,夹得她难以喘息。
曾桥在急诊处碰到柯元迟,他在排队缴,看到她不知道从哪里递出来瓶水,“放心吧,爸爸没事,输个点滴就能回家。你先去陪一下妈妈,我一会儿就过去。”
她无言地点头,看他转过身,一直挺括的衬衫展出几道褶皱,一团巨大的黑点在他肩胛下一点的位置。曾桥上前蹭了蹭,柯元迟感知回头,顺着摸了下,嘀咕一声:“啊……这什么时候弄上的。”又冲她笑着:“没事,估计刚才蹭到了担架,可能是机油。”
曾桥垂下眼,退后一点,盯着那团黑出神。黑色在柯元迟身上慢慢洇开,变成一张网,将他套了个牢。
“怎么了……?”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柯元迟担忧地问。
曾桥抬头,摇头,勉强笑一下,吞咽掉嘴里的苦涩,“……我先……过去看看爸爸……”
说完,不等柯元迟的回应,快步朝前走。就害怕慢一秒,在他面前哭出来。
孟昭萍像霜打的茄子,脸色不好,看到曾桥出现哼了一声,还在生气,“柯纪永那个贱人呢?”
“说是害怕你看到他还会生气,先不上来了。”
“那个老狐狸,真是便宜他了。”孟昭萍恶狠狠地,“他刚才跟你说什么了没有?”
曾桥停一下,把水放到一旁的柜子,看了眼正在熟睡的曾祥年,否认:“……没有。”
“真没有?”孟昭萍显然不信。
“……”
曾桥的沉默让孟昭萍误会,她冲动地站起来,已经朝门外疾步走出,“不行,我他妈今天还得就找他评评理。你这个死眉瞪眼的样子,就是被他欺负了也不敢还嘴,还倒帮人说话呢。瞧他今天那个嚣张劲儿,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反正你爸现在也躺在这儿了,我更要跟他算算这个帐。”
孟昭萍的手劲大,曾桥想拦住她,手刚挨到皮肤,就被迅速挥开。火辣辣的疼痛一路传上,刺得头皮都有点发麻。
孟昭萍不知道地库在哪个方向,半天找不到直梯,最后干脆进了消防楼梯。
曾桥在后面一路小跑,几次试图拽住她,“妈,别去了!”
厚重的消防门被推开,孟昭萍尖厉的声音刺响应声灯:“我为什么不去!我偏要去!柯纪永是什么玩意儿,你爸气得高血压都犯了,他没责任吗!还害怕上来我生气,我他妈现在更生气!狗娘养的东西!”
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荡起,她一巴掌拍打在曾桥的手臂上,“好家伙!现在连你都被他买了!曾桥,我才是你妈,你爸爸才是你老子,你到底在向着谁!”
吵吵嚷嚷的大半天,早就让曾桥疲惫不堪,她停下来,靠向墙面,却被孟昭萍一把抓住,“你瞅瞅你!到处靠!脏不脏啊!我也没把你生在猪圈里吧!”
曾桥垂下头,只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异常难捱。
也许是曾桥漠视的态度激怒了孟昭萍,她提高声音:“柯纪永到底跟你说什么了!让你回来对我这种态度!”
“真的没什么……”曾桥开口,“到底要我说什么?”说到后面她觉得血气再往上涌,曾桥捂住眼睛,急急地喘气,半天说出一句:“妈……求你了,别逼我。真的别逼我。”
“莫名其妙!我逼你什么了?我逼你今天去把柯纪永杀了,去把柯纪远抓回来了,还是逼你什么了?”
曾桥终于撑不住,她忍了太久的眼泪,终于大颗地从指缝里落下。
孟昭萍懵了,“你到底哪里不对劲,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是我死了,还是你爸死了。你要哭丧还早着呢!”
曾桥看回她,“我为什么不能哭。为什么不能,我是个成年人了,凭什么连哭泣的权利都没有。我不是你的东西,我不是你的所有物,我是我自己。你为什么总想控制别人?”
“你当然是我的东西,我是你妈!曾桥,你搞没搞错,是我生了你!”孟昭萍用手指戳她,每一下都用了狠力,“你还没离开这个家就这幅德性,你要走了还得了!曾桥,我孟昭萍今天把话撂这里,你曾桥要是没本事远走高飞,你就得一辈子听我的!就凭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
曾桥觉得天旋地转,孟昭萍说的每一个字都在往她身上使劲地敲打,走道里昏暗的灯光还有密闭的气流再也难以抑制住她的理性。
“有本事你去结婚啊!结婚嫁人了,老娘就管不了你了,你自己他妈没本事,找不到一个好男人。闫恺那么好的男生,最后不是也没要你!现在好嘛,这个昌程能给你带去什么?!”
“对,”曾桥冷笑,“我是没本事结婚,我要有本事,我早就和柯元迟结婚了。”
孟昭萍表情一僵,顿了几秒,声音都变了调:“……你说什么?!”
“我说,”曾桥冷静下来,她的太阳穴突突跳着,涨得痛,却感到痛快,眼泪流得汹涌,“我之所以不找男朋友,不交往,就算交往也很快分手。都是因为,我爱的人是柯元迟。”
“你不是问我,我在和柯纪永说什么吗?我告诉你。”她一字一句地说,快意地看着孟昭萍的嘴唇剧烈抖起来,“我,曾桥,你的女儿,爱上了你的亲儿子柯元迟。”
巴掌带着无数金星向曾桥袭来,她晃了一下,又稳住自己。
孟昭萍气到极点,手在曾桥身上胡乱拍打着,“我造了什么孽,生出你这种不检点没有道德的孩子,你居然还在柯纪永面前说这话,你是疯了吗?!家丑不能外扬不知道吗!”
哦,原来还在担心这个。
曾桥冷眼看着她。
孟昭萍也大哭起来:“曾桥,我做错了什么!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么报复我和你爸!迟迟是你哥哥,你们有血缘关系,你这是变态了是不是!”
“所以我说了,你为什么不在一开始怀上我时就打掉。既然是超生,既然不知道是不是儿子。就算后来,把我随便送人,把亲生儿子留在身边不是更好。”
孟昭萍猛推了曾桥一把,“你这个没良心的!要不是我当初没打掉你,现在还轮得着你站在这里和我说这儿话!”
周边太过昏暗,但曾桥还是能依稀辨出孟昭萍的藏在黑发底下的银色发丝,她日渐增长的皱纹,还有她脖子上戴的玉佩,是曾桥发了第一个月实习工资时买来送她的。
“我倒是宁愿你把我打掉,既然不管我怎么做,都根本还不起你对我的养育之恩。要是我上辈子真的有债欠你,这辈子做女儿还你,我做了二十二年,被你不满对待了二十二年,我也该还清了吧。”
孟昭萍突然笑了,她晃了一下,摸索着让自己坐在台阶,气势颓了些,“曾桥,你从小到大,吃的喝的穿的,我没有省过你。我并没有因为家里条件差,就让你受委屈。你和昌程从小一起长大,昌程爸爸还在家里的时候,他家条件好,你眼馋昌程的什么稀罕玩意儿,妈妈没有省吃俭用买过给你。啊?你要凭着良心讲话。我自认为我做这个母亲,没有亏待过你一丁点儿。”
曾桥掀起嘴皮,发出声音:“如果你觉得只要物质满足了,不管神打压或者神虐待,也算个好家长,那你确实做得很好。可你知道为什么你每次一抬手,我就会不自觉地条件反射吓得一抖吗?你知道为什么我都二十二岁了,只要你吼我,我就会不自觉地听话吗?你知道为什么我从来不反驳你,不敢在你身边坐的时间太长吗?这些都是我常年形成的肌肉记忆。是我的心理阴影。”
她紧紧盯着孟昭萍,看她粗糙的双手,和衰老的面容,试着对照起记忆里干练漂亮的孟昭萍,她有一头乌黑的长发,永远是高傲的挺拔的,熟识的同学提到她都是又怕又羡慕。
“你妈好奇怪,有时候感觉对你很好,但有时候对你是真的坏。你就像一个玩偶,抱一抱哄一哄再丢一丢。”昌程这么评价。
“我从来没不承认你付出的一切。老实讲,我虽然恨你,但我总是不自觉地念及你对我突然的好。甚至试着体谅你反复不定的情绪,结果我长大到现在毫无自我,听之任之,我连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都不敢去做也不敢确认。因为你一直试图控制着我的情绪。说来好笑,因为被压制被控制,我就忘记了反抗,甚至自虐似的享受着这种畸形……但妈妈,我现在是个有思想的成年人。我今年二十二岁了,不是两岁也不是八岁。我不想一辈子都被你控制。”
孟昭萍看过来,冷笑,大声呵斥道:“我以为你要跟我说什么,跟演讲似的一套又一套。我管过你什么!我控制过你什么!你倒是给我说说清楚啊!”
曾桥毫不意外她的暴怒,如果孟昭萍真的意识到她做过什么,他们母女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明白了,你是想报复我对吧,说什么爱上柯元迟,是为了报复我对吧。”孟昭萍恶狠狠地上来抓住她,“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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