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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骨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周老板娘的写肉号
沉佳昌嘴里骂骂咧咧,但屁股却坐不住,他总觉得沙发椅面突起密密麻麻的鱼骨头,刺得他脊骨发麻。
宅子的暖气也好似不足,双腿总是冰冷的。
他干脆站起身走动起来:“那绑匪他们有打电话来要求赎金吗?”
面前频繁走动的男人,在高子默眼里就像条笨拙庞大的翻车鱼在冰冷海水里毫无头绪地游来游去。
他眸里聚集起乌云,问:“……他们?”
沉佳昌脚步一顿,刚才高子默讲话的时候他分了神,没听清具体说的细节。
他赶紧换了词:“他啊,严伯。”
高子默瞥了他一眼,才摇头:“没有,还没接到电话。”
周围保镖的视线也令沉佳昌不适,他走了几个来回,最后还是坐到高子默旁边,压低声音说:“摊上这么件事也是够倒霉的了,也不知道你爸的身体承不承受得住,你看,不久前才大病了一场,医生不是说他老人家不能再受刺激了么?”
高子默低吟:“……舅舅你的意思是?”
“没有没有,我哪敢有意思。”
沉佳昌拿起桌面玻璃杯,里头的茶叶下沉浮起,杯壁已经微凉。
他抿了口,眉毛一扬故作惊讶:“啊,这茶凉了。”
手指在桌上叩了叩,他对身侧的女佣说:“青榴,帮我换一杯。”
青榴看了眼主位上的高子默。
高子默颌首,示意她给沉佳昌换茶:“确实,茶凉了就得倒掉。”
*
“你不是熊猫血。”
高书文突然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但在场的两人都听懂了。
在高家工作的人每年都会安排体检,高书文看过所有人的血型资料,严井的血型并没有什么特别。
“嗯,我不是,孩子他妈是。”
严井松开把手,绕到火堆另一边,拾起枯柴喂进火里。
火烤着高书文已经僵硬的下颌和绷紧的神经,那跃动的火舌离他裤管好近,随时都能把他卷进去,吞噬那双没有知觉的腿。
既然严井破釜沉舟地走到这一步,多数是查到了什么,而且心中其实已经笃定了想法。
和如今瘫在地上的另外两个绑匪不同,严井不要钱,高书文和他谈这些年的交情也没用。
如果是在安全的环境下,高书文或许会成全严井的愿望,接着送他上路,让秘密和死人一起石沉大海,或者埋进后院泥土中成为滋养蔷薇的养分。
但这里并不安全,最重要的是还有骆希在场。
高书文是不愿意让她听到真相的。
骆希的详细资料很早之前高书文就看过,连廖辉是她的高中同学都知道,怎么会错过她的前男友是倪景焕这件事?
她的出现是天意还是人为,高书文觉得自己最近已经没那么在乎。
只是无论骆希带着什么目的,既然来到他身边,再想要离开,就没那么容易了。
高书文看不到身后骆希的表情,他垂眸,闭口不言。
手腕上的塑料扎带被调得极紧,略微粗糙的材质无情扎进皮肤,他突然想到,平日骆希也是被他用绳缚出红痕。
原来血液会被拦住,原来手指会冰冷得发麻。
严井早有预料高书文不会那么容易就松口,他回到轮椅后,将高书文往火堆推前了一些:“看来你并没有忘记这个名字,毕竟当时是董秘传达的指令,将倪景焕从上海调来总部。”
骆希的心率一点点加速,她觉得,那黑暗不见天日的洞窟似乎被人用尖锥一下下敲打着,凿穿了牢不可摧的墙壁,终于有光线从细小的洞口滑进,洒在她眼皮上。
倪景焕在高普工作的事情,在他去世之后被有心人刻意淡化,骆希找人查的时候,有些线索在中途就已经被截断,尤其涉及到高普公司内部人事的部分,而严井说的,恰恰好填补了拼图上其中一块空白。
“高普无论总部还是分公司,每年都有组织员工体检,恐怕高先生会格外留意员工的血型?正好在你最需要一颗心脏的时候,倪景焕的资料正好就摆在你眼前了吧?rh阴性ab型血,几乎完美地满足你的需求。”
严井丢出的虽然是问句,但也是肯定句。
挨了好几下莽拳的脸颊是疼的,似乎上颚还有一颗牙齿已经松动了,说话时有血丝挤出,混在口水里,被他咽下。
就像心脏流出无声的泪。
“高先生,你是有小孩的人,在拿走倪景焕的心脏时,为什么不想一想,他也是一个有父母的孩子?”
高书文并没有特别仔细调查过倪景焕的生平,那时他急需心源,首先想到的是当年车祸后给他和高子默捐血的人,虽然医院对捐血者的私人资料有一定保护,还是让高书文知道了是谁捐的血。
更巧合的是,倪景焕当时在上海分公司的市场营销部工作。
当时呆在高书文身边的助理还不是廖辉,助理将倪景焕的资料放至他面前,高书文看了一眼右上角的证件照,蓝底一寸,青年身上衬衫笔挺白净,一对黑眸灼灼发亮。
接下来他看的第一项资料是血型,第二项是家庭成员关系。
无父,丧母,听同部门的同事说他有一个女朋友。
高书文觉得,是菩萨怜悯他,将倪景焕送到了他身边。
严井淡淡地提出问题,可又无需高书文的回答,在他到的那沓资料里,包含了倪景焕在高普时的入职资料,家庭成员关系那一栏的空白,令他心疼难忍。
“景焕的资料上,并没有写父亲是谁吧?你知道为什么吗?”
熊熊燃烧的烈焰投映进严井的瞳孔里,如同他内心无处可宣泄的怒火和悔恨。
他手腕一扭,手掌往下托住轮椅把手,用力抬起轮椅后部,使轮子慢慢离地,坐在上面的高书文也开始往前倾。
男人不受控制的两条腿朝着火堆的方向挪移,和刚才被丢进火里的枯柴没什么两样。
高书文眼睁睁地看着鞋尖即将触及火苗,挂在脸上蜡做的面具开始崩坏,冷汗从额头流到下巴,洇开的水渍是面具上的裂痕。
他的手指紧紧攥住轮椅把手,却无法住随着倾斜角度的增加而往下掉的下肢,声音里涌现出罕见的惊慌失措:“住手!!你快停下!!”
严井一直压抑住的情绪终于有了起伏,咬牙切齿说道:“那是因为我从来就没在他生命中出现过……得知他下落时,才知道原来他已经死了,还死得那、么、惨!”
————作者的废话————
抱歉抱歉,我这两天叁次元忙到飞起,写文的时间少了,更新时间会比较不确定。
这一段大戏预计还有23章,之后就进入后期尾啦,辛苦追更的小可爱,比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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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骨头 第四十七根骨头明太鱼
呱——呱——
两叁只老鸹站在光秃树枝上,从头到尾,从喙到爪,都如墨水般漆黑,只有那对眼睛淬着光,似乎已经闻到了从哪里飘出来的血腥味和尸体腐烂的臭味。
废墟里的窗户泛黄脏污,骆希的视线穿过破裂成洞的玻璃,能看见其中一只乌鸦的眼睛。
传言说,抓一只活着的乌鸦,挖出它的眼睛,不能咬破眼珠,将带血的珠子直直吞下咽进肚子里,之后眼睛便能瞧见这世间的鬼怪。
可骆希觉得,不用生吞乌鸦眼睛,她已经可以看见面前的魑魅魍魉。
她认识倪景焕的时候,他已经是孑然一身。
母亲独自一人抚养他长大,平日以在路边卖小面谋生,晚上摊后还在屋内给人缝补衣服。
常年的起早摸黑让她落下了一身病,在倪景焕高二那一年因病离世。
至于父亲,倪景焕说从来没有见过,母亲很少在他面前提起,只讲过两人相识于黑水村。
骆希问倪景焕这么多年了有没有找过亲生父亲,他摇头,说没什么必要,缺席了太久,找到也无法弥补些什么。
骆希在德国时,倪景焕请过一周假期飞过来看她,久未见面的情侣在酒店里抵死缠绵。
最后一夜,倪景焕边吻着她边问,希希,等你回国后,我们要个孩子吧?
骆希答应了他,却没料到,先毁约的是倪景焕。
“有话我们好好说!严井!你先把我放下!啊——我的腿!!”
可能是高书文的喊叫声太刺耳,树上的老鸹黑羽扑腾,呱呱两声飞起,在厂房屋顶上盘旋。
骆希眼角淌下一行温热,她没法擦泪,嘴里很快尝到了苦咸的泪水。
她怎样都没能想到,这件事情竟在这一天有了突破。
如此气急败坏的高书文她还是第一次瞧见,平时夜里只有她求饶的份,哪曾见过高书文求别人?
高书文也没想过自己会落入这样不堪的境地。
膝盖处的西裤快要碰到火,火焰烤着他的皮鞋鞋尖,棕牛皮像沾染上毒液,很快变黑并冒烟。
双腿好像两条失去力气的明太鱼,即将要被置于火上翻来覆去地烤。
“高先生,我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你愿意开口,我也不会再为难你。”
要将容易滑动的轮椅连带着高书文一并托举起,再保持着一个固定的倾斜角度,是需要一定的力量支撑。
严井用力绷紧的手臂肌肉有点发颤,他这几个月消瘦了一些,加上今天消耗的体力太大,到这会已经身心俱疲。
他的时间所剩无几,只想在自己死去之前,让沉没深海的真相浮出水面。
高书文急躁且慌张,跳动的火苗好似炙烤至发白的刀尖,一寸一寸扎进他胸膛。
火烤融了他脸上一层层的蜡,残忍冷血的原形渐渐显露:“给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能改变什么吗?!”
这句话在严井的理解里,等同于高书文已经承认了。
中年汉子咬紧槽牙也没能止住骤然汹涌漫起的酸涩悲伤,眼泪溢出他的眼眶,一滴两滴地落在高书文的背上。
其实自从他进高家后高书文一直待他不薄,从没在他面前摆过高高在上的雇主架子,高书文信任他,他也心甘情愿背高书文上万福寺。
前段时间知道自己的病情之后,严井甚至想过,剩下不多的日子就在高家鞠躬尽瘁吧。
可这几年搭建起来的世界,却因为某一天到的那沓资料,悉数崩塌了。
原来在通往山上寺庙的那道狭长石阶上,伏在他背脊上跳动的,是他儿子的心脏!
初五那天高太太问他是不是请财神,他的回答是祈求故人安宁。
那只是其中之一。
他内心一直在无声咆哮,质问着慈眉善目的金光菩萨,为什么要给他开这种玩笑。
下定决心,严井再次握紧轮椅把手。
他闭上了眼睛。
似乎只要眼不见,他的良知就不会跳出来阻止他。
手臂一用力,高书文无力的腿就往火里倾倒了一厘米。
严井泪流满面:“或许我能做的,就是阻止你再去残害别人家的孩子。”
火舌贪婪地舔上了高书文的裤管,真皮皮鞋价格再昂贵也抵挡不住烈焰,空气里已经漫起另外一种烧焦的气味。
情急之下高书文改变了方向,他拼命大喊:“骆希!你快阻止严伯啊!他会听你说的!”
“希希!你真的想看着我死吗?这可是倪景焕留下唯一的东西了!!”
骆希不得不佩服高书文太会揪住她心里的裂缝。
这一年多的婚姻,她接近高书文想找他的致命弱点,相同的,高书文也在找她的弱点。
之前她只是怀疑而已,心里已经有过犹豫——金鱼换了个鱼缸换了水,或许会不适应一阵子,可总比没有水好。
不对……
不对。
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骆希很快压下那丝吊诡的犹豫,眼里漫起的泪让她看不清前方的两人,只有大片斑驳陆离的色块。
她回以大喊:“你别胡扯!那不是他自己想留下的,是你强取豪夺!”
“啊——!!”
无比凄厉的喊叫从高书文喉咙里挤出,淹没了骆希的声音,但严井还是听清了,他后退了两步,猛地将高书文扯离了火源。
高书文的西裤已经烧着了,火蛇一口接一口咬烂布料,真正的目标是衣冠禽兽们躲藏在华服之下的血肉。
“火!火啊!!”高书文上半身挣扎得剧烈,仿佛这样做就能躲开往腿上攀爬的火星。
严井不再拉住轮椅,很快高书文便连人带车一起摔到在地面,独留铁轮在半空缓慢转着。
倒地的男人脸颊和肩膀一同贴地,砂石刮着他的皮肉,真像条被甩上岸的鱼,只是那鱼尾巴无法动弹,瘫在地上奄奄一息。
严井看了眼冷汗直冒、嘴里哼哼唧唧的高书文,抬起脚往他的裤管和鞋尖踩去,没几下就把火星踩灭。
他转过身直接问骆希:“你认识景焕?”
一层窗纸捅破,骆希也不再藏着掖着,朝严井点点头:“我和他在一起过,叁年。”
有颗泪珠挂在她的下巴,凝聚了好多好多她无法对人诉说的悲痛和难过,今天终于可以畅快自由地落下,掉落进泥土里开出花。
严井一下子全明白了,眼前的姑娘是带着怎样的目的嫁进高家,还一直与虎相伴。
他有些慌乱,小跑几步到了骆希面前,才发现自己身上没工具,又跑回装扎带的工具袋旁,找了把剪子,疾步回到骆希身旁,把她手腕和脚腕上的扎带剪开。
“你……你怎么那么傻啊?”
严井红了眼眶,神情有些怔愣飘忽,不知是对骆希解释,还是自言自语:“我到的那份资料上没写景焕的感情情况,所以……所以……”
“没事,我没事的严伯。”
骆希慢慢转动手腕,苦笑道:“我帮不上什么忙,如果不是你,也没法让高书文说出这件事情。”
她抬头:“为什么之前那些年你一直不去找景焕呢?”
“我和孩子他妈妈……哎,那是好久之前的事了,说来话长。”严井见骆希嘴唇裂开了一小道血口,急问她:“太太,你口渴吗?我去给你拿水。”
骆希觉得好奇妙,这样子的严伯才是她熟悉的憨厚模样。
而他在这十几分钟里,却已经弄晕了两名绑匪,威胁高书文,还想对他施以火刑。
两个截然不同的严伯,让她有种不真实感。
她舔了舔唇,抬手抹了把眼泪:“不用了,你快走吧,如果高书文这次能活下来,他不会放过你的。”
严井摇头:“我没打算走,原本就打算和他一起去的。”
骆希正想劝他,突然想起之前严井请的病假,她眉毛蹙起:“……你之前的体检结果是?”
“胰腺癌晚期。”
啊,所以才……
骆希喉咙酸涩,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严井从裤袋里掏出手机,塞到骆希手里:“太太,你报警吧。我刚刚录音了,你把音频发给你自己……哦不过不好意思,你的手机在来这儿之前被我销毁了。这录音估计也无法做什么证据,但如果你之后想要和高先生对质,或者爆料给媒体的话,兴许还是能帮上点忙。”
黝黑的男子这时才露出今日第一个笑容,连灰黄的天空都能被他照亮。
骆希鼻子一酸,刚褪下去的眼泪又涌了起来。
“景焕的骨灰在我老家……严伯,你要坚持住,回头我带你回去看他啊……”她压着嗓子,生怕这秘密让高书文给听了去。
还下意识看了一眼还躺在地上的男人,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高书文太安静了,连喘气声都消失殆尽,似乎连他身边的空气也凝滞不动。
严井也察觉到异常,大步走回高书文旁边,见他胸口没有明显起伏,瞳孔失焦,有口水从他张大的嘴里流出,在地上淌开一滩黏稠的液体。
他蹲下,伸出食指到高书文鼻下。
这时,在屋顶绕圈的乌鸦,叫得更大声了。




鱼骨头 第四十八根骨头火焰灯
郑谦乐带着人进到废厂时,见严伯正跪在地上给高书文做着cpr,交迭的手掌在男人胸口一下下按压,脚边还放着个aed。
骆希抱臂站在几步外,手里握着手机,抬头看了郑谦乐一眼,对他的到来似乎没有感到太大的意外,很快视线又回到高书文那。
她身上披着宽大沾灰的羽绒服,发丝凌乱,有些狼狈,但看上去神还可以,郑谦乐心里松了口气,手指扬起,往角落倒着的两人指了指,跟在他身后的保镖们会意,转身朝着那两人走去。
郑谦乐走到骆希身边,问:“骆老师,你有没有受伤?”
骆希摇头,说:“我叫了直升机救援,也跟恒泽的院长联系过了,估计还要十分钟才能到,这周边应该都是空地吧?”
“对,直升机能停。”
“那就好。”
郑谦乐低头看了高书文一眼,严井刚完成了一轮按压,正抬起高书文的下颌为他进行人工呼吸。
“高伯伯这个样子多久了?”
骆希想了想:“得有四五分钟了吧。”
连续几轮的按压让严井疲累不已,做完人工呼吸后他喘着大气,把手指贴到高书文颈动脉。
终于,手指感受到些许搏动,尽管很弱。
他吁了口气,抬头对骆希说:“有心跳了。”
“我给子默打个电话。”郑谦乐说。
一旦心搏骤停了四至五分钟,中枢神经系统缺氧过久,便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这一次的环境大不如上一次,高书文就算是抢救过来,也怕是凶多吉少。
电话很快接通,郑谦乐把现场的情况告诉高子默。
“她没什么大碍,放心吧。”
“嗯,你把电话给她。”高子默说。
骆希接过郑谦乐递过来的电话,往旁边的墙角走。
瘦小一些的绑匪已经苏醒,见到面前出现了那么多黑衣壮汉,相当明智的没有吭声,而高胖的那个不知严井给他打了多少药,还在一旁瘫着。
她冷漠地扫了两人一眼,走到没人的地方才开口:“喂……”
“喂。”
高子默已经走回二楼房间,背抵在门板上,听到骆希的声音,绷了一早上的神终于松懈一些:“等下郑谦乐会先送你回家。”
“你爸爸要直接送去恒泽,我也得跟去吧。”骆希拢紧羽绒服衣领。
“你联系过院长了对吧?他刚刚打给我了,医院的人手和病房都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先回家吧。”
“不行,你也直接去医院等吧。你让青榴帮我点日常用品,我到了得做个身体检查,今晚在医院陪着你爸,他这次情况不太妙。”
骆希顿了顿,接着说:“戏还得继续演。”
“好,我懂你的意思。”
高子默走到垃圾桶旁,弯腰拾起那副眼镜,哑声说了句:“骆希,我的眼镜摔烂了。”
和今天毫无干系的一句,骆希倒也能听明白,她问:“烂得厉害吗?”
“得换镜片,镜架也变形了。”
“那去换一副吧。”
“你陪我去。”
骆希想了一下,应承了:“好,那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嗯?”
她回头看了严井一眼,对方还在密切留意着高书文的自主呼吸情况。
有些人,无论多想让心肠狠毒起来,都还是有着自己的底线。
心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要不然中途换车的时候,严井也不会把福祉车上的aed带下来。
“你答应我,放严伯走。”骆希说。
“好。”高子默倒是爽快。
“你得发誓。”
高子默笑了一声:“我发誓。”
知道吗骆希,你提出的要求我都会答应,除了你说,要离开我。
*
直升机到了医院之后,高书文再次没了心跳,经过一轮新的抢救,最终还是将他从死亡边缘拉扯了回来。
只是快一个月过去,高书文依然昏迷不醒,自主呼吸较弱,得一直依靠着呼吸机。
“……大脑皮层不可逆的损伤比较严重,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但这种事情说不准的,难保会出现奇迹呢……”
骆希坐在卧室的病床旁,一门之隔的会客厅里,院长与高子默的谈话断断续续传进她耳朵内。
眼前的高书文早上刚从icu移到病房,在重症的这段时间,男人的发际处已经长出了些许白发,像冬天挂霜的枝桠。
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皮肤松弛,身上插满各种管子,只有床边各种的仪器滴滴声替他呻吟着。
骆希还能听见高子默有些悲伤的声音,少年感恩着院长和医护人员这个月来的辛苦,并请医院继续做好保密措施,他不希望外面又流传起高书文病危的流言。
高书文遭受绑架的事情被掩盖下来,严伯让她给放走,沉佳昌被软禁,两名绑匪消失得无影无踪,在公司里也只有小部分高层知道董事长近期身体抱恙,需要在家休养。
如果不是高书文躺在自己面前,骆希都快要怀疑那天发生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臆想。
外面安静下来,很快门被推开,又关上。
高子默走了进来,站到骆希椅后:“院长说,保不齐还能有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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