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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不渡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云笙笙
初九的鲜血溅射到她的脸上,衣服上。曲小九呆愣着瘫软在地上,周遭布满了家奴逃窜惊恐的叫声和侍卫蛮狠的怒骂。
她被吓傻了,低着头只见满手的血污,眼睛好似被一层红雾蒙住,最后浑浑噩噩地顶了初九丫鬟的身份同其他家奴一并充入了教坊司为婢。
教坊司是整个宫中最为卑贱的地方。人命在吃人的宫中原就不值什么钱,教坊司的婢子更是活得不如阴沟里的鼠蚁。
曲小九因着一双异于燕京女子的绿眸,在教坊司中受了不少磋磨。若非报仇之心坚韧,她怕是早便香消玉殒了。
舞姬是整个教坊司中最有机会攀附权贵的。
她仰仗着自己出众的舞姿和惑人的美貌,在教坊司中一路从婢子的身份爬上了舞姬的地位。
时至千秋节,皇后诞下圣人嫡子。圣人龙心大悦,赏了赴宴的臣子不少貌美姬妾。
曲小九面上挂着珠玉拂帘,方跳罢了一曲,便被指着赏赐给了一位自她出现时就紧盯着她身段,眸中欲色陡生的大臣。
这大臣已过不惑之年,府中姬妾不胜枚举。
她是万万不能入了那位大臣的府中。
曲小九垂首,眸子在觥筹交错的奢靡之中,一眼就瞥见了端坐于圣人下首自斟自饮的沉砚归。
她眸中飞快地掠过一道光,立时在心中盘算好了一出计谋。
众舞姬在管事嬷嬷的引领下跪谢了隆恩便快速地退下了宴会。
被赏赐给大臣的舞姬需得回教坊司拾掇行囊,曲小九便借此偷偷溜回了宴会中,利落的出手打晕了一个奉酒的宫婢。
她换上那名宫婢的衣裳,垂着头缓步走进沉砚归身侧,微躬着身子前倾,放柔了嗓音低声道:“大人。”
“下去吧。”沉砚归抬了眸,伸手欲从她手中接过酒壶。
曲小九应了声是,执酒壶的手陡然一颤,壶中渗出些许酒水洒在沉砚归的身上。
她当即慌张地跪在地上,哆嗦着身子满脸害怕:“大人恕罪。”
沉砚归瞥了她一眼,微凝着眉,开口道:“无事,你先退下吧,我去换身衣服就好。”
末了又似是怕这宫婢不安,他补上了一句:“我亦不会同管事的嬷嬷谈及此事,你且宽心。”
曲小九闻言,感恩戴德了一番沉砚归,便垂着头默默退出了宴会。
她躲藏在暗处,见沉砚归不多时就如他所言般,起身去了一处宫苑换衣,便知自己的计谋成了大半。
曲小九见此快步跑回了教坊司,换上了舞姬的衣衫,对着管事嬷嬷谩骂了一通,直言自己断不会去那大臣府中为妾侍。
而后在管事嬷嬷尚回不过神时,提着裙子一路跑向沉砚归必经之路上。
管事嬷嬷睁圆了眸子,气得腰腹间的赘肉都抖了几下,她招呼着太监宫婢,怒骂道:“都给我去追那小贱蹄子,当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沉砚归换好了衣衫,便听得殿外似是有争吵的声音,他本不欲多加掺和其中,宫中自有宫中的规矩,他不过是个略微受宠的臣子罢了。
“你个小贱蹄子,休要不识抬举!入了李大人府中为妾,自是你的福气!也不瞧瞧自个儿是个什么身份,还以为自己是劳什子鹿侍郎府中的宠婢呢?若非你好命,早就随你主子入了九层地狱……”
管事嬷嬷的大嗓门却直吵得沉砚归头疼,他欲离去的步子一顿,又折身回了那殿外。
便瞧见一个衣衫凌乱地女子被好些个太监宫婢压在地上,由着管事嬷嬷训诫。
“住手。”沉砚归现了身。
管事嬷嬷见来人是他,顿时灭了嚣张的气势,讨好似的笑道:“沉大人怎会在此处?”
“敢问嬷嬷这是何故?”沉砚归客气地笑了笑,目光指着被压在地上的曲小九疑问道。
“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老奴在训斥底下的婢子罢了。若是惊扰了沉大人,老奴在此给沉大人赔个礼,还望沉大人海涵。”
在宫中浸淫多年的嬷嬷,说话自是一套套地,惹不出什么差池来。
沉砚归被嬷嬷堵住了后路,正想着要如何说下去。
只见被压在地上的舞姬猛地使了力,推翻了压着她的人,一头冲撞进了沉砚归怀中,累得他连连后退了几步才稳了身子。
那舞姬抬眸,含着泪雾,双手紧紧抓着沉砚归的衣衫,犹如无助的濒死之人紧抓着最后一根稻草,沙哑着嗓子渴求道:“大人,求您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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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不渡 5.荒唐言
近午时的烈日烫得人心惶惶。
行刑的官吏正凝着眉,手中执着刑令,间或觑一眼天色。
围观的百姓叁两成群,结队窃窃私语。
沉砚归泰然地睁着眸子,一眼便瞧见了隐在人群中的曲小九。
当年撞入他怀,泪盈满睫,半边瓷色小脸高挂巴掌印的少女,此刻正双眸直直锁向跪在邢台上的自己,檀口轻启,粉唇嗫嚅着依稀吐出几个字眼。
沉砚归迎着烈日,微眯了眸子,仔细将她唇齿间的字句辨认。
“沉砚归,我们两清了。”她如是说道。
沉砚归敛下眉眼,黝黑的眸子探不清神色,骨节分明的大掌紧握成拳,唇角勾了弧度轻笑。
如何能算两清,他与她终归是两清不了的。
正午时分逼近,官吏额间早便沁出了一层虚汗,奈何远处并未有意料之中的快马加鞭。
官吏踹着一颗惴惴不安地心,执着刑令地手颤了又颤,终是紧闭着眸子咬牙道:“行刑!”
屠夫领命,仰头喝了一壶酒,对着打磨锋利的刀刃倾吐。酒水穿过刀刃,溅淋在干涸的地面上。
沉砚归背脊直挺,双眸懒散地搭着,丝毫未有大势已去的架势,仿佛他现下并非置身在刑场之中,即将送了命。
眼瞧着屠刀毫不留情地利落砍下,刀刃上的日光灼烫了双目,曲小九眸子一闭,别过眼去。
然她预料之中的声响久久为起,只听得一声石子击打在刀刃上发出地刺声,便再无下文。
曲小九当即睁开了双眼,只见屠夫执着刀,步子不稳的连连后退几步。
沉砚归的眸光紧抓着她不放,而行刑的官吏一脸如负释重的神情。
她心中陡生疑惑,略微不安地偏转过头,就见后方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内侍回了手,从怀中掏出明黄色的圣旨。
曲小九死盯着圣旨,贝齿紧咬着唇,掩在袖口中的玉指深掐入掌心。
她千算万算没料到,圣人委实偏爱于他,即便是定了罪,沉砚归还能逃脱王法,将所有的罪责推在旁人身上。
内侍宣读完一张圣旨,又接着从怀中拿出一封密信,几步向前递交给沉砚归。
沉砚归松缓了被枷锁束缚的身子,修长的指节慢条斯理地启开红封,一目十行后,倏地抬眸对着内侍莞尔一笑,低声说了几句。
曲小九并不知晓沉砚归说了什么。
下一瞬她便被藏在人群中的内侍打中了后颈,两眼一抹黑晕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却发觉自己的身子陷入柔软的被褥中,身上还盖着一件玄狐裘的披风。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雕玉琢的贵气,曲小九紧抿着唇,一举掀开明黄色的纱幔,翻身离了床榻。
这处内寝约莫只是个容人小憩的地方,她轻踮着脚,缓步逼近门帘。
直至凑近了,方迷迷糊糊地听得外间传来的声响。
曲小九步子一顿,竖起了耳朵贴着门帘正待细细听上几句。
却不知怎的,帘子忽动,苍白的指骨倏地搭上她垂下的皓腕,将她轻扯了出去。
曲小九一时踉跄,撞入他怀中。
沉砚归径直扣着她的手,十指相缠。
他眉眼低垂,唇角含着笑,指腹轻擦过曲小九颊边的碎发落在她下颌:“怎么醒了也不唤为夫一声?可还觉困乏?”
他目光一如既往地温柔似水,眼底掺杂着爱意,温热的大掌捏着她的手背低声问道:“还未醒过盹儿吗?”
曲小九蹙着眉,只觉浑身都似是起了一阵恶寒。被扣着的手如何也扯不出沉砚归的掌间,她沉下脸嫌弃道:“沉砚归你放手!”
沉砚归唇角一直含着笑,见此也不恼,而是放柔了嗓音,低下头在曲小九的额间落了吻,似是由着她使小性子:“是为夫不好,九儿莫气了。”
“可要用些奶提子?”沉砚归的薄唇划过曲小九的唇边,触及她紧抿的粉唇,眸色一暗,却又克制地抽了身。
“沉卿若是再不落子,这局可得算朕赢了?”忽而一旁传来话音,曲小九心头一凛,整个人赫然僵住。
只见当朝的圣人,随意地靠在一侧,手边放着一盘黑棋,正抿了一口热茶打趣地瞧向他们二人。
曲小九实非蠢笨之人,因此一下就知道了自己身在何处。她顾不得再整理仪容,猛地跪在地上,喉间带着些许沙哑。
“圣人下的那道旨意,奴婢不服。奴婢斗胆,求圣人重审此案,还家父一个清白。”
曲小九深知自己此举非逾矩可言,属实乃大不敬。
然坐在上首的圣人,只是噙着似笑非笑的神色,散着浩荡的龙威压得她险些喘不过气。
沉砚归开口轻唤了声:“陛下。”
圣人才勉为其难回了威压开了尊口道:“曲氏你且先看了这两封信再下论。”
曲小九双手恭谨地接过,当着圣人和沉砚归的面,仔细地拆封查阅。
甫一看到两封信的头一个字,曲小九便被惊得睁圆了眸子,不可置信地颤着双手望向波澜不惊的圣人。
待欣赏够了曲小九的这幅模样,圣人才噙着笑,接着解疑道。
“你尚且能用左手仿了沉卿的字迹伪造书信,那旁人为何不能仿了你父亲的字迹挑拨两国邦交?”
“沉卿受朕旨意审理此案,他为人从不偏颇,也信你父亲必是蒙受了冤屈,从而一直奔波忙碌于此事。”
“奈何沉卿追查到的线索悉数指向你父亲,然你父亲只字不言,甚至还自戕于狱中,徒留下一张以血写成的罪己书,将所有罪名担在身上。”
曲小九高声辩驳,她红着双眸,站直了身子,手中将那两封信捏得死紧:“我不信!家父为人光明磊落,一生秉承忠君爱国之道,他绝不会做下此等滔天大罪,他定是受人构陷的!这案子委实断得荒唐!”
————
小九内心实际想说的其实是活该!
奈何不符合古言和人设,只能说句两清。【狗头】




春不渡 6.入狱
圣人沉下脸,指着曲小九大怒道:“大胆曲氏!若非沉卿相求于朕,你如何以为仅凭你一孤女便能瞒天过海苟活于世?”
曲小九倏地嗤笑出声,眼中盈着不肯落下地泪珠,不屑地轻勾了唇角讥讽他:“若这世间皆是草菅人命之徒,我活着又有何意?”
她语态张狂,略显痴像,竟是直直挑衅蔑视起圣人。
圣人怒极反笑,也不耐烦再与她掰扯下去,命内侍将人羁押入天牢,待后发落。
“小九惨遭家变,又受人挑拨,一时理智全无,口出狂言。还望陛下看在臣的颜面上能网开一面,饶她这一次。”沉砚归撩了袍子跪在地上,真真切切地磕了个头恳求道。
圣人捏着眉心,叹了口气说:“你自幼就甚少求人,如今为了这么个不识好歹的女子……你当真非她不可吗?”
“小九只是受人蒙蔽罢了。”沉砚归含笑回他:“都说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臣此生只愿与小九共度,还望陛下成全。”
圣人见一向沉稳端庄的人,被个女子利用欺瞒还情深的模样,委实头疼,他摆了摆手放弃道:“罢了,清官尚且难断家务事,朕可不讨你的嫌了。”
沉砚归见圣人似是消了些气,忙转了话头指着案几上的棋盘说:“这局便算陛下赢了,臣还有事,陛下能否允臣先行告辞。”
圣人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伸了脚控制着力道踢了一下在沉砚归身上:“快滚吧,省得我瞧着你就烦心。”
*
过了几日,沉砚归一身轻松地入了地牢去瞧曲小九。
因着圣人特意吩咐过,曲小九在地牢中的日子还算不错。
沉砚归落了枷锁,踏进地牢时,就见她正抱着放了炭火的袖炉正坐在铺了好几层被褥的床板上,懒散地捧着本游记细读。
他哑然失笑,提了手中的食盒,安置在曲小九眼前。修长的指骨捏着方出炉不久的奶提子递到曲小九唇边。
“九儿,这是为夫亲手做的,样子虽是粗陋了些,味道还算尚可,你吃一个好不好?”
曲小九偏过头不理他也不言语。
沉砚归动了动被粉唇请擦过的手指,默了半晌,倏地捏上她瘦削的下颌,迫着她正视自己。
曲小九的手脚被下了药,原就没什么力气,只小幅度地挣扎了几下,便睁着眸子怒瞪沉砚归。
待觑到他袖口中放着的小瓷瓶,了然嗤笑道:“沉大人想要人灭口的法子都如出一辙。”
“鹿侍郎的案子疑点颇多,圣人命我近几日重审此案。只是此事牵扯过多,我恐你受牵连,这才求了圣人庇佑于你,还望九儿莫怪为夫不怜惜你。”
沉砚归眉眼温和,薄唇贴着曲小九的唇畔吻了几下方柔着声哄她:“都是为夫不好,累得小九在狱中受累了几日。”
曲小九听得有关父亲的字句,忙敛了目光,低垂着眸子,微抿着唇,追问他:“家父的案子如何了?”
沉砚归见此,心中有些吃味。
然他深知曲小九心系着鹿侍郎的案子,只得偏头在曲小九的耳垂上轻咬了几下,以解自己的醋意。
“鹿侍郎的案子,自始至终都是我在审理。起初所有证据都指向他一人,且我所寻的证据来的太过容易。我那时便起了疑,之后更是听闻鹿侍郎在狱中自戕还留下血书,我推断此事绝非如此简单,身后必是有人在操控这一切,然而鹿侍郎一死,所有的线索都断了,任我如何再搜,都空手而归。”
“我将此事向圣人禀告,意欲让圣人为我宽限时间,只是朝政中似乎还有背后之人的推手。我便与圣人相商,先处理了此事,令背后之人以为我们轻信了他,而后再行处置。”
“原想着使一招金钗脱壳的法子,将你和你的娘亲都保下来,只是我们去得晚了些,才酿成了一桩祸事。”
沉砚归叹了口气,温热的大掌抚上曲小九的侧脸,含情的桃花眼中夹着好些个情愫:“好在上天待我不薄,你不仅活了下来,还来到了我身侧。”
“我同圣人做了一出戏,将你顶撞圣人央他处置我之事泄了出去。还道你手中有鹿侍郎留下的一卷手书,只是被藏在鹿府中,还未来得及打开的事也一并借着宫中的暗桩编排了出去。”
“那幕后之人果然沉不住气,他以为能借着你的手再次将我斩于马下,当即就派了人手偷溜进荒废的鹿府翻寻所谓的手书。我将人抓住,借着这人继续往背后搜寻,抓到了真正的幕后之人。”
“是谁。”曲小九忙问道,一手攀着沉砚归的袖子,心口似是被高悬在喉间被他吊得七上八下。
“是左相。”沉砚归反握住曲小九的手,扣着她的纤腰,将她拢在自己胸口,骨节分明的手穿过曲小九的长发,才继续说道:“还有你父亲的至交好友裴侍郎。”
曲小九心头一跳,抬了眸直视沉砚归,似是想从他的神情中探寻到自己想要的定论。
“圣人已经下了旨,将他们二人都押在了地牢中。”沉砚归取出怀中的证词递给曲小九:“他们也对自己所做之事供认不讳了。”
曲小九忙接过,细细地将纸上的字看过。身上的寒意愈发刺骨,她颤着嗓音,不可置信地看着纸上的字:“他为何要这么做?他如何能这么做?我阿耶待他情同手足,他怎么能……”
沉砚归轻抚着曲小九的长发,薄唇落在她头顶,无声地安抚着她。
“沉,沉大人,我能否亲自去狱中问问他?”曲小九仍不死心
沉砚归本就存了这份心,闻言柔声道了好,便拦腰一手勾着曲小九的腿弯,一手怀着她的臂膀,将她抱在怀中。
曲小九吓了一跳,双手无力地抓着沉砚归的前襟,贝齿咬着下唇小声说:“我自己能走。”
“先前怕你想不开,我又来不及解释,这才下了软筋散。”沉砚归含着歉意道:“你现下手脚发软,还是我抱着你前去快些。”
曲小九拗不过他,只得红着脸依了他的话。她现在对沉砚归多半是有些羞愧的,与沉砚归相处总有些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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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不渡 7.心思各异
裴侍郎大抵是知道曲小九会来找他。
他背对着牢门,抬头看向小窗外透过来的月色,神色略显苍白:“是小九吗?”
“裴叔父,是我。”曲小九轻扯了扯沉砚归的前襟,示意他将自己放下。
“裴叔父,您为何要——”
“小九,是叔父对不起你阿耶和你阿娘。”裴侍郎转过身,颓然地靠在墙上,他似是不敢看一眼曲小九,生怕看到那双肖似的眸子。
“您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曲小九借着沉砚归揽着她身子的力道步步逼近裴侍郎。
她分外地想问个清楚明白。
“并无。”裴侍郎倏地站了起身,他踉跄着步子离曲小九稍选了些:“小九,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你阿耶为了救我不惜自戕认罪,我这条贱命也早就该还给你阿耶了。”
他抬了眸,憔悴的脸上渐渐勾起一抹释然地笑。
曲小九心口一紧,还不待她开口再多问上一句,就见裴侍郎利落地疾步向前,一头撞在了地牢的墙壁上。
沉砚归连忙伸手遮住曲小九的双眼,他喉结微滚,炙热的怀抱将曲小九拥得很紧:“九儿别怕。”
眼前发生的事太过迅速,曲小九依稀记得一片红雾遮过,她还未来得及回过神来,就四肢发软地靠在了沉砚归胸口,听着他腔子下的心跳,兀自发愣。
沉砚归误以为曲小九被魇住了,不觉懊恼起自己的大意,柔声在她耳畔道了句:“不怕了,我在这里,方才什么也没发生。”
沉砚归边说着边在人颈后轻按了下,待曲小九彻底晕了过去后,便抱着人疾步退出了牢房。
闻讯赶来的监察史和狱卒目瞪口呆地瞧着里头发生的事,又瞥到沉砚归沉下的脸色和骇人的眼神。
监察史心头发慌,打着颤拱了手忙打起官腔说道:“属下这就命人处理干净,惊扰了沉大人,委实过意不去,定会为沉大人好好寻个说法的。”
沉砚归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一言不发地抱着曲小九出了阴暗的地牢。
监察史琢磨不透沉砚归的心思,然他在官场浸淫了不少时日,想来沉砚归阴沉着脸色的缘由多半与他怀中的女子有关。
监察史敛眸寻思了一会,忽而瞧见牢内墙上蜿蜒而下的暗红血色,心道了句晦气,便指着狱卒赶紧清理了这些,再想着如何寻个完美的说法把沉大人和他怀中的女子摘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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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小九捏了捏眉心,目光所及之处处处透着熟悉感。
她撑起虚软的身子,透过朦胧的青纱帐幔,依稀瞧得一个背对着她的身影端坐在离床榻不远的圈椅上,手中似是捧着本书。
约莫是听到她发出的一丝呻吟,那人起了身,放下手中的书,快步走到床榻前。
骨节分明的手指撩开纱幔的一角,携着他身上的冷香,一股脑儿塞入帐中。
“醒了?渴不渴?饿不饿?”沉砚归一连发问,素来清隽的眉眼间卷着几丝忧心。薄唇微抿成一条线,温热的大掌抚上曲小九的额间,试了试温度,才缓了口气。
曲小九启唇,欲要说些什么,然她一张口就觉得喉间火辣辣地疼,似是被滚在油锅里翻炒过。
沉砚归的指腹适时地抵在她唇齿间,另一只手捧着她的侧脸温柔地解释道:“你起了高热,睡了一日一夜。”
曲小九了然,蹙眉瞥了眼身上紧贴着肌肤的亵衣,后背早便起了一层薄汗,熏得她浑身不自在,身上黏腻的很。
沉砚归心领神会,从自个身上褪下一件外袍搭在曲小九身上后,二话不说就一把将人抱了起来。
曲小九脑子还有些浑浑噩噩,一时愣住,真等她反应过来时,身上的亵衣都被沉砚归半解了下来,露出藕荷色的肚兜半遮着胸前隆起的山峰。
她身子骨偏瘦,纤腰盈盈一握,奈何身段玲珑有致,胸前的两团绵软单掌都合不拢。
此刻笔直的双腿半搭在浴桶中,她一头乌发披在双肩后。
睁着朦胧的眸子,面颊被热气熏得绯红,似是叁月里开得争艳的桃花。水润过的粉唇散着勾人的味儿,柔弱无骨地双手紧紧抓着仅剩地肚兜,沙哑着嗓音低声说道:“我,我自己有力气梳洗,便不劳烦沉大人了。”
沉砚归眸光一暗,喉结上下翻滚后,才背转过身,克制着低咳了一声道:“若有事便唤我,我就在屏风后。”
曲小九小声应了他一句,见着人转身去了屏风后,悬在心间的气方缓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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