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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恸之龙眷 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君太平
“不想死?”云恸看着这骄纵的王子终于软了骨头,讽笑一声,“我说过了,今日你便为这雍州百姓陪葬,来日便轮到你云图的百姓以命抵命!”
话毕,他举枪冲杀而来。
“不——”长枪在半途被长剑隔开,长枪去势一顿,反手一转,一记夜叉探海直刺来人右肩,刚劲威猛的力道,将来人逼退十数步,手中长剑勉强支撑到最后,脱手而出。
云恸提枪扑杀而上,那三皇子却抢身扑了上去,长枪直刺,贯穿两人胸膛,直直钉入身后一丈开外的大树树干之上。
那被三皇子扑抱在怀的男人怔怔看着那贯穿两人胸膛的长枪,半响之后抬眸望向不远处的少年,哑声低喃。
“——云家人!?”
第80章从未觉得累
“开城门——”“开城门!”
“快!开城门了——”紧闭多时的府衙大门猛然从里面打开,府中管家手持知府大人印信,领着三五个家丁疾步而出,边走边高声呼喊开城门。
在此等候多时的百姓,为这紧闭的城门,急得就差直接破这府衙的大门强行而入去找知府大人问个清楚,为何城中发了大水,这作为一城之父母官却紧闭府门城门,避而不见!
这突然之间听到要开城门了,一时之间,众人竟有些茫然傻眼。
这就算开了?
“还愣着干什么?开城门了!快走啊!”
不知是谁一声吼,围聚于府衙门前的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你推我挤,手忙脚乱往城门处涌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为何这拿着印信去开城门的为何是府中的管家,而不是知府大人本人,或许有人注意到了,可是此时此刻,逃命都来不及,只要能逃离这即将被淹没的雍州城,谁还在意这等小事?
玄湛来府衙前转了一圈,怕那身子不适的人儿久候担心,随即就折返了回去。可是回去之后,却寻不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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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是平时,这般寻不到人他还不至于着急,可是此时事态严峻,他身子又不适,这黑灯瞎火又兵荒马乱的,如若发生意外,逃不出去唯就死路一条!
想到此处,向来处变不惊的皇帝陛下彻底慌了心神,乱了方寸。
“恸儿——”“恸儿!恸儿一—”城门前汇集的百姓越来越多,拥挤异常,再加之天色暗沉,想要在如此情形下寻人,无异于难上加难。
“恸儿!恸儿,你在哪里?!恸儿_一”他分拨来人群,一边喊一边找,可是将整个城门前的位置都翻了一个遍,却没有找到他想要找的人的影子。
“恸儿!”
“恸儿!”
跟在他身边隐身的暗卫看见这开始时还算冷静的主子,此刻已然是状若失控,看着他在人群中疯了一般的穿梭着,暗卫匆匆现了身。
看见现身的暗卫,玄湛才堪堪稳住了一些神,寻回了一些神智,此刻这种情形,这般毫无章法的找定然是无法寻到人的!
方才是他大意,想着就这片刻时候,那人定会乖乖的等在原地等他回来,竟然忘了将暗卫指派两人守在他身边!
但是却是悔之晚矣。
“你等分散开去寻世子,无论是否有世子的消息,一刻钟之后回此处向朕回复!”
“是!”
跟在身边的暗卫除了跟着暗一去办差的,剩下的仅四人,一人去往一个方向,即刻就去寻了人。
玄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即刻折回去了府衙的方向。
他赶回府衙前的时候,正赶上府衙前的人群朝城门的方向涌去,他逆着人群,一边呼喊一边仔细的在其中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
“恸儿——”“恸儿!”
他个头高,又逆着人潮,福全几乎在听到第一声呼喊时,就瞅见了这无论何时何地都如同鹤立鸡群的主子!
“主子!主子——”“主子!”
太监的声音有些尖细,音还高,玄湛向来耳力过人,福全唤的第一声他就听到了!
猛然回过头去,看见人群中奋力朝他奔来的福全,他还没来得及欣喜,瞳孔就猛然一缩!福全的身边没有那道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
他千叮咛万嘱咐福全,那人身子不适,无论如何也不可离开他左右!
他强自压下心中翻涌的不安,不断安慰自己,那人可能是身子有些不适,定是等在何处的i
福全奋力挤过人群,还未待近到皇帝跟前,胳膊就被一把扯住,“恸儿人呢!?”
福全明显急得不比皇帝轻,一开口,差点没哭出来,“云主子走了!”
“走了!?”听到这话,玄湛眼前一黑,怒喝,“城门紧闭!他如何能走!?他怎么走的!?”
他将他禁锢在宫中这些日子以来,除了初次承幸之后他独自出宫,之后他再未有过试图离开的意图,此次带他出宫来,只是想着顺道带他出宫来散散心,未尝多想他竟然是存了要离开的心思——他以为经过这些日子,就算那人儿仍对他们之间有心结,可是总会随着日子的推移慢慢放下的。
这些日子,他对他的抵触在渐渐减弱,他感受得到,那些不是假的,可是没想到……
果然……是他的奢望吗?
福全看见皇帝陛下这般大怒于色,吓得话都说不圆泛,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不、不是看见他摇头,玄湛一口气憋在了胸臆之中,怒目而视,却半个字都问不出口,他怕彳导至|]的回答不是他想要的。
即便是无所畏惧的皇帝,也会有怕的时候。
那让他求而不得的人儿,耗尽了他作为一介凡人所有的情感。
即使是面对整个天下,都没有过这样的畏惧和害怕失去。
福全急得连比带划,“云主子……云主子他让奴、奴才在这里等……他说去去就回来,可是这都快、快半个时辰了……”
“……什么?”
指着云恸离开的方向,福全急道,“云主子……云主子就是朝着那个方向去了。”
玄湛向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是一条小巷,位置有些偏,像是通往府邸偏门后门之处的窄巷。一般这种窄巷都是死巷子,只有一处出口,进去之后想要出来只有原路折返。
这是……府衙的后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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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怔怔的看着那堵院墙,眼底有淡淡希翼的薄光在流转,脸上的神色似喜似悲,他……他不是离开?
“云主子让奴才在此处等候,说如若是找到陛下,就在那处牌坊下等他,可是云主子都已经走了快半个时辰还没回来,奴才久候不到云主子,又不敢乱走……”
玄湛将腰间的一块令牌扯下丢给福全,“你去城门处接应暗卫,朕去寻世子。”
“主子……”
福全捧着那块黑檀木令牌,看着那已经跑远的皇帝陛下,傻了傻眼,身为长侍帝王身侧的奴才,很快缓过神来,捧着令牌奔城门而去。
玄湛刚进窄巷,不远处的墙头就掠出一人来。
来人身影单薄修长,手持一长棍状的物事。
掠过墙头的人看见巷口的人影,身形一顿,并未出声,轻巧落地之后隐在墙体的暗处,再无动作0“恸儿!”玄湛唤了一声。
“……陛下。”
听见那声恸儿,隐在阴影暗处的人儿低低的应了一声,缓步走出来。
玄湛听到他应,再无迟疑,疾步走上去。
“您怎么……到此处来了?”
“福全说你进了这条小巷,半个时辰都没有出来,我……”身旁的人儿呼吸沉重得有些不对,“恸儿?你怎么了?”
“辨——”一声金石相击的声响骤响,身边的人脚步一跄踉,栽倒而下。“恸儿——”玄湛抬手一揽,险险将委顿滑下的人接住。
“恸儿!?你怎么了?!”
漫过眼前的黑雾似乎从来没有这般黑过,身子也从未这般沉过,掌心的力一点一点流散,手中的枪颓然滑落,他调集了全身的力气想要抓紧,但是却怎么都抓不住。
“恸儿——”耳畔的嘶吼和呐喊那般急,却又为何感觉离得那般的远?
是太累了吗?
他独自撑了这么多年,身为云家仅存的血脉,从知道如何写自己的姓氏的那一日起,他从不敢松懈一刻,也从未有过松懈的念头,因为他是云家人,是战神云王的后代,他肩扛着整个云家甚至整个大胤的责任。
即便是被同为男子的皇帝压在身下,他也始终记得,他是云家的人,这个姓氏是他的责任,也是禁锢他的牢笼。
从未觉得累,也不敢觉得累,现在终于是撑到无法承受的时候了吗?
也好,也好,歇歇吧
第81章脉象
“小公子这脉象……”须发灰白的老大夫捻着下巴上的胡须,神色凝重,把脉把了足足一刻钟,才终于缓缓开了口,可即便开口,也是迟疑不定。
“脉象到底如何?”玄湛面沉入水的坐于榻前,看着榻上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人儿,面色还算自持,可是搁置在膝上的手,已然是紧攥到筋骨毕现。
“这脉象……”老者摇摇头,满脸的疑惑不解,“甚为古怪啊!”
“此话何解?”玄湛闻之,急急追问道。
老者放下手,叹了一声,又换了少年另一只手腕继续诊脉,一盏茶的功夫后,老大夫终于回了手。
“老先生……”
看着这贵气逼人的男人无法掩饰的心焦,老大夫摇摇头,“如今雍州城中遭遇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灾,公子还是带着小公子尽快出城另寻良医吧,老夫医术浅薄,实在无能为力。”
“老先生!?”玄湛一惊。
“不是老夫见死不救,这小公子的脉象实乃老夫生平见所未见!”老大夫遗憾不已的摇头,“老夫医术浅薄,断不敢大意开方下药,误了小公子病情,此地离京城不远,快马加鞭一天一夜便可抵达,京中汇聚天下名医,定能医治这小公子的!”
老大夫回脉枕,整理好药箱,“洪水水势暂时缓下了,快快出城去吧!这雍州城此刻不是久留之地,早去早好,以误了这位小公子的病情。”
雍州城中本有位告老还乡的御医,他家世代行医,他在宫中当了几十年的御医,岁数大了,身子骨渐渐差了,请奏告老还乡,回到家中颐养天年,偶尔也去家中所开的医馆坐诊,可是昨夜那般的兵荒马乱,人只怕是早已出城避难去了,想要寻人自然是无处可寻!
更何况,如今这情形,只怕是快马加鞭赶回京城也好过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去寻人!
玄湛牙关一紧,“他的身子此刻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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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夫摆摆手,从药箱中取出一小葫芦状的瓷瓶,“这是清心丹,乃柳御医所赠,据说是宫中之药,千金难求,老夫仅有三粒,分这两粒于你,如若半路他的身子有异,应是能撑着你们赶到京城!”
玄湛双手接过那小瓷瓶,感激不已朝老大夫拱手道谢,“谢谢老先生了!”
“不必不必!”老大夫笑笑,“别在耽搁了,快些上路吧。”
玄湛颔首,“福全,送老大夫出去。”
“是。”
福全帮老大夫提起药箱,搀扶着腿脚有些不便的老大夫出门,出了门之后,他从怀中取出一锭金锭子放在老大夫手中,“小的替我家主子谢过老大夫这救命大恩了。”
老大夫看着手中的金锭子,诧异不已,“小伙子,你这是干什么?出诊的银钱不是已经给过了吗?”
“那清心丹千金难求,谢老大夫割爱了!”福全躬身作了一个大揖。
“不用不用!”老大夫将手中的金锭子塞回来给福全,“那些都是身为之物,无碍无碍,我老头子拿着也不能当饭吃,对老朽来说就是两粒药,对你家主子来说就是攸关性命之事,谈甚割爱?”
“那也请您一定下,对您来说就是两粒药,对我家主子来说就是性命,如此已是救命之大恩,还请您一定不要推辞。”
福全好说歹说劝着老大夫将那金锭子下,老大夫推辞不过,只得下。
云恸的身子经不起半点耽搁,玄湛留下两位暗卫处置雍州之事,他带着人匆匆出城赶回京城。
暗一是在半道上追上来的,大概是因为走得太急,一身狼狈的脏污泥水都尚未梳洗,看着马车中昏迷不醒的小主子,和那已经在怒燥边缘的大主子,他二话不说,快马加鞭先赶了回去接孙敬回来碰头。
暗一直接去太医署拽上孙敬,连口气儿都没喘,掉头就走。
暗一走得急,并未交代到底是出了何事,全安一接到暗一接孙敬出宫的消息,心知一定是出了事儿,可也不知是大主子还是小主子,坐立难安,即刻安排好宫中事宜,带着车架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孙敬被这般突然的带离太医署,整个人都是懵的,他对暗一的面貌并不大熟悉,还以为自己被歹人挟持,直到在那架毫不显眼的青色马车上见到那全天下最尊贵的主子,他才堪堪回过些许惊惧的神来。
“还杵着做什么!?”怀里抱着昏迷不醒的人的帝王看着那怔愣不知所措的孙敬,怒喝的话语中甚至带着凄厉。
帝王这声怒喝犹如当头棒喝,孙敬连连告罪,“微臣该死!”
“滚上来!”
孙敬再不敢耽搁,连滚带爬的爬上了马车。
马车狭窄,容纳两人勉强合适,如若再加上孙敬,就有些拥挤。
孙敬跪在帘门处,没敢跻身入内,低声告罪之后,忙躬着身扶着帝王手中握着的手腕切脉此处离京城已近,虽然接了孙敬前来,但也没有停下赶路,马车由暗卫护卫一路想着京城急赶。
马车有些颠簸,车轮碾压发出的声响有些大,这种环境下诊脉实在不是一个好地方,但是此刻的情形却容不得他向这位尊贵的主子讨一个安静的环境了。
孙敬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沉下有些不稳的气息,凝心静气仔细号脉。
指尖下的脉搏充实圆润而脉势有力,往来流利,如珠走盘。
孙敬皱了皱眉,仔细又号,指下之脉偶尔圆润流利,偶尔又突跳如豆。
片刻之后,孙敬回号脉的手,面色有些古怪。
“情况到底如何?!”
见他回手,玄湛急迫的追问。
那样掩饰不住的惊惧和焦躁本不该出现在一个帝王身上,可是孙敬却不是第一次见到。每次一旦与这位小主子相关之事,都会让这位雷霆君王失了分寸。
孙敬拱手行礼,“敢问陛下,殿下是因何故昏迷?”
玄湛眉目深蹙,“何故?”
“殿下脉行滑数有力,时突跳如豆,时圆润流利,是动脉之脉象,动脉主惊主痛,殿下这应该是身子受了惊痛。”孙敬微微一顿,“可是微臣似乎并未察觉到殿下身子有外伤……”
他并未在这马车上嗅到丝毫的血腥气息,可见是没有外伤,但是脉象又诡异的显示是动脉脉象。
痛则阴阳不和,气为血阻,惊则气血紊乱,脉行躁动,是为动脉。这尊贵的小主子气血翻涌,血气虚弱。
玄湛想起昨夜提着枪从院墙上跳下的人儿,那浑身尚不及敛的杀伐之气,还有衣衫上沾染的血迹,那分明是……
玄湛眉心紧蹙,“恸儿昨夜与人动手了。”
“可有伤到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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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无外伤。”他仔细检查过他的身子,连皮都未蹭破。
“并无外伤……”孙敬略一沉吟,“那应是……内伤。”
“内伤!?”玄湛一惊。
“殿下并未有任何外伤,却现动脉脉象,如微臣方才所言,动脉主惊主痛,殿下身子定是受了损伤,气血两亏。”
“气血两亏!?”玄湛不解,“可是他并未……”
马车突然猛一颠,玄湛抱着怀里的人儿专注听孙敬回话,并未防备,这一颠,将他颠得撞向车厢壁。
他倏然一惊,侧身一挡,将人护在怀中。
孙敬跪在车厢门帘处,这一颠簸差点将他甩下车去,幸得驾车的暗卫反手一挡,才让他于被从疾驰的马车中被甩飞下车。
“陛下——”他一抬眼,就看到猛然撞向车壁的皇帝。
撑着靠着车壁坐稳,玄湛摆摆手,刚待出生询问,驾车的暗卫就扬声请罪,“属下该死,请主子恕罪!”
“何事?”
“山壁有飞石落下,属下该死!”
“继续前行。”
怀里的身子似乎有异状,玄湛有些诧异的伸手一探,举起的手却让玄湛丕然色变!
他猛然放下怀中的人,屈起一条腿撑起身子单膝跪起来,身子一动,腿上滑落的湿意令他一怔,他豁然垂目看去,玄色的前襟映不出任何色,可是他的眼底分明映出了一片赤红。
那片映射出来的赤红却几乎在瞬息之间蔓延了他整个眼底,一片,一大片!
第82章小产
月白的袍子,雪色的锦被,顷刻间被汹涌而出的血侵染成了刺眼的红。犹如一望无垠的漫天银白雪地里突兀的一株红梅,惊心动魄。
直到很多年后,玄湛都不敢回忆这一幕。
那是他这一生最为之遗憾和惊怕畏惧的事。
遗憾这个悄无声息而来,惊心动魄离去的长子,惊怕畏惧他心尖上的人儿几乎魂断黄泉。
他们失去的孩子不止这一个,第三子甚至差一点就瓜熟蒂落了,可是最让他为之遗憾的,始终是这个孩子。
从他知道他心之所属的那时起,他就明白,经此一生,如若能守住他,便是最大的幸事,他不会再有其他的人,更不会有子嗣。如若守不住他,便是最大的憾事,他也不会再有其他的人,也不会有子嗣。
所以对于这个意外到来的孩子,他的心情到底有多复杂他自己都无法理清楚。
都说,孩子之于父母是缘分,连二连三的失去三子,他甚至一度怀疑是他亲缘浅薄,因为他这般逆天而行,如此违背人伦而招致的报应,所以才会留不住他们的孩子。
直到第四子的平安降生,他才稍稍放下了心中的耿耿于怀……
被史册颂扬的‘千古一帝’,观其一生,波澜壮阔,他这辈子历经了过数也数不清的乱象颠簸,还有常人无法想象的惊心动魄,但是能让在他多年后都不敢直面之事,唯此而已。
至于不敢直面之因,除了这个孩子,自然还有生为孩子身生之人的那个人儿……
“你——你说什么?!”
稳坐于塌的皇帝豁然站起身,指着下跪的孙敬,那高昂稳健的身躯蹒跚一晃,从塌前的脚踏上跄踉栽下,幸得一旁的全安搀扶得及时,否则,这向来英武威严的皇帝陛下只怕是要当场失了仪态,栽倒在地。
“你、你说什么!?”他大口的喘着气,用抖得不像话的手指着孙敬,一字一句问得浄狞,“你方才说什么?朕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孙敬狠狠在两尺见方的金砖上磕了两个猛头,额骨在金砖上撞得砰砰闷响,“……殿、殿下……殿下他小产了。”
玄湛眼前一黑,浑身的力气都几乎在这一句话的间隙被抽干。
“陛下——”全安惊喊出声,搀扶着的皇帝陛下几欲栽倒,他身单力薄,哪里搀扶得住?
孙敬听到全安的惊呼,急急跪行两步,爬起来抬手扶了一把,将皇帝陛下搀扶到榻上坐下,他才复又跪下。
“荒唐!荒唐!”玄湛一坐下,反手将手侧矮几之上的茶盏扫飞了出去,茶盏贴着孙敬的耳际飞过,落下一声好大的响。孙敬悚然一抖,再度将脑袋磕在地上,方一埋头,耳畔就响起了帝王惊怒交加的厉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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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敬!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如此胡言乱语!”
孙敬砰砰的磕了两个头,战战兢兢的道,“陛下恕罪!微臣就是有一千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这般信口开河无的放矢!”
这是什么人?那里头躺着的又是什么人?
对着这两个身为全天下最尊贵的人,他如若不是有十成十的把握,这般堪称大逆不道的话,他哪敢胡言乱语?
“恸儿他到底是男是女,你孙敬难道不知道吗?!如此欺君罔上,朕留你何用?!”神智丧失了一半的帝王,嘶声咆哮怒吼。
那自呱呱坠地便由他亲自养育的人儿,那与他同床共枕,在他身下辗转承幸半载的人儿,他难道还不清楚到底是男是女吗?!
可是现在,这个庸医竟然说、说那人儿小产了——“来人!把他给朕拖出去砍了!”
听到这已然是怒到极致的皇帝陛下直接下旨要斩杀孙敬,尚未从方才听到的惊天之言中回过神的全安霎时一怔,有些踌躇着,脚下没动,焦急的翻转着心思想着该怎么降降皇帝的怒火求情,孙敬就吓得连连磕头请罪了。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即便知道道出事实真相会招致这九五之尊的雷霆之怒,可是匍匐跪地的孙敬听到皇帝那句‘拖出去砍了’还是吓得浑身都虚软了!
“陛下恕罪!微臣所言句句属实!万不敢欺君罔上!陛下恕罪!”他不停的磕头请罪,惊惧得浑身都在哆嗦,冷汗涔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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