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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昏迷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初见成欢
母亲许雅如告诉纪鄢他未来的妻子也在这场宴会里,让他敛一点那风流脾性,不要唐突了人家姑娘。
那时候的他初入社会,轻狂倨傲,对家族联姻这种事情厌恶至极,随意应付了几句敷衍母亲,待她走后便偷偷躲进了别墅的地下酒窖里,借以躲避外面虚套的应酬。
地下室的贮藏气温很低,四处都飘着一层葡萄美酒的香醇气味,一缕幽香引着他打开一扇又一扇木门,走进了一个密闭的房间里,在层层叠叠的木桶中间,看见一个女人的背影。
纪鄢以为是这家庄园的主人,怕自己被她当成偷酒的人,轻手轻脚地掩上门,转身正准备偷偷溜走。
“你是谁?”一声脆如黄鹂的娇俏女声让他的心陡然跳漏了一拍。
“你会说中文?”纪鄢见自己已经暴露在她眼前,也不再掩饰,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
那个穿着蓬松公主裙的年轻女人也转过身来,手里还抱着一个酒瓶,纪鄢看清了她的五官,是一个非常漂亮的东方美人。
“你还没说你是谁。”女人摇摇晃晃地走到他身边,醉颜微酡,一双美目朦胧惺忪,眼睛里十足的防备让他忍俊不禁。
“我是这里看酒的员工,你偷酒喝,我要告诉庄园主。”纪鄢笑得恣意,反客为主,锋利的长眸眯成两把折扇,低头凑到她唇上闻了闻,假装蹙眉道:“唔,喝得这样醉,我现在就要去告诉老板。”
女人脸色一变,急忙把怀里的酒瓶丢到一边,抬手拍了拍自己绯红的双颊,她拉住他转身而去的手臂,声音里有些惶急:“我没喝醉,你别举报我,不然我哥哥又要把我软禁起来。”
纪鄢回过头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腮晕潮红,酒气氤氲,显然是一副半梦半醒的醉态,他欲好好捉弄她一番,半扶住她摇晃颤动的肩膀,笑着对她扬眉道:“想让我替你保密,也行,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她见他松了口,拼命地点了点头,更加用力地握着他的手,生怕他又突然变卦。
纪鄢被她纤细柔软的手指紧紧缠着,女人的掌心还有一层薄薄的细汗,他却不觉得黏腻,呼吸间尽是她身上好闻的沁香。
他与她对视了片刻,那双迷离的醉眼正姣丽蛊媚地看着他,眸子里溢满了楚楚动人的哀求。
即便他看出来她丝毫无意色诱他,只是生来就长着这么一双狐狸眼睛,不刻意搔首弄姿也能流露几分风情出来。
纪鄢还是被她的眸光触得头脑一热,他伸手勾起她的细腰,唇间笑意迫人,在她珠白的耳垂旁轻吐气息。
“你陪我睡一觉,我就放过你。”
他俯下身迎着她酒气萦绕的脸颊,想吓唬她一下,还没来得及接近她的嘴唇,就被她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到脸上。
她挣开他的手臂,瞪着眼睛厉声斥了他一句:“臭不要脸,你给我滚开!”
纪鄢咬了咬牙,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被人扇耳光,他捏着她的指尖,强迫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眼里的愠色在触到她温软的手指后豁然消散。
她喝醉了,他跟一个醉鬼计较什么,更何况还是一个这么漂亮的醉鬼。
庄颜的整个身体都是绵软无力的,那一巴掌,倒更像是抚摸,她的手指轻轻在他脸上拂过,如弱柳扶风,比羊毛还要轻软。
只是绵羊般温驯的外表下有一颗残暴的狼子之心,打了他一巴掌还不够,不等他回过神来,她又捡起地上还剩半瓶红酒的酒瓶,摇了摇有些晕眩的大脑,定了定眼神,看准他的方向,又快又狠地朝他脸上袭过来。
“你别冲动……”
纪鄢来不及阻止她的动作,忙错身躲过,抬起手挡开了她手里粗钝的武器,手背被酒瓶撞得涩痛,肉眼可见泛起了微红。
他眼见着瓶身砸到天花板上的吸顶灯,玻璃破碎的声音稀里哗啦,残渣碎片掉了一地,酒红色的液体四处飞溅。
白炽灯光无辜受袭,挣扎着眨了几下,电石火花间,传出嘶喇嘶喇的声响,最终完全熄灭,整个酒窖变成漆黑的一片。
纪鄢还未适应眼前的黑暗,怀里突然扑过来一团香软的身体,女人的手指像葡萄藤蔓一样缠上他的腰,身上的每一处颤抖都昭示着她的胆怯与害怕。
“你没病吧?”他握着隐隐发痛的指节,对她突如其来的投怀送抱非常鄙夷。
“怎么黑了呀?”女人的声音细如蚊吟,背上冷汗涔涔,她想起过来时走过的那一扇扇弯弯绕绕的门,心里有些慌乱,“这么黑我怎么出去?”
“你问我呢?”纪鄢哭笑不得,抱着她轻盈的身体,脚步轻移,踢开地上那些玻璃残渣,把她抱到一处干净的地方,十分得意地朝她笑道:“你求我,或许我可以考虑考虑带你出去。”
“这都怪你,如果你不挡的话,我就不会砸到灯。”她语气里的埋怨十分理直气壮,唇间飘着浓浓的葡萄酒香。
“谁惯的你这臭脾气?”纪鄢懒得跟她争执,双手掰开她的手指,想把她从身上推下来。
“我怕黑。”她手脚并用,缠在他身上,气场稍稍弱了一些,声音依旧很细,“对不起……”
他低下头,看到她身上挂着一个萤火虫般的小圆珠吊坠,莹莹的微光忽明忽暗,不足以明亮整个房间,却恰恰映照在她两根平滑纤直的锁骨上,衬得她愈发的光莹如玉,他停下手上的动作,问她道,“这是什么?”
“夜明珠。”黑暗里,她如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紧紧拽着他的脖子,勒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你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纪鄢捻起那枚珠子,看到上面刻着一个致的英文单词“dear”,他仔细瞧了瞧,又打量了一下她微红的面庞,笑问道:“情郎送的?”
“不是。”庄颜的眼神停滞了片刻,把吊坠从脖子上取了下来,塞到他的手里,半是命令半是央求他道:“这个送给你了,你带我出去好不好?”
“我不过碰了一下,至于这么嫌弃?”他看着她眼睛里带着的嫌恶,眉梢跳了跳,她真是一点都不掩饰。
“它的主人,已经没有当初把它送给我时的那份心意了。”
她的头愈发的沉重,索性直接放在了他的肩膀上,她打了一个呵欠,无意识地呢喃道:“其实我六年前就应该把它丢掉。”
“啧,”纪鄢十分没有同情心地嗤笑了一声,又试探地问道,“所以你还在为他守身如玉?”
“你滚开。”庄颜闷声骂了他一句,眼里的戒备又涌了上来,她推开他的身体,背靠在墙上,眸子半开半合,一字一顿地对他说:“我不会跟一个陌生人做这种事情。”
纪鄢举着那颗珠玉,仔细端详着她的脸,愈发觉得她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女人,如果母亲让他娶这样的一个美人,他一定不会抗拒。
“你的情郎,此时此刻也许正在和女人颠鸾倒凤呢?”
“都说了他不是我的情郎,我父亲已经在给我安排别的亲事了。”
庄颜竭力撇清她与林玦的关系,已经丢脸了这么多年,现在一听到关于他的事情就会觉得脸上灰蒙蒙的。
“那你嫁给我吧,我特别烦我妈给我安排的联姻对象,如果要是你的话,我倒可以愉快地接受。”
纪鄢说出来这句话以后,自己都呆了片刻,不过看她一副烂醉如泥的模样,应该也不会记在心上。他捏了捏她红润的脸颊,笑吟吟地哄她道:“你怕黑的话,我送你一万颗夜明珠,你嫁给我怎么样?”
“你很有钱吗?我爸说,必须得很有钱才能娶我。”她的语气十分严肃,从小就将父亲的话视为圭皋,“是家财万贯,富甲天下的那种有钱。”
“你爹还挺势利眼,我当然有钱了,还长得很好看。”纪鄢拉着她的手指,贴上自己的脸,胸有成竹道:“这么黑你看不见,摸也能摸得出来。”
“你没我好看。”庄颜缩回手,醉眼迷离,她对他的长相提不起半分兴趣。
“是是是,我没你好看。”他配合她的语气,试探地问道:“那你要不要陪我睡觉?”
“要睡也是你陪我睡觉……”她含糊地回答。
“随便。”
纪鄢轻轻吻上她的红唇,又很快抬起脸看她的反应,以为她又要给他一巴掌,她只是软在他怀里,已经醉得毫无意识。
他顺着她修长的脖颈线条一路往下,一朵一朵吮着她胸前的白腻,吻得极轻,浅尝辄止。
……
夜莺清脆婉转的啼叫声将纪鄢从四年前的记忆里拉了出来,隔着漫长的岁月,他又看到了她的笑颜,只是变成了黑白的影像,隔着无边无垠的阴阳。
“后来,我母亲让我去见你父亲,商量结婚的事情,我不知道是你,我让她退了那门亲事。”
他如求婚的姿势那般,半跪在她的墓前,声音低沉寥落,带着几分惆怅,“等我知道时,你已经嫁给了别人。”
“你车祸身亡的新闻传得沸沸扬扬,我一直当做是媒体报道出来的假消息。直到亲眼看到你从车里跳出来的那段录像,我才知道,那个我在林中庄园里遇到又错过的女人,真的已经死了。”
纪鄢平静地对她诉说着那段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过往,他无法相信她会选择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如果,你嫁的人是我,你会不会还能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自嘲地笑了笑,漆黑的眸子在静谧的黑夜里愈发深邃。
他亦明白逝者已矣,一切已经枉然。
其实当初与她不过一面之缘,纵然她的皮相曾让他为之惊艳,岁月如水,过了段时日就会逐渐被身边的繁华琐碎冲淡。
更何况她已经另嫁他人,他也不是什么深情不移的痴情怨种。
偏偏她用最触目惊心的方式凋零在了一生中最灿烂明媚的年纪里。
“我如今二十六岁了,你还是二十二岁。”
……
“没关系,反正兜兜转转,我们还会再遇到。”
嗷嗷嗷,下一章就可以碰面了。





半生昏迷 大费周章
夏末秋初,街上的树叶被风吹成了黄绿交织的颜色,夏蝉吟吟不绝的歌声也渐渐消弭。
公司每周例行会议,纪鄢在会议室的走廊里看到了一张令他印象深刻的新面孔,他微微诧异,下心绪,脸色如常地主持完整个会议。
会议结束后,其他的人四处散去,他走出会议室,那道黑色的身影仍然在走廊上徘徊,似乎也正在等他,纪鄢把人拉了进来,堵在了隔壁的一个狭小拥挤的隔间里。
他用中指扶了扶鼻梁上的银框眼镜,长眸轻轻眯起,环胸睨了她一圈,手指毫不客气地扯了一下她身上的黑色职业套装,看到她胸前挂着的工作牌,有些匪夷所思地笑道:“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面试进来的。”柏蓝红着脸对上他诘问的视线,很快又羞怯地低下头躲避他的眼神,作出一副小女儿家低眉顺眼的模样,轻声嗫嚅道:“我的学历和能力都过关了。”
“谁放你进来的?”他脸上的神情夹着几分冷峻威严,透明的薄层镜片泛着微光,给人一种压迫感。
“我说了的话,你会去找面试官麻烦吗?”她眨着水意朦胧的眸子,眉眼含着三分春意,抬起头求情道:“纪总你这么忙,能不能放过我,别跟我这样的一个小职员过不去。”
“小职员?”他嗤笑一声,看着她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内心依旧无动于衷,没好气地问她道,“怎么,柏蓝小姐在风月场所混不下去了,准备来我这儿,打算要靠实力吃饭?”
“我知道上次给你留下的印象不太好,可是你也不能一直戴着有色眼镜看我,当初是庄总要把我送给你的,寄人篱下,我也没办法。”
柏蓝用手指擦拭眼角的清泪,声音委屈不已,任人听了都要同情几分, “你们男人之间的商业往来,总是要卷进去几个漂亮的女人做些权色交易,纪总你怎么能怪身不由己的女人们呢?”
“你不同意会被人当成玩物随便赠送?”他反驳她的牙尖嘴利,对她这套矫情的言辞表示质疑。
“我无权无势,只能任人摆布,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她咬唇道,声音里透着对命运飘摇的失落,继而又对他说,“现在我想好好工作,自力更生,您连这样的机会也不肯给我吗?”
“你究竟想干嘛?”不知为何,面前的美人在他面前愈是唯唯诺诺,他愈是觉得她对他别有所图,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句话从来都不假。
“纪总不是正在招聘秘书吗,你看我可不可以?”她开门见山,直接问他,一双美目含情脉脉地凝视着他。
见他不为所动,她又抛出另一个筹码,款款对他说:“实际上,我是托着庄总的关系进来的,你也知道,我长得很像他妹妹。”
“既然这样,你去庄氏岂不是更如鱼得水?”
纪鄢反问她道,他注视着这张与他记忆里极为相似的一张脸,如果不是知道她三年前就已经离世,他几乎要以为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人就是庄颜。
他亦清楚两人的气质性格有着天壤之别,如果是庄颜的话,听到他阴阳怪气地讽刺她,早该一巴掌毫不客气地挥到他脸上了。
“自然是不希望庄总见了我伤心,想起他已经辞世的妹妹。”柏蓝坦坦荡荡地回答他,眼里也染上几分哀婉,“庄总当初也是看在我长得像他妹妹的份上,一直资助我的学业,我十分感激,因此他把我送给你时,我也心甘情愿。”
纪鄢不语,庄邵因为无法释怀庄颜的死,把注意力放到了这个与他妹妹长得相似的女人身上。
如果他把柏蓝放在他的身边,是不是也能纾解他心里压抑多年的遗憾?
只是他真能克制住自己,不把柏蓝当成她的影子,做出一些他自己也无法控制的事情来吗?
而这个女人似乎也丝毫不担心他会如何对她,他看得出来她居心不纯,面对眼前这块送到嘴边的肥肉,他竟不知是该当场拒绝还是欣然笑纳。
纪鄢伸出手,轻轻摩挲着柏蓝的脸,他看着那双与她一模一样的眼睛,声音也温柔了几分:“晚上有一个酒席,你跟我一起去,如果能谈下那桩生意,你就可以留下来。”
“纪总不会也要把我送给别人吧?”柏蓝抬起眼,触碰到他深邃冗长的目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他别有用心。
“不会。”他摇头否认道。

夜幕低垂,纪鄢带着柏蓝参加了一个规模不大的酒局,并非是他口中所说的生意局,而是几个私底下的朋友聚会喝酒,当然,也各自带了貌美的女伴过来助兴。
他的本意是让那几个狐朋狗友装出一副对她垂涎三尺的模样,然后他再假意成人之美把她送给他们。
如此一来就能好好吓唬她一番,让她知难而退,不再想着能跟在他的身边。
只是酒过三巡,众人还没来得及在柏蓝面前欺男霸女,她喝了几杯鸡尾酒之后,就倒在了纪鄢怀里,长发散落肩头,醉得不省人事。
刚刚从国外回来的凌亦欢看着纪鄢身边这个娇滴滴的醉美人,揶揄他道:“不是说不会再沾花惹草了吗?”
纪鄢凝眉拍了拍她绯红的两腮,见她毫无反应,在朋友面前替自己辩解:“她自己要招惹过来的。”
一旁的杜千扬看着纪鄢脸上久违的春色,不解地发问:“招惹你的女人又不止她一个,跟平时一样不理不睬就行了,何必这么大周章来拒绝她?”
纪鄢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看着怀里女人的醉颜,愈发与记忆里那张酡红的脸重叠起来,他亦喝了不少酒,此刻眼前也混糊不清,竟有些想亲亲她的红唇,如同四年前那般。
他知道自己失了分寸,站起身来,将柏蓝的身体打横抱起,伸出一只手推开隔间的木门,对众人道:“你们继续,我先送她回去。”
剩下的几个人皆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有人疑惑难解地问道:“你说他这么多年的克制,究竟是为了谁?”
凌亦欢若有所思地看着纪鄢离去的背影,在他看到柏蓝的那张脸时,就将他今晚的失常猜出了十之八九。
浪荡不羁的纪家小少爷,最是不屑于包办婚姻,于是四处留情,惹是生非,气得纪老先生直接把人送到了美国。
没想到一朝栽到了一个女人手里,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对她表露心意,心仪的姑娘已经另嫁他人。
命运弄人,等他终于决定放下心结,平静地祝福她时,那位红颜佳人却突然香消玉殒。
从此纪鄢敛了脾性,也起了真心,不再固执地与家族抗衡,而是投身于事业,婚姻大事也任凭父母决定。
灯红酒绿的街道上,一个俊逸非凡的男人抱着一个妩媚纤弱的女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纪鄢耐着心性又问了她一遍。
“我不知道。”柏蓝闭着眼睛,脸色绯红,
“那我直接把你丢到垃圾桶里。”他言出必行,已经迈着步子朝最近的垃圾桶走去。
“我记起来了!”柏蓝睁开双眼,眸子里分明没有醉意,拼命拽着他的肩膀不肯放手。
纪鄢满意地停了下来,把人塞进了车里,自己也坐了上来,吩咐司机按照她给的地址开车送人。
柏蓝独居的公寓在十楼,打开前门后,整个房间亮如白昼,所有的灯似乎从白天起就被人打开,一直亮到了黑夜里。
纪鄢还来不及把她放下来,一个庞然大物就朝着他冲了过来,硬生生把两个人都扑倒在了地板上。
柏蓝被压在身下,轻声嘤咛了一声,他的脸埋在了她丰腴的胸脯上,女人身上浅浅的花香触入他的鼻息,纪鄢本就喝了酒,一时间也被这突发状况弄得晕头转向,有些站不起身来。
一阵狗吠声将他拉了回神,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是一只大型成年金毛犬,正蛮力用嘴撕扯着他身上的外套。
“阿庄,别咬人。”
柏蓝的头撞到了地板上,起先是隐隐发痛,很快痛感加深,折磨了她整整三年的剧痛再度袭来,她咬着牙关,大脑疼痛欲裂,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了极致。
“你怎么了?”纪鄢看着她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脸色十分痛苦,身体也绷得僵直,他撑起手臂想要把她抱起来。
“别……碰我。”柏蓝按着头部,另一只手推开他的手臂,五官因剧烈的疼痛扭成了一团,“阿庄……”
那只金毛听闻,放开了纪鄢的衣服,四脚并用快速跑到了卧室里,很快便叼着一个药盒跑了回来,用鼻子拱倒了纪鄢面前。
他打开盒子,是一排排被分好了的药片,他取出了一格,放到掌心,阿庄又去叼了一瓶水过来,在他的裤腿上蹭了蹭,纪鄢心领神会,拧开瓶盖喂她吃了药。
药效很快作用,不一会儿疼痛退去,柏蓝的脸上恢复了正常的神色,她慢慢坐起身来,温柔地摸了摸阿庄的头,表扬它道:“阿庄好乖。”
纪鄢看她很快好转过来,仍是有些担忧地问她:“你这是什么病,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用,陈年旧疾,吃点药就好了。”她打发阿庄去了阳台,伸出纤细的手指,慢慢抚平他衣服上被狗咬出的褶皱,对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刚,谢谢你。”
“没事。”纪鄢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直接对她告辞道,“不早了,我先走了。”
“你可以等我睡了再走吗?”她怯生生地开口问他,漂亮的眼珠转了转,对他解释道:“我怕我又突然发病。”
“嗯。”他的底线和防备一挪再挪。
纪鄢坐在卧室的沙发上,看着她缓缓阖上眼睛,等她的呼吸变得平稳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卧室。
走了几步又折回来替她关掉卧室里的灯,只是才刚刚按下开关,柏蓝就被惊醒,声音里惶恐不安:“不要关灯。”
“你也怕黑?”他又打开卧室的灯,看到她因为害怕而睁大的漆黑瞳孔,不禁提起一句:“你和她真的很像。”
“她是谁?”柏蓝问他道。
“一个故人。”他回答她。
“爱过的女人?”她听到他声音里的寥落,无意猜测出声。
“算是。”他不遮不掩。
“她就是纪总那天拒绝我的真正原因吗?”柏蓝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的轻浮举止,刚刚凝聚起来的好感又沉了下去。
“也可能是我在意你的原因。”他低声喃道。
“你在意我?”她十分诧异。
“你好好休息。”纪鄢不再同她言语,重新掩上门走了出去。
他走到客厅,那只金毛犬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圆圆的琥珀色眼睛里满是戒备,正判断着他是敌是友时,他对它展颜一笑,语气温和。
“阿庄。”




半生昏迷 欲盖弥彰
第二天早上纪鄢给她发了一封邮件和相关资料,通知她等这个月结束后就可以去公司上班,职位是他的私人秘书,不过有三个月的实习期。
柏蓝逐字逐句读完了他发过来的资料,手指徐徐敲击着电脑键盘,简明扼要地回复了几句客套的官话。
她打开一个隐藏的私密文件夹,里面放着一封封读过的邮件,皆为多年前容玥大学时期给她写的信。
少女熟悉的口吻仿佛如深红的烙印刻入了她的灵魂,岁月侵蚀,再读起来时,每一个字都让能她瞬间汗毛倒竖。
柏蓝一封一封点了删除,那些遥远而又虚伪的过往已经凋零不清,她的人生也早就变得面目全非。
朋友背弃她,爱人欺骗她,亲人在金钱利益面前置她于不顾,如今孑然一身,连身份姓名都假借他人,性格人设也全都是皮囊下的伪装,她没什么可失去的,也做好了准备面对即将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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