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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陇上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择木

    听到这里,林青照用力甩下手里的镰刀“林青星,你还有脸说你自己天天怀着个小肚鸡肠,这里捯饬一句闲话,那里损人一句闲话,出事了就赖到别人头上,跟个婆姨似的,你也配说我你不想想,这事情是谁惹起来的你想打我,来打就是,还挑拨老三一起来,你看现在的结果,老三挨两铁锨,你心里能感到一点点责任吗十几天了,老三现在还动不动就喊头疼、头晕,真要是以后落下毛病,你脱不下了干系!我也就想不通了,什么年代了,他一个大队书记能干嘛能吃了我们吗,爹爹也是太软了,怕他个鸟人!”

    话音刚落,林青照便看到林玉松疾步走上前来,上来便是一巴掌“照你这样子下去,将来不成了土匪!”

    林青照再也按不住心里的火气和委屈“好,爹爹,事情是我闹开的,我现在就去法庭等着,等不到结果我就不回来,真要是有什么坏事,让刘长乐冲着我来!”

    说罢,林青照当即转身就走了。身后还能听到林青星的叫骂“你这孽畜,要反了天了!”

    林家新庄子到六闸乡大约有七公里路。从青照家门口六干河旁边的沙土路往北走约三公里,便走到了一条柏油马路上。这条柏油马路往西南方向去,便到了祁连山麓,这片山区地带是南闸乡下辖区域,村民生活条件更不如此;往东北方向去,马路就汇入了386国道,便到了六闸乡上。沿着国道往西北方向16公里,则是城南镇,再行4公里,便是荣昌县城。而六闸乡便是傍这386国道排开的,乡政府、各事业单位、集市均建立在国道两侧,绵延不到两公里。

    林青照从田里跳出来,迈着两条腿便向乡上奔去。到后,径直就去了派出所找张龙。

    张龙嘴一斜“小伙子,你的名字我记住了。这件事你脑子动得不错,可以说你计划得很好。但是,我警告你——”

    张龙这一顿,着实吓了林青照一跳。

    “脑子好使,要使在正点子上。以后你要是敢干偷鸡摸狗的事,我也饶不了你!”

    “知道了,谢谢张所长!”

    “别乱叫,我不是所长。”张龙严厉的神色稍稍缓和了一点了,“你问的法庭怎么判的,具体我也不清楚。你这会再去法庭问问,应该这两天就有结果了。还有,刘长乐你也不用怕,他做坏事不少,以后自会有人治他!”

    林青照一脸欢喜,连连道谢出来。去法庭之后,被告知两天后下午去取结果。一番周折,已经是快中午两点了,早上喝了点小米粥,到现在还没进过食,他早已经饥肠辘辘了。无奈赌气出来,身无分文,才有了万分失意的“流落”之感。

    正低头惆怅之时,背后不知谁踢了他一脚。




第七章 劳动与收获
    林青照正欲发火,转身看到的却是尚向前推着自行车一脸笑盈盈“你咋在这呢庄稼地里那么多活不干,一个人跑出来闲溜达”

    尚向前原是林青照同学,虽长他一岁,但是以前念书的时候却是同班同学,都是“尖子生”。四年前青照辍学之后,向前仍在读书。今年秋天,向前要去县里读高中了。虽说前些日子向前帮了他忙,但青照已经明显感觉到向前现在有“秀才气息”了。恐怕到今后,向前这“好哥们”是跟他玩不到一起了。

    看着向前推着“飞鸽牌”自行车,又想到自己的落魄样,青照羞愧地支支吾吾不肯说。

    “你小子肯定又是干坏事跑出来了吧吃饭了没有,我刚倒完油,饿死我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青照抬眼看了一下,向前自行车后面架子上绑着一桶油“哦,咋了,你家的手扶拖拉机没油了”

    “哎,那个破拖拉机,正拉着一车麦子跑着跑着就没油了,我爹爹撵我来找舅舅家倒油。”

    林青照看着自行车,又听着“拖拉机”,心里全是羡慕之情。向前又这么拉着自己去吃饭,他便跟着去了。

    吃饭期间,林青照才讲起了自己这两天不打算回去了,还正愁晚上去哪里住呢。

    尚向前思索了一下说“我刚刚去舅舅家借柴油的时候,路过张成寿的粮仓,看到那里在招人扛粮食,一吨三块钱,说是大仓的粮食发热了,要铲出来晒,着急要人,估计这次张成寿得赔不少啊。你也知道大家都忙着收自己的庄稼呢,有闲工夫的人很少,等会你可以去看看。”

    张成寿是六闸乡最先做起来,也是现在最大的小麦贩子。包产到户之后,家家都有了余粮,粮食的买卖也就越来越多,这几年之间,张成寿因此赚了不少。吃过饭,林青照立马就跑去了张成寿的粮仓。

    到仓前,满仓充盈着黑乎乎的灰尘,又酸又潮,仓里面几个人带着口罩铲的铲、推的推、背的背,个个除了两眼外,口罩的两个鼻孔处、嘴巴处,也都是一坨坨黑。经打听,原来是在今早检查时,仓里略微往深一点的粮食发烫了,吓得张成寿立马往深了检查,结果越到深处,粮食发热发潮越严重。张成寿便立即找人开仓出粮晾晒,无奈平日里的装卸工人都忙于自家秋收,这才临时招工。瞅着工钱不少,且又在眼下形势,林青照做了登记之后立即跳上粮堆开始干活。

    粮仓里除散堆的粮食之外,还有不少堆起来的麻袋。看着小伙子身材板正,体格强健,青照便被安排去背麻袋了。只见青照弯腰一弓,两人把麻袋抬到他背上,他双手一托,往上一颠,背起麻袋便从垛上沿着斜板下来,稳步挪到外面平地上,斜肩一撂,麻袋便平平地躺在了地上。使一个劲,160斤的麻袋,几个来回毫不露疲气,喜得周围的人直夸

    “这小伙子真攒劲啊!”

    青照一听,越发有精气了。

    忙忙碌碌一下午,青照便赚到了30块钱,这可是一笔大钱啊!青照是最后一个领钱的,张成寿给他钱的时候又夸了一句

    “林青照,小伙子很能干啊!”

    看着眼前这个人,一个大背油头,穿一身灰色的西服,青照略微地惶恐了一下

    “张老板,谢谢——谢谢!”

    “小伙子以后要不跟着我干吧。像你这好的身板,赚钱多容易啊!你看我现在仓库有40吨小麦,我收的时候是2毛8分钱,今年卖出去3毛3分钱,我净赚4000块钱。今天你们几个人一下午给我倒腾了差不多有10吨,你就能赚30块钱。你想啊,我每年要倒腾这很多个40吨,以后你要是成为我的装卸主力工,你能挣多少钱呐!”

    青照一听,满脑就热起来了。看着青照脸上有激动之情,张成寿赶紧补充道“我这麦子晒几天,挑拣一下,还要装回仓里,想再赚钱的话,三天后你再过来一趟。到时候也考虑考虑我说的事。”

    青照长长应声而去。心想着,倒手卖麦子这么能赚钱,我要是也能倒手卖点什么东西,那不也能发财了。青照越想心里越快活!

    一下午赚的钱,够青照在乡上吃住两天了。很快,去法庭取结果的下午便到了。这个时候林青照倒是充满信心。首先是张龙参与了其中,去年张龙刚调任派出所副所长,就开始发动抓赌博的行动。大队书记刘长乐平日里声名就臭,那段时间张龙又接到举报说刘长乐经常在乡上的一间茶馆里和人打牌赌博,张龙便带队突袭,结果扑了一场空,还被正喝茶的刘长乐当众人面,以扰民为由奚落了很久。这事传开之后,张龙便心生怨意,加上欲有一番作为,这次必然会帮林青照。其次,受伤流血的毕竟是自己的哥哥。这件事法庭应该会有好的结果。

    果不其然,法庭的结果是刘长善赔偿所有医药费,并赔偿林玉松家两千元。

    这个因祸得福的结果,令林青照又惊又喜。本想立马跑回家去,但想着明天下午还可以再去背麻袋赚钱,就又逗留了一天。

    第二天干完活已经是下午七点了,太阳还没有要立马落下去的意愿。林青照拿着刚赚的27块钱,又买了两斤猪肉,兴冲冲地跑回家去了。

    到家之后,林玉松两口子,青星、青高、青苗都刚刚回来,秋收的繁忙,让一家人常常到八点半左右、夜幕降临的时候才能吃饭。看着青照拎着猪肉,林玉松正要烧起来的火气也下去了,林青苗高兴地接过肉,和妈妈做饭去了。一家这么多张嘴,对吃肉都是羡慕不已的,一年之中,也就过年杀了猪、过节、有喜事的时候才能吃几次,今天突如其来的口福,让一家人心里都美滋滋的。

    “爹爹,有几个事跟你说一下。”青照看着坐在炕沿边抽烟锅子的老爹,“法庭已经判了,刘长善赔医药费,还要赔咱两千块钱。过几天他们会来人,叫刘长善给钱。”

    林玉松正吸了一口烟,听着这个消息,猛地抬了一下头,然后徐徐地将烟吐了出来,并没有说话。

    “这几天在乡上,我给张成寿,就那个粮贩子,扛了两天麻袋,赚了几十块钱,那个张老板对我也挺好,想叫我过去当长工,我想过去干活,能挣些钱。”过了半晌,林青照又开口了,等着林玉松的反应。

    “家里的活你不干了就你这么捣蛋的人,我能放心让你出去吗万一隔三差五有人找上门来,谁给你担”林玉松说这话的时候,一旁的林青高突然抱着头、呲着牙喊了一声“头疼”,青照急忙跑过去,青高却又好了。

    林青星这会站了起来“老四,你能省点心吗你看看老三,现在时不时喊头疼,要不是牛惊了,他能挨那一铁锨,他耳朵那里能有疤吗现在你又要去折腾,你要把我们一家都惹了骚才罢休吗”

    “老二,你整天把一些闲话捯饬来捯饬去,算啥男人你还有脸说青星脸上有疤,你不知道害臊吗”听着老二一番风凉话,青照倔气立马就来了,接着又转向林玉松,“爹爹,我想过了。平时我去给张成寿当长工,赚了钱我自己也想做生意。我不念书到现在,放羊放了几年,再放下去,我就放成勺子了。农活的话,我到春种秋收的时候就回来,哪里我都不耽误。正好,我出去在外面,有啥事我自己担着,也牵扯不到家里,更牵扯不到他老二头上!”

    林玉松还没来得及表态,青照已经夺门而出,背后是一片林青星的骂声。



第八章 殚精竭力
    青照去大哥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起来去了庄稼地里,埋头干一天活;就这样到了八月中旬,忙忙碌碌的秋收总算完了。算下来,一年的收成大概是一亩地约四百斤小麦,比起隔壁刘长善家的六、七百斤,产量差多了。林玉松也开始琢磨着下一年要不要买尿素和磷肥。虽说种了大半辈子的庄稼,什么样的地里施多少牛羊粪,对庄稼的习性自然很是清楚;但是看着别人家上了化肥,虽说花了钱,但收成高,最后抵下来还是划算的。林玉松不得不暗自感叹社会变了,新出来的东西也不能不信了!就像手扶拖拉机,这铁疙瘩加了油就能一直跑,这比好几头牛都强啊,而且又能省了多少人的力气,又快。包产到户也好几年了,也慢慢有了一些家产,那块上海机械表,真别说时间走得真准。还有那个飞鸽牌自行车,买了也有几年了,平日里不让几个小子碰,就自己骑一骑,现在还是新的一样。村子里有几家已经买了手扶拖拉机了,得亏今年收成不错,刘长善那边不但没赔,他还给倒赔了两千块——四小子要是不惹事,还是很机灵的。我是不是也该买个拖拉机呢

    林青照左等右盼,庄稼终于收完了。留下口粮,还有一大半粮食也被他介绍过来的张成寿买了。卖的时候还是好价格,林玉松自是很高兴,加上张老板的夸赞,他终于同意了林青照出去当长工。

    就这样,林青照如愿以偿地脱离了林家新庄子,奔向了乡上。张成寿一车一车地收着麦子,再压在仓里,等着市场价格的变化,再倒手卖出;林青照则跟着张老板坐在汽车里,从这个村子到那个村子,从乡镇到县城,忙得时候使着他健硕的臂膀,卖着他使不尽的力气;闲的时候花着张老板发的工资,结交着各种各样的兄弟和老板,他觉得自由极了,快活极了,不知不觉,已经两年的潇洒时光过去了。

    这两年中,春种秋收的时候,林青照就带着几百块钱回到家里,帮着家里人干活。老爹这两年也在地里上了化肥,庄稼的收成一年比一年好;去年的时候,老爹还买了手扶拖拉机,嘟嘟地在村子里开来开去!今年9月,青苗也考上初中,要来乡上念书了,看样子老爹要打算一直供她读下去了。大哥的女儿也快两岁了,白白胖胖的。明年正月,老二也要娶媳妇了,最近一直往未来的老丈人家跑,看上去很是开心。唯一不好的就是青高,时不时会有“轰地”几秒的头痛,看样子上次受伤未好,以后必须得去县医院查一查。听说去年新来一个县委书记,政策执行得严,管干部管得细,刘长善和刘长乐,似乎也没再找什么麻烦。1988,这是一个多么吉利的数字,一切都看上去发展得越来越好!

    河西走廊十一月的天,冷气肃杀,寒风彻骨,白杨光秃,草木凋零。又是一个破晓时分,昨天的一场雨使得这个清晨霎时间冷下去好几个层级,空气是要冻住了一般。这一天,张成寿要运几车麦子去县城赵先见那里交货,一大早三个装卸工人都聚在了一起,预备装车。只是大家都围在仓库前面的角落里,哈着热气,跺着脚,谁也不动弹。

    “站着干嘛,还不干活”张成寿一边走一边嚷着。

    “张老板,汽车冻住了,发动不了了。”一个工人指着不远处的一辆小型东风卡车。西北的冬天,汽车或是拖拉机经过一晚上露天的冷冻,发动机点不起火是常有的事,有时候需要点个火堆将车的发动机烤热一些,有时候则需要等一上午,气温慢慢暖和一些,汽车方才能发动。

    “那还愣着干嘛,赶紧找劈柴烤火啊,一个钟头内,汽车一定要发动起来。今天要来回县城三趟,按时交不了粮,大家都没有钱挣。”说完,张成寿手一背,躲进屋里烤火去了。

    三个工人搓着手,不一会儿就将柴火堆在车底下,点了起来。大约20分钟,工人们再去尝试发车,仍然发动不起来。

    “摇吧!”林青照说着,将一把长长的摇把从车座下取下来,伸进车体内。通过摇动摇把产生外力,让发动机缸内的活塞往复起来,产生惯性运动,从而点燃发动机,发动汽车。

    哪知摇把根本摇不动,勉强能缓慢地转个几圈,也是无济于事的。

    “来,两个人摇!”青照和另一个工人合力摇了起来,但发动机仍然运转不起来。

    几个轮回下来,三个工人已经耗了一大半力气,累得嘴里、头上直冒白气。三人准备略做休憩,再想办法。按照之前的经验,八成早上汽车是发动不了了。听着院里没了动静,张成寿出来了。

    “一个个平时吹自个多么多么能干,现在连摇把都摇不动。林青照,你力气最大,你再来!”

    青照悻悻地拿起摇把,深吸一口气,双脚叉稳,握紧摇把,憋足劲摇动起来。

    慢慢转了一圈,又一圈,青照已经感到明显吃力了。看着张老板两眼直瞪着,他又加了一把劲。

    第三圈,转得有些快了;第四圈,转得又快了一些。

    “别泄劲,继续摇!”张成寿像是喊叫,又像是鼓励。

    青照越摇越快,发动机也有了“嘟嘟”的呻吟声。渐渐地,青照已经感觉到自己气力耗尽了,脑子有些缺氧,像是塞了一大团棉花一样。

    发动机的“欢呼声”越来越大,青照全神贯注听着,随着那声音节奏感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响亮,青照越加鼓着劲。

    终于,“堂堂堂——”的明亮的声音响了,不间断地、抑扬顿挫地,青照知道汽车已经发动了。

    他撑着最后一口气,取下摇把,闭上眼睛扶着汽车。他感到豆粒般的汗水从他头上、脸上、背上源源不断地淌了下来。也听不见了周围的人的叫喊声,也看不清周围事物的轮廓,他想躺一会儿。

    迷迷糊糊地,青照躺到了屋子里的炕上。他仍然觉得全身在流水,脑子像是被泼满了白漆,气也喘不上来了,甚至觉得自己快要死掉了……



第九章 初初心动
    约摸过了一刻钟,青照才慢慢恢复了清晰的意识,他能睁开眼,看得清炉子上呼哧呼哧冒着白气的大肚茶壶,也能听得见茶壶盖吧嗒吧嗒的跳动声。

    外面装车的吆喝声传了进来,青照才反应过来,立即滑下炕,出门跑向仓库。

    “摇个汽车,要把你累死了吗”青照已经习惯了张成寿平日里的叫骂,也不管不顾。只要自己干活卖力,张老板就会高兴,发的钱也多。

    青照跳进粮仓里,弯着背站定,等着另两个工人把160斤的麻袋甩到他背上。平时这些活他们都是再熟悉不过了,也是轻轻松松能吃得下来了。

    忽地,一个麻袋压到了背上,青照顿觉双腿只打哆嗦,莫说前走了,就连往上颠的动作他也很难完成。后面的人一声催促,青照刚迈开步子,连人带麻袋,斜摔到了一边。等再去拎麻袋往自己背上驮时,却根本拎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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