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酿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湛夏
原本成绩好坏对他来说无所谓,现在他也重视起成绩来。
过去他觉得自己低调不得了,现在觉得自己压根不够格,进步总是从认清自己开始的。
这样过了一段时间,宗政洋察觉了些许端倪:全班的崽儿就数孙驭霄和喻窈最刻苦,像在比赛打赌一样。
瞧着这剑拔弩张的阵仗,怎么有股火/药味儿?
他寻思着不对劲,问孙驭霄:“你和喻窈不会是反目成仇了吧?”
仇倒是没有,但自那天奓毛以后,她见到他就像见到陌生人一样,他们两个的关系现在连普通同学都不如。普通同学见面还问候呢,他们彼此连招呼都不打。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她了。
要说有错,就是不该不由自主地跟着她上了天台,还抱了她,让邢兰春看见了。
喻窈拖着凳子拎着书包,一声不吭换座位的时候,他从来没觉得这么挫败。
被滋扰了这么久,他终于忍不住说:“你能不能好好学习?要开家长会了。”
合着是要阅兵了,紧急训练呢。
宗政洋愁眉苦脸地向孙驭霄求助:“霄霄啊,给我补补课呗,我最近脑子里跟填了浆糊似的,觉得学的东西越来越难吃透了,你说我吃了那么多核桃和鱼,脑子怎么越来越不灵光了?”
孙驭霄面不改色地扔给他一本笔记。
宗政洋随手翻了两页,惊叹不已:“你不是说知识要融会贯通,总结了也没用吗?为了期中考试这么拼啊。”
孙驭霄没说话。
对于他这样已经掌握了所有知识点的人可不是浪时间吗。
但喻窈说这种学习方法普遍适用于第一轮学习,他也就花这个时间了。
当时是想着他整理了可以给她用,还附注了很多独家笔记,到头来却没能送出手。
宗政洋感动得一塌糊涂:“霄霄,我错了,你没变,还是这么无私,也不怕这个世界上从此多一个竞争对手。”
想多了。
孙驭霄说:“不是无偿。”
宗政洋:“?”
这是喻窈学坏了?
孙驭霄冲他勾勾手指。
宗政洋附耳过去。
孙驭霄低声说:“帮我拦着蒋炎菲。”
宗政洋懂:“我知道,她要再来找你,我就找个由头把她支开,不会让她接近你半步,你放心好了。你可是我们寝室茁壮成长的红苗苗啊,不能让她糟蹋了。”
“不。”孙驭霄淡淡道,“别让她接近喻窈。”
“……”宗政洋挑眉:“为啥?”
“她不喜欢她。”
宗政洋大惊失色:“靠!”他一只手捂着自己的额头,一只手贴在他的脑门上,笃定地判定,“魔怔了吧。”
他是着了魔了。
他一贯与人为善,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厌烦任何人,而现在,她不喜欢的人,他也不喜欢就是了。
—
姚忠薇专业能力过硬,跟那些照本宣科的老师不一样,备课还是备课,但她讲课过程中总是能衍生出一系列关联知识点,不但全程脱稿,而且慷慨激昂,常常会出现这种情况:离下课还有三分钟,所有人都猜她要拖堂了,她却突然加快语速,赶在三分钟之内说完所有她想说的话,然后在打铃的瞬间戛然而止。
可惜在管理班级方面是真的没造诣,比如说“三好学生”和“优秀班干部”的评选,学校给的“三好学生”的名额是五个,“优秀班干部”三个,姚忠薇灵光一现,说既然大家都是凭本事考进来,那就凭本事得奖吧,奖状发给几次大考平均排名前八的人。
奖状能当饭吃还是能当钱花,谁在乎?本质上不就是小红花,小学生才会被哄得团团转。
但就因为姚忠薇自说自话地拿了这么一个主意,学校一要搞什么活动,在上一次大考中取得前八名成绩的人就得倒霉。
姚忠薇并没有意识到能者多劳的思想有什么问题,还找到了化解当初没选班干部的尴尬的方法,于是理直气壮地说:
广播站的“小喇叭”轮到咱们班的人念了,你们八个谁去一下?
校刊要投稿了,你们八个一人写一篇。
黑板报要换了,就你们八个办吧。
这年头思想境界不高,没点无私奉献的神,得张奖状都不容易了。
当初开学的时候是谁说的“我不希望大家养成把琐事甩给别人干的习惯”?
现在又在干嘛?
吐槽归吐槽,吐槽完了接着干活是当代年轻人的特质。
不是不能吃苦,不是不能受罪,但是不能不让抱怨。
不抱怨效率是高了,不还是被压榨着吗?
默不吭声地承受,与其说忍耐,不如说是蛰伏,是为了将来能得到更大的利益。
吃力不讨好的事干就干了,嘲一下不也就多说两句话而已,姚忠薇非要骂他们,结果当场骂跑了两个。
其中一个语气还挺横:我来学校是来学文化的,不是来为人民服务的,不然让我去门卫室看大门也成,我就不参加集体活动,你还能让我退学?
姚忠薇气得当即打电话把家长请过来了。
现在放学了,该回家的都回家了,办公室里正开着三方会谈,而他们剩下的六个人则留在教室绘制黑板报。
邢兰春着急道:“怎么办,少了两个帮手,这下不知道要办到什么时候去了。他们怎么那么不知死活,老班是他们能顶撞的吗?说什么照办不就好了,非要逞一时之气,何必呢?被请家长了吧?”
“也没说今天要办完啊,给了一周时间呢。”
“我可不想一周都这么晚回家。本来我比爸妈回家早,每天可以偷看二十分钟综艺的,这样一来,回家的时候他们把饭都做好了,吃完饭我就得写作业,一周见不到我家哥哥我会疯的。”
第七名的女生说:“追星有那么有意思吗?贼烧钱。”
邢兰春骄傲地说:“我家又不差那几个钱。”
第八名的男生说:“那可真幸福,我找我爸妈要零花钱,一百块都不给我。”
孙驭霄听了就说:“什么年龄段配什么年龄段的消水平,现在花的都是家里的钱。”
喻窈看了他一眼。
他们三观相似,虽然她也问家里要钱,但从来不会因为没得到发脾气,或者因为父母不同意就一哭二闹三上吊,顶多好声好气地求,喻恩正不答应,她更不会找郑兰淇要。
邢兰春追星跟别人追星不大一样,她只追流量明星,如果这个明星三个礼拜没有上过头条,她就觉得这个明星过气了,脱粉。有黑料了,脱粉。私生活太复杂,脱粉。
反正现在明星更替换代快,她不喜欢一个偶像了,会马上投向另一个偶像的怀抱。粉上新爱豆的时候她会疯狂砸钱,做尽一个死忠粉会做的所有事,脱粉的时候看似洒脱,实际上撒的票子全打了水漂。
人家追星变得越来越好,她越来越虚荣重利,贪图物质上的享受。
养这么个败家闺女,她爹妈愁得头发都白了。
邢兰春早看出孙驭霄对喻窈有意思,被他反驳,便把矛头转向喻窈:“要不字就交给喻窈抄吧,反正她是我们这几个人里字写得最好看的,我这歪七扭八的烂字上不了台面,把能干的干完我就先溜了。”
秦炼看不过去:“你想走可以自己走,干嘛把剩下的活都甩给她一个人?”
邢兰春脸一黑:“那我走了。”
没人理她。
她拍拍掌心上的灰,还是没人理会。
她咬了咬牙,跳下凳子,拎起书包,大步流星地出了教室。
第七名的女生挪了挪邢兰春踩过的凳子,埋怨道:“她怎么也不把凳子擦干净啊,敢情不是她的凳子就不管了。”
第八名的男生接腔:“她不是一向挺没素质的吗?”
孙驭霄看不惯他们在人背后说长道短,掐断话题:“一会儿我弄干净还回去吧,还要用。”
“你还打算留多久?干脆等明天大伙儿一起干算了,今天人头都没凑齐,八个人干的活儿,现在少了三个,差一个就人员减半了。”女生说着说着突然义愤填膺起来,“既然是集体劳动,就应该强制每个人都在场,凭什么他们想走就走?一点组织纪律性都没有。”
喻窈听了直接把粉笔头投进粉笔槽里。
女生顿时觉得被针对了,冲喻窈发火:“喻窈你什么意思啊?”
喻窈无辜道:“你不是说明天再干吗?”
女生气不打一处来:“明天干什么啊明天干。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你学习的时候有这么懒吗?”
“?”
喻窈茫然看着那个女生。
她招惹她了吗?
是她自己说工的啊。
喻窈也不是善茬,有理有据地回敬:“横线是孙驭霄划的,竖线是秦炼划的,那个人物是邢兰春画的,主题和标语是我写的,你留下来喝了两杯水,上了一次厕所,干什么了?”
女生哑口无言,半天憋出一句:“我这不正要干吗?”
喻窈觉得她的脾气还是太好了,才会在这里浪时间。
她也真是够蠢的,为了办个大家都不怎么重视的板报,花时间做了半天功课。怎么排版好看,怎么设计比较符合正常人的审美,怎么才能突出主题,结果队友在计较谁干的活多,谁干的活少,就像往烧得正旺的柴火堆上浇了一桶冰水,降温效果立竿见影。
她承认,仗着家人能包容她,她在家没少干气得喻恩正跳脚的事儿。但在外面她装得再不在乎,也留了心眼,尽量避做出令人诟病的勾当,以减少摩擦。风头更懒得要。
不是说别人觉得她坏她就真坏给人看,最基本的修养她还是有的。
她不想惹事,可狗脾气又上头了。
幸好孙驭霄及时制止:“能办多少是多少,这么多天,总能办完的。”
这么多天他俩没说一句话,喻窈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在跟自己说话,怔忡片刻,给了他一个面子,没有发作,捡了支新粉笔,掐了头,把他手边的凳子拖了过来,孙驭霄愣是没敢说话。
温柔酿 第二十二章
据宗政洋分析, 孙驭霄和喻窈的关系之所以会变得不亲不疏, 还是要怪孙驭霄操之过急, 然后就来了一波纸上谈兵级别的战术指导。
“别他妈再默默付出不求回报了!又不是让你去玩弄女孩子的感情,至于这么为难吗?你要让她伤心难过那没话说, 甜甜蜜蜜的不好吗?算我求你,别这么舍己为人好吗?照这样下去,毕业的时候你看喻窈还记不记得你是谁。”
孙驭霄觉得当初他们开玩笑的时候就不该默认的, 但他也不想打击还没跟女生牵过手的宗政洋。
好歹他还牵过喻窈的手,虽然只是给她涂药。
但这不重要, 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不是我对她好忍着不说,而是她没有给我对她好的余地, 她真正需要的, 我目前也没法给她, 没有必要为了吸引她的注意,做些无意义的事情。”
宗政洋都快感动哭了, 这是一对什么神仙眷侣?
但孙驭霄究竟是哪来的自信,自以为够得上亲友的标准了?
宗政洋出题考他:“你知道喻窈生日在哪天是哪个星座的吗?你知道她每天睡几个小时饭量多大吗?你知道她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零食吗?最重要的是, 你知道她喜欢哪款男生吗?”
孙驭霄当然一问三不知。
宗政洋摇了摇头,老气横秋道:“你都没有了解过她, 也没有为她改变过,怎么能说你已经做完了所有能为她做的事儿?最多不过是自我感动罢了。”
孙驭霄竟然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这么长时间了, 他们连彼此的联系方式都没有。
上回喻窈问他要微信或者支付宝, 坚持要把药钱转给他, 他说没多少钱, 结果这姑娘不知道从哪弄了一堆零零散散的硬币和纸币,捧着叮铃咣铛落在他掌心,还有一个金灿灿的五毛从井盖上的小孔里掉了下去,隔了半天她又重新找了一枚还给他,于是错过了最佳时机。
假如,只是说假如,他转学了,她突然人间蒸发了,岂不是成终身的遗憾了?
世界上这么多生离死别,最惨的就是对方不告而别,万一她悄悄走了呢?
仔细想想,她在这所学校里没有舍不得的朋友,又一贯没有感情,真联系不上了也说不准。
越想他越不安,沉不住气,找上喻窈,特地找了个理由:“姚老师搜集了一些竞赛题,让我发给你,微信给我一下行吗?”
喻窈也没多想,望了望四周,趁没有别人,赶紧掏出手机,问了一句:“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孙驭霄爽快地说:“我扫你吧。”
“等一下。”喻窈折腾了半天终于捣鼓出一个二维码。
孙驭霄扫了以后盯着屏幕看了一眼,指出错误:“这是款码。”
喻窈连忙抱歉地说:“对不起我很久没加过人了。”说着她又把手机回来戳了一下,退到微信主界面,忽然起了念头,把手机递出去,“要不你帮我加吧。”
孙驭霄当然十分乐意为她效劳,扫了她的信息后,界面上弹出一个验证框。
他一丝不苟地打全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点了提交。
喻窈的手机“滴”了一声,到了他的验证。
他存好备注,把手机还给她。
“谢谢。”喻窈直接摁灭了屏幕,把手机揣了回去,见他愣神,不由问,“还有事吗?”
孙驭霄连忙回过神:“没事了。”
从喻窈那儿回到座位上,宗政洋热情地勾住他的脖子,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八卦相:“怎么样怎么样,要到了吗?”
孙驭霄气定神闲地说:“要了微信。”
宗军师诧异道:“你怎么不直接管她要手机号?有了手机号,绑定的一系列微信q/q微博全都能搞到。”
“我要那么多种联系方式做什么,能联系上不就好了吗?”孙驭霄心不在焉地回应他,在书包里翻着生物课本。
宗政洋急切地问:“你就不好奇她的生活吗?想了解她只能从这些平台下手啊。”
孙驭霄停下手里的动作:“这些平台都能设置让通讯录好友搜不到,而且我跟她说有资料要发给她。”
说到这里,他恍然想起来了,生物书好像被贺驰野借走了还没还回来,生物练习也没发下来,不等宗政洋再追问下去,他到隔壁要书去了。
贺驰野把书给他送出来的时候兴致勃勃地跟他邀功,“哗哗哗”翻到今天他们班生物老师讲的那节说:“我看你们班还没上到这一节,就把笔记写你书上了,不会怪我字丑吧?你看我这笔记写得多详细,把我们班老杨的板书一字不落地抄下来了,这要用我自己的书才没这么认真。”
贺驰野口中的老杨就是他们班生物老师,教龄很多年了,再过两年退休,知识储备量相当丰富,跟姚忠薇有一拼。
不同的是他特喜欢写板书,密密麻麻地写,每次来上课都自己带一块湿抹布,就因为一堂课上下来要擦无数次黑板,怕用黑板擦擦扬尘太大弄成尘肺。
可以见得这个抄写量有多大。
贺驰野的字龙飞凤舞,写出来跟狂草似的,但真要说丑,那绝对是过谦了。
“谢了。”孙驭霄合上书,转身去理科办公室找姚忠薇。
—
他去的时候姚忠薇在给窗台上的文竹浇水,用余光瞥见他进来,放下喷壶,坐回了工位上。
孙驭霄把书翻到上回姚忠薇上到的地方,问姚忠薇原核生物和真核生物与动植物有没有交并集。
姚忠薇给他解答了以后顺手把他的书往后翻了翻,见他把后面的课都预习了,惊喜万分地赞叹道:“你最近的学习状态真不错啊。虽然你其他科目的成绩也不错,老师还是真心问一句,你真的不考虑报名参加生物竞赛吗?明年四月份才初赛,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准备,来得及,对于你来说,分一些力到生物上也不成问题。高中的时候多得点奖,上了大学,进了名人堂,这都是可以往你简介上加的东西。”
孙驭霄料到了姚忠薇会跟他说这桩事。
最近姚忠薇愁得不得了,一是班主任会议上校长再三强调了升学率,二是马上要评特级教师得冲业绩。
这些靠什么?
靠学生。靠好学生。
她扪心自问,对班上的学生一视同仁,但她也是要养家糊口的,生计所迫,总有些难以启齿的苦衷。
不好明说,只有旁敲侧击引导学生,对他们也没坏处。
孙驭霄闻言就坡下驴地同意了:“您这儿有历年的竞赛真题吗?”
姚忠薇忙不迭说:“有有有,我电脑就有现成的,我给你找找。怎么发给你?”
孙驭霄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了地,假装淡定:“邮件吧。”
姚忠薇打开文件夹,确认了一下,是竞赛资料没错,点开邮箱,站起来把位置让给他:“你自己输邮箱地址吧。”
孙驭霄没坐到姚忠薇腾出来的位置上,弯腰敲了几下键盘,摸到鼠标点了发送,发完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喻窈喊了声“报告”进来,问姚忠薇:“姚老师,今天没生物课,有生物作业吗?”
姚忠薇眼下心情好,愉悦地说:“没课还有什么作业,自己预习一下后面的内容吧。”
喻窈心说您上回可不是这么说的,您说的是,没生物课就不能巩固复习了吗?
她正腹诽着,姚忠薇忽然说:“正好,你也把竞赛资料拿一份吧,刚给孙驭霄传了一份。”
话音刚落,孙驭霄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停了,“唰”地看向喻窈,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的表情。
喻窈的神色倒没什么异常,应了声“好”,走过去输了自己的邮箱。
五分钟后,两个人一起从办公室出来,喻窈边走边说:“我拿到竞赛题了,就不用你给我发了。”
孙驭霄心虚得没作声。
喻窈默了默,一本正经地对他说:“手机号给我一下吧,等会儿我给你打一个你就有我号码了,我一个月没多少流量,找不到我可以给我打电话。”
幸福来得太突然,孙驭霄强作镇定道:“我拿纸笔写给你吧。”
喻窈心里有数:“不用,你说,我能背下来。”
孙驭霄喉结耸动,按捺着紧张的心绪报了一串数字。
喻窈咂摸着念了一遍,复述给他:“对吗?”
孙驭霄点了点头。
喻窈旋踵进了教室。
孙驭霄站在走廊上揉了揉头发,笑得眉眼都弯了。
温柔酿 第二十三章
喻窈之所以会把手机号给孙驭霄, 是不想影响他。
男生也会患得患失, 万一他认为她成绩下降都是他的错呢?
事后她好好反省了一下, 他们已经熟到让对方无条件包容自己的程度了吗?没有吧。
孙驭霄好心鼓励她,让她相信她还挺招人喜欢的, 凭什么要忍受她的破脾气,平白承担全部的责任。
他也没法堵住悠悠众口,他也是受害人之一, 也许他也不想成为被议论的对象,但是他始终尽力照顾着她的情绪, 没有跟她卖一句惨,默认都是他的错。
好像挺无辜的?
她愧疚了。
怀着羞愧的情绪, 她很多天都没法面对孙驭霄, 一见到他就会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在别人面前她都能伪装得天/衣无缝,家事瞒得严严的, 有时候还会故意撒谎,装作家庭完整, 阖家幸福,就怕别人知道了同情怜悯, 更不想拿这些破事让陌生人体谅她。
这是动物的本能。
她的伤口只能在无人的角落由她自己舔舐,可当孙驭霄轻柔地给她涂抹伤药, 她不但没有逃走, 反而很享受, 以至于没多久, 就冲着这份呵护,肆无忌惮起来。
孙驭霄是她的朋友,成绩很重要,他也很重要,她应该对他好一点。
上回因黑板报而起的小风波还没平息,意见相左的双方在教室里争执,喻窈迅速避难,像踩了风火轮一样,一打铃就跑了。
食堂里除了少数住读生和老师,还有喻窈这样中午不回家的,但总数加起来没坐满一半位置。
喻窈打了饭找了张空桌坐下,吃了两口,甫一抬眼看到对面的女生把用不着的左手耷在腿上,默默把自己同样随意摆放的手挪到了桌上,扶住了碗。
在家吃饭的时候被喻恩正敲打惯了,就算在外面没人盯着她也会心虚。
早些时候她对喻恩正是恨的,恨他的原因有千百条,最终都落到了恨他不完美。
但自从把孙驭霄当做不熟的朋友的来看以后,她发现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处理对喻恩正的这分恨意。
没必要把他的一言一行放在心上,非要争个高下,可不就是他是老子她是女儿吗?
可能是出神的缘故,宗政洋什么时候凑到她身边的她都不知道,宗政洋弯腰指着被她咬了一口的鸡腿,大大咧咧地问:“你这鸡腿是在哪儿打的?”
秦炼在旁边说:“我们来晚了,被抢光了。”
宗政洋失落地叹了口气:“早知道早点来了,食堂该多做点啊,抠抠搜搜的,就放盐的时候最大方。”
孙驭霄端着盘子在她面前坐下,还有模有样地问了一句:“介意我们坐这里吗?”
他用的是“我们”,不是“我”,她要真说介意,像是她霸道地把他们仨撵走的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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