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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度剑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苍梧宾白
其身姿之轻捷潇洒,莫可名状,底下江湖豪士看得呆了,纷纷诧异问道:“此人是哪路高手?轻功如此厉害!”
聂影一抬头,就看到他的身影轻巧地越过自己,即将攀上崖顶,心中又敬又惊,正欲再加把力,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惊叫。风声骤紧,偌大黑影从天而降,聂影下意识往旁边一躲,一个人直直从崖上掉下来。
两人本该是擦肩而过,谁知那人走投无路之下,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伸手抓住聂影衣袖,直接将他从铁藤上扯了下来!
“你干什么!”
聂影大惊,连忙使力挣脱,那人却铁钳一般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臂,目露寒光,打的竟是拖他做垫背的主意。聂影单手被他攥着,身在半空无法还击,只得抽出腰间紧缠的鞭子,望空一甩,鞭稍缠住一根粗藤,暂且止住下坠之势。
此时情状,是一人拖一人,岌岌可危地挂在高崖上,前后左右俱无可落脚之处。聂影的软鞭虽然结实,但缠得不紧,只可拖延一时。他强捺怒气没有动手,低头对死抓住自己不放的那人道:“这鞭子吃不住两人的重量,你自下去,我不与你计较便是。”
那人却咬牙不吭声,抬眼朝上望,忽然扯着聂影狠命往下一扽,自己借力上翻,犹嫌不够,又在聂影肩上重重踩了一脚,跃起抱住另一根粗藤,飞快地朝上爬去。
聂影差点被他蹬出一口血来,鞭稍系住的藤蔓也被扯得松动,眼看要直挺挺地摔下去,凌空里忽然飞出一条灰影。闻衡出手如电,动作快得令人眼前一花,他先在半空旋身给了那人一脚,将他踹得倒飞三尺,随即从背后拔剑,“铿”地钉进岩缝,借着冲势探身展臂一抓,正好捞住聂影,将他提了回来。
他面色如冰霜,显然怒意未消,问话也像含着冰碴:“没事吧?”
聂影搭着他的手抓住铁藤,回软鞭,长松了一口气,真情实感地叹道:“不碍事。岳持,从今儿个起,你就是大哥的亲兄弟。”
闻衡撇过头去,勉强忍住没有破功,神色稍霁:“抓稳了,我带你上去。”
不待聂影答复,他足底在崖壁上用力一蹬,一手抽剑,一手抓人,陡然拔起两丈高,下一步亦如此法。闻衡内息深厚,运转不竭,施展开“步下生莲”,纵然手中提着个百斤大汉,仍能从极小的落脚点上借力。
许多人绞尽脑汁也爬不上的峭壁,他只需十几步便走到了崖顶。
第43章 招摇
崖上风光开阔,不远处就是论剑大会的主场承露台。台下约有百人,多是穿着各派服饰的门人弟子,也有少数奇形怪状的江湖豪杰。对于这些早早到场的英而言,峭壁也好溪谷也好,都是动动脚就能迈过的小门槛,他们真正的对手是身边的人群。
聂影在崖上站定,刚舒了一口气,还没开腔,闻衡突然将他往后一扯,右手横剑,运上真气向外推出,“当”地一声架住凌空落下的一剑,强横内力将对方直扫出去,若不是后面有人拦着,闻衡能当场再给他打回悬崖底下。
“偷袭?”他冷冷地问。
聂影反应也快,手中鞭子堪堪要甩出,在看清来人的刹那间回掌心。闻衡感觉背后衣衫微动,余光瞥见这位大哥竟然躲在他背后,斗笠严严实实地遮着脸,做贼心虚似地低头用气声道:“有仇,不能见面。”





春风度剑 第27节
闻衡无言地点头。
与他对峙的几个人均身着雨过天青色绸袍,衣襟上绣着竹叶纹路,腰悬长剑,头戴银冠,雅致风流,遍身文气,看上去分明是一群翩翩君子,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在背后偷施暗算。
闻衡在纯钧派时见过这种服色,因此更加疑惑:“招摇山庄的人……我什么时候招惹过你们?”
被他一剑别飞的招摇山庄弟子从身后拉出一个人,愤然道:“我们都看见了,还敢狡辩!是你出手伤人在先,为了上崖不惜践踏别人性命,这种心思恶毒的人,就是武功再高,也是武林败类,令人不耻!”
闻衡:“……”
聂影缩在他身后,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却从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发出同样不耻的冷笑。
闻衡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真诚而困惑地发问:“这位朋友,你家长辈没带你寻访名医、诊治一下眼睛吗?”
承露台已有人被这边动静吸引,看了过来。那招摇弟子瞪着眼质问:“你是什么意思?这么多人看着,你还想抵赖不成!”
闻衡拍了拍手,嘲弄道:“不愧是号称‘诗剑双绝’的招摇山庄,文人骂人就是不一样,这狗叫还挺理直气壮的。”
那人气结:“你敢骂我!”
“没错,我敢。”闻衡调转剑尖,虚虚指向被他救上来的人:“崖下还有很多人,你要是真那么想知道真相,我可以送你下去问个清楚——”
“和这位令人不耻的‘武林败类’一起。”
话音未落,剑风已至,冰冷锋刃扫到了那招摇弟子掌缘。他下意识地一哆嗦,没防备松开了手。闻衡剑随意动,变为一招“惊涛拍岸”,剑身竖着拍出去,正中那拉聂影垫背的小人腰间,将他整个人拍得往前一扑,大头朝下,向崖底栽去。
“住手!”
“且慢!”
数人同时出声喝止,那人自以为必死,吓得大叫,可预想中的坠落却没有如期到来。
闻衡站在崖边,剑鞘勾着他的领子,令他保持着一个倾身向前的姿势,不至于坠落,也不好动弹,他不紧不慢地发问:“如何,现在愿意说句实话了吗?”
几个招摇弟子来得稍晚一步,恰好目睹了双方争执,此刻刚在崖上站定。
他们的服饰与那群小弟子大体相似,只在细微处更见致,显然辈分更高,是真正做得了主的人。
一个清癯长髯的中年人沉声问道:“何故在此喧闹?”
那被闻衡抓住的人已经吓破了胆,不待别人盘问,抢先开口求饶,哆哆嗦嗦地说了来龙去脉,生怕哪一句说错,惹得这阎王不高兴松了手。招摇山庄几个弟子行事全凭一腔冲动热血,压根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一层,越听脸色越差,个个脸涨得通红,嚷嚷得最大声的那个简直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
那中年人看他们这样子,已猜到几分真相,沉着脸道:“不像话!”
一个与闻衡年龄相仿的年轻人转向自家师弟们,淡声问:“你们又是怎么回事?”
最先发难的弟子满面羞惭地站出来,如实回禀道:“大师兄,我们在崖下见此人被那位、那位少侠从空中踢落,还以为他们在害人,于是一时激愤,救了这个人,还将他带上崖,想为他讨个说法。谁知……谁知我们竟是受此人蒙蔽……”
他避重而言轻,于是闻衡在一旁凉凉地插言道:“贵派弟子的讨个说法,原来是趁人不备背后偷袭么?我还当是谁同我有血海深仇呢。招摇山庄的教养,真教在下大开眼界。”
龙境转头飞快地打量闻衡,方才草草一眼,只感觉此人颀长挺拔,身姿像一把剑,气势令人惊艳。此刻再仔细看,才发现全不是这么回事。他穿戴朴素得近乎寒酸,就差把“穷”这个字写在脸上,就好像一块本该耀眼夺目的美玉,却被人为打扮成了山间最不起眼的土块石头。
可他手中的剑不会骗人。
方才逼退招摇弟子的那两剑,出手的时机角度都极尽妙,这样老辣的判断,不像是少年无名之辈的手笔。
龙境心中有了决断。
“在下是招摇山庄大弟子龙境,代我师弟,向阁下赔罪。”
他越众而出,甚为郑重地朝闻衡行了一礼,不躲不闪,朗声道:“是我们偏听在前,无礼在后,多有冒犯,还望阁下海涵。”
这番话说得很客气,礼数周全,而且没有遮掩,认错认得利落干脆,全场恐怕找不出第二个这么诚恳的道歉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闻衡本来也不想跟他们抬杠,爽快道:“好说。”
他将悬在崖边的人提过来,像拎一只野鸡一样,轻松地将偌大一个活人掷向先前那名出剑偷袭的弟子,道:“你们带上来的人,完璧归赵,不必谢我。”
自然不会有人接他,众弟子像躲脏东西一样齐齐退后,那人早吓得全身瘫软,扑倒在众人脚下尘土里。
龙境还想再说什么,闻衡已像不认识他们一样转身走开,低声对聂影道:“我们走。”
此时龙境的注意力才被拉到聂影身上,要不是闻衡过去,他都没把这个沉默不语的高个男人算作闻衡的同伴。
他也和闻衡一样戴着斗笠,腰间别一把单刀,看不清容貌,是宽肩窄腰的健壮体格。龙境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总觉得那高个男子有点熟悉,一时却又想不起来是谁。
“海波,他旁边那个人长什么模样?武功如何?”
惹了大麻烦的小师弟苏海波觑着他的脸色,胆战心惊地说:“大师兄,我也不知道。他一直躲在别人背后,没动手。”
龙境喃喃自语道:“是吗?”
一个会武功的人,会躲在同伴后面,任凭他被一群名门弟子围攻指责,却不站出来与他并肩而战吗?
是他太相信同伴的武功,还是……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呢?
“龙境。”
招摇山庄前辈唤回了他的神思,提醒道:“时候不早,我们该入场了,切勿耽误正事。”
龙境听不出情绪地“嗯”了一声,瞥向苏海波等人时,神色却陡转严厉:“你们几个即刻下山,论剑大会不必参加了,等回到明州之后,每人面壁思过一个月。”
苏海波是少年弟子中的翘楚,对论剑大会期待已久,今日上峰来便存着大展拳脚的心思,万万没想到龙境一句话就将他打回原型,当下急得红了眼:“师兄!”
龙境自上而下瞥了他一眼,冷冷道:“有什么话,留着回去跟师父交代。”
苏海波恳求地看向其他长辈,有人见他可怜,便开口求情道:“境儿,海波也是一片好心……”
龙境摇了摇头,不赞同道:“师叔,不可轻纵。”
招摇山庄的弟子,个个都是严格教养出来的君子懿范,风度涵养极佳,很少有疾言厉色的时候。龙境是招摇山庄的大弟子,有约束其他弟子的职责,师叔们也得给他三分薄面。此刻他虽没有明显动怒,但这句话一说出来,那位前辈立刻朝苏海波使了个眼色,道:“听你们大师兄的。”
苏海波再不情愿,也得忍着,老老实实地告罪离去。
闻衡和聂影混入承露台下的人群中,找了块偏僻安静的地方坐下,见前后左右都没人注意他们,才松懈下来。聂影将鞭子缠回腰间,咬着牙道:“刚才多亏了兄弟,没想到那王八崽子竟然敢反咬一口。招摇山庄那群伪君子委实可恨!”
闻衡避世已久,对武林中很多事情都不甚清楚,好奇道:“大哥同招摇山庄有什么旧怨,至于这样避而不见?”
聂影怅然道:“一言难尽,说来话长啊。”
闻衡好奇心大起,撺掇道:“反正大会尚未开始,闲着也是闲着,你且娓娓道来。”
“我们还雁门你知道吧,原本是行伍起家,又扎根在拓州这种苦寒之地,门中的弟子从小会拿筷子就会提刀,八九岁就骑马跟着大人进山打猎,个个粗犷豪爽,跟招摇山庄那帮书呆子一点都不一样。”聂影思及往事,慢慢地叹了口气,“你大哥自然也是这么长大的,从不觉得哪里不对。
“直到有一年,还雁门有一桩喜事,邀请各派到拓州观礼。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招摇山庄的弟子。你别看龙境现在那个狗样,他小时候白白净净,还挺像个人的。”
闻衡茫然问道:“龙境是谁?”
“就是刚才给你道歉的那个人,招摇山庄大师兄。”聂影说,“我那时候很喜欢他,带他去草原上跑马打猎,教他拉弓射箭,是真把他当兄弟。谁知道后来……唉。”
闻衡见他形容悲戚,还以为二人后来反目,有了什么刻骨深仇,小心翼翼地问:“后来怎么样了?”
往事重提,聂影至今仍能清晰地回味那种心碎的的感觉:“临别践行宴上,他家长辈喝高了诗兴大发,非要指物吟诗,轮到龙境……他那句诗我到现在都记得,个白眼狼,枉我对他那么好。”
“什么诗?”
“他站起来指着我念,‘边城儿,生年不读一字书,但知游猎夸轻趫。’我虽是个粗人,也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聂影拍了拍他的肩,惆怅中带着几分忿意,恨恨地道,“兄弟你记住,仗义每逢屠狗辈,读书多是负心人,招摇山庄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这句诗出自李白《行行游且猎篇》
边城儿,生年不读一字书,但知游猎夸轻趫。
胡马秋肥宜白草,骑来蹑影何矜骄。
金鞭拂雪挥鸣鞘,半酣呼鹰出远郊。
弓弯满月不虚发,双鸧迸落连飞髇。
海边观者皆辟易,猛气英风振沙碛。
儒生不及游侠人,白首下帷复何益!
第44章 逼迫
闻衡:“……”
他非但不同情,反而觉得龙境此人水平很高,这句诗引得非常贴切。
聂影还在那絮叨:“往后几次再见,招摇山庄都是那副鼻孔朝天的德行,瞧不起人,我们还雁门也不是没有脾气,一来二去就结下了梁子。所以说这交朋友啊,一定要找意气相投、能谈得来的知己,我和龙境,那就是麻布手巾绣牡丹花——不搭!”
闻衡:“聂兄,我怎么觉着你是在拐着弯寒碜我呢?”
聂影剑眉一拧,虎着脸问:“怎么,你也想当牡丹花?”
闻衡回想起龙境那张脸,把这种松竹般的正人君子和牡丹花联想到一起,顿时笑呛了一口气,连连摆手道:“不敢,不敢。”
说笑间,有褚家子弟上台敲响铜钟,三声清响绵绵叠叠传开,山中回声隐隐,台下群豪皆尽寂静,一个着赭色长袍的中年人登台,向众人抱拳,朗声道:“褚家剑派第五代家主褚松正,恭迎各位朋友驾临司幽山。”
众人都起身向他还礼,褚松正道:“今日是十年一会百家论剑之期,敝派操持如此盛会,承蒙各位朋友捧场,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诸位海涵。”
家主说完了客套话便下场,另一个褚家前辈上台来宣读规则。
论剑大会的规矩仍像往年一样未变,左侧擂台是门派之战,每派许出五人,捉对比试,胜者再与胜者相斗,最终获胜的门派为天下第一剑宗;无门无派的江湖豪杰自行分为五人一组,同门派战一样在右侧擂台轮番对战,最终胜者和两边擂台上每个连胜三场的人,都有资格参与第二日“天下第一剑客”的决战。
闻衡坐的地方是左侧擂台旁边,视野奇差,被高台阻隔,看不到任何门派,也看不到右边的比试,不过好在看左侧擂台十分清楚。
闻衡看武功一看一个准,但是不擅长记人脸,再加上四年过去,许多人都不认得,聂影倒是对各门派了解不少,凡是上场的弟子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有他在旁讲解,正好去闻衡一头雾水之苦。
他无意参加争斗,只是为了盯着纯钧派才来,聂影本就是个使刀的,更不会上去打擂。他俩倒是凑成了一对闲人,只管安心坐在台下看戏唠嗑。
眼看第一轮十四个门派已打过五场,最后一个上场的纯钧派十分走运,竟没遇到对手,直接轮空了。
闻衡凝神看去,只见五名白衣弟子从东头走来,候在擂台下,仍是熟悉的衣袍服饰,亲传弟子才能佩戴的深蓝剑穗在风中微微飘动。五个人中只有一个生面孔,其他三个都眼熟,他肯定见过,但想不起是谁,还有一个赫然是玉泉峰上的活猴子——不,四师兄温长卿。
闻衡这一眼扫过去,心里就打了个突。
五个青年才俊看起起来像无棵蔫头耷拉脑的野草,脸色发青,神萎顿,脚步虚浮,强撑着走上来就已经耗了许多气力,那个眼生的弟子甚至晃了一下才站稳。
台下坐着的都是各家英高手,谁能看不出这几人身体出了问题?就这副样子,别说争夺天下第一剑宗,就是随便来个二流门派,也能一人挑翻他们五个。
纯钧派得到了什么地步,才会走出这么一步棋?
聂影在旁边纳闷道:“纯钧派这是遇上什么事了?都这样了还打什么,趁早回去治伤算了。”
闻衡紧皱着眉头,低声道:“看样子似乎是中毒……难道是昨晚那两个人?”
褚家一位前辈高手上前低声询问片刻,闻衡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只见温长卿点了点头,随即那位长辈跃上擂台,朗声向众人宣告道:“纯钧派轮空,下场迎战浮玉——”
“慢着!”
半空突然传来一声女子娇呼,声音甚为婉媚,不知用了什么功法,听者皆心神一荡,不自觉昂首朝声音来处望去。
只见那道高崖边陆续跃上十几个人影,却不加停顿,径直朝承露台飞来,寂然无声地落在场中,如天人驾临,翩然而至,足见轻功之高妙。为首者是个穿紫裙的美貌女子,臂挽轻纱,鬓发堆云,柳眉朱唇,明艳近妖,先朝众人盈盈福了福身,曼声道:“妾乃垂星宗护法陆红衣,拜见各位英雄。”




春风度剑 第28节
她话中暗运内力,娇滴滴地响在众人耳畔,令人骨软。内功越深的人,对这些功法越敏感。闻衡气海轻微震动,立刻回手扯了聂影一下,趁他分心的间隙极低声提醒道:“别听,当心其中有鬼。”
垂星宗鼎鼎大名,武林之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陆红衣此言一出,立时群情耸动,站在台上主持场面的褚家前辈褚松宵随即跃下,上前见礼,万分警惕地道:“不意贵使骤然驾临,有失远迎。敝派与垂星宗素无往来,不知陆护法今日到访,有何见教?”
陆红衣举袖掩口,吃吃娇笑道:“不敢有什么见教。只不过是我们宗主听说司幽山办论剑大会,心向往之,可恨宗门内事务繁忙,不得亲至,因此特意命我等携礼拜会,盼着与诸位英豪切磋武艺,长长见识呢。”
不待对方拒绝,她便向后一伸手,道:“呈上来。”
黑衣属下立刻捧匣上前,屈膝跪在陆红衣脚边,一只纤纤素手掰开锁扣,掀起盒盖,拿起深红缎上一柄宝剑。
光那剑鞘上镶着的金玉珠宝就难论价值几何,陆红衣说声“请看”,拔剑出鞘。褚松宵站得近,只觉一阵冷风扫过面庞,凉意砭骨,他的眼神立刻被剑刃上如水的青光吸引过去,凝神端详片刻,喃喃道:“这是……‘鱼龙潜’?”
“鱼龙潜”是史册上留过名的传世之剑,说一句价值连城都是轻的。在场大部分人都练剑,一见那青荧荧的薄刃,便知是把吹毛断发的神兵。
拿这种名剑来做见面礼,垂星宗出手未也太大方了!
“褚先生慧眼,”陆红衣双手捧剑,笑道,“宝剑赠英雄,这份礼物,不知贵派满意否?”
褚松宵既不敢伸手接,又不知该不该拒绝,求救的视线直向家主褚松正面上飘,口中犹豫道:“无功不受禄,万万不敢当此厚赐。”
陆红衣道:“筹办论剑大会,令中原武林归心,贵派自然当得。”
此言一出,其他门派脸色都有些不好,论剑大会不是武林大会,褚家剑派更不是武林盟主,“归心”这个词实在有些诛心。不管是褒扬还是生捧,陆红衣一句话,就把褚家剑派架在了下不来的高台上。
当下便有人起身喝道:“巧言惑众!论剑大会是正道盛会,岂容你这等魔教妖人来玷污!”
“哟,听听。”陆红衣嗔道,“妾身要是没记错,论剑大会不拘门派与出身,都可以上台比试,我们上山时,可没见人说‘垂星宗不得入内’呀?规矩摆着这里,堂堂武林正道,怎么看垂星宗以往没参加过这等盛会,就随便欺负人呢?”
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子,楚楚可怜地说着“欺负”,真是教人看了便心生怜惜,甚至忘了她本是魔宗中人。那人被她噎了一道,口中一番驳斥就说不出了,其余人等亦默然无语,看褚家剑派如何应付。
“陆护法见谅。”褚松宵趁着这空子,与家主交换了几轮眼色,正色道,“按论剑大会的规矩,天下英豪,不问出身,自可上台论剑,但如今门派第一轮比试已落定,你们晚来一步,垂星宗没有机会了。”
陆红衣素手一指台上,似笑非笑地道:“你们这些正人君子惯会唬人,妾身耳力好着呢,纯钧派列位少侠才刚露面,怎么能说第一轮比试已结束了。”
“还是说——”
她美目顾盼流转,唇边笑意却冷了:“诸位自诩名门正道,嘴上说着公正,却行偏倚之事,论剑大会不过是自家关起门来,瓜分声名?”
“倘若这‘天下第一’如此轻贱,垂星宗绝不承认。”这魔教妖女终于露出她画皮下的獠牙,森然地说出了真正来意,“好教诸位知晓,我等今日踏足此地,就是要为中原武林换一换风气!”
她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直接把褚家剑派连同几大门派都卷进去了。
虽然垂星宗因其行事总被人诟病为魔教,但正道排外也是不争的事实,从论剑大会的安排上就能看出来。陆红衣这番话在别派听来刺耳,对早有积怨的小门派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江湖豪杰来说,却并不牵强,甚至还有点感同身受。
群豪立刻响应道:“说的不错!论剑大会,原应公平公正,连垂星宗都打不过,天下第一如何服众!”
褚家剑派此刻真正是骑虎难下。褚松正紧皱着眉头,与其他同门商量半刻,最终朝褚松宵点了点头。
褚松宵作为直面陆红衣的人,最知道这女人有多难缠,此刻见家主松口,也跟着暗松了一口气:“既然垂星宗执意要参加比试,敝派自然愿为贵宗行个方便。那么左擂第八场,就由垂星宗对阵纯钧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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